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物钟在清晨六点钟响起。
黎梨起床换衣服,在外头吃了早餐,开车到派出所报道。
为了不惹眼,特意从后门进。
杨所长直接在办公室等她,见她来,打趣道:“又漂亮了!”
黎梨笑:“哪里。”
“坐。”杨所长倒了杯水给她,开门见山,“你找得那小子那天在巡逻警眼皮子底下一晃就跑了,不过我们的人眼睛亮,一看就对比出他是你要找得那个。”
“你们在哪见到他?”
“本辖区的一家宾馆。没有入住,和一帮前科人员在前台神神秘秘商量着什么。”
黎梨皱眉:“前科人员?”
“是。”杨所长面色严肃说,“你干禁毒的,知道那帮乳臭未干的小青年最容易做错什么。”
黎梨奇怪,“易简家不穷。他不需要做那些旁门左道。”
杨所长说:“不管怎么样,他看到我们人一下就跑了是真的,除了做贼心虚,还有初犯的生涩,我这边会一直盯着,只要他出现,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拷来吓一吓他。”
黎梨啼笑皆非,“这违规。”
“我都要退休了还怕这个。”杨所长笑,眸光坚毅,这是一位老刑警所独有的自信气场。
黎梨点头,表达感谢。
出了派出所,忽然漫无目的。
坐在车里发了一会儿愣,清闲到数晨光往枝头移动的步数,接着,手机铃声响。
早间九点整,对方公式化的态度。
“黎小姐早上好,我是周先生助理,我们这边提供了四份工作,请您选择。”
黎梨眉尾上扬,漫不经心语气,“说说看。”
“绿环集团的副总,成圣石油行政科主任……”
“等等,”黎梨打断,“说个简单点的。”
“那最后一个,某电子商务公司,监督员工完成每月指标就好。”
“就这个。”黎梨不由分说挂断。
之后撑在方向盘,用力吸气。
周非凉不但没把她安排到身边,还胡乱一塞,全是和恒基八竿子打不着的企业,这样怎么埋伏?
不过,黎梨第二天照样是光鲜亮丽去那家公司上班。
老总亲自出来接她,“黎小姐,真是荣幸。我们公司本来都要破产了,忽然得到一笔资金支持,您可真是贵人。”
黎梨淡定笑,“过奖。”
当天中午却一个电话打到经侦支队,喊了声“宋哥”,送了一个活过去,“羽山路安基大厦18楼,医疗诈骗公司,请处理下。”
“简单,这就来!”宋哥如获至宝,带着队伍唰唰赶到。
……
夏日午后整座城市都仿佛在沉睡。
热燥的气流肆虐而过,寸草不生。
得到傍晚,这股热气降温,城市才会苏醒。
这种天气,很容易让午后困倦的大脑发出,我是谁,我在哪,在做什么的痴呆三连问。
但周非凉经历过比眼下更浓热的温度,是像火油一般的恶劣环境。
不过已经很久远,久远到恍惚是一场梦。
“老板。”属下走进来时,周非凉正从这场梦境中惊醒。
只不过他的“惊”在外人看来平平无奇。
以为只是轻轻浅眠,被十万火急不得不当面打扰的事吵醒,眉头轻皱一下而已,“什么事。”
声音轻淡,问句听不出问号。得细品着他的态度与心情。
女助理说:“黎小姐自动离职了。”
“为什么。”仍是平淡的句式。
女助理谨慎着措辞说:“安康医疗财务总监被市局经侦支队控制,整个公司陷入停摆,黎小姐在警察来前就走了。”
“她端的?”周非凉不可思议,音调终于有了起伏。
“是的。”女助理点头。
周非凉闭上眸靠回沙发中,启唇,“拨她电话。问哪里不满意。”
女助理为难道:“拨了。但是对方已将我拉黑。”
周非凉心脏又受一丝轻撞,在这夏日的午后,活灵活现提醒着他,有些人变了,但有些人历经沧海桑田似乎都不会变化。
他想笑,于是嘴角真的泄露出一丝弧度,手指抵住额头道:“现在问问前台,是不是有人找我。”
女助理一惊,后知后觉道,“哦。好!”
等女助理下楼把黎梨领上来时,已经是十五分钟后的事。
“恒基真是大啊。”她开口没别的,就是贪恋他的地位,眼神赤.裸裸写着这些世俗的东西。
周非凉面无表情着,但面无表情也是英俊的,这偌大办公室,不得不说相当衬他气质。
一种杀伐果决,亲兄弟也照下手不误的隐性腥风血雨感。
黎梨盯着他的眼,唇角艳丽翘着,“没听过前女友是世上最难缠的生物吗?”
周非凉开口绝对算温和,大概是给“前女友”独一份的温柔吧,声音不隐藏疲倦,疑惑着,“你到底想要什么?”
黎梨说:“想要你半壁江山。”
“胃口真大。”周非凉不得不佩服的笑了。
“你给不给?”黎梨问他。
“我说了不会复合。”他拧眉强调。
“谁要跟你复合?”黎梨嫌弃地看着他:“只不过是听说凉三爷有性功能障碍,坐上这位子,你爷爷相当不满。我刚好有点技术,看看加上初恋滤镜,能不能医医你啊。”
周非凉脸色骤变,“谁告诉你我有性功能障碍。”
黎梨几乎演不下去,想到当年他像只小狼狗一样粘着她的热情模样,实在和“障碍”不相干,就觉得要笑场。
“坊间都这么传啊。”她克制了下情绪,自行找了位置坐了下来,并且和他一样的姿势,往后靠着,双臂搭在两边扶手上,挑眉,冲他一笑,风情万种模样。
周非凉抚额道:“你和从前真的南辕北辙。”
“因为人都会变。”
他沉默,似乎失去和她辩论的兴趣。
黎梨丝毫不减谈话热情,安慰说,“别怕。我想医疗先进都没有治好你,那一定是心理因素。或许我真的可以帮你。”
“真帮?”周非凉冷笑一声,“现在帮如何?”
他本是随意一讽刺,岂料黎梨竟然当真,极为严谨站起身说:“那抓紧时间。我刚好有熟识的看性病的医生,先去看看。”
“……”周非凉脸色一青,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中暑了。
黎梨大笑,“走不走?不要害羞。那个医生相当有名的,在我们圈子!”
周非凉手掌握成拳,忍耐着启声:“你有性病?”
“做我们这一行没病就奇怪了。”她演技到位的蹙眉,声音低缓,“你不会瞧不起我吧?”
“不会……”他叹息一声,忽然真诚望着她抱歉,“是我害了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吧,我该偿还你的。”
“行。”黎梨内心五味杂陈,笑眸却利落,“那就包着我。直到我在你圈子找到真正的老实人上岸。再江湖不见。”
周非凉最后给她的回复是,自讨苦吃。
但是没有拒绝她。
黎梨离开恒基集团。
随便找了家小店坐着,点了一杯咖啡,望着江畔游弋的江轮,眸光复杂。
他为什么不怀疑她说的话?
几乎百依百顺。
他完全可以查她。
很容易暴露真相。
但他没有。
是什么意思?
真心不拿她当回事,只“包”着玩,让她任性个够,还是早知道她想要什么,而无声无息蛰伏着观察她呢?
天气太过闷热。
黎梨忽然觉得难受。
也许那场暴雨去得匆忙,根本没在人间落透,不然不会这么闷。
回到家。
自己真正的家。
满是灰尘。
几天没回来,就这般景象。
她开始打扫卫生,用了一个小时,然后搬出行李箱,收拾自己的衣物,对于怎么做一个金丝雀她不太明白,但演戏肯定在行。
尤其周非凉还“歉疚”着她。
只是不知道这份“歉疚”会支撑她,接近他到哪步?
韩奕铭得知消息,从支队火急火燎赶来,一见面,迅速批评她一顿,“你非以这种方式接近?”
“领导想让我以哪种方式?”黎梨皱眉,并且提出,“你不觉得奇怪,他为什么不查我?”
韩奕铭神色一避,保留道:“总之,你先保护你自己。这是一个长期埋伏任务,我不期待什么更高级的战果,只希望你平安。”
黎梨无话可说。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行李箱,似乎在研判这件事的价值性。
从前她的埋伏任务都是短线,并且到点下班,这次显然不一样,长线作战,且单打独斗。
“我会给你一份名单,把周非凉身边的人全部记住,是敌是友,你和周非凉一个立场,但心里得有数,那些人都是犯罪嫌疑人。”韩奕铭显示出担忧,“这原本是特情的工作,没想过让你加入,但阴错阳差,你和他的相遇太完美了,不会让他的集团起怀疑。一定要小心,知道吗?”
黎梨叹息一声,“行了。我都知道。”
然后送走韩奕铭。
打电话给母亲,告诉对方,她要出差两个月,中途可能不方便联系,让母亲安心,她办完事就回来。
母亲直叹气“唉,唉……”地说,“你又来。跨省抓捕这些事交给男同事,你一个女孩子冲锋在前头将来还嫁不嫁人了。”
她以为只是简单的跨省抓捕。鉴于毒品犯罪侦查过程的漫长性,这么认为理所当然。
黎梨不能明说,她这回转成长线卧底,不然母亲得吓死,笑着道,“行了,别啰嗦了,等这次回来我答应你去相亲。”
母亲立时喜笑颜开,“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最好这次任务中给我带一个回来。”
黎梨一惊,哭笑不得道:“我任务中都是和犯罪嫌疑人打交道,您确定?”
母亲处变不惊:“你在市局这么久没遇着有火花的,这次任务见到外面兄弟,说不定就成了。”
黎梨佩服她:“好的,我尽量如您意。”
结束通话。
黎梨回到租的那间屋子,等了半个小时,对方打来电话:“黎小姐,周先生忙,换我来接您,请问,现在是否可以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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