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报社的一间小黑屋里。
屋子中间的一张长桌旁围了一圈人，个个神情肃穆态度认真，仿佛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学术研究。
曹昆：“这勒痕清晰均匀，一圈完完整整的青黑，没有哪里破皮烂肉的，手艺不错。”
薛奎青：“从这勒痕对死者的伤害程度来看，应该是一桩故意谋杀案，先杀人后坠楼，如无意外，程力坠楼前就已经死透了。”
若葉：“这群家伙学聪明了，以前杀个人搞得尸体破破烂烂的，现在这手法倒是有改进，杀完人还知道抛尸制造事故现场，这一波操作真是666。”
牧羽：“看出来是什么东西没？”
伍铭哧啦哧啦耍纸牌。
候在笙脸色铁青，五脏六腑几乎拧到了一处，终于忍不住冲出门去一阵惊天动地的干呕。
曹昆：“小伙子还需要历练啊。”
薛奎青：“菜~”
若葉：“阿笙，要不你去带个口罩吧。”
牧羽走过来直接把门关上，“阿笙你去外面歇会。”
“砰”的一声，把候在笙与里面那个处处充满了反人类的世界隔绝了。
候在笙突然对把他驱逐出门的社长感激万分。
他实在是受不了那个地方了。
封闭阴暗的小屋里，充斥着无处挥发的腐臭尸味，以及挥之不去嗡嗡乱叫的苍蝇。
更令人无法接受的是，那一群面对着惊悚恶心的尸体却浑然不觉，反而还饶有兴致地展开热烈讨论的报社职员，他的同事们！
候在笙办公室里瘫了许久，直到太阳西下，街边亮起路灯的时候，小黑屋的门才被打开。
“阿青，待会你们去把尸体还回去。”说着，牧羽走到候在笙的桌旁把他从椅子上提起来，“我和阿笙先去餐厅等你们，动作快点。”
候在笙呕了一气，午饭又没吃，早就奄奄一息了，现在几乎就是被牧羽半提半拉地带着出去。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缕幽灵轻飘飘地附在牧羽的身上，直到喝下第一口甜香的鸡汤。
食物果然是人类的天赐之物，候在笙咕咚咕咚灌完一小碗鸡汤后，终于恢复了神智。
牧羽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饿了吧，多吃点。”
候在笙不知道怎么的，晕了一个下午此时见到牧羽，竟然觉得他的眼里有一抹温柔之色……他一定是老眼昏花了！
独自陷入迷之尴尬的候在笙只有一声不吭地继续埋头苦吃，试图把所有错觉和尴尬统统吞进肚子里吃掉。
在他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大伙终于回来了。
薛奎青一屁股坐到牧羽的身边，使劲地来回扯着上衣领口，嚷嚷道：“热死老子了，赶紧给我来一杯冰水！”
若葉：“我要冰冻可乐。”
曹昆：“喝可乐会变胖。”
若葉暴跳如雷：“要你管！老娘我就是要喝一瓶可乐解解气！”
曹昆：“给我来杯雪碧压压惊。”
伍铭：“来一杯血腥玛丽，今天比较有食欲。”
候在笙：“……”
服务生把饮料端上来后，众人都默契地不再废话，埋头哧噜哧噜地吸着各自的饮料。
正吸得愉快，突然餐厅门外响起一阵沉闷的撞击声，接着便是刺耳的刹车声。
“出车祸了。”说这话的时候，伍铭的嘴角边还挂着一缕鲜红的液体，看上去像只吸血鬼。
听到动静后，反应最快的是薛奎青，一眨眼就跑到餐厅大门外。
大伙自然也不落后，都跟了上去。
餐厅外面的马路中心，停着一辆蓝色的小型货车，货车顶深深地凹陷下去，顶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薛奎青不愧为刑侦队长，动作敏捷的像一只强壮的猎豹，三两下就爬到车顶上。
饶是见惯了凶案尸体的薛奎青也愣住了。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并且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又有人跳楼了！”
“是从楼顶跳下来的，我看见了！”
“那辆货车刚好开过来，快，看看人还能不能救。”
“诶，车顶上那位大哥，帮帮忙把人弄下来吧。”有人冲着薛奎青大喊。
薛奎青的脸色有点难看，默默地看了一会，又跳了下来。
若葉立刻上前拉住他问：“怎么样？”
薛奎青摇摇头，“死了。而且……”他欲言又止地扫了一眼周围的群众，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是警察。”薛奎青把自己的警察证件亮出来，向围观的人大喊：“这次的案件交由警方处理，请大家自觉离开，不要破坏现场，也不必好奇了，人已经死了，没什么好看的，再看晚上睡不着觉可别怪我没提醒啊！”
刚才还在周围徘徊的人，听到薛奎青后面的话都渐渐地散开了，很快附近就清场了。
毕竟，大晚上的也没什么人想看一条从高楼掉下来还不知道摔成啥样的尸体，多不吉利。
薛奎青给队里打完电话，转过身跟报社的几人小声说道：“这次的尸体有点特别。”
若葉：“怎么特别法？”
薛奎青：“一言难尽，我带你上去拍几张照片。”
薛奎青带着若葉再次爬上货车顶，过一会，两人又下来了，脸色都有点难看。
这时警车也来了，刑侦三队的警员立马在货车周围拉上了警戒线。
自从出来以后一直没见着人影的牧羽也突然现身。
候在笙有点惊讶：“社长，你去哪里了？”
牧羽神色有些冷峻，淡声道：“我去了一趟楼顶，什么都没找到。”
“社长，给你看一下照片。”若葉把那只老式相机递过去，摁下按键翻看刚才拍下的照片。
曹昆和伍铭也了凑过去。
曹昆：“太恶心了，受不了。”
若葉：“你们看脖子那里，想到什么？”
曹昆：“还是恶心。”
若葉：“……”
薛奎青：“这个，是不是在故意模拟第一个跳楼的死者程力脖子上缠绕的勒痕？”
若葉：“对，我觉得这次的尸体，更像是一桩报复性的警告，祂知道我们在查了。”
牧羽点了一下头：“分析的有点道理，总之在没有弄清楚对手的目的之前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由于凑过去的人比较多，候在笙根本看不到照片，也听不明白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伍铭抬头看着天上，“月圆之夜刚过，这些家伙就迫不及待地跳出蹦跶了。”
听着这话，牧羽的眼底忽地掠过一抹异色，快到候在笙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候在笙傻愣愣地看着牧羽，忽然牧羽转头看向他，说道：“最近你还是住我那里吧，安全些。”
“不……”候在笙张口就想拒绝，但一想到那几具尸体，万一被他们找上门，他自己可应付不来。
于是，贪生怕死的候在笙立刻闭上了嘴，顺便把那个“不”字也吞回肚子里。
“好的，社长，打扰您了！”
“没事。”牧羽浅浅一笑，笑容里仿佛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愉悦。
“啊！社长~人家也好怕，求保护！”
一个尖锐刺耳的声音突然冒出来，把候在笙吓得一哆嗦，扭头一看，原来是薛奎青正扯着牧羽的手臂死命地摇。
候在笙：“……”
“你差不多就行了，还要摇到什么时候，老大的手臂都让你摇断了！”若葉吼完，暴躁地将薛奎青的粗手一把拍掉。
“切~”薛奎青不满地嘀咕道：“老大才没这么娇弱。”
候在笙：“……”
牧羽对于这样的事情似乎习以为常了，面无表情地瞟了一眼路边的蓝色货车，已经有警员搭了长梯准备爬上车顶搬运尸体。
牧羽：“就地解散吧，各回各家，注意安全，明天报社集合开会，整理一下今晚收集的信息。”
薛奎青：“好，老大慢走，我这还得忙很久呢，顺便再看看还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牧羽点点头：“楼顶上也看看，特别是顶层的那两套房子。”他看着路边的高楼若有所思。
薛奎青：“好嘞，老大放心，这里交给我了。”
曹昆摸摸肥腻的肚皮，砸吧一下嘴巴，“小伍，咱们走了，去巷口那摊子里弄点吃的，今晚这餐算是毁了。”
伍铭点点头，跟着曹昆一起挪动了脚步。
走了几步，曹昆又回头喊道：“若丫头，你来不来？”
若葉摇摇头，“我留下，拍点照片。”
薛奎青一听这话，嫌弃地摆摆手：“这点小事我来就行，你别在这添乱。”
若葉瞪圆了眼睛，凶巴巴地吼道：“我怎么就添乱了，你有相机吗，你看到啥你能拍下来？”
薛奎青不屑的“切”了一声，毫不退缩地呛回去：“你那破相机除了拍几张照片，还有点什么用处？能打架？”
若葉已经气得怒火中烧，一头火红色的短发都快竖起来了，“皮痒了是吧，来啊，看看谁更能打！”
这两个大有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架势，候在笙仿佛看到若葉的手掌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火红色光芒。
候在笙：？？？
眼花了吧，候在笙疑惑地揉了揉眼睛，若葉手掌上的光芒在路灯的映照下，若有若无，一时难辨真假。
“咳咳。”牧羽干咳两声，伸手按住若葉的手背，淡淡道：“老大不小的人了，像个小孩一样，怎么，还要大家围在路边看你俩打一架是不？”
听了这话，若葉收回手，扭过头，从鼻孔里重重地“哼”出一声。
候在笙脑补了一下若葉和薛奎青在街边互撕互扯的画面，忽然觉得很有喜感，如果真打了起来，那么明天T市的新闻头条就会变成：男警官与女记者在死亡事故现场因一言不合恼羞成怒，徒手撕逼，场面轰动。
Emmm，如果不是社长及时制止了他们……
“噗。”候在笙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出来。
正在开车的牧羽侧过头看了候在笙一眼，有些讶异：“心情挺好？”
“呃，没有！”候在笙立刻敛声静气，眼观鼻鼻观心，坐的端端正正地，努力使用肢体语言表达内心的严肃认真。
——我真的没有恶意脑补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哈！
牧羽转了回去，嘴角却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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