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那天, 林知酒在早晨的睡梦中,就感觉有人在自己手腕上摸啊摸。
好像还拿着一根细细的东西绑着她。
实在太痒,林知酒就被弄醒了。
睁眼便看见陈羁坐在床中央, 捏着她的手腕,低头不知道在看什么。
窗帘只剩下一层轻薄的白色薄纱, 清晨的天光透进来, 仿佛给他周身都笼上了一层好看的光晕。
但再好看,林知酒还是被这场景吓一跳, 整个人陡然清醒过来。
“你干嘛啊,吓我一跳。”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陈羁心情好似格外好,倾身过来, 在她腰上挠一下,又亲林知酒嘴巴。
林知酒手张开便把他的脸推开“你大黄附身啊。”
陈羁又生气了“以后别让你的狗上床。”
林知酒也说“以后别让你的猫上床。”
“我的猫能一样吗”陈羁倒下来,同时也卡着林知酒的腰把她抱进怀里, 让她趴在自己身上,“那是我的小九。”
林知酒抬起头来, 怒眉而视“那你以后就去和你的小九睡。”
陈羁声音朗朗, 带着笑“我天天和我的酒酒睡。”
说着手居然还放到了林知酒屁股上, 不轻不重地捏了下。
林知酒“”
昨晚的回忆跳入脑海, 此时屁股上定然还有红红的印记。
林知酒一想到陈羁这只狗昨晚居然“打”她, 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立刻抬手,掐住他脖子,说出的话都听得出来咬牙切齿“你闭嘴,我今天就鲨了你。”
陈羁手一松,闭着眼睛装模作样, 神情却慵懒带笑“啊, 我死了。”
林知酒“”
怎么感觉更生气了呢。
她低头, 正想想个办法治他时,却发现自己右手手腕上,此时正好好地带着一根五色绳。尾端还系着一个小叶片,银色的,连叶脉都很清晰可见,栩栩如生。
颜色搭配得很好看,就是编出来的样子要多丑有多丑。
若不在意,乍一看就像是胡乱拧到一起的。
怪不得睡梦中迷迷糊糊觉得,有人在她手腕上鼓捣什么东西。
林知酒目光就像是被暂停了。
陈羁也发现她看到了。
假咳了一声说“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编,这条已经”
他话还没说完,怀里就扑进来一片温香软玉。
林知酒紧紧环着他脖子,脸也埋在陈羁颈间。
“什么叶子”陈羁听见她问。
声音闷闷的。
陈羁摸摸她柔顺的头发,说“梨叶。”
林知酒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更用力地搂着他。
陈羁由她抱着,过了好半天才开口,他在她后颈捏了下“脖子要勒断了,真想谋杀亲夫啊”
林知酒所有情绪都被打断,埋在他怀里笑了起来。
过了几秒爬起来,轻快地跳下床,往洗手间跑去,走了一半才又回头,声音含糊地说“你还不是亲夫呢,摆正自己的位置。”
陈羁“”
说的也是,他现在确实没名没分的。
两人下楼时,餐桌上的早饭刚好摆齐。
有林知酒昨天和李雪茹一起包的粽子。
“知酒。”陈老招招手“来爷爷这儿。”
林知酒便走了过去,看见陈老手里一条新编好的五色绳。
“来,给你戴上。”陈老说。
林知酒伸出手来,脸上漾着笑。
陈老瞧见她左手上的那条,不禁道“这陈羁那小子给你的”
“嗯。”
“真够难看的。”陈老说。
陈羁本来就在一旁,听见这话终于忍不住,扯着林知酒的手拉回来。
他面无表情,对自己亲爷爷的拉踩行为非常无语。
偏偏还要往回扳“大红大绿的,您选的颜色真好看。”
陈老“”
“别管他,阴阳怪气的。”陈老朝林知酒说“来,戴上。”
陈羁偏不松手“她有了,这条给陈放吧。”
林知酒拍了下他的手,把陈老手里的东西接过来,乖乖道“谢谢爷爷。”
陈老一笑“行了,既然都戴了一条,这个就收着算了,否则这臭小子还不定怎么阴阳怪气。吃饭去吧。”
林知酒应一声,把陈老的这条五色绳收好。
陈羁在她耳边问“真有那么丑”
听上去很不甘心。
林知酒抬起手腕,看了看,说“实话实说,确实有点,我都不好意思戴出门。”
陈羁“”
他伸手就要解开“那别戴了。”
林知酒躲他,另一只手覆上去,牢牢按在上面“都给我了,别想要回去,再说这片叶子还挺好看的,看在它的份上,我勉强一下也能接受。”
刚好李雪茹喊,她说完便跑掉了。
陈羁望着她的背影,弯了弯唇角。
难得的假期,又是节日,吃完早饭,便直接开车去了河滩边。
天气也很好,他们到时,草坪上来野餐的已经不少。
都是一家子。
陈老自然是要去钓鱼的。
“去陪你爷爷钓鱼。”陈勋道。
陈羁手里拿着风筝和李雪茹提前准备好的各种吃的,闻言只说“我有事。”
陈放也说“我要打游戏。”
陈勋叹气。
“别指望这俩了,都坐不住。”陈老说“你去不去不去我走了。”
陈勋收拾好渔具,刚好李雪茹和林知酒最后从车上下来。
“知酒,想不想去钓鱼”
林知酒听见,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呀。”
“不放风筝了”陈羁问。
林知酒走过来“等会儿回来再放吧,我想先去钓鱼。”
说完便要准备走,李雪茹拉住她,给她戴了顶遮阳帽,又从包里拿出防晒喷雾,亲自给林知酒上上下下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喷了遍,这才说“去吧去吧。”
“谢谢雪茹姨。”林知酒笑着挥手“那我去啦。”
“嗯。”
几秒的时间,人已经走远了。
陈放看了眼他哥的神色,优哉游哉地说“傻了吧。”
陈羁收回目光,无波无澜地扫了他一眼。
李雪茹却叹了口气,在铺好野餐布的草地上坐下,望了眼陈羁,又叹气。
“干什么”陈羁直觉有事。
李雪茹瞧着儿子,说“宝,我想听酒酒喊我妈妈。”
陈羁也坐下来,拿过来一罐可乐,单手打开。
李雪茹问“你怎么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
陈羁喝了口可乐,低声道“哦,装的。”
话音刚落,只听身旁的陈放使劲儿咳嗽。
抬头便见陈放努力用眼神给他示意身后
陈羁转过头,然后便看见眼睛睁得圆圆的林知酒。
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想必该听的应该都听见了。
“我我陈叔让我回来拿鱼饵”
林知酒眼神飘忽,支吾着说完,陈放把东西给她递过去,道了声谢,便逃似的跑了。
陈羁没来得及说一个字。
倒是李雪茹和陈放,脸上的笑憋都憋不住。
“看见你哥刚才脸上的表情了吗”
“应该拍下来的,能乐一年。”
陈羁“”
节后第二天便是工作日。
林知酒的一周,两天在巍林,三天在工作室。
四月中时,她便已经开始进工作室。
当时许久未见,连徐小戈都差点没认出来。
她真的瘦太多了。
不过到今天,两个月左右的时间,陈羁又把她养回来了不少。
中午不到,韩树就已经打了个电话过来。
他也跟着陈羁被“挖墙脚”来了巍林。
电话打过来是为询问林知酒今天想吃什么为了监督她,再忙陈羁都会一起吃饭。
说了个餐厅,挂了之后,林知酒提笔,在一旁的纸页上又落下几笔。
鼻息间还存着桌面上刚调制好的香水味道。
梨子的清甜混合着沉香的沉稳感,还多一缕若有似无的焚香。
她把那页纸拿下来,下楼递给徐小戈“帮我整理一下。”
“好的老大。”徐小戈兴奋地应。
他自然清楚这页纸上是份新的香水原料配比。
“下午我应该不来了,你整理好也可以早点走。”林知酒又说。
“好的。”
她走到了一楼放置香水瓶的橱柜前,打开玻璃门拿出来一个小瓶子。
徐小戈眼尖,瞧见瓶上标签上写的“519”。
去年的5月19号。
林知酒看了看,也拿出来给徐小戈。
“刚才的,还有这瓶,过几天我准备好样品,邮寄不放心,到时候你飞趟巴黎,送过去。”
徐小戈一听便知道这话暗含的意思。
将近一年的时间,林知酒都不曾再以调香师的身份为e aradis出新香。
是时候重新出发了。
徐小戈眼里藏不住激动,重重点头“好”
林知酒笑了下,又想起什么,和他说“这两款名字我想好了。”
她拿起旁边的纸,一分为二。
在徐小戈难掩惊讶的眼神中,一笔一划地写。
第一张,无归。
第二张,他。
车到工作室外时,林知酒刚好出来。
她手里捧着一束花。
陈羁一看便知,又是从旁边的那家花店买的。
今天是一束蓝色落新妇。
花已经完全绽开,远看仿若朦胧的雾一般。
“怎么现在买花”陈羁趁她上车问。
林知酒说“下午我不来工作室了。”
“嗯。”陈羁一边吩咐司机开车,又道“那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林知酒摇头。
“那去路迢迢酒吧”
林知酒还是摇头,她说“我去陪你工作吧。”
陈羁有什么不愿意的,他当然愿意,“林董大驾光临,我求之不得。”
林知酒笑着在他手上打了一下。
两人吃完午饭便去了巍林。
从进大门开始,遇见员工便能听见一声“林董好”、“陈总好”。
众人也不是不奇怪,毕竟今天不是林董要来公司的时间。
遇见一个总监,还很慌张地以为林知酒要突击检查,后见被总经理牵着手拉进办公室再没出来,才松了一口气。
林知酒找了个瓶子,把花插好。
这才在沙发上坐下。
陈羁让人送了喝的进来,又吩咐韩树去买了些零食。
和从前在车里准备的一般无二。
林知酒正喝着养乐多,办公室的门便被敲响。
是谷浅舟。
还好是他,林知酒松口气。
不然之前在公司树立的威严形象,会因为这一大堆的零食一朝破灭。
“哥。”林知酒打了声招呼。
“今天怎么也过来了”谷浅舟问。
林知酒在零食堆里翻了翻,给他挑了一袋巧克力,“工作室不忙了,我来陪陈羁上班。”
谷浅舟一笑,接下巧克力,又朝陈羁投过去一眼,摇了摇头。
莫名的,陈羁从这眼神中品出几分“上班还要人陪”的意味。
不过他也没说什么。
谷浅舟没坐多久便出去了。
陈羁冲林知酒招了招手,“过来。”
林知酒拿着一盒酸奶,打开走过去,吸管递到陈羁嘴边,他顺从地喝了一口。
太甜了。
“好喝吗”
“嗯。”陈羁应着,扣住她的手把人拉进自己怀里。
林知酒挣了挣,没起作用,最后直接佯装着在他手背咬了一口,才逃开来。
她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桌面太宽,这样陈羁绝对没办法再胡作非为。
林知酒喝了口酸奶,又端出一副正经八百地表情训他“你在公司能不能正经点”
陈羁挑了下眉。
林知酒瞧见这动作,再次觉得他像个纨绔少爷了,忍不住又说“反正你得收敛点。”
“哦。”陈羁这回倒像是乖乖听话了,他端正地做好,说“好的。”
林知酒盯着他。
陈羁又问“林董还有什么吩咐您说,我都听。”
林知酒“”
这人今天是不是哪里不太正常
“你好好说话。”林知酒道。
陈羁叹气。
“干嘛啊。”林知酒听着那一声悠长的哀叹,蹙眉。
陈羁往前凑了凑,右侧手臂搭在桌上,支起来撑在太阳穴处。
他又叹了口气。
林知酒眉头蹙得更紧“你说呀。”
陈羁张了张嘴,像是要开口,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
“你说不说”林知酒的好奇心,的确是被勾起来了。
陈羁看着她,目光竟像是带了几分委屈,他道“你知不知道这半年多我怎么过来的”
林知酒“”
陈羁继续“我一个空降兵,来了就直接升至总经理,楼下那些人怎么可能服气之前我听韩树说,很多人在私下的群里都说我。”
他故意停顿一下,林知酒便问“说你什么”
“说我不配坐在这个位置上。”
林知酒顿住“不可能啊,之前开会我看他们都很信服你啊,好几个董事都说你有能力”
“那都是场面话。”陈羁慢条斯理地说“私下去问,肯定有很多人说我不配。”
林知酒皱眉,陈羁食指扣了扣桌面“反正我也确实没名没分的,就让他们说吧。”
这话说完,他就放下手,一边拿过桌边的文件来看,一边垂下眼睫。
表情带着几分落寞,打眼一看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林知酒盯着他的脸看了半晌。
双臂交叠着,下巴搭在上面,就这样从下仰视着陈羁。
一动不动,很是聚精会神的模样。
陈羁眉间微动,掀起眼皮看过去,却瞧见林知酒清澈双眸中漫出来的浅笑。
“羁羁。”
“你不去做影帝确实还挺可惜的。”
陈羁“”
他装不下去了。
有些无奈地看了眼林知酒。
眼尾稍杨,便伸手过去捏了下林知酒侧脸。
他又学着她的动作趴下来。
四目相对,陈羁微微启唇“那给我个名分吗公主殿下。”
林知酒眨眨眼,笑了。
她起身,蹬蹬蹬跑回沙发边,拿起自己包,又蹬蹬蹬跑回来。
陈羁眼睁睁看着她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又拿出户口本。
身体似是不会动了,数秒都没反应过来。
林知酒说“那就择日不如撞日”
大概是见他一脸的懵,林知酒又从包里拿出来样东西,放到陈羁眼下。
“哦,你的户口本我也带了,今天早上出门前冲雪茹姨偷偷要的。”林知酒抬眸“身份证你应该自己带了吧”
陈羁依旧不动。
“没带啊”林知酒声音低下来,像是希望打破,“那算了,今天就”
对面的人蓦地起身,三两下把桌面上的东西收好,拿了外套,打开钱包看了眼,应该是确认某样东西的确带了。又去找好车钥匙,做完这些,便直接绕过来抓住林知酒的手腕就往外走。
“你不上班啦”林知酒在他身后问。
“不上了。”陈羁的声音很急。
他脚步不停,出办公室门时,差点撞到要进来汇报工作的韩树。
身后还跟着好几位主管。
而那两人,绕过他们这一波人,便奔向了电梯。
一向稳重的韩助理,惊得下巴半天没合上。
工作上遇到再大的事,他也没见陈羁有如此着急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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