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芸把铁蛋喂饱,自己才开始吃。
吃了两口就有人敲门。
两个小孩顿了顿,嘴巴动的更快,铁柱一口气往嘴里塞了两块肉。
陈芸放下铁蛋擦了擦手,起身去开门。
门刚打开,她还没看清外面的人,就听到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关着门吃什么好吃的呢?”
陈芸瞬间就不乐意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门外是个二十来岁的女人,长得比她还高一点,长脸,小眼,薄唇,说话的时候嘴巴有点歪,看起来很是刻薄。
陈芸在记忆里翻找了下,认出这是原主的闺蜜,叫张芬芬。
说是闺蜜也不恰当,这两人不过当了两年同学。张芬芬跟在原主后面混吃混喝,而原主喜欢用张芬芬的平庸来衬托自己的美貌。
张芬芬其实很讨厌陈芸。觉得她愚蠢又肤浅,只知道靠着一张脸勾三搭四。
当初听说她要嫁个二婚头的时候张芬芬夜里睡着都能笑出声,结果陈芸那二婚头的男人竟然是个能赚钱的!
得知郑卫华每个月会寄回来好几十块钱,张芬芬嫉妒的不行,恨不得陈芸马上被赶出家门才好。
她想了个办法,撺掇原主去虐待继子女,说有他们三个,陈芸以后的小孩肯定吃亏。
两人能当这么久的塑料闺蜜,本质上是差不多的人,原主之前就有这种想法,被她两三句话一说就心动了,并且付诸于实际行动。
理清了这两人的关系,陈芸不愿意搭理她,扶着门挡在门口,没放她进来。
“我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张芬芬闻着屋子里传出来的香味,馋的有点受不了,可陈芸门神似的挡在前面,根本挤不进去。
“你怎么这么早就吃饭啊?”
“中午有点事耽搁了。”
“听人说你中午上山了?”张芬芬摆出一副说悄悄话的架势:“郑志强约你上去的?”
陈芸皱眉:“你在瞎扯什么?”
“咱俩什么关系,你还想瞒着我?”张芬芬对她挤了挤眼睛:“谁不知道郑志强对你有意思啊,他人又不错,反正你家男人也不在家,多一个人照顾你也不错啊。”
郑志强是郑卫华二叔家的小儿子。
郑卫华十岁丧父,过了两年母亲也去了,之后就跟着二叔一家生活。
郑志强要比郑卫华小十岁,和陈芸同龄,如今在镇上的学木匠。
他在郑卫华的婚礼上见了陈芸一面,对她一见钟情,全然不管陈芸是他堂嫂,对她死缠烂打。
原主看不上他,又想要人哄着,对他的纠缠不答应也不拒绝,态度极为暧昧。
陈芸心里把原主骂了一遍,冷了脸说:“我不知道你从哪听说的乱七八糟的消息,我和郑志强没有任何关系,上山是为了找铁柱,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事实就是这样。行了,天不早了,你回去做饭吧。”
“我说两句你生气什么啊?”张芬芬还要再说,陈芸却已经当着她的面关门了。
“哎,哎!”
光秃秃的门板对她进行着无声的嘲讽,张芬芬气的锤了两下门,咬牙冷哼:“神气什么啊!”
等着郑卫华回来把你赶走吧!
陈芸关上门,神色沉了下去。
她上山是中午,路上就见过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郑志强的亲嫂嫂,另一个是村里会计家的儿媳妇,按照原主记忆中对这两人的了解,往外传这些谣言的人是哪个堂嫂的可能性很大。
“你在干嘛?”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陈芸的思绪,她看过去,就见铁柱站在两米开外的地方盯着门看。
“在想事情。”陈芸咽不下那口气,盘算着要如何报复回去。
“哦。”铁柱没有多问,也没走开。
“我吃饱了”他没头没脑说了句,陈芸不解,又听他道:“还有兔子。”
这是说给她留了肉吗?
陈芸失笑,心情突然好了许多。
两斤的兔子被一大三小吃得干干净净,饭后,陈芸烧了一锅水,给二妞和铁蛋洗澡。
两个小孩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身上积了好几层灰,第一遍洗完水都黑了。
前前后后一共洗了三次,终于把两个孩子弄干净了。
陈芸累的腰酸背痛,把两个小孩擦干净去倒水。
她倒水回来,两个孩子已经上了床。
这件房子是郑卫华第一次结婚的时候盖的,用砖打的地基,过了这些年还很稳当。
起房子的时候盖的是两间,一间卧室一间堂屋,另外在堂屋后面垒了个小厨房。
孩子们之前和大人睡一起,后来原主嫁进来,嫌弃这几个孩子,就在堂屋里隔了一块,又加了张床,让三个小孩晚上就在这睡。
堂屋里加的床只有一米二,孩子们小,挤一挤倒是睡得下。
但陈芸觉得二妞已经五岁了,再和哥哥睡一起有些不大合适。
她又去打了一锅水,往灶里添了柴,回来对三个小孩说:“铁柱今晚一个人睡吧,二妞和铁蛋晚上睡我那。”
今天后妈没打人,还给他们吃了麦乳精和兔子肉,二妞觉得幸福的不得了。
但长期被暴力对待的记忆还在,二妞还是怕她,听到这话不敢反应,对着铁柱怯怯喊了声:“哥哥。”
铁柱非常有兄妹情谊地挡在前面:“他们都和我睡。”
“你们兄妹年级大了,不能睡一张床。至于铁蛋……”陈芸意有所指地往他受伤的膝盖上看了眼:“你要是不怕他睡着了往你身上踹的话,我是无所谓的。”
铁柱顺着她的话想了想,顿时感觉膝盖一阵疼痛。
他龇了龇牙,眼神愤愤。
陈芸好笑:“又不是我踹你的,这么看我干嘛?”
“坏女人!”铁柱小声咕哝了句,又大声说:“你不许打二妞!”
“你放心。”陈芸说:“那都是过去式了,现在的我不打小孩。”
铁柱怀疑地看着她,陈芸任他看,又加了句:“以后怎么样说不定,现在肯定不打。”
小朋友想了想,勉强接受这个说法:“那你也不许打铁蛋。”
一旁在玩脚丫子的铁蛋听到自己名字,扭头对哥哥傻呵呵地笑。
铁柱嫌弃地看了他一眼,推了推旁边的妹妹,盯着陈芸故意道:“二妞你和她去吧,要是她打你你就跑,跑来我会救你的!”
二妞心里还是不愿意,但是哥哥都这么说了。
她躲在哥哥肩膀后面,偷偷看了陈芸一眼。
陈芸面上带笑,眼神温和。
今天的后妈一点也不可怕呢,二妞想着,从铁柱后面出来,对陈芸点了点头。
陈芸摸了摸二妞的脑袋,小姑娘晚上刚洗的头发,还没干。
“二妞先去,等我洗完澡带弟弟过去睡。”
小孩子觉多,陈芸洗完澡出来,铁蛋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被抱起来也毫无反应。
陈芸问铁柱:“你晚上一个人睡觉行吧?”
“当然可以!”
“行,有事情叫我。”陈芸说了句,抱着铁蛋回去房间。
她睡的床有一米五宽,床上铺着竹编的席子。
二妞躺在床上,看到她进来立马闭上眼睛,努力装成睡着的样子。
陈芸也不戳穿她,把铁蛋放到中间,自己躺在外侧,对两个小孩轻轻说了句:“晚安。”
明明身体累的不行,精神也非常疲惫,陈芸却怎么也睡不着。
怕吵醒两个小孩,她保持着躺下去的姿势熬了很久,等到二妞睡熟了,才轻轻翻了个身。
月色透过狭小的窗户洒进屋里,床上的两个小孩睡得安稳。
属于原主的记忆在黑夜里一股脑地翻涌出来,说着她的不甘。
“要是你还活着,就把我送回去吧。”
她心里想着,赶走纷杂的念头,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陈芸睁开眼,目之所及还是这件间破旧的屋子。
看来一时半会回不去了。
陈芸叹了口气,身上突然一重,是铁蛋压了上来。
小家伙昨晚睡得好,早上格外有精神,趴在陈芸身上拽着她胸前的纽扣,一边笑一边流口水。
别看铁蛋小,劲头其实挺大,陈芸衣服上的扣子被拽的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掉。
“调皮鬼!”陈芸抓住他的手一下坐起来。
趴在她身上的铁蛋咯咯笑,嘴巴里喷着口水:“玩,玩!”
陈芸一只手撑在席子上,感觉手底下凉席有点湿,也没多当回事。
她把铁蛋放到床上,给他穿了衣服。
作为三兄妹中最小的那个,铁蛋的衣服倒是有几套,都是前面的哥哥姐姐剩下来的。
衣服不大,补丁不少,穿上之后,好好的一个孩子就成了小乞丐。
陈芸看着他乐,铁蛋也笑,他看中了自己衣服上的一块补丁,想把他扣下来。
打理好自己和铁蛋,陈芸抱着他出门,准备去做早饭。
去厨房时要路过铁柱睡的小隔间,陈芸经过的时候就看到铁柱正往下挪,膝盖动作时结痂的伤口裂开,疼得他龇牙咧嘴。
“伤口怎么样了?我看看。”陈芸把铁蛋放下来,按住铁柱去看他四肢上的伤口。
经过一夜,铁柱手脚上的伤口都结痂了,变成发黑的红色,这时候是最难熬的时间,因为结痂的伤口没有弹性,动作稍微大一点就可能裂开。
铁柱的膝盖就是这样,黑红色的痂从中间裂开一道,露出里面红色的肉,往外流着组织液。
“真可怜。”陈芸没什么感情的说了一句,洗干净手帮他涂上药膏,顺手拍了下小孩屁股:“伤还没好呢,到处跑干嘛?老老实实给我在床上呆着。”
铁柱眼神游移,双腿挤在一起又分开。
陈芸问:“怎么了?”
“要尿尿。”
“哦!”陈芸恍然大悟,突然想到什么,拔腿往回跑。
铁柱莫名奇妙,不一会看到她抱着凉席出来,手伸着笔直,表情很难分辨。
他问了句:“你干嘛?”
“铁蛋在床上尿了!”
原来就这事啊,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他经常尿。”铁柱反应很平淡。
陈芸警觉:“这张床也尿过?”
铁柱点头:“天天都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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