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康宫中, 宇文泽和叶皇后坐在上首,其余嫔妃们则安安静静地坐在下首,就连往日里不对付的祁贵妃和严德妃此时也不敢随意开口。
“发生了什么事?”姜云姝因着受惊还不曾缓过神来, 所以宇文泽一眼便瞧见了姜云姝那无措惊恐的表情, 皱眉道。
高德海上前,将丽婕妤摔倒,雪地里珍珠的事说了出来。
随后更将在雪地里捡到的珍珠都呈了上来,只见珍珠颗颗圆润饱满, 虽不是最罕见的,但也算得上是珍品,就是不知为何这珍珠会散落在地上。
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叶皇后惊疑过度, 下意识地将自己想象成了受害人, 神情阴郁道:“这好端端的,雪地上怎么会有珍珠呢?难不成是有人故意陷害不成?”
“这幸亏是服侍丽婕妤的人踩着了,这若是熹容华不小心踩着了, 只怕是……”祁贵妃话犹未尽,宇文泽却已脸色黑沉。
“皇后娘娘和贵妃也忧虑太过了吧, 说不定是哪位妹妹手上的珍珠钏松散了,不小心掉在雪地里罢了。”严德妃看了一眼祁贵妃, 平静道。
她才不愿意熹容华承了丽婕妤的情, 不然按照皇上对熹容华那看重程度,只怕丽婕妤和祁贵妃尾巴都要翘上天去了。
“如今熹容华可是怀着皇上的骨肉,可不能有半点疏忽呢。”祁贵妃淡然反击道。
“行了, 你们都别吵了,德妃说得也有理,宫中姐妹们今夜听闻太后病倒之故,皆匆匆赶来了,说不定这珍珠真的是哪位妹妹掉了也不稀奇。”叶皇后又和宇文泽商量了一番,决定将这些珍珠依次让殿内的众人辨认,看是不是她们的东西。
姜云姝窝在椅子里,一杯热水下肚,才将身体里的寒气驱散了不少。
又抬眸细细地打量起殿上人的神情,竟发现坐在她对面的宜嫔面露忐忑和恐慌,小手死死地拽着自己的衣袖,坐立不安。
姜云姝收回视线,心中已有答案,想来那珍珠便是这位宜嫔的吧。
果然,当内侍捧着那盒珍珠来到宜嫔的面前时,她慌乱的神情立马出卖了她。
严德妃瞧见了,当下便是抿唇一笑:“皇上,臣妾都说了,这珍珠就该是宫里的妹妹无意掉的,您看,这正主儿不就在那吗?”
“请皇上恕罪!这珍珠钏确实是嫔妾的,只是嫔妾也不知为何这珍珠钏会突然撒落在地上!”宜嫔焦急紧张地站了起来,一不小心碰翻了那盒珍珠,珍珠掉在地上四散开来。
恰逢丽婕妤扶着安绵的手进殿,一个不慎又踩在了珍珠上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本就凌乱的发髻瞬间松垮了,丽婕妤本人更是摔得直叫喊。
殿内不少嫔妃瞧见丽婕妤这摔成四脚朝天的模样都忍不住露出了几分笑意,但一想起太后还在病重,便生生忍了下来。
唯有严德妃掩嘴笑道:“想来宜嫔这珍珠是和丽婕妤不合了,否则怎么偏偏就这么凑巧,三番两次都摔着丽婕妤呢?”
祁贵妃皱眉地看着地上摔得起不来身的丽婕妤,厉声训斥安绵道:“还不将你主子扶起来?在太后娘娘宫里哪能容她大喊大叫!”
丽婕妤在宇文泽面前失礼了,面色又青又紫,本想着哭喊着让皇上皇后替她作主,但听了祁贵妃这话,只能悻悻地闭起嘴巴。
就算是她有天一样大的胆子,也不敢在太后病榻前放肆。
叶皇后望向宇文泽道:“皇上,想来今夜之事不过是个误会罢了,您看……”
“虽然宜嫔无心,但毕竟伤着丽婕妤了,就罚她闭门思过三个月吧。”宇文泽神色不好不愿多说,叶皇后自然不想触他的霉头,所以这事就此作罢。
宜嫔猛然松了口气,虽然是禁足,但总比有个蓄意谋害皇嗣的罪名好多了。
但当她对上丽婕妤那凶狠得想要吃人的目光时,不由得浑身一颤,只低着头不敢再和丽婕妤对视了。
大殿上再次恢复了平静,众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忧虑和不安。
又过了半个时辰,淑妃才红肿着眼眶出来道:“皇上,太后娘娘醒了,她有话想要对您说。”
宇文泽眸光沉了沉,大步走向寝殿,问着淑妃道:“太后她情况如何?”
淑妃哽咽道:“回皇上,御医诊断说是太后娘娘因着早年亏损,如今又多思多虑,以至于积郁成疾,所以才无故晕了过去。”
“积郁成疾……”宇文泽口中重复着这四字,人已来到了太后的床前。
太后脱下妆发,不再是往日的端庄严谨,如今的她虚弱地躺在床上,竟是油尽灯枯的模样,她满眸慈爱地望向宇文泽,仿佛此刻的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母亲,她眼前的宇文泽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儿子罢了。
“母后。”宇文泽上前,紧握着太后的手。
太后无力地笑道:“哀家无碍,皇上快些回去歇息吧,否则又该到上朝的时辰了。”
“母后放心,儿臣就在这儿陪着母后。”宇文泽摇了摇头。
“哀家老了,有些病痛也是正常的,又何必闹得阖宫上下不得安宁。”太后虚弱地笑道:“留恬儿在这里陪侍哀家就行了。”
宇文泽看着眼前满脸病容瘦弱苍白的太后,心里终究有了几分触动道:“恬儿至孝,有她服侍着您,儿臣也很放心。”
“恬儿确实是个好孩子,是哀家是唐国公府亏欠了她……”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又缓缓地合上了眼睛,若非有那微弱的呼吸,只怕旁人都要以为她仙逝了。
淑妃看着疼爱自己的姑母突然就成了这病入膏肓的模样,泪水也是止不住地流,但即便是这伤心的时刻,淑妃也不忘替自己筹谋道:“姑母在昏迷的时候,口中喊的都是皇上的小名……”
唯有让皇上深深地记着他和太后的母子之情,那他才会将对太后的内疚加倍地补偿到她的身上。
“你们都出去吧,朕陪着太后就行了。”宇文泽背对淑妃,淑妃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也知此时的宇文泽已流露出平日里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脆弱的一面。
思索片刻,淑妃开口道:“那皇后娘娘她们……”
“让她们都回去吧,别留在这儿打扰母后的清净。”
“是。”淑妃领命,转身便到了大殿上。
大殿上,就在宇文泽和淑妃转身进入寝殿后,祁贵妃似作不经意道:“按理来说皇后娘娘才是皇上的正室嫡妻,可是怎么偏偏是淑妃陪着皇上侍奉太后跟前呢?”
“皇后娘娘如今有孕也确实不便到太后跟前侍疾,想来皇上也是心疼体贴皇后娘娘。”谢昭仪淡笑替叶皇后解围道。
“虽说如此,只是太后病重却不召见皇后娘娘,这若宫外的人知道了,只怕又不知道要传什么谣言呢。”祁贵妃笑道。
叶皇后本来心里也是十分介怀未得太后召见,如今被祁贵妃将此事挑到了明处来,脸色又是一沉。
只怕这天下人又该猜测她和太后婆媳不睦,才以至于太后弥留之际都不愿见她。
“那都闭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人,别什么腥的臭的都往外传就是了。”叶皇后将手上的茶盏重重地放下,目光如炬地看着在场的人。
“是,臣妾们定会约束好自己宫中的人,定不会让他们传出什么难听的话。”祁贵妃笑道。
而从寝殿里出来的淑妃神情悲伤至极,却也没有失去礼数,十分恭敬地向叶皇后等人禀报道:“回皇后娘娘的话,太后娘娘刚醒过来和皇上说了一会儿子话便又睡过去了,皇上他亲自陪着太后娘娘,便请各位先回宫了。”
“本宫进去看看皇上。”面对淑妃的逐客令,叶皇后越发黑沉了,说着就要往寝殿里走。
淑妃也没有阻拦,只是跟在她身后一起进去罢了。
“皇上,您得保重自个儿。”叶皇后看到床上沉睡的太后时,下意识地捂着肚子往后一退,只因太后脸上的病色太重了,实在太过晦气了。
但她还是面带愁色地说道:“若是母后醒了见着您这模样,她老人家心里也难受。”
“嗯,你也一夜未眠了,朕派人送你回去。”宇文泽并没有看到叶皇后的那一退,他依旧守在太后的床前:“留恬儿在这里服侍就行了,其余嫔妃都回自己的宫里。”
若是往日,叶皇后定会留下来好博一个贤惠的名声,但如今她怀着孕,又瞧着太后仿佛随时都会死去的模样,自然是不愿意让肚子里的孩子沾染了这等晦气。
“既然这样,那淑妃你要好好照顾皇上和太后。”叶皇后嘱咐身后的淑妃道。
淑妃恭敬道:“是,臣妾遵旨。”
殿上,众嫔妃依旧巴巴地等着,她们见叶皇后出来了,连忙站起来道:“皇后娘娘,皇上怎么说?”
“夜深了,都回吧,别在这里添乱了。”叶皇后深深地看了一眼淑妃,才出了寿康宫的门,登上凤撵离开了。
祁贵妃和严德妃没有叶皇后的底气敢闯太后寝宫,虽不忿也无可奈何,“既然皇后娘娘都回了,那咱们也只能回了,可不能扰着太后娘娘静养。”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