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公园,花草芬芳,经历了一场夜雨的老树枝叶上坠着晶莹的露珠。
湿漉漉的石板凳上,随意堆放着一件黑色的薄长衣,不知是哪位夜宿者扔下来的。
早起的清洁工摇了摇头,走过来把黑色长衣捡起,打算放到警卫室去。
而当他看清长衣底下掩盖的东西时,双腿却无来由地发软打颤,手里的黑色长衣仿佛变成了烫手的烙铁,颤抖着把它扔到一边去。
石板凳上躺着一具白色的骷髅。
如果只是单纯的骷髅还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这具骷髅的身上还粘连着不少成片的新鲜肉糜,骷髅的四肢诡异地扭曲着,尤其是骷髅头骨上残余的血淋淋的肌肉显现出一种可怖的狰狞,仿佛在死前经历了什么可怕且痛苦的事情。
眼前景象令清洁工在夏末初秋的清晨无端地感到遍体生寒。
……
初秋的艳阳照在裘德大道139号那块简朴的木牌匾上,岁月安静,时光美好。
报社的职员们虽然在上次的事件中元气大伤,但是很快又恢复如初。
薛奎青当时只是单纯的脱力,身体倒无大碍,回家睡了一天一夜,起来后又生龙活虎的。
至于若葉,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也只是皮外伤,敷了几天药,好得差不多了。
反倒是曹昆,被那个异化种震伤了心肺,吐了一大口血,算是比较严重的内伤,而且曹昆年纪大了,复原能力也差些,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星期还没出来,伍铭天天去医院照顾他。
而上次那个“异化种”对候在笙的影响是,世界观完全被颠覆了。
一直平静无波地生活了二十二年的世界,原来并不是他自己以为的那个样子,这种心情就像是,忽然从一个现代文明世穿越到一个魔幻纪元。
遗憾的是,这并不是一场穿越,而是真真实实的世界。
他想起了学校里邱伯落湖溺水而死的事情,处处充满了不合理,充满了疑点,可又偏偏是众目睽睽之下的事实。
他当时的感受就像是心里承受着连接的闷击,却又无法将痛苦诉诸于口。
全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相信那不是一场意外。
直到进了向阳报社,又遇到了异化种,他也终于能够理直气壮地坚持自己的想法,邱伯的死必定不是寻常的意外事件。
候在笙将这些事情跟牧羽说了,牧羽听完寻思了一会,也同意候在笙的观点——T大的碧砚湖里存在异化种应该是大概率事件。
只是,后来薛奎青亲自去搜了湖,如果有异化种,他也不会察觉不到。
所以,还有一个解释是,碧砚湖里的异化种在杀了邱伯之后,又离开了。
并且,候在笙的室友,在碧砚湖边的失踪或许也跟那个消失的异化种有关联。
经过层层推断,候在笙更加坚定了继续追查异化种的决心,说不定最后还能因此找到袁荻,虽然希望不大,但是不努力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
这条路并不好走,困难重重是必然的,所以,在牧羽的指示下,报社里的前辈开始轮流对候在笙进行学术教育以及技术指导。
薛奎青:“跑快点!就你这副弱鸡样,老子一根手指就能把你辗扁。”
薛奎青:“引体向上一百下,不能停!”
薛奎青:“俯卧撑三百次!!”
……
若葉:“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我。”
候在笙:“若姐,你那天喊的那个红炎术是什么来着?”
若葉:“现在说了你也不懂,等你觉醒以后再来问。”
候在笙:“……什么是觉醒?”
若葉:“……换下一个问题吧。”
候在笙:“……”
……
候在笙每天都在痛并快乐地接受磨炼,直到一天薛奎青接了个电话。
薛奎青:“老大,出事了。”
牧羽:“在哪里?”
薛奎青:“景秀公园,队里的伙计已经赶过去了。”
牧羽颔首,“我们也过去看看。”
报社里仅剩的四个人全体出动。
景秀公园暂时被封锁了,闲杂人员均不得入内。
薛奎青拿出警员证件晃了晃,守门的警员尊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举手礼,就把他们四人放了进去。
景秀公园在市内的西南区,面积不小,此时公园内一个行人都没有,只有林间的小鸟在吱吱喳喳,明媚的阳光从枝叶缝隙投射下来斑斑驳驳的树影,如果没有外面那些警方的封锁线,候在笙会觉得他们是来郊游散心的。
在公园的碎石路上走了大约十几分钟,前面又是一层封锁线,还有几位穿制服的警员在忙碌。
薛奎青走过去,远远就喊:“哟,伙计们,辛苦了哈。”
警员抬头看到薛奎青也大声应道:“薛队来啦。”
薛奎青走过去,动作娴熟地递出几根烟,“来抽根烟醒醒神,这里味儿还挺大。”
警员一边接过烟一边唏嘘道:“可不是吗,今天真不知是什么日子,摊上这种案子,我进了警队十几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尸体,真是……哎,无法形容。”
“嗐,咱们这行什么尸体没见过,让老子看看。”薛奎青举步走过去,顿时说不出话了。
若葉也跟了过去,举起相机就是一顿猛拍。
旁边警员见了便来拦住若葉:“这位女士,现场已经被封锁了,现在不能拍照……”
薛奎青抬手阻止了警员的话,露出一个亲和的笑容:“没事,她是我的一个朋友。”
警员听说是队长的朋友马上松了口气,想了想又犹豫着说道:“可是,这种情况,恐怕上头还要封锁消息,再说了,这些照片要是流出去,一定会引起民众的恐慌……”
薛奎青伸手拍了拍警员的肩膀,安抚道:“放心吧,这些照片不会流出去的,我保证!”
既然队长都发话了,警员也不再多说什么,走到另一边去忙了。
候在笙也跟着牧羽走了过去,白骨森森的尸体上围满了苍蝇,黏连在白骨上的糜肉发出阵阵恶臭,只需一眼,候在笙差点把早上吃的肉包子全呕出来。
“能看出什么吗?”牧羽依旧面不改色,那张俊美的脸有时给人的感觉像是一座万年的冰山,仿佛天塌下来也不会为之动容。
候在笙常常会想,这世上还有没有能让社长露出其他神情的事情。
若葉放下相机,摇摇头,“没什么特别的。”
薛奎青啧了一声,道:“这就麻烦了,别闹个半天还搞不清楚到底是人还是鬼。”
牧羽拄着下巴,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有的鬼会饲养一些宠物,以人肉为食。”
闻言,薛奎青捂住鼻子,凑近尸体看了一会,道:“这些肉烂得太彻底,看不出是不是被咬的,还是交给法医吧。”
牧羽点点头,转身便走,经过候在笙身边的时候,又顺手把他拉走。
候在笙一脸懵比地跟着牧羽出了公园,才问道:“社长,咱们不等若姐他们吗?”
牧羽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候在笙,街边树影在他眼底投下斑驳的光影。
“怕吗?”牧羽定定地看了他许久,忽然问道。
候在笙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道:“有点……怕。”
其实还是很怕的,但是男子汉不能怂,怕也要憋住!
牧羽好看的唇角微微一弯。
“不要太勉强自己,累了就休息。”牧羽伸出手放到候在笙的头顶,揉了揉那头软软的短发。
候在笙的脸十分清秀,皮肤白嫩,骨肉匀称,从前高中的时候,经常有人把他认作是女孩子,曾经一度收到过很多男生的情书,学校里大概有过半的男生给他送过小礼物。
他笑起来的样子真的好甜,红润的唇畔轻轻扬起,露出洁白的兔牙,像极了一只又乖又萌的小兔子。
牧羽差点就被候在笙突然展现的笑容闪瞎了双眼。
候在笙:“我没事,谢谢社长!”
牧羽卡顿了几秒,才能做出回应:“嗯,没事就好。”
说完,顿了一会,又补充道:“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
他重复强调道:“不论是什么事。”
候在笙点点头,“好的社长,我知道了。”
牧羽微微皱眉,“不要再叫我社长。”
“那我该叫你什么?”候在笙疑惑道,突然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老大!”
牧羽:“……”
“我们去对面的咖啡店等他们吧。”牧羽举步往前走,过了一个红绿灯,才有一家装潢别致的小店。
这个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候在笙和牧羽坐在靠窗的卡座里,看着窗外间或经过的行人,心里特别平静温馨。
候在笙转头看向牧羽,忽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他。
“世上真的有鬼吗?”
牧羽点点头:“有。”
候在笙:“!!!”没想到会得到这么干脆的回答……
牧羽:“世上有鬼,但不是民间传说里的鬼怪,平时电视里的鬼顶多就吓吓人,而真实的鬼,是吃人的。”
候在笙感到后脖颈一阵发凉:“那我们,也会被鬼吃掉吗?”
牧羽默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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