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沉默不言,那千金小姐分明是被人陷害,但不管什么原因,不管她是不是受害者,世人默认女性失了贞洁就是原罪,要是不以死明志,那便是自愿的。
陶彩叽叽喳喳,说要再去打听打听细节,恰好凤北诀跨进屋内。
“不用去打听了。”
凤北诀抬手遣退侍女,道:“此事,与永澜侯府有关。”
“什么?”
安舒还真没想到,“怎么回事?”
“今日出了丑事的闺秀,是你的庶妹安然。”
闻言,安舒震惊不已,按照原文的剧情,安然替安宁嫁给了镇北王,在这个冬天,镇北王过世,安然丧夫守寡。
安然与安宁不对付,总是想让安宁出丑失宠,如今没有替嫁,跟安宁低头不见抬头见,说不定是算计安宁反被打脸了。
安舒眉头紧蹙,凤北诀走到她跟前,“另外,今日的梅林宴,其实是毅亲王妃为给毅亲王世子凤霄羽选妃而设。”
“那选上了吗?是哪家闺秀?”安舒知道梅林宴的用意,但还是比较在意,安宁到底有没有被选成世子妃。
因为她穿越而来篡改了剧情,许多事已经跟原文天差地远。
凤北诀坐到安舒身侧,没有回答,而是问道:“王妃为何对皇侄的亲事如此上心?”
安舒一愣,“在家没什么消遣,听闻这些事难免好奇。”
“最好如此,毅亲王妃选中的人,是昨日来过府上那个,你的嫡姐安宁。”
听到凤北诀的回答,安舒心道果然如此。
这下好了,安宁如愿以偿成为世子妃,要忙着斗肖想凤霄羽的女人们,还要与毅亲王妃争夺掌家之权,分身乏术,便没有精力再来针对她。
凤北诀懒散靠在贵妃榻上看安舒,他今日出去一遭,可是打听到了不少有趣的事。
比如,他眼前这个的女人,表面上是京都第一闺秀,实则在京中贵女之间恶评如潮,并不受待见。
而且,言谈间透露出,他这个王妃,曾经心悦凤霄羽。
“本王今日见到了你的母亲,她说,你是主动愿意嫁给本王的,告诉本王,为何?”
安舒无法避免的开始心虚,她怎么敢告诉镇北王,是因为镇北王会早死才决定嫁给他?
“王爷英武盖世,驱尽异族扬我国威,是大鸣的英雄,试问哪个女子不喜欢强大的男人?”
安舒决定夸就完事儿了,没有人不爱听好话。
凤北诀耷拉着眼皮,“哦?王妃不是说一切都是因为皇上赐婚?”
“那不是担心王爷不喜欢臣妾这个王妃嘛,王爷不止强大,长得还如此好看,臣妾欢喜还来不及呢。”
安舒理直气壮,就算当初是觉得镇北王活不长才坚持要嫁过来,但她从来没与任何人说过。
凤北诀突然变了脸,眸如寒潭,“再提及本王外貌,本王杀了你!”
又是那种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安舒心里一颤,蓦地鼻梁发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突如其来的委屈汹涌澎湃,说不上为什么难过,泪水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就湿了脸颊,不受控制的抽抽噎噎。
凤北诀猛地从榻上起身,板着脸,“你哭什么?软弱!无能!憋回去!”
安舒被吼得抖了抖,却哭得更厉害,水洗般的大眼睛红通通的,泪水源源不断沁出来,一张小脸梨花带雨。
哪怕千夫所指陷入绝境,被诬陷入狱,她都未曾落泪,何谈哭成这个可怜模样?
凤北诀心中莫名烦躁,他极度厌恶别人说他样貌好看,所有提及他外貌的人都死了,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方才不过是警告一句,这个丫头片子怎么能哭成泪人儿?
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哭。
当然,他也从未与寻常女子近距离接触过。
僵持片刻,凤北诀蹲身下去,揽起袖子给安舒擦眼泪,语气僵硬,“行了,别哭了。”
俗话说女子是水做的,凤北诀才擦掉安舒脸上的湿痕,眼里便又冒了出来,一会儿的功夫,他感觉自己袖口湿了大片。
哭泣减压,开了个头,安舒哭得十分伤心,自穿越以来谨小慎微压抑的情感一股脑宣泄出来,整个人都一抽一抽的,胸前波澜壮阔跟着颤,她感觉自己有些喘气困难。
凤北诀被逼得叹了口气,一言不发将安舒搂进怀里。
直到安舒抽泣渐缓,才开口道:“我大难初醒,皇上要为我做宴,明日带你出府置办头面如何?”
安舒在凤北诀衣襟上蹭了蹭泪水,仰头看他线条锋利的下巴,“王爷这是在哄我吗?”
凤北诀把安舒扬起的头摁回怀中,“本王看你妆容寒碜,出席宫宴怕丢了镇北王妃的脸。”
“哦。”
安舒方才一顿哭泣,舒缓了大半负面情绪,此时心情不再低落,理智回笼,察觉镇北王可能不像传闻中那么冷血变态。
至少,在她哭的时候,没有直接挥剑斩了她。
但喜怒无常是真的,夸他长得好看也能让他凝起杀意。
“王爷,我们何时回北疆?”安舒脸埋在凤北诀胸口,闷声闷气道。
皇帝下旨将镇北王接回京城修养,如今镇北王已经苏醒,便没有必要继续留在京城。
安舒想远离京城的纷争,随镇北王去偏远的北境安度余生,但关外胡人凶猛,而且她有些舍不得姜氏与安屈和,还害怕纷争波及到二人。
凤北诀道:“皇上年幼任性,非要本王留在京城陪他些时日,不让人放行,只能且行且看。”
“那……你要当心点。”安舒担心毅亲王不会放过镇北王。
毅亲王一直想要镇北王死,如今镇北王没死,凤霄羽和安宁结亲,事情自然不会就此结束。
无论镇北王曾经如何强大,终究隔世两年才醒来,孤身只影困在内京。
“本王知道,睡吧。”
凤北诀无意留在京中,但小皇帝到底还是年轻,认为内京比之北境气候宜人条件上好,一意孤行将他接回京城修养,还将永澜侯的嫡女赐婚与他,造成当下这个局势。
如今,他恐怕难以抽身,凤南朝不会轻易让他回到北疆。
来京九个月,秦训向北疆发出的信件通通石沉大海,这是有人拦截了信件,势要将他困死在京城。
而且,他答应过一个人,要为小皇帝镇守河山。
又是清晨,安舒醒来,睁开眼睛下意识去看凤北诀,身侧空无一人。
说是让她伺候饮食起居,但自她搬到主屋,镇北王一次也没让她伺候,每天早上都见不到人影。
安舒索性又缩回被窝,就算屋中燃着炭,最舒适的地方还是被窝里,没有婆婆要她晨昏定省真好。
“翠珠,王爷可有说他去哪里?”安舒还是问道。
外间的翠珠进门,端了一杯温水给安舒,道:“回小姐话,王爷天没亮就提着剑出去了,没说要去何处。”
提着剑?
正胡思乱想,凤北诀回转,带了一身寒气进屋,手中果然提着长剑。
安舒试探道:“不知王爷这是……?”
放下长剑,凤北诀道:“昏迷数年,武艺生疏退步,本王练剑而已。”
“起床洗漱,本王带你出府。”
安舒下意识道:“这么早?”
凤北诀皱眉看向床上的安舒,大约是刚醒的缘故,少女未施粉黛,白净精致的面容带了几许倦意,懒懒散散倚在床上,三千青丝垂坠,更衬得她肤白胜雪,因哭泣略微红肿的眼睛显得可怜巴巴。
一瞬凤北诀有些忘记自己要说什么,只道:“若你还不想去,便多睡一会儿。”
“咳……想去的。”
安舒动作麻利起床,将自己拾掇体面,脚步轻快来到凤北诀跟前,“走吧。”
凤北诀不动声色将安舒从上到下扫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安舒微微红肿的眼睛上,“以后别哭了,眼睛肿起来很丑。”
“……”
安舒欲言又止,原来镇北王对美丑还是有概念的,若非镇北王喜怒无常总是吼她,她能哭?
现在倒好,还嫌弃上她了。
秦训差人备马车,载着二人晃晃悠悠来到一座八角高楼前,安舒下马车抬头一看,门匾上醉仙楼三个字苍劲有力。
这醉仙楼是京城最好的酒楼,据说这名字都是大鸣太|祖亲题,出入此处的人非富即贵。
反正安舒没来过这么厉害的地方,干脆跟在凤北诀身后混吃混喝。
不得不说,醉仙楼不负盛名,所有菜品都精致又美味。
一顿胡吃海塞,安舒小声问凤北诀:“咱们吃这一顿多少银子?”
凤北诀道:“怎么?担心本王付不起账?”
安舒摇头,“不是,就随便问问。”
“本王不知,问秦训。”
秦训适时开口,“回王妃,这一顿饭,拢共花费七十九两纹银。”
安舒感觉自己腹中突然沉重了起来,七十九两!够寻常百姓吃几年?
“以后我们还是在家里吃吧,把七十九两银子给我,我去做。”
凤北诀低眼看着安舒,嘴唇动了动,她说,家?
家,多么陌生的词汇,他从未有过家。
收回眼神,凤北诀没开口,径直朝前走。
安舒看他脸色不对,也不敢再说,快步跟了上去。
凤北诀大步流星,安舒小跑跟上暗自咬牙,她以为今天算是约会来着,但她好像没有任何话语权。
她很好,没关系,完全不用在意她。
一路沉默,走进集市,来到一条卖女子用品的街道,胭脂水粉成衣首饰一应俱全,路过脂粉店,远远便能闻到阵阵香风。
凤北诀对安舒道:“去看,喜欢什么都包起来。”
安舒愣在原地,没想到她也有今天,真害怕镇北王下一句是“本王要让所有人知道这条街被你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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