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的朝堂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十一岁的皇太子说出这番话几乎第二天就传遍了开封的大街小巷,狄青听闻后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未来老板说信你,那么职业前景还是光明的嘛,这位名将因此躲避了历史上一句“无他,朝廷疑尔”导致的心酸抑郁而终之命运,虽然有生之年没有再建立什么大的功勋,还是得到了善终。
当然,这是后话。
赵昕现在的心情却是非常不好,因为他的太子太傅——真正意义上的老师范仲淹,病重而逝。
这位“庆历新政”的主导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宋士林领袖,是赵昕来到这个世界后最佩服的人。这位老人并不因为皇太子尊贵而坠了师道,而是采取了更为实用大胆的教学方式。赵昕在报本宫学堂“百家争鸣”的局面就是他默许或者推动的,这是一位学问深厚同时又深谙世事的老者给他特殊的学生上的最特殊的课——让他在少年期间就明白了朝堂争论,并且从中听取正确的意见。这对于君王来说是必须学会的,而他则用了最小的代价这个长于深宫的孩子明白什么是人间疾苦,懂得何等是朝堂百态。
显然,在宫变中赵昕冷静而妥切的安排就是他教育的成果。
在范仲淹看来,朝中的“三冗”问题依旧沉重,北方有未收复的燕云十六州,西边有虎视眈眈的元昊夏政权,他已经看明白,龙位上的官家是千古仁帝,可他注定完不成这些祖宗留下来的使命。所以,他在担任太子太师的那一刻起,就在想,如何将大宋的储君教成有德有威的真龙天子。
可是,这位久经宦海的老人,为了政治理想几起几落的名臣,在完成这一伟大任务前,耗干了身体。
皇祐四年,范仲淹积劳成疾,于昭文馆内溘然长逝,年六十四。累赠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楚国公,谥号“文正”。
赵昕非常伤心,自己请旨去灵堂致哀,宫中曹皇后听闻,将他叫了过去,叹息道:“说来范师也是我的先生,最兴来也带上我的奠仪吧,只不过不要对外说出去。”
赵昕看着难得展现哀伤之色的嫡母,唯有喏喏而应。
自从之后,赵昕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可是人人见了都说,皇太子殿下好像长大了不少。或许,成长真的是靠失去换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皇祐四年有什么邪乎,范文正公刚去,国舅李用和的丧报就传来了。
李用和这个人除了小心谨慎,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有个当皇帝的外甥,而赵祯因为子女接连夭折,八大王几次重提,坚信是因为自己没有对生母尽孝而害了儿女,虽然最兴来养住了稍微缓解了他的悲痛,但心魔一旦种下,很难根除,他再次超规格给舅舅追封,对此谏官包拯、唐介都看不下去,犯颜直谏,可赵祯就是这样软和而执拗的人,你就是把唾沫喷到我脸上,我也不生气,我舅舅的葬礼就得这么办,而且,皇太子亲自去吊孝。
赵昕对这位老舅公没有什么恶感,只是对他扶正的老婆杨氏很烦,就算不提原著中她给了阿姊多少麻烦,揪着市侩的嘴脸赵昕看了也烦,面前看在老爹的面子上站了站就走了。
不过,赵昕也很不厚道的想老头去的很是时候,他一走,李玮得守孝三年,徽柔自然就可以无拘无束地过三年的小女儿日子,等到真结婚了受气,那时候本太子也长大了。谁敢给我姐姐下药,我让她喝耗子药。
其后的岁月波澜不惊,就是张美人那里出了事,她最信任的贾婆婆为了她,毒杀了误杀了四公主瑶瑶的许兰苕。说实在的一个许兰苕没多少人会把她一个梳头夫人当回事儿,可问题是她被毒杀的时候已经怀孕五个月了,经检查是一个皇子。贾婆婆做下这等事,也自知断无生还可能,同归于尽了。说实在的贾玉兰实在算不上一个好人,但她对张美人可以说是掏心掏肺,视若亲生骨肉了,这样的事情都愿意为她做。听来也是让人感叹。
而失去了这世界上最疼爱她的人,张美人性格变得更加乖张无理了,连赵昕这搬出了后宫之人耳边都是她种种无理取闹的事迹,做了贵妃,还要升她的伯父做宣徽使兼同评章事,多亏包龙图是真汉子,扯着赵祯的袖子讲理才没成这事儿。
后宫的娘子们也很担心宣徽使负责内臣升迁补录,要是让张贵妃的伯父得去了,她们以后想使唤人都得看人眼色。
而赵昕作为前女性,好像忽然理解了张贵妃,她像是一个拒绝长大的孩子,所要的,所凭借的,也不过是赵祯的爱。她与徽柔结怨,甚至得罪赵昕,根本不考虑赵祯比她大十四岁,一旦山陵崩后她会被新君如何对待,因为在她的生命里,如果没有了赵祯,似乎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可是付出了爱,她总要看到对方的回馈。
可是,赵祯让她失望了,这位仁君只会让身边所有的人井然有序,符合大臣们的需要,他自己都要靠着张贵妃那一份肆意稍稍轻松,却不能够保护她。这一切加上贾婆婆的离开,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彻底放飞自我,只管折腾着自己开心。
想开了这一点,赵昕也觉得唏嘘,并不再多和她争执。
皇祐六年正月,贵妃张氏薨逝,年三十一岁。
赵昕听说,她是在雨中不住跳着舞走的,临终之前最后一句话,是要官家记得她最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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