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突然将她压倒,安舒不受控制又红了脸,下意识挣了挣,镇北王臂如铁环纹丝不动,沉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别动,睡觉。”
玉石之音,浑厚缱绻,短短几个字,安舒能感觉到他胸腔低低震颤,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安舒依言不动,不多时就听到均匀的呼吸声,镇北王已经睡去,只是手臂收得更紧了。
无奈,安舒脱身不能,干脆闭眼入睡。
被镇北王抱在怀中并没有什么不适之感,相反,寒天冬雪相拥而眠很是温暖。
一夜无梦,翌日清晨,镇北王率先醒来,低眼便看到安舒乖巧的睡颜。
安舒一头墨染青丝铺散,蜷缩在镇北王怀里,只露出光洁的额头,在镇北王看来,实在是小小软软的一团,他从来不知道,女子的身体可以这般娇软,感觉稍一用力就能将她捏碎。
却又是如此的有韧性,能够数月如一日的细心照料他这个活死人,面面俱到事无巨细,在给他按摩筋络时,力气还不小。
安舒懒散惯了的,从来都是睡到自然醒,但她通常醒得比较早,昨日身心俱疲,今日就多睡了那么一会儿。
如同往日一般醒来,一睁眼,却对上一双晦涩清冽的眼瞳。
“醒了?”
安舒下意识往后退去,差点掉落床脚,好在镇北王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了回来。
“躲什么?害怕本王吃了你?”镇北王衣襟微微敞开,更显慵懒。
安舒思绪回笼,在众多关于镇北王的传闻里,还真就有食人啖血这一条。
镇北王向来神秘,十六岁之前无人问津,十六岁那年请命出征,一战成名,自此征战北境收复城池,鲜少回京。
二十岁弱冠封王,从胡人手中收复的领土便成了他的封地,先皇逼他立下生死状,誓死捍卫北境,要么守住封地,要么城丢身死。
加之镇北王总是戴着恶鬼面具上阵,很少有人见过镇北王真容,便有传言说镇北王奇丑无比,生性|冷淡嗜血,酷爱战争与虐杀,粮草不足时就会食人肉饮人血。
还有人说镇北王本来就喜欢生吃人肉,谁也不知是真是假。
心里这般想着,安舒却不敢表现出来,要是这条传闻是真的,那她明天此时可能已经变成了一坨粪。
镇北王整整衣衫,道:“你娘家来人了,本王让他们在前厅等候,洗漱一番,同本王前去。”
“好。”
安舒叫了翠珠和青釉来为她梳洗,陶彩与白瓷便去伺候镇北王。
“奴婢伺候王爷洗漱更衣。”白瓷端着热水来到床前,青釉去搀镇北王起床。
“滚开!”
镇北王毫无预兆的暴怒,一声冷喝。
四个丫鬟瞬间软了腿,齐齐匍匐在地,惊惶呼道:“王爷息怒!”
安舒捂着脑袋一脸痛苦,翠珠正在给她梳头绾发,手里拿着发钗往她头上簪,被镇北王一声怒吼吓得手抖,尖锐的发钗就这么戳在了她的头皮上。
安舒怀疑镇北王精神有点疾病,或是人格分裂?
分明上一刻还风和日丽,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骤雨惊雷?
安舒脑中闪过数种可能,上前好声好气道:“王爷,是否两个丫头冒犯了?有什么事咱们心平气和的说,找到问题才能解决问题,王爷刚刚苏醒,正是调养的关键时候,总生气对身体不好。”
镇北王抬眼看来,眼中沁满如冰的浓烈杀意,安舒心头一震,不由得后退了小半步。
“别拿脏手碰我,否则,我将那只手每一根骨头都折断敲碎。”镇北王森然一笑,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
青釉脸色煞白,方才她放下铜盆去床上搀扶镇北王,只差一点就碰到了。
还好,还好没有碰到,还好差了一点。
怪不得昨日翠珠去扶他差点被割喉。
安舒面色如土,自从嫁给镇北王,她不知道碰了镇北王多少次,昨晚还与镇北王同床而眠,全身都碰过镇北王,她岂不是要被敲碎身上每一根骨头?
“王爷,你不能这么坑害臣妾!”
事关身家性命,安舒暂且顾不上什么封建社会的礼仪尊卑,对着镇北王大吐苦水。
“臣妾承认帮王爷擦洗喂饭是烂好心,但王爷昏迷不醒,秦护卫那时候站不起来,坐着轮椅还要照顾王爷很艰难,就算臣妾多管闲事,王爷也不能把臣妾骨头敲碎来作为回报吧?人干事?再说昨晚,是王爷硬拉着臣妾不让走的,并非臣妾无事要碰王爷,怎么算都不是臣妾的错,凭什么把臣妾的骨头敲碎?”
“你说完了吗?”镇北王毫无波澜问了一句。
陶彩翠珠等四个婢女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喘,深怕下一刻她们小姐就血溅当场。
安舒被镇北王说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底气突然不足,“说、说完了,臣妾不过是一个命不由己被当做弃子的弱质女流,只想偏安一隅清净度日,无心争权夺宠,也不愿与王爷斗智斗勇,求王爷放过。”
镇北王突然笑了,“既然如此,还不伺候本王洗漱,一同去见你的家人。”
安舒觉得镇北王实在让人难以捉摸,阴晴不定,高兴时会笑,生气时也会笑,阴阳脸切换得如此丝滑自如,连个过渡都不需要,甚至让人分不清他是真笑还是假笑。
“可王爷不是说,脏手碰到王爷就要被折断骨头?虽然臣妾的手很干净,但臣妾不想冒这个险。”
“当真?”
镇北王就这么看着安舒,安舒着实有些顶不住,败下阵来,“先说好,不管我什么地方碰到王爷,王爷都不能以此为由敲碎我的骨头。”
“好,本王允你。”
……
前厅正堂。
永澜侯与安宁都来了镇北王府。
原本永澜侯独自带人前来处事,结果安宁非要跟来,索性这个女儿识大体,跟来也无碍,也就随她去了。
在正堂等候半个时辰不见主人前来待客,永澜侯面色不免有些难看。
“什么时候镇北王府的管事都有如此大的架子了?竟让本侯等如此之久!”
秦训踏进门来,拱手道:“侯爷稍安勿躁,与镇北王府的管事无关,王爷与王妃正在洗漱,还请侯爷稍等片刻。”
“什么?!”
永澜侯与安宁齐齐惊讶出声,这个瘸腿壮汉说什么?王爷与王妃?
这里是镇北王府,说王爷与王妃,自然只能是镇北王和安舒。
但镇北王昏迷不醒,如何能梳洗见客?
安宁心绪纷乱,秋月说镇北王的贴身护卫是个断腿残废,近日才能拄拐站起来行走,昨日与安舒一起被扣押入狱。
在这个瘸腿汉子进门时,她就隐隐察觉有些不对,只是没想到如此惊人。
她分明记得新元六年冬月十二镇北王伤重不治咽气,冬月底入土下葬,如今镇北王不仅没死,还醒了过来?
这怎么可能?
镇北王醒过来也就罢了,为何安舒投毒害他还能安然无恙从狱中出来?
永澜侯脸色极其难看,他与镇北王并不算很熟悉,只是匆匆见过几次,不过,镇北王的身世和雷霆手段令人听而不忘。
镇北王名叫凤北诀,乃是天庆帝幼子,母妃为北胡使臣带来献礼的美人颜姬,颜姬是西域女子,却学习汉人文化,仙姿玉貌才情高绝,深得天庆帝喜爱,堪称宠冠后宫。
好景不长,凤北诀九岁时,颜姬被查为胡人细作,天庆帝下令将其凌迟处死,凤北诀从此成为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深居冷宫度日。
颜姬死后,天庆帝身体每况愈下,没出一年便咽气驾崩,由凤北诀的长兄凤东黎继承大统,也就是先皇建光帝。
大鸣重文,到了先皇时期,朝中武将乏善可陈,永澜侯便是其中之一,算是比较突出的将领,打了几场胜仗,又舍命救过御驾亲征的先皇,便得以封侯。
奈何北胡凶猛,陆续掠夺大半城池,眼看就要挺进中原,先皇就把十五岁的凤北诀送去给北胡做质子,以做缓兵之计。
一年之后,凤北诀将北胡顺国首领的长子耶律卓虐杀至死,只身逃回大鸣,请兵挂帅对战北胡。
大鸣质子杀死北胡首领的长子,两国算是彻底撕破了脸,先皇无计可施,便让凤北诀领兵出战将功赎罪,勒令凤北诀只可成功,否则身死阵前为胡人偿命,换一方安稳。
当时朝中上下都知道凤北诀有去无回,上阵不过是给胡人虐杀解气之用。
谁也没想到,凤北诀首战告捷,士气大涨,杀得北胡节节败退。
四年战火,溶了无数枯骨,失地收复半数,凤北诀鬼面修罗之名响彻内外,行事诡谲出手残暴,叫胡人闻风丧胆,被大鸣百姓尊为战神。
先皇难免心惊,为防止凤北诀随意出入内京,便借由凤北诀年及弱冠建府封王之名,以北境那收复的半数城池做了赏赐,将凤北诀封为镇北王,留在关外与北胡交锋,无诏不得回京。
又把忠心不二能力不错的永澜侯召回,统领护城军保皇城平安,这才稍稍定心。
凤北诀只是淡然接了圣旨,几年间铁蹄横踏驱逐异族,将失地全部收回,最后整个北境都成了他的地界,自成一政。
从被当做弃子的皇族质子,到威震四方裂土分疆的王爷,永澜侯深知这是何等壮举,凤北诀定是冷心冷情手腕狠辣之人,那些关于凤北诀的变态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毅亲王保证过,凤北诀绝对不可能苏醒,永澜侯才放心与毅亲王为伍,毕竟没了凤北诀牵制,毅亲王有压倒性的优势,傻子也知道该站哪一边。
结果现在凤北诀却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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