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在尴尬的时候, 祝行殊被时霁推开了。

    “你给我一种不安全的感觉。”

    “那, 我不动，你自己选择姿势, 只要有接触就好。”

    房间里, 祝行殊坐在卧榻的另一端，双手放在膝盖上, 俨然一副乖乖的样子。时霁紧贴着他坐。因为刚才的插曲，气氛古怪而尴尬。

    然而，时霁体内的魔气翻腾得更加凶猛, 随着时间流逝，非但没有消失，反而让他像是高烧一样神志不清。光是贴着坐不能满足体内的魔气, 于是越贴越近，后来他忍不住伸出手, 环过祝行殊的肩膀, 迷迷糊糊间将头放到祝行殊肩膀上。

    祝行殊的心跳越来越快, 忍不住悄悄地转过头看时霁, 从侧面看他高挺小巧的鼻梁和羽扇似的睫毛。

    喉结一动, 祝行殊觉得真的该给自己颁一个圣人的勋章。

    忽然，门外响起了冲突的响声。

    “仙君不能受此侮辱, 你们这些魔头太卑鄙了！”

    还有人在外面喊：“仙君, 我们里应外合，你不会有事的，等着我们！”

    “将仙君救出来！”

    祝行殊有点难过, 他明明就是个克制的圣人，还要被误解。

    与此同时，时霁另一只手也环上祝行殊的脖子，在他颈窝里吸了一口。他还感觉这个姿势不舒服，微微将祝行殊的领口给扯开了些，让肌肤露出来，好更加方便地吸收魔气。

    祝行殊觉得自己真的好委屈。之前被三界误解都没这么委屈。明明被非礼的是他，外面的人都以为是他在非礼时霁。

    “师父，我好委屈。”

    时霁迷迷糊糊中听不懂，抬起脸，皱了皱眉，然后一把拖住祝行殊的后脑勺。声音霸道，没有感情：“别动。”

    祝行殊：“……”

    更委屈了。

    然而再委屈他还是乖乖不动地提供魔气。祝行殊听着外面的嘈杂声，看着在自己身上吸食魔气的时霁，心里有些不安分的想法。

    他凑到迷迷糊糊的时霁耳边：“师父，我能抱你吗？”

    时霁没有回答。祝行殊又问了一遍，神志不清的时霁敷衍地嗯了一声。祝行殊得了许可，终于解放无处安置的双手，环住时霁，轻轻在他背上拍了拍。

    得寸进尺是魔族的本性，祝行殊再问：“师父，我能亲亲你吗？”

    这回，没等时霁回答。祝行殊轻轻凑到他耳边，在耳廓上轻轻碰了碰，然后，衔住了耳垂。

    .

    时霁已经清醒，身上的魔气消散了很多，还差几天就能恢复正常。祝行殊明面上将他“囚禁”在房间里，除了自己谁也不能进来看望，一副恶霸的模样。

    昨天，祝行殊和他说，最近不安稳。帝君的眼线遍布被魔族占领的沦陷区，樱城附近异常多，恐怕会有进一步的行动。敌人在暗，他们在明，因此再多演几天戏，看看这些眼线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早晨，天光蒙蒙亮，外面很吵。

    时霁听到祝行殊在外面大声说：“前几日采补太猛了，释空君这小身板日渐消瘦。但他还是不肯低声下气，呵，我还是等他想通了再发善心吧。”

    时霁：“……”

    原来，祝行殊在外面装恶霸还是自带剧情的吗？

    门口还有很多弟子，一个个气的牙痒痒，一个个要扑上去拼命。但如今魔君绑架了仙君，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口头表达愤怒。

    砰。门突然开了。时霁从门开的一道缝里向外张望。

    刚才还一脸嚣张霸道的祝行殊听到开门的声音像是被施了失魂咒，突然失去威风。

    但旋即，他意识到不对。弟子都还在门前，自己不能示弱，然而盯在后脑勺上的视线让他无比不安，仿佛可以让他后脑勺上的头发全都烧光似的。

    门外的弟子看到门开，都很兴奋：“仙君！”

    他们的话音还没落，祝行殊强行拔高的声音就响起了：“呵，看来仙君一直在等着我呢。”

    “不要脸！”

    祝行殊没有管他们，迅速进入房间，将门重重摔上！

    “你怎么开门了！”

    时霁好整以暇地盯着他：“我想看看你是怎么装恶霸的。”

    “所以装得像吗？”

    时霁扒拉了下他的领子。祝行殊锁骨上还有两道红印，那是时霁吸食魔气时留下的：“的确，采补得太过了，身子骨虚。还得请魔君手下留情。”

    祝行殊知道自己在外面瞎说的话被听见了，一下子蔫了，乖乖地凑到他身边，背后一条想象出来的大尾巴左右摇晃，像是在撒娇。

    “那师父还要吗？我身子不虚，师父要多少有多少。”

    时霁一愣，立刻反映过来什么。耳缘红了，时霁一把推开祝行殊，转身进了里间。

    祝行殊不明白时霁为何突然变脸，站在原地想了半天。突然，他福至心灵，一下明白了。

    仙君竟然秒懂。祝行殊心花怒放，追着时霁进了里间：“师父，不只是魔气，您想要什么都可以！”

    “你给我滚出去！”

    .

    第二天，万万没有想到帝君的眼线竟然主动走到明面上。

    中心城的使者提出，可以联合师门弟子，一起从魔君手里“解救”释空君。云泉等人不清楚真相，真的和使者坐下来好好谈了。

    他们说上一次偷小芽的不是帝君的使者，而是假冒的，一副无辜的样子。

    “如今还是解救释空君最为重要。与其说清楚前因后果，还不如仔细考虑利益得失。与我们合作，你们才能早日解救仙君，不是吗？”他们这样对云泉说。

    然而，整座府苑都布满了时霁的大阵。使者不知道，谈话都被听到了。

    在镜子前看着他们谈话，时霁皱着眉头：“这个时候主动来，他们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使者们和云泉商量好，从中心城秘密调遣一支帝君的嫡系高手队伍来。只要魔君本尊不在，他们都能破除封印，将仙君从结界里面放出来。

    云泉与他们都谈好了。然而，在推行之前，使者提出了条件，终于将他们的尾巴露了出来。

    “实不相瞒，最近战事吃紧，调动帝君的嫡系部队并非易事。我们需要云泉仙君答应一件事才行。”

    云泉：“自然不会让你们白做工。请讲。”

    使者：“仙君这段时日被魔君囚禁，恐怕贞洁……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帝君与释空君曾是挚友，对这种事情自然是非常惋惜的。我们只是希望释空君被救出来之后能和我们回一趟中心城，让帝君净化挚友，以解心中不安。”

    通过大阵监视谈判的时霁和祝行殊头脑都猛地一震。

    自从知道帝君可能就是珣玉之死的始作俑者，时霁就明白，他们这几个朋友，终究是回不去了。

    帝君有多憎恶魔族？

    或许在此时的帝君眼中，时霁不再是他的朋友，而是一个“被魔族”玷污、被中心城看不起的堕落者。时霁一旦与使者们回中心城，下场只有被囚禁，甚至会步珣玉的后尘。

    云泉不知道真相，说不定会答应他们。

    祝行殊一下起身：“我去找他们。”

    没等时霁说什么，他径直去找云泉。

    .

    暗室中，云泉和使者的代表对峙。

    使者：“云泉仙君早日做决定吧。我们这就可以定下契约文书，帝君的帮助必定尽心尽力。”

    云泉没有说话。

    使者叹了一句，放下茶杯：“仙君多可怜啊。如此完美的谪仙，被那魔头玷污，若能早日解救出来，早日安抚净化，或许还有些机会。若是晚了，那仙君的名声可不就毁了吗？”

    “我不签契约。”

    使者没有想到：“为什么？”

    “我们想救仙君，是因为不想让他痛苦。”云泉盯着使者，冷笑，“可若是将他解救出来，让你们带去中心城。你们难道不是天天在他耳边重复‘你被玷污了’‘你被魔族污染了’‘你需要净化’吗？这何尝不是对他的折磨？”

    “这哪里是折磨了？”

    “因为仙君从未被玷污。他就算忍气吞声，都是为了樱城的仙族，不想与魔族起争端！他如此牺牲，不是让你们来污名化的！”

    使者觉得云泉不可理喻：“和你们真的无法交流。释空君被魔族污染的事情，不是一眼就能看到的吗？算了，不和你吵。你们难道想要仙君再在那魔头手下遭受痛苦折磨吗？”

    “谁说当我的人会痛苦了？”

    使者和云泉猛地回头。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祝行殊带着一群手下站在门口。

    使者与云泉不同。他是仙庭的人，如今仙魔交战，这样被发现明摆着就是间谍，一旦被捉住就会沦为俘虏。

    祝行殊一脚过去踹倒想要爆发逃走的使者：“原来你们在打把释空君弄回中心城的主意。释空君在我这儿过的比中心城要好不知道多少，还轮得着你们在这儿做出救世主的样子？”

    后面的魔兵领会了意思，散入府苑各处捉拿中心城来的使者。

    使者代表在地上打滚，还不死心，对云泉说：“云泉仙君，你看这魔族暴戾，难道还不出手帮我吗？你们都不会在他手上好过的。”

    下一秒，他嘴角淌下了血，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云泉在一旁握紧拳头，像是在挣扎。他不想仙君回中心城受他们语言上的打压，但也怕这魔头残暴，伤害仙君。

    祝行殊看到云泉眼底那股子走投无路的挣扎劲儿，意识到了不对。云泉毕竟是他的师弟，他心里还是不希望对他出手的。

    “你们住手。”

    周围一切奔走的魔兵、仙族都停住了。祝行殊和云泉都转头看向声音的来处，瞳孔紧缩。

    时霁来了。

    祝行殊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时霁身上的魔气虽然已经消散了大半，但还有一些波动很难背掩盖。他怎么可以就这样出门？

    云泉也发现了时霁身上的魔气波动，满脸惊讶。

    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逐渐被时霁身上的另一件物品吸引——他的衣服。

    时霁身上穿着一身明显宽大的黑袍。这不是正装黑袍，更像是贴身穿的衬衣。这身衣服在时霁瘦削的身材上挂不住，显得宽宽荡荡，有些浴后、起床随手一披的慵懒感觉。

    这是祝行殊的里衣。

    时霁并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云泉性子直，可能会被使者的思维带跑，与祝行殊发生冲突。他放心不下，必须自己出来，于是想到了用祝行殊的衣服掩盖魔气波动的主意。

    然而，关于为什么会穿这么私密的衣服，又为何没有自己的衣服出门。周围的人心里大概都有了猜测。

    云泉满脸不可思议，紧接着脸上出现了羞赧和不忍心夹杂的复杂神情，眼眶通红。

    祝行殊的头脑也一片空白。他的眼神落在时霁的脖颈上，苍白的脖颈泛着微微红色，线条分明，线条一路往下，消失在带着自己气息的衣衫中，他似乎可以感受到那种拥抱、触摸的感觉。

    他的师父，此刻正被自己的气息包围。

    云泉看着时霁的脸色还算红润，放下心来，接着对目前的情况感到了困惑：“仙君，您不是被魔君……为何您可以出来，您不是被迫的吗？”

    祝行殊一下清醒，知道自己应该为时霁打圆场，于是冷笑一声，大跨步到时霁身旁，粗暴地搂过时霁，让时霁看上去是被逼无奈的。

    趁着演戏，祝行殊搂得特别紧，手指还绕着时霁散下的黑发，一脸纨绔：“你们以为自己为何现在还能在魔族占领的地方安稳生活？我昨日给仙君下了最后通牒，只有他顺服，我才不会对你们下手。他同意了。我不会苛待乖巧的房中人，与其跟你们回去听唠叨，还不如当我的人。”

    时霁被祝行殊临场编故事的能力惊呆了，有些僵硬。

    云泉盯着祝行殊怀里僵硬而麻木的时霁，知道仙君肯定是在魔君的淫威下为大局着想，顿时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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