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什么?这可都依我家公主的吩咐做的,是我的份内之事,魏将军若是想谢的话,日后当面谢过她便是。”闻长歌又不忘适时替自己邀了一回功。
魏琼听得不再说话,只是默默自手边的棋罐里拿出一粒棋子来,然后看一眼闻长歌,示意她开始了,闻长歌忙在案几对面正襟危了,又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于魏琼对弈了起来。
屋内一时变得很是安静起来,只有偶尔一声棋子落在盘上的清脆声响,时间一点点地过去,闻长歌心里却是越来越是惊喜,原以为魏琼是员武将,战场上厮杀之人,对于这闲暇消遣的棋艺定不是特别的擅长,谁知一经出手才知晓,他这棋艺还真是非同凡响。同她的深思熟虑,步步为营不同,他看似落子平常,却总是在不经意之间,暗藏杀机,令她一时颇感棘手。
几轮厮杀下来,见着自己的白子渐渐落于下风,闻长歌一时很是不甘心起来,她锁着眉头,一双眼睛紧盯着棋盘,苦思冥想着一个解困之法。
“不过是打发时间罢了,你何苦这般较真?”闻长歌正苦思间,对面的魏琼开口了,声音不大,带着一丝不解的意味。
闻长歌闻言听得反应过来,她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发现阳光透过窗栊直直地照进来,这才惊觉,她和魏琼这一对弈,竟是不知不觉间到了近午之时了。
“对不住,我一时竟忘了时辰,你的伤怎么样了?快躺下歇一会。”闻长歌看着魏琼明显有些疲惫的脸色,一时间感到很是抱歉,忙一边收拾着盘上的棋子一边道。
“无妨。”魏琼低语了一声。
闻长歌收拾好棋具之后,就与魏琼告辞出了门,待走至外院时,见得青喝手里拿着食盒走进来。见了闻长歌,忙躬身行了礼。
“常歌姐姐,午膳都好了,你不陪着魏将军用些吗?”青鹤一脸正经地问。
“叨扰了将军一上午了,再不敢久留了。”闻长歌答得也很是正经。
青鹤只好忍着笑意一礼后继续朝着内院去了。
闻长歌回了自己的住处,才进了屋了,一个生得高挑,眉眼秀美不失英气的女子叩响了她的屋门。
“赤鸢见过主子。”进来的是侍卫赤鸢,云翮临走之时,将她调回了闻长歌的身边。
“何事?”闻长歌问。
“果然如公主所料,别院门外多了些闪杂人等,属下仔细打探过了,那些人明看是些小摊小贩,可是个个脚步稳健,气息深厚,想是候官司的人无疑了。这候官司真是越发嚣张了,竟与公主别院外窥探,可否让绿榕带人给他们点教训?”赤鸢回道。
“不,切勿惊动他们,如今我与候官司尚不能到撕破脸的地步。再说了,过几日,待魏将军伤好了,我指不定还得借他们一用。”闻长歌轻笑了一声,摆摆手示意赤鸢退了下去。
等到快晚膳之时,闻长歌又自院内溜达了出来,她手里抱着一只酒坛子,打算再还是去和魏琼套些近乎,然后再探听下他伤愈之后的打算,看看自己说服他留在雍国的机率有多少。
闻长歌才走到屋门口,就听得屋内传出青鹤有些急切的声音。
“魏将军,你身上的伤还未大愈,怎能在此时急着要走?”
要走?闻长歌听得这话心里一惊,她料定魏琼必是要走的,可是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要走。她忙一把推门走了进去。
“常歌姐姐,你来了正好,魏将军执意要离开,常歌姐姐快帮忙劝劝。”青鹤回头见了门口的闻长歌,顿时神色一松。
闻长歌一抬眼,就见得一身玄衣的魏琼站在屋内案前和青鹤说着话,案上摆着的食物还未动过筷子。他面色虽仍是有些清冷,可神态安静,眉宇间并无戾气。
“你来了?我正好有话和你说。”魏琼见了闻长歌进来,面上有温色一闪而过。
“魏将军决意要走吗?”闻长歌将手中的酒坛放在了案上,一边说着话,一边看向他腰间别的一把短匕,想是那把已是卷了刃口的。
“是,一会儿趁着夜色就出门。”魏琼道。
“我也知晓,我等必是留不住魏将军,只是将军身上的伤还未大愈,怎可就此出门劳顿?再说了,如今虽是在雍国,可盯上将军的还大有人在,将军一旦出了这别院的大门,就很有可能面临和在虞国时一样地境地。”闻长歌走到了魏琼的跟前,语气之中不无担忧之息。
“谢过姑娘关心,只是魏琼自斩杀百余名虞国朝廷兵士时起,注定此后必是腥风血雨,一身杀戮。请姑娘转告昭宁长公主,谢过她助我解困,魏琼必当回报。只是不在此时,待来日魏琼手刃仇人,归来之时,定会效力于长公主麾下。”魏琼清冷着声音,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心中已有了其它计较,此时绝不愿意留在雍国。
“也罢,长公主临行前有过交待,她说魏将军是客,是去是留都将军的意。你既是执意要走,常歌也不好强留。”闻长歌的语气很是惋惜,面上也有了一丝失落之色。
魏琼听了没再说话,他又转头看看外面的天色,似是在考虑何时动身。
“你带了酒来,不想邀我饮一回吗?”魏琼转头之时,突然指着那案上的酒坛道。
“哦,对,我都忘了,本来是想来和魏将军月下痛饮一回,既是将军要走,那就权当给将军践行好了!”闻长歌笑了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坐到案前,一旁的青鹤忙取了两只酒盏过来。
“青鹤,去给魏将军准备行囊和马匹。”闻长歌吩咐道。
“好的,常歌姐姐。”青鹤答应一声就出了门。
“魏将军可否告之欲往何处?”闻长歌一边替魏琼斟酒,一边轻缓着声音问。
听得闻长歌闻的问话,魏琼本不想回她,可一抬头就见她黑亮着一双杏眼正看着他,眸中像是蕴着些担忧之色,他顿了下,还是低声道:“魏某早些年有位知交好友去了北地,魏某打算去投奔他。”
去北地?闻长歌听得心中微惊,云翮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谓国地处北地,魏琼此去,定是要往谓国了。
“如此甚好,常歌愿将军此次北行路上一切顺利。”
闻长歌一边说着,一边向魏琼举起了酒盏。魏琼抬起手中的酒盏,与她碰了下盏,而后一饮而尽。两人此后再无话,只是默默地将一小坛酒饮了个底朝天。
天色渐浓,青鹤进来报说魏将军的行囊和马匹都备好,魏琼将盏中余酒一扬而尽,而后站起了身。
“青鹤,劳你这几日的照看,魏琼在此谢过了,请代魏琼一并谢过那位秦大夫。”魏琼对着青鹤拱手一礼,青鹤慌得躬身还了一礼。
“常歌姑娘,魏琼告辞。”
魏琼又朝着闻长歌一抱拳,而后就转过身,踏着大步就朝门后方向去了。闻长歌站起身,眼见魏琼挺直着脊背,一副决然前行的样子,她不由轻叹了一口气。
“费了这么些心思,就这样让他走了吗?”青鹤走到闻长歌身侧,看着魏琼的背影,语气很是失落。
“魏将军,请留步。”闻长歌突然朝已走到门口的魏琼喊了一声,青鹤听得神色一振,他刚就在琢磨,依着自家公主的性子,怎么可能让魏琼就这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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