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姝受伤的翅膀被压到了,她小声啾啾:“疼。”
话落,揽着她的力道徒然变小许多,海神低头看着她,神色晦涩不明:“哪里疼?”
南姝:“……?”
原来神能听懂鸟语的吗!
南姝想起自己刚刚没脸没皮地推销自己“可以随便撸”……就一阵不自在。
海神低头时,南姝看到他一双冰蓝色的眸子,那双眼剔透得如同琉璃一般,这么垂下睫羽看她的时候,竟然显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温柔之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过温暖的缘故,他眉间的冰寒之色似乎也随之融化了。
他眼中似有万千星辰,是南姝从没见过的至美景色。
南姝被他这么看着,鸟胆不由变大了一些,把被压到的翅膀抽出来,给他看自己秃噜一小块毛的小翅膀,可怜兮兮的:“啾啾啾。”翅膀疼。
海神就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凝出细碎的金色神力,点在她的翅膀尖上,而后低声问:“还疼吗?”
淦!这个神他怎么这么温柔!
南姝感到自己隐隐发疼的翅膀被一股温暖包围,那些细细密密的疼痛很快被全部抚平,她受宠若惊,连忙摇头:“不疼了!”
能疼吗?全好了!
海神摸了摸她的脑袋:“再有哪里疼,告诉我。”
南姝被他温柔了一脸,晕头转向地成了点头机器:“啾啾啾!”嗯嗯嗯!
光明神和火神默然在后面看着:“……”
打脸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刚刚是谁面无表情说自己不养鸟的?
怎么人家小鸟一撒娇,你就没有原则了?
光明神表情一言难尽,叹了口气,念及这几千年的同僚情谊,好心地没拆海神的台,只道:“既然如此,小鸟就给海神照顾了,火神——火神?”
火神回过神,轻咳一声:“我去神兽山别处看看情况,改日再来拜访海神。”
海神侧过脸,微微颔首,银色长发在光芒下折射出美丽的光泽。
火神深深地看了一眼海神怀里的南姝,化作一道红色流光往天际而去。
光明神也随之离开。
等众神都散了,南姝犹豫了一会儿,才小声地问海神:“海神冕下,为什么光明神火神还有兽神都长得……一模一样啊?”
南姝好懵逼。
她刚刚都分不清哪个神是哪个神,只能靠听声音和看神袍款式来分辨。
天知道那三张一模一样的脸在眼前晃对她造成了多大的冲击!
海神听了这话,心情愈发复杂:“你认不出别人,单单只能认出我?”
南姝用力点头:“那当然,海神冕下天姿玉色,谁会眼瞎到那个地步,把您认错?!”
这绝对是南姝真情流露,可看到海神冰蓝眼眸中忽然多出的一缕笑意,她反应过来什么,顿时想抽几下自己这张把不住门的嘴。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像吹捧。
南姝还鄙视过四师弟捧瞿原的臭脚,结果她自己也干了类似的事……
惭愧,惭愧。
海神却没在意这些小细节,嗓音低沉道:“你可能是有些脸盲,光明神他们的容貌其实完全不同。”
脸盲?南姝愣住:“那我还有治好的可能吗?”
海神摇头:“不知道。”
南姝:“……”神明都说不知道能不能治好的病,八成是治不好了。
南姝兀自低落了一会儿,看到他们进入了之前那个白色漩涡,啾啾地问:“海神冕下,我们要去哪?”
海神:“回我的神域,我先为你洗净身上的魔气。”
魔气能被神力净化,所以这件事并不是一定要光明神来做,只不过术业有专攻,光明神主司净化和治愈,效率相比其他神会更好一些。
南姝愣了愣,忽而想起之前这位神寻找“朱雀”时的急切模样。
这会儿他怎么不找了呢?
南姝心中不免多出几个问号:“海神冕下,您不去找陵光神君……了吗?”
海神单手抱着她,拂袖挥散眼前的袅袅云雾,低眸瞥了她一眼:“之前是我太心急了,她很厉害,时机到了,大抵便会自己回来了。”
南姝总觉得这句话意有所指,可惜她一时间无法解读出来,只能懵懵地“啾”了一声:“海神冕下跟陵光神君关系很好吗?”
海神:“嗯。”
南姝:“……哦。”
不知为何,南姝总觉得她与海神之间的气氛怪怪的。
不止是气氛,还有一些地方也怪怪的……
云雾散去后,南姝这才发现他们这时是站在云巅之上,她往下看去,入目的是一片广阔的碧蓝色大海。
看来,他们已经抵达了海神的神域。
海神嘛,他的神域是一片海,这没什么奇怪,南姝还在猜海神的神宫是不是在海底,下一秒,面前的场景一变,他们站在了一座朱红色的高大楼宇之前,头顶是蓝天白云,看样子,他们落在了这片海域的某块陆地上。
面前高翘的飞檐上坠着银白色的铃铛,整座楼宇被一片火红的枫林包围着,一阵清风吹过,枫叶随着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纷纷扬扬地落下,恍如仙境。
南姝觉得这场景像是在梦里见过。
她窝在海神怀里左看看又看看,觉得这地方美则美矣,却不像是海神的神宫。
风格跟海神不搭。
海神没进推开那扇紧闭的华美大门,抱着她在这里站了一会儿,问道:“喜欢这里吗?”
南姝点头:“很漂亮。”
海神:“你没别的想法?”
南姝:“……没有呢。”
海神的神色肉眼可见变得失落了许多,一张美人脸黯淡无光。
南姝:“……?”
不是,她该有什么想法吗?
聿徽欲言又止,可最终还是没说什么,一双琉璃般的眼中覆上郁色。
南姝察觉到低气压,不由缩了缩脖子。
“罢了。”聿徽摸摸她小脑袋,叹了口气,满是无可奈何的意味。
最后看一眼那朱红色楼宇,聿徽料想这景色无法触动南姝的记忆,便带着南姝离开了此地。
*
聿徽是在千年前认识的陵光神君,便是现如今失忆的南姝。
这千年来,他为她平地起高楼,为她在自己的神域里打造了与神兽山别无二致的景色,等到终于能带她来看的时候……她却失忆了。
不仅忘了自己是谁,还忘了他。
他们耗费了多长时间才得以走到一起,一朝回到起点,聿徽真的不甘心。
他不由想,如果那天他同意跟她一起回神兽山,说不定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海神:后悔,又有点委屈……
南姝想象不到表面冷静清醒的海神心里有多么翻江倒海,她扭过脖子,看到雪白的神袍上多出来的几个脏脏的痕迹,明显是从自己身上沾的脏污,罪恶感瞬间爆棚:“我……我把冕下的衣服弄脏了,我自己下来走吧。”
说着,她就要飞下来。
聿徽失而复得,抱她还来不及,哪会在意这些,垂眸不动声色地按住她:“无碍。”
南姝心道海神真是一位宽容大度又平易近鸟的神,她把他衣服弄成这样,还能被原谅。
她心中有愧,坚定摇头:“那怎么行!我已经很麻烦冕下了。”
她还是飞了下来。
聿徽怀里一空,黑红色的小鸟落在他脚边,乖巧又懂事地啾啾。
他:“……”
聿徽不免想起以前他不让南姝抱,她非要凑过来抱,现在她失忆了,江山易改,鸟性难移,还是跟以前一样,爱跟他对着干。
聿徽蹲下身,目光沉沉地与她对视。
南姝歪歪头,眼中露出疑惑:“啾?”
聿徽伸出白皙如玉的手,凌空一点,金色流光围绕住南姝的全身,除去了那些脏污。
南姝发现海神衣襟处那点黑色也消失了。
南姝:“……”这个强力去污的神术,有点厉害。
海神:“这里离我的神宫有点远,还是我抱你去吧。”
南姝还能说什么,只能受宠若惊地点头。
海神朝她伸出手,南姝就抖了抖浑身的羽毛,飞到他的手指上停住。
重新回到海神怀抱的南姝愣愣问:“冕下不是不养小鸟吗?”
聿徽瞥她一眼:“你不是说,你可以随便撸?”
南姝心里默念了一遍:撸/鸟……撸——鸟?
对不起,她忽然思想龌龊。
之前喊出这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过脑子,现在一回忆——这踏马究竟是什么虎狼之词!南姝想起之前自己没脸没皮的发言就脑壳疼。
聿徽显然没想到那层,念及之前的言论,强行为自己挽尊:“我想了想……其实神宫里的确还缺一只可爱的小鸟。”
南姝的眼神顿时变得迷茫,她看了看自己身上黑红相间的羽毛,看不到任何可以称上“可爱”的地方。
难道是她的审美不够前沿,没有赶上潮流?
南姝晕乎乎的,又听海神问:“你叫什么呢?”
这题南姝会!
她啾啾道:“南姝,南方的南,女-朱-姝。”
海神“嗯”了一声,这个他自然是知道的。
南姝当年向他介绍自己的场景,他记得还很清楚。
她当时堵在自己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根赤红色的翎羽,很放肆地打量了一会儿他的脸,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南火朱雀的南,南火朱雀的姝,认识一下?”
在她搭讪结束后,那根羽毛就送给了他。
到后来聿徽才知道,那是朱雀的心羽。
鸟类会将心口处每隔几年掉一次的那根羽毛送给他们看上的异性,那便是心羽——鸟类用来求爱的关键物品。
聿徽摸了摸南姝的脑袋:“那我以后便叫你姝姝。”
这该死的摸头杀!
南姝又被他苏到了,心中小鸟乱撞,期期艾艾道:“这……这不好吧。”不仅过于亲密,听着还像叔叔嗷……感觉在占海神冕下的便宜。
聿徽以前就是那么叫南姝的,那时她应得格外顺溜,看上去也很喜欢这个称呼,还时常鼓励他这么叫她,聿徽根本没想到今天会被拒绝。
海神面上愈发冷酷,心里愈发委屈。
他强行压住心头对魔族的杀意,不动声色地跳过了这个话题:“我等会儿有点事要处理,会离开这里一会儿,这里很安全,你可以四处走一走。”
南姝就没再纠结称呼的问题,乖巧点头:“好哒。”
出了红枫林,他们又走过一片彩虹色的花田。
南姝偏头用翅膀上的羽毛擦了擦眼睛,不由怀疑自己的轻微近视眼又出了其他的问题。
但是,真的是彩虹色的!
每种颜色的花朵都占了一块长条般的土地,看上去就像一条条彩带,自内向外延伸出去,每条彩带的颜色都不相同,整片花田就呈现出一种美丽的渐变色。
南姝都看呆了!
聿徽看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花瞧,就摘了几束颜色不同的给她看。
南姝用翅膀和脚爪把花束揽在怀里,拿鸟喙啄了啄花瓣,确认这是真的,不是幻象。
聿徽道:“这是流光堇,可以变幻二十四种颜色,这里这么一大片,其实都是流光堇。”
南姝:“……那边的也是?”
聿徽颔首:“嗯。”
南姝震撼了:长见识,涨姿势。
不愧是海神冕下!不仅长得美,连养的花都如此有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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