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海之神域时,已是傍晚。
照例滴了眼药水后,南姝回窝打算睡觉。
刚摆好姿势闭眼,海神便走了过来,站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南姝被激起好奇心,探出头看他好看的下巴:“冕下有什么事吗?”
聿徽深深地看她,开口,语气中若有若无的不解和委屈:“为什么躲着我?”
南姝没想到他开口就是必杀,直接将这件事摆在明面上,顿时愣住了,结结巴巴:“没……没有啊,我怎么会躲着你?”
聿徽反问:“真的吗?”
南姝哪敢承认自己真在躲他,忙不迭道:“嗯呢。”
聿徽:“那你明天别出去,陪我。”
这点小要求,已经不打算躲着他的南姝当然能做到,正想答应下来,忽然想到自己明天已经约了那条顶漂亮的雄性人鱼。
南姝:“……”这让她怎么办?
聿徽目光幽幽的:“不行吗?”
南姝不知道该怎么说,要是直接说她明天约了一条人鱼,灰鱼会不会也被海神丢出岛?
南姝含糊其辞:“明天……嗯……明天……”
“不必解释了。”聿徽叹了一口气,一张清隽出尘的美人脸上难掩寂寥:“明天早点回来。”
“!”南姝的愧疚感瞬间达到顶峰!
她真渣,真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好的神!她这种渣鸟简直不配遇到他!
南姝感动到热泪盈眶,躺回去后,好半天没睡着。
**
第二天,再三保证自己会早点回来后,南姝在海神郁郁的目光中满怀愧疚地飞了出去。
碧落湖畔,深蓝色鱼尾的人鱼已经坐在石头上等她了。
太阳高照,碧落湖畔风景绝好,人鱼见她过来,摆了摆尾巴,浸在水里的浅蓝半透明尾鳍抬起,勾起几滴水珠,深蓝色鳞片在光下熠熠生辉。
“你来了。”人鱼伸手捋了一把尚未干透的银发,露出笑意。
他侧放着尾巴,伸手捧住她,打量了她一会儿,冰蓝色的眼睛里露出疑惑:“怎么一天内瘦了那么多?是海神虐待你了吗?”
他说着,表情已经沉下来了。
南姝赶紧为海神正名:“不不不!因为我要换毛了,所以才看上去秃……瘦了很多。”
“原来是这样。”徽玉点了点头,表示了解,指腹蹭了蹭小鸟身上暖烘烘的绒毛,尾巴尖愉悦地卷了卷。
南姝觉得他的尾巴尖很有灵性,飞到他尾部,叼着拽了拽。
尾巴上传来异样感觉,徽玉表情一僵:“做什么?”
南姝有点不好意思,放开了人家的尾巴尖,不舍地盯了好几眼:“没事,就是感觉……牙有点痒。”
他尾鳍纱纱的,感觉很好磨牙。
……她鸟喙里其实是有几颗牙的。
徽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很大度地说:“你要是喜欢……就咬吧,反正也不疼。”
尾巴尖的诱惑还是很大的,南姝动摇了:“那我就叼一会儿?”
徽玉点头。
南姝就兴冲冲地上口叼住了他尾巴尖。她没看到徽玉逐渐变得奇怪的表情,又是踩又是咬,与他的尾巴尖做了许多奇奇怪怪的斗争。
小鸟迷惑行为。
徽玉给她玩了一会儿尾巴,然后带南姝去了流光堇花田。
流光堇这种花,一定要生长在水分充足天气晴朗的地方,对环境要求很高,像南神兽山这种火系神兽的聚居之地,自然是活不了的。
以前的南姝费尽心思,才在南华阁外栽了一小片流光堇,宝贝的不行。
到聿徽这,他直接为她种了一片流光堇花海,南姝要是失忆前来看,保准嫉妒到眼红。
栽种流光堇的地方,其实是一大片水田,清澈的水渠在其中纵横交错,成了这花海当中最为独特的脉络。
人鱼们之前最喜欢在这里玩捉迷藏,花海当中的水渠弯弯绕绕,与迷宫有异曲同工之妙,在人鱼眼中是绝佳的探险宝地。
徽玉带南姝来这里,却不是想跟她玩捉迷藏,而是要给她抓鱼吃。
花田里养着一种鱼,只以流光堇的花瓣为食,因此也是五颜六色的,更有甚者,会变成七彩色。
这种鱼就叫做七色鱼,是不可多得的珍贵食材,凡人吃它一口肉就能多活五年,足可见其厉害之处。
不过,徽玉看上它,只是因为它味道好,想给南姝尝尝鲜。
徽玉让南姝在岸上等他,然后扎进了水里,不久后,他浮出水面,手里多了几条彩虹般的鱼。
处理干净内脏后,南姝喷火把它烤熟,你一条我一条,将它们分吃了。
一条七色鱼就比南姝大两倍,南姝吃了一条多,吃不下了,瘫在徽玉怀里毫无形象地打嗝:“嗝——”
徽玉给她揉揉肚子:“还要吗?”
南姝摇头:“吃不下了。”
徽玉就一点点把剩下的鱼都吃了。
包括南姝啃过的那条。
南姝毫无所觉,她有些困了,不想说话不想动。
徽玉给她顺着毛,安排了下午的行程:“我们下午去八角洞,怎么样?”
南姝一听,睡意瞬间就飞了大半,她一个囫囵坐起来,对上徽玉期待的小眼神,感受到了熟悉的心慌,吞吞吐吐扭扭捏捏道:“不行啊……我跟冕下说了,要早点回去的。”
徽玉皱了眉,尾巴不情不愿地拍了一下水面:“你之前不是躲着他吗?现在不回去,多跟我玩一会儿,不好吗?”
南姝:“话不能那么说,事实上,我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之前的错误了,我以后生是海神的鸟,死也是海神的鸟。”
徽玉还不高兴了,尾鳍炸开:“不要提那个字!”
“好好好,不提。”南姝哄他,心想这条高智商人鱼懂得真多。
还有点小迷信。
“总之,我要回去陪他了。”南姝回想了一下,垂头丧气地:“他早上好像不开心。”
何止不开心,还满身萧瑟,好像被整个世界抛弃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渣。
徽玉虽然有点小任性,这时却很可靠,提出了建议:“那你送点礼物给他?”
南.孑然一身.身无分文.姝发愁:“我拿什么送他?”
徽玉摘了一支流光堇:“这个。”
“?”南姝看着眼前的花,陷入沉默。
拿海神自己种的花,送给海神本人?
借花献佛与此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徽玉看出她的懵逼,淡声道:“重要的不是这个礼物,是送花的人是谁,以及其中的心意。”
“……”南姝居然觉得很有道理。
她莫名其妙地衔住了花枝,被徽玉催促着,带着那支金色的流光堇,展翅往玄阳殿飞去了。
飞到一半,才发现没跟他约定下次见面的时间。
没办法,花田这么大,她就算飞回去,也找不到原来的地方了。
只能衔着花扑棱棱飞进了窗门,落在了案几上。
正伏案处理事务的海神抬眼看向她,见到那支流光堇时,似乎愣了愣,良久,才将花取下来,放在鼻尖闻了闻,眸中露出笑意:“送给我的?”
南姝总觉得送花有求爱的那种意思在,脚爪抓地,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嗯……”
“谢谢,我很喜欢。”海神捏着花瓣,面容比花更美。
他还特意找了个花瓶,把花放进去养起来。
自己送的东西竟然被对方如此珍视,南姝一时有些飘飘然,两只脚爪互相挠了挠,几乎交叉着站了,像个刚谈恋爱的愣头青,头脑一热,有些话就说出了口:“那……我以后天天给你送?”
海神竟然没拒绝,微微颔首:“甚好。”
南姝自此之后,就开始天天给他摘花了。
流光堇颜色众多,她每天一支,颜色还不带重样的,流光堇被养在海神的花瓶里,还会活一段时间,因此,某段时间内,海神的案几上多了一只集各色流光堇于一身的五彩花瓶,姹紫嫣红,格外好看。
某天,南姝趁着聿徽心情好,央他把鱼鱼们放上岛。
聿徽鉴于她这几日没往外跑,怕憋坏了她,也就同意了。
南姝又有人鱼小姑娘们陪玩了。
但那条叫灰鱼的雄性人鱼似乎就此失踪了,南姝问过人鱼姑娘,她们皆是一脸迷茫,表示不知道还有这样一条人鱼。
南姝想起灰鱼一条鱼孤零零地坐在石头上晒尾巴的样子,感到有些揪心。
是因为她们来了,他为了躲开她们,才会离开的吗?
可惜,此事暂时无解。
这些日子,南姝的换毛期正式开始了,聿徽说百花露缩短了她换毛的周期,就算她掉了毛,也很快能长出来,南姝这才安心。
她掉毛的现象的确已经越来越严重了。
每次从窝里醒来,都是变得更秃的一天。
秃到一定程度,南姝就不愿意出门了,因为变秃后太丑,她连鸟窝都不想出,聿徽怎么哄都没用。
她就这么在掉毛的痛苦中煎熬了□□天,终于,她身上开始长出新的羽管,细密的赤红色绒毛覆盖住了秃掉的部分,尾部也长出了漂亮的尾羽。
南姝终于从鸟窝里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后,发现自己脱掉了一身黑色羽毛,长出了赤红色的霸气翎羽,仿佛脱胎换骨。
不仅如此,她不再秃头,黑红色的眼睛被红毛一衬,瞬间变大了,而且浑身再次变得蓬松可爱,她顿时重新拥有了自信!
南姝蹦到聿徽面前,要他摸肚肚,摸头,摸翅膀,摸尾羽……
聿徽一一摸了,夸赞她说:“手感比以前还好。”
南姝于是越发自信!也有脸找人鱼们玩耍了。
人鱼姑娘们见到红色的小鸟,差点没认出来,好一会儿才游过来,好奇地戳了戳她赤红色的羽毛,歪头:“啾啾?”
南姝翅膀叉腰,底气十足:“啾!”
鱼鱼们大可乱摸,再也不用担心她掉毛了!
——但羽管长出后,有一个缺点,就是会让南姝浑身发痒。
她痒得没办法的时候,只能找聿徽给她挠挠。
聿徽不赞同:“姝姝乖,忍一忍,我问过兽神了,不能乱挠。”
南姝脑袋蹭他手心,委屈地嘤嘤嘤:“可是好难受……”
聿徽看得心疼,却坚决不为所动。
“……”南姝一气之下,找了鱼鱼们给她挠痒。
然后第二天,南姝发现鱼鱼们眼眶红红,似乎都哭过。
问了一圈,才知道是被海神骂哭的。
南姝:“!!!”
鱼鱼们做错了什么?要骂也是骂她啊,明明是她死皮赖脸让鱼鱼们给她挠的。
南姝觉得很对不起她们,转头去找海神。
聿徽正在给她整理小衣服,最秃的那段时光,南姝基本上都是靠那些小衣服度过的,里面有鱼鱼们做的小衣服,也有聿徽亲手做的,材料是海底一种丝,弹性很不错,穿在身上十分透气。
南姝换毛时,聿徽谨遵兽神指导,天天给她抹药,因此她的衣服也被染出一股药味,不得不一天一换。然后聿徽似乎品出给她做衣服的乐趣了,竟然开始给她准备化形后穿的小裙子。
南姝颇有些羞耻,但人家海神都没说什么,她要是拒绝,也能太矫情了。
聿徽见南姝愤愤飞进来,动作一顿:“怎么了?”
南姝拖着长长的尾羽落在案几上,走了几步,歪头看他:“冕下,你是不是骂鱼鱼了?”
聿徽没想到这件事会这么快被她发现,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抿唇,没说话。
南姝小声啾啾:“是我让她们这么做的,要骂骂我呀。”
他哪舍得骂她?
聿徽自认不是什么光明磊落的神,交代下去的命令没有被执行,关系到他的小鸟,他当然要骂那群人鱼。
不过南姝似乎因此不高兴,那群傻鱼也不知道哪里得了她欢心,被她这么放在心上。
怎么不见她把自己也放在心上呢?
聿徽心里有些阴暗地想着这些事,面上还得反思:“是我不对,以后不骂她们了。”
以后把她们远远丢出去,那样才最保险。
反正南姝脸盲,认不清谁是谁。
南姝抓着他袖口:“那你骂我!”
“不舍得骂。”聿徽把她抱起来,摸她身上日益丰盈的毛毛,又去捏她爪爪:“罚你唱歌。”
南姝无奈,只得给他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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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姝过完换毛期后,身形开始变大,法力也渐渐地开始恢复。
这个时期里,海神变得越发忙碌。
南姝时常见他脸色很差地拿着金色帛纸,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浑身愈发冰冷。
神族似乎有什么大事发生,他与众神之间的联络越发频繁,还时常离开海之神域,回来时,总是带着一身凛冽杀气。
风雨欲来。
这一天,南姝跟往常一样飞回玄阳殿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光明神的声音,不同于以往的严肃:“她说她是陵光神君,已经到了南神兽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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