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南大学的大一新生早在几天前就开始了军训,?汤芫因为老太太的事情耽搁了,一回来马上就加入了迷彩服大军中去。
宿舍另外三个人替她把迷彩服领了回来,?她还发现自己衣服领口里面缝了一圈软布。
汪琪把自己的衣领子翻出来给她看:“穆晓彤真是深藏不露,?针线活可好啦!咱们四个人的领子都给缝了了。”
“多亏她,?不然咱们的脖子肯定得被锯破皮了。”戚卉珊的脸已经晒成黑中透红,她灌下一大口水,“领子利得跟屠龙刀似地!”
大家顿时都被戚卉珊这形容逗笑了,?汤芫在卫生间里试穿了裤子,?这衣服也是硌得慌。
一整套军训服——长袖上衣、裤子、皮带、鞋、帽子。
汪琪说:“你最好在里边穿件短袖打底,吸汗,?出汗不容易在衣服上出印子。”
汪琪说完就给她递了件白色的短袖T恤,?汤芫说了声“谢谢”,就从门缝里把衣服接过。
天气热,?她打算待会儿要集合的时候再把外套换上。
她就穿了裤子,扎了皮带,?把白T恤下衣摆塞进裤子里,?整理好,穿好鞋子戴上帽。
一换好出来,?其余三人都哭了。
“都是这么糙的衣服,?汤芫为毛穿得这么好看!”穆晓彤被刺激怒吞一整块饼干,?被堵得直顺喉咙。
“我去!军训服原来也可以穿得这么好看!”戚卉珊看了眼汤芫身上穿得肩膀是肩膀腰是腰的军训服,再看看自己塌肩短腿的,?嘤嘤嘤地伏在桌子上,?顿时感受到来自军训服的恶意。
说好的大家一起傻冒一起丑呢?
汪琪吹了个失败的口哨:“帅!太帅了!换双鞋子,?这身衣服直接可以上街了好么!”
汤芫被赞得特别不好意思:“行吧!既然大家这么爱我,晚饭上我家吃!”
三个女孩激动得抱成一团,齐刷刷地向汤芫投去了星星眼。
然而这时还是中午,离晚饭时间还有六个小时,离集合时间还有一小时。
这天气闷得跟个大蒸笼似地,所有人身上都仿佛被蒸得冒白烟。
大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躺在铁板似的床上抓紧时间睡个午觉,下午还有得受呢。
案南大学别的不多,就树多,大家基本上都站树底下军训。
愣是这样,大伙儿也被烤得汗流狭背。
汤芫在站军姿的时候,就感觉到自己的汗顺着脊骨,从脖子一直流到裤带。
教官是个大方脸,严肃地来回巡视,偶尔说说某个学生。
“站直了!这还站大树底下呢就受不了,要站太阳底下你们不得软成一坨啊!”
“重心前移!重量放在脚尖!别压着脚跟,容易休克!”
“姑娘家家的傻豁着嘴巴干啥?合上!对!这不好看多了!”
“仪态!注意你们的仪态!”
“姿势!注意你们的姿势!”戚卉珊学着教官的样子板着脸,“还有仪态!仪态!姑娘!想想你们的男神!男神面前你们能这么站么!”
汤芫真是服了,一边把猪大骨从锅里拎出来一边摇头:“戚卉珊同志,噪子累么。”
戚卉珊狗腿地伏到汤芫旁边用手给她扇风:“为汤芫同志服务!”
林惠敏乐得不行:“你们教官还挺逗的哈。”
穆晓彤刚才就一直喘着大气:“可不是么,有时候你想笑,他还不给你笑,跟隔壁排的教官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斗,他们斗得特别开心,咱们只能憋笑憋出内伤。”
汤芫说:“不过我觉得咱们教官严格是严格,人倒挺好的。”
下午教官有事,他本来可以让其他人帮忙看着,但他让
大伙儿站完军姿就自由活动了。
汤芫和寝室这几个赶紧溜回自己家。
林惠敏煮好了绿豆糖,就招呼几个小女孩:“在冰箱里冻着呢,先把这几杯温水喝了再喝绿豆糖。”
她把几杯水端出来,看着这几个女孩子一仰头把温水一气儿灌进去,再从冰箱里把盛在大圆饭盒里的绿豆沙端出来。
“戚卉珊同志,大空调开着呢,你还扇个毛啊,赶紧去给端碗冰镇的绿豆糖来!”汤芫一本正经地伸手把戚卉珊往后拨,“得把这个砍道口子,你让开一点,我怕我内力震伤你。”
“嘤嘤嘤嘤嘤人家好害怕~”戚卉珊端着浮夸的故作惊恐脸朝冰箱扑过去。
汪琪笑得脸痛:“俩神经病!”
“给我留一碗!”穆晓彤也弹起来抄起碗冲过去,这大热天的,能吃上一碗冰镇的绿豆糖简直比上天还爽!
林惠敏在那头洗着米,说:“别吃太多,等下肚子该涨气了!”
她特别喜欢这几个女孩子,一看就是好相处的,也替女儿能分到跟他们同寝室高兴。
戚卉珊和穆晓彤直接跑过来把林惠敏拉了过去。
林惠敏被这俩孩子磨得没招了,让她们爱吃多少吃去:“别吃太急了!注意点儿豆壳,别被呛着!”
林惠敏把地儿让出给几个女孩,潇洒地上楼去了,到楼梯口的时候朝厨房喊一声:“妈上去陪你爸看电视去,锅里还有粥,炒锅里盖着焖鱼,饿就先吃。”
汤芫应了声,回头一刀砍在猪腿骨上,骨中间瞬间留下一道深深的印。
她用左手把菜刀立住并稳住菜刀,右手握住斩有印记的大骨,再把猪大骨上的砍印对准刀背,用力砸下去,猪骨应声而断。
汪琪一脸的不可思议:“女侠!请收下我的膝盖!”
“这个先泡上几小时,中间得换水。”汤芫说着,故意挑着眉扫了汪琪的膝盖一眼。
汪琪膝盖顿时酸了酸,没想到汤芫细胳膊细腿的,手臂的力气居然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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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琪流着口水给汤芫打下手,小声嘀咕着:“太好了!只有你买的食材我听不到声音,总算能好好吃饭了!"
汤芫看了眼汪琪消瘦的脸,也替她难受,据说她自打重生以来,一直都不能好好吃饭。
汤芫看了眼,那俩还在餐桌那边摆着碗分绿豆糖,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能听见别的声音?菜刀的声音你能听见么?砧板呢?”
汪琪哭笑不得:“就只能听见食物的,别的都听不见。”
要是啥都能听得见,她早崩溃了!
汤芫倒有点同情起她来了,但又压抑不住好奇问:“那食物一般都给你讲什么?”她难得地调皮,“你说要是顺便带颗糖果去赌摊,把它往庄家那边一丢,它会不会替你看牌啊?”
那这个金手指真是粗破苍穹了啊!
汪琪震惊地拍着手:“汤芫小同志的想法不得了啊!”
汤芫瞪大了眼睛:“真能替你通风报信?!”
汪琪脸一垮:“哪能啊,它们跟咱们的世界观都不一样。它们说的话题都是绕着食物转的。”
汤芫更好奇了:“怎么说?”
汪琪的脸顿时就十分纠结了,跟汤芫说了她的苦恼。
每当她拿起一块生食的时候,例如猪里脊,然后她就会听到类似这种——
“我是今天才离开母体哒!把我放进面粉里滚一下,下热油里炸一会儿棒棒哒!”这是猪里脊。
这种——
“喂,我都帅冒泡了,赶紧来喝我!”这是沸腾的白开水。
还有这种——
“我醉了,来吧,赶紧的!”这是醉虾。
……
汤芫表示:“好可爱!”
汪琪很无奈:“吃饭的时候最痛苦,饭米粒们特别能嚷嚷,那声音简直了!”
当时汪琪刚重生回来,肚子饿就下楼点了个快餐,店主大概是好几种米混在一起煮,那盒饭里的东北大米和泰国香米都差点儿打起来了。
汪琪只听到满耳的“卡卡卡”和“弄死它”!
最后那碗饭她没能吃下去。
汤芫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两人说得起劲,汪琪突然脸一僵,转身冲过去餐桌,一边大吼:“你两个没良心的给我留一碗!”
汤芫:“……”
她了看了眼炒锅里的两条焖鱼,一打开就是一阵海鲜的浓香,酱汁不稠不稀地浸润着鱼肉,葱姜把腥味辟去,整条鱼光是闻就觉得鲜香可口。
这条是她早上从“菜谱”里买的,直接趁室友没醒的时候,让“菜谱”给传送进自己手里的塑料袋里。
她打电话给赵子贵:“今天的菜做好了,过来拿吧。”
赵子贵谄媚的声音让汤芫隔着电话都能想象他点头哈脸的样子。
赵子贵的确这样,不少打电话都会伴随着动作,这是一个潜意识的行为。
但他一放下电话就朝电话呸了声,他就是不满意这丫头片子给他说话的态度!跩个毛!要不是她的菜对儿子有用,他还不至于受这个气!
憋着一肚子气的赵子贵为了儿子,继续装孙子,给汤芫付了钱,把一条焖鱼带走。
汪琪好奇地问:“那大叔什么来历?”
戚卉珊:“你家的店还没开张就有固定顾客了啊!牛啊!”
穆晓彤完全是doge脸看着汤芫。
汤芫简单交代:“嗯,这是我老乡,平时没空做菜,就来我这儿买。”
其他三个女孩又是一脸葱白。
但是汪琪看汤芫看那大叔的眼神不太对!
要是她还是个小姑娘,她也看不出来,但她好歹也是一个活过一辈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有故事。
戚卉珊去二楼卫生间洗凉水澡,穆晓彤在大厅的沙发上睡着了。
汪琪和汤芫拿了两张凳子在厨房坐着。
她对汤芫说了自己上辈子的事。
大概就如那句,幸福大多都一样,而悲伤各有不同。
她上辈子是个孤儿,生长在一个直男癌和有着直男癌思想的女人的家族,她从初中起就自己赚学费,高中因为家里不够地方住,她就一直得住宿,当然费用也是自己想办法赚。
后来她长大,干了一番事业,从来对她漠不关心的父母带着她弟找上门来了——你有钱了是吧!给你弟买婚房买车!反正你自己也有房有车有事业了!你弟正好处了这儿的本地人!一线城市呢!房子多贵啊!你不帮你弟谁帮啊!
她抹不开面子,帮了,她弟好赌,又赌光了,房子也卖了。
最后竟然还让高利贷的来找她,她在经历了人生中最可怕的逃命后,没逃成功,重生了。
汤芫紧紧地握了握汪琪的手,汪琪说:“我懂你看那大叔的眼神,但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什么还给他做菜”
她不相信汤芫就单纯是为了赚那人的钱,虽然认识汤芫不久,但她看得出来,汤芫不做这么低级的事。
汤芫淡淡地笑了笑,简单交代一下自己跟赵子贵那烧伤的儿子上辈子那点破事儿。
汪琪听完,眼神又更复杂了:“那你现在是不忍心看他这样?心软了?”
汪琪也不说鄙视汤芫,她就是觉得,要是她她肯定不会心软,那人渣烧死了最好。
汤芫摇摇头:“当年我躲在衣柜里,听到的说话比他打我更痛苦。他搂着那贱
人说——‘生啥气啊你!我治她不是心疼她,你知道怎么打人最痛么?不是往死里打,是打伤了,治好一点儿,又往旧伤上打!这样不但身体痛,心理更折磨!打心理战你懂不?你相信我!她很快就得疯!到时我这婚就离得就更加名正言顺了!”
后来汤芫真的濒临崩溃,然后一把火把她的痛苦给了结了。
汪琪张大了嘴,瞬间懂了:“那你现在这是……”
汤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猪大骨也泡好了。
汤芫把装有桂皮、香叶、八角、草果、莨姜、生姜、丁香的料包放进锅里,锅里添足水,倒入几勺酱油,把浸泡好的猪大骨码入锅里,开大火煮开。
煮开之后,汤面浮了一层褐色的碎沫,她把浮沫撇了,改小火慢炖。
炖了一个多小时,最后放点东北大酱和盐,再小火炖20分钟。
林惠敏接丫丫去了,那三个人被这味道勾得完全坐不住,吸着鼻子嗷嗷叫。
猪大骨做得不少,她用的是大号锅,那仨说要等阿姨和妹妹回来再一起上饭桌,汤芫就一人先给一块给压压嘴瘾。
大块的肉经煮炖后,味道更加鲜美,肉香扑鼻,焦棕色的酱汁渗透在软烦的肉里,顺着微微裂开的肉路流动,那肉泛着焦糖色的光泽,香中隐约有一点甜,像是烤鸡翅面上那层被烤焦的蜜糖味儿。
这仨眼冒绿光,直接就下手拿起来啃!
酱大骨总是让人矜持淑女不起来,要吃得痛快,必须豪迈地横抄起骨头啃,让肉在嘴里嚼出余香留齿的汁,让咸香的酱汁挂满了嘴唇,舌尖伸出再一舔,总能回味几番!
这味酱大骨肉骨粗壮、肥、香,但不腻口,连骨髓也鲜美过人。
左啃啃、右啃啃,就是满嘴留香的销魂!
汤芫及时把吸管递上,那仨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了下来
吸管伸进去,一吸,骨髓和着酱汁冲进嘴里,浓香直冲脑门,全身的毛孔都禁不住舒张开来!
几个人正吃着,林惠敏带着丫丫回来了,丫丫虽然低着头,但是明显眼睛红着。
汤芫叫了声“丫丫”她还没反应,林惠敏悄悄地对她摇了摇头。
汤芫又虎着脸叫:“汤莹!”
丫丫就哭着扑进了汤芫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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