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哈哈哈哈哈士奇

    兜兜眼前之犬与他在彩虹桥那头所见不同，对方的体型更加高大健硕，大约能有普通哈士奇的两到三倍大，且胸口嵌有坚硬的元素化壳，看起来就像是一面护心盔甲。他身披极浅的烟灰色被毛，长得倒是标致，就是不知为何看猫时，总是呈现出一副若有似无的斗鸡眼模样。

    兜兜上下打量着哈士奇，蹭的一下亮出利爪。

    哈士奇猛然惊退，一不小心前爪绊后爪，一屁股跌坐，自己把自己吓得够呛。

    “你，你是什么东西嗷？”

    “我，是一只小猫咪。”

    兜兜移开目光，慢条斯理地舔舐着爪子。

    “小猫咪是什么？”哈士奇疑惑道，来回歪摆着脑袋，看起来更加蠢笨，“难不成你这只小东西就是主播？”

    “就是我喵。”兜兜斜乜哈士奇，傲慢地扬起下巴。

    “就你？认真的吗？帝国真的存在你这么小不点的兽形吗？我是不是又被骗钱了哦——不对，我为什么要说又？”哈士奇自顾自地胡言乱语道，张开血盆大口，一通狂咬空气。

    不过，与其说他是气急败坏，倒不如说是极其兴奋。

    “别废话，”兜兜不耐烦地拧起眉头，耷拉着眼皮飞出一记无情的眼刀，“到底要不要治？不治病我就走了哦，概不退款。”

    说罢，兜兜一抬屁股，作势离开。

    哈士奇连忙蹦跳起来，发出啾唔一声又尖又细的叫声，讨好道：“你不要走嘛，我是来看病的，小猫咪。我很可怜的，已经连续七个星日没能合眼，连平时最喜欢的啵啵兽肉干啃起来都不香了。你要是能帮我治好失眠，我就给你介绍很多很多大客户哦。我就有一个好朋友，是珍贵的人族，他也有失眠问题，他的问题比我还严重，而且他很有钱。你如果帮我的忙，我就帮你宰他的钱。”

    兜兜无语地瞪了他一眼，默默同情这位拥有哈士奇朋友的人类。

    哈士奇原地跳跃几下，塌腰翘臀，前爪趴伏在地面，扭动屁股，飞速转起尾巴。

    和无数犬打过交道的兜兜自然晓得，那是犬类邀请他一起玩游戏的友好姿势。

    兜兜遂点头道：“那行吧，我们的疗程正式开始。”

    他摇头晃脑，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但其实门外猫兜兜对于何为为兽人助眠一无所知。

    多年走南闯北的流浪生涯教会兜兜一件事：战胜比自己更加强大的对爪，靠的不仅是力量和战斗技巧，还有智慧和冷静的心。

    就体型和力气而言，猫不是中大型犬的对爪，但兜兜却知道如何驯服犬类。

    很久以前，兜兜出于善意，曾送给一只坡脚的三足老花猫邻居若干条小鱼干。为表示感激，对方坦言自己曾是毛春城中一霸，只因意外断肢和年迈而潦倒落魄。

    “我可以教你如何收服满城的猫犬，你会成为下一代的毛春霸主。”

    随后整整一个冬天，兜兜跟着老猫修习。等春天再次来临，兜兜顺利出师，老猫也在一个风花月夜消失不见，从此以后了无音讯。

    从老猫身上，兜兜学会了猫咪大学或麻薯无法教授的重要实战经验。这些知识在此后岁月中曾多次救下他的性命，也确实如老猫所言，助他打拼天下，夺取大半个东城。

    正是在赢来的新领地上，兜兜遇见他的人类。

    橘猫从此停下征服的脚步。

    也许再走下去，他会成为年轻时的老猫那样的传奇大猫，令每一只听见他名号的猫犬闻风丧胆。

    然而，不是所有小猫咪的故事都要走向同一个结局。

    兜兜的野心变得小小的，小到只能容下一个小小的家。

    他收起利爪，换上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每天都守候在那条路上，只等一个温柔的笑。

    ……

    哈士奇呜呜的叫唤声将兜兜从柔软的回忆中强行拉回现实。

    兜兜长呼一口气，平复心情。

    靠近一头不稳定的犬，关键在于保持冷静沉着，不害怕，不动怒，也不受其影响。

    犬是最会审时度势的生物，它们能凭本能判断出谁才是该屈膝臣服的强者。

    老猫的话犹在耳畔。

    兜兜站起身来，平静地直视哈士奇的眼睛。对方像是受到威胁般龇牙咧嘴地狂吠起来，小小的毛团却并未后退，反而上前一步，两步……并缓慢而坚定地逼近。

    两只的身躯大小对比强烈，哈士奇几乎只需抬抬爪子便能轻易将小奶橘碾碎，然而他却表现得胆战心惊，一脸仓皇。

    哈士奇嘴中叫骂不停，慢慢放下尾巴，兜着圈子且骂且退，最终仍旧被逼入墙角。嚎叫声渐熄渐弱，最后变为小声的呜咽。

    哈士奇小声啜泣道：“你身上的能量好可怕哦，你也是Alpha吗？你要对我做什么呜呜？”

    “坐。”兜兜言简意赅地命令道。

    哈士奇想也没想便蹲坐下来，一个标准的坐姿，就像是受本能驱使一般顺从，甚至他在军队中的长官也没能做到这一点。

    哈士奇一脸纳闷，但还是认真地盯着兜兜，等待着下一个指令。

    “趴下。”

    哈士奇迅速执行，高昂着脑袋，吐着舌头，全身微颤，像一根弹簧似的蓄势待发。

    兜兜却没有继续下令，而是安静地站在原地。又过了几分钟，哈士奇逐渐冷静下来，身体不再僵硬，只是依旧一眨不眨地看向兜兜。

    兜兜这才满意道：“你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买几件东西。”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消失在直播间深处，徒留茫然的哈士奇。

    兜兜迅速回到购物中心，先是捡起那只小云朵，珍惜万分地用爪子摩挲一番，然后开始往购物车添置东西。

    在系统的帮助下，兜兜买下一整套兽形运动装备、玩具，以及适用于那头哈士奇庞大体型的运动背心——粉色的。

    在真实世界里，兽形无法长时间显现，由此兽人们在兽形状态下不需要衣物。然而在虚拟世界，兽人们可以随心所欲地转化、且长时间维持兽形，因此专门为兽形设计的虚拟衣物十分流行。

    兜兜满载而归。他身上穿了一件不合时宜的正红色小夹袄，因是系统定制款，因此十分合身，像一团裹着糖纸的小奶球，看起来十分暖和软糯。

    哈士奇仍听话地趴在原地，抬眼见到兜兜，迅速摇动尾巴，吐出舌头哈气。

    兜兜先是指挥系统将温度调节到降雪时节，换上冬日背景，后又加入人造风和雪花的气味。瞬间，直播室仿佛置身于逼真的冰雪世界之中。

    哈士奇对于严寒倒是适应良好，但在兜兜的强势命令下，他只能硬着头皮穿上恶趣味十足的粉色背心。背心的口袋里塞满分量不小的负重块，饶是强壮的哈士奇，也小心地适应了一段时间才能自如走动。

    而后，兜兜指挥全副武装的哈士奇在兽形专用跑步机上飞速奔跑起来。足足半个星时之后，哈士奇才被允许休息并补充水分。

    在星网中，水分和食物同样也是虚拟的，只是为了满足兽人们大脑内的进食讯号，获得虚假的饱腹感。

    短暂的休息之后，兜兜又要求哈士奇和系统进行拉绳角力赛，紧接着是追球跑运动。

    如此，一个半星时后，哈士奇早已累得站不稳，只得伏在地上，口水流淌而下，湿了一地。

    为什么我要付一百万做体能训练？

    哈士奇一边困惑着一边大口喘气，却觉得畅快无比。

    只是他仍旧不服气地嚷道：“你若是想通过训练把我累趴让我睡着那是不可能的。哪怕是在军队，每日高强度训练后，依旧有大把兽人睡不着，有时练狠了，甚至会更加狂躁。”

    兜兜窝在温暖柔软的小云朵里，将四只爪子仔细地揣在肚皮底下，惬意地眯起眼睛。他的耳朵尖抖了抖，显然听见对方的叫喊声，只是懒得理会。

    “难不成你是想趁我力竭打晕我？我可警告你哦，我很厉害的，且不说你能不能打赢我，就算你把我打昏了，那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睡眠，不仅不能安抚精神力，反而有害。”

    兜兜这才掀开眼皮，瞥了瞥哈士奇，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喂喂喂，”哈士奇干笑道，“你不会原本真这么打算的吧？你到底懂不懂啊？你别乱来，毕竟收了我一百万呢。要是你乱来，我就告诉我的人类朋友，他会让人把你抓起来的。”

    “闭嘴，”兜兜呵斥道，“提起你的一百万我就生气。刚刚为了给你买这些东西，钱都花得差不多了。”

    而兜兜自己只得到一只小云朵和一身小棉袄，怎么想怎么亏本。他原本还不知道一百万有何价值，在购物中心大买特买之后，心中忽然不平衡起来，早知道就应该再多加一个零。

    哈士奇正想继续吵闹，兜兜抢白道：“别说话，安静躺着，我给你表演真正的技术。”

    “什么真正的技术？”

    “秒睡。”

    哈士奇皱眉歪头，好奇打量着云朵软垫上的那只毛绒绒。

    只见兜兜眯起眼睛，一本正经地皱着眉头，似乎是在闭目养神，久久不曾动弹。

    哈士奇正不解。

    猛地一下，小猫咪脖子一歪，咚的一声，脑门砸向地面。他却一动不动，就这么睡了过去。

    哈士奇吓了一大跳，震惊得夹起尾巴，四爪撑地，浑身僵硬。

    是的，那只号称叫小猫咪的毛绒绒睡着了。

    不仅睡着了，还吹出一个亮晶晶的鼻涕泡，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

    太过分了吧！

    哈士奇呆滞地站在原地。

    可是不知为何，看着小猫咪香甜的睡容，他竟也觉得眼皮沉沉，在有节奏的呼呼声中，在卷着雪花的北风呼啸中，不知不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