这家报社真是越看越奇怪,这些人一个个都神神秘秘的,说话也是模棱两可,有时候简直就不知所云。
小小的一间报社,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主营业务不清不楚,每一期的周报也没有个核心内容,就连小学生做的黑板报都比他们更条理清晰更像样些。
对于这些,候在笙已经无力吐槽了。另外,那个刑侦大队的队长也跑来参加开会又是个什么魔鬼操作?
总之,与向阳报社有关的一切都是不按常理出牌的。
候在笙低着头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一双眼睛却在静静地注视着他,好一会,传来社长大人牧羽清冷的声音。
“对了,我还没有给你们正式介绍,那个谁,候在笙。”
陷入自己的逻辑思维中无法自拔的候在笙没听见来自社长大人的呼唤,仍然纠结于向阳报社里不合常理的一切细节。
坐在候在笙前面的伍铭,鬼鬼祟祟地递出一张纸牌,轻轻地捅了一下候在笙的肩膀,阴恻恻的声音在夜晚里听起来像极了鬼魂的怨念。
“阿笙,阿笙……”
候在笙一个激灵,猛地哆嗦了一下,结果连椅子都碰翻了,于是,向阳报社新来的实习生在报社全体员工的瞩目之下,华丽丽地表演了一个原地后翻狗啃屎式跌倒行为艺术。
“阿笙,老大喊你。”若葉终于看不过去了,刮了阴恻恻的伍铭一眼,“老伍,你不要这么幼稚行不行,吓唬小孩子好玩吗?”
候在笙:“……”小孩子……
伍铭有一头浓密的头发,尤其是刘海部分,特别长,侧分的刘海几乎遮挡了他的大半边脸。
被点名的老伍无辜地睁着仅剩的一只眼,耸起双肩,可怜巴巴地说道:“我……没有。”
看着这样的伍铭,候在笙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了。
……
一场严肃的死亡研讨会议,由于新来实习生的晕倒中止了十分钟。
十分钟后,候在笙幽幽醒转,睁开眼就看到一双乌黑透彻的眸子,里面盛满了担忧和关切。
“终于醒了。”若姐的声音在旁边说道。
候在笙回过神,发现自己正靠在社长的怀里——原来梦里那个香喷喷的怀抱就是社长大人。
候在笙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猛地站了起来。
牧羽倒是面色如常,拍了拍手,道:“好了,现在继续开会。”
他把候在笙拉到身旁,对大伙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同事,是自己人,大家不必拘谨。”
牧羽说话的时候,加重语气强调了“自己人”。
候在笙:“……”他就没见这些前辈们有过拘谨的时候。
然而出乎他的意料,社长的话刚说完,下面的人顿时一阵哗然,然后全都松了一大口气,仿佛一直煞费苦心地掩藏着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终于得到解脱一样。
薛奎青走过来,用力地拍拍候在笙的肩膀,哈哈大笑:“自己人,好、好、好!”
走路慢悠悠的老曹也过来,笑得一脸慈祥,“好啊,小伙子,后生可畏啊。”
伍铭是走路不带声的,飘过来阴森森的笑了一声,然后又飘走了。
候在笙又是一阵鸡皮疙瘩。
最后是若葉,一脸欣慰地点点头,“总算没白费老娘我带你这么久。”
面对同事们亲切热情的欢迎,候在笙有些茫然,第一天来报到都没有这么真心实意的欢迎,现在又是在闹哪样?
“好了。”牧羽手势往下压,“候在笙确实是咱们自己人,只不过他的能力还没苏醒,日后,大家还得关照一下他。”
“没事,慢慢来嘛。”薛奎青豪爽地伸出长臂搭在候在笙的肩上,乐呵呵地笑着:“老大,咱们多久没添过新人啦,是不是该去庆祝一下。”
牧羽清冷的目光淡淡扫过那只搭在候在笙肩上的猪手,薛奎青莫名感到一股压力,电击般的抽搐了一下,讪讪地松开手。
最后,在社长大人的首肯之下,大伙转移阵地,开庆祝派对去了。
一场严肃认真的会议,就这么的不了了之。
候在笙:“……”你们这么随便,对得起跳楼的程力吗?
另外,候在笙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是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加入了某种奇怪的团队,然而,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愿意跟一群怪人成为同伙啊!!
*******
由于前一天晚上大家玩得太兴奋了,这会都日上三竿了,向阳报社依旧大门紧闭,全然没有打算开始营业的意思。
凭着顽强的意志力爬起床来上班的候在笙,顶着一双妖冶的黑眼圈立在大门紧锁的报社前欲哭无泪。
所以,就是不能以正常人的逻辑去判断这家奇葩的报社!
候在笙无比颓丧地窝在报社门边沉默,突然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大作。
“喂,阿笙,马上来天子路集合,出事了。”
是若姐的声音,她说完就挂了,天子路那么大,到底要去哪个旮旯集合都没说清楚。
候在笙听着手机里均匀流畅的“嘟嘟嘟——”,再次陷入无边的沉默。
苦逼的实习生候在笙只能坐公车去到天子路,然后开动11路专线慢慢找。
候在笙在天子路走了大约四十分钟,忽然见到前方围着一大群人,直觉告诉他那里有情况,于是加快脚步小跑着过去。
这世上,吃瓜的群众永远是热情高涨并且前仆后继的,候在笙使尽了吃奶的力气,才排除万难挤了进去。
刚站到前排,入目就是一滩看不出来形状的东西。
周围人群正在交头接耳,个个都在迫不及待地说着自己刚刚听到的“独家秘闻”。
“你能看出来这是个人吗?”
“简直太惨了……我有点反胃,早餐吃的太饱。”
“是车祸吧?”
“我看像是谋杀,你看这人被辗轧的这么彻底,骨头都碎了吧,哎哟,真血腥真残暴,我都不敢看。”
“不一定,不一定,你是没见过那些装货的大卡车,一节一节的车厢连着,几百吨的货都不在话下,要是被这种车辗过,什么东西都抗不住。”
“嗐,说得好像你就见过似的。”
……
候在笙从周遭吃瓜群众的议论纷纷中,终于意识到地上这滩看不出形状的东西原来是个人。
昨天程力的尸体已经算是血腥了,鲜红的暗红的血流满一地,一坨坨的脑浆溅得四处都是。
而今天这个,简直分辨不出,哪一块是肉,哪一块是骨头,还有一些混杂着血液、内脏、脑浆的颜色。
候在笙忍不住,转过头干呕起来,可怜他的胃里空荡荡的,呕了半天,都呕不出东西来。
现场中心被一圈熟悉的警戒线分隔,候在笙脸色铁青地绕着警戒线往另一边走去,若姐他们应该就在附近。
但是,候在笙都快转完一圈,连一个熟悉的身影都见不着。
难道不是这里?
候在笙正疑惑着,手机铃声又响了。
若葉:“阿笙,我们在对面的咖啡店里,你过来吧,上二楼。”
候在笙听到这话如蒙大赦,逃命似的钻出人群,站在路边左右看了看,前头果然有一间咖啡店。
咖啡店二楼。
临窗的一张桌子旁坐了四个人,若葉、伍铭、曹昆,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牧羽。
原来大家都来了这里,怪不得报社里面没有人。
这是厢座式的桌椅,长方形的桌子两旁都坐满了人,候在笙没有位子,只好从别处搬来一张小圆凳,暂时坐一会。
候在笙刚坐下,离他最近的伍铭突然勾起一边嘴角,凑过来一脸阴森地问道:“感觉怎么样,刺激吗?”
伍铭本来就长得阴沉,又在这种地方突然问起这种话题,怎么看都像一只吓人的鬼。
要知道,厢座旁的玻璃窗外就是事故现场了。
牧羽适时地干咳两声,伍铭又缩了回去,低着头玩纸牌。
若葉:“现场太血腥了,我们拍完照片就到这来了。”
候在笙点点头,除了赞同,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
“你要喝什么,自己点,不必拘束。”清清润润的声音,像柔软的羽毛轻轻抚过,候在笙的心跳好像也平稳了一些。
他抬头感激地看了一眼牧羽,点点头,然后就起身去一楼了。
咖啡店里点餐要到一楼的柜台去。回来的时候,听到他们似乎正在讨论这次的事故。
若葉:“老曹你怎么看?”
曹昆摇摇头,“有点棘手,多数是那些东西。”
这时,一直低着头的伍铭忽然从桌面上抽出一张塔罗牌,翻开递给牧羽。
候在笙走过去看了一眼,牌面上是一个倒立的死神。
“大凶。”伍铭幽幽地说道。
牧羽将纸牌递回伍铭的手上,转头见窗外的街道上又来了两辆警车,警员把围观的群众遣散,然后有穿着白色制服的法医过来,用工具将粘在地面上一块一块的肉糜收集起来,装进盒子里带走。
“这样一来,连痕迹都找不到了。”若葉拄着腮边,叹了一口气。
“先回报社吧,这里也没什么看了。”牧羽站起来,带头走下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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