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064

    铁蛋上课不听讲的毛病从这之后总算纠正过来,但陈芸的嗓子却一直没有好清,拖拖拉拉难受了半个月,差点要好的时候,又因为一场突然的冷空气导致扁桃体发炎。

    她身体一向不错,几年来很少生病,猛不丁中了招就显得来势汹汹。

    第一天不过是嗓子有点哑,第二天就直接说不出话了,原本准备晚上去医院拿点药,结果下午就发起高烧。

    她烧得晕晕乎乎,视线都有点模糊,这个状态也做不了什么事情,陈芸索性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挂水。

    知道她生病,铁蛋显得特别歉疚,晚上一直围着她身边转,但是又不敢说话。

    “妈你吃药。”二妞把水端过来,顺便踹了弟弟一脚,让他滚远点“你别在这碍事。”

    铁蛋昂起头,想要反驳,话到嘴边偷偷瞄了陈芸一眼,又缩回脖子,小声嘟囔“我才没”

    陈芸接过茶缸,茶缸里的水已经被二妞放凉了,刚好是可以入口的温度。

    她吃了药,喝掉剩余的水。清了清嗓子“都别围着我,小心被传染了。”

    铁蛋从侧面探头,问道“传染给我们你会好受点吗”

    “并不会,我会更忙。”陈芸摇头,她现在就跟有人在喉咙里蒙了一块薄膜般,说话特别费力。

    她把两个孩子赶走,感觉身上没那么难受了,便回房间忙之前落下的工作。

    到夜里,她又发起了烧。

    郑卫华夜里醒来,感觉怀里的身体温度不对,一摸额头差点把他吓到了。

    太烫了

    郑卫华连衣服都来不及穿,赤着脚下地找到温度计。

    今天晚上停了电,郑卫华点了根蜡烛,对着烛光甩了甩温度计,让它归位。随后放平了陈芸的身体,把温度计夹进腋下。

    陈芸被他的动作弄醒,睁开眼看了看。

    “你发烧了,我量一下多少度。”

    郑卫华轻声说。

    “哦。”陈芸歪了歪脑袋,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五分钟后,郑卫华抽出温度计,放到蜡烛边辨认一番。

    “三十九度二,去医院吧。”

    郑卫华想拉她起来。

    “不去。”陈芸咳了两声,拼命往被窝里钻“我没事,睡睡就好了。”

    “小心烧傻了。”

    “你才傻。”陈芸喃喃道,说完又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郑卫华喊了两声,叫不动她,索性自己动手,帮她穿好衣服,随后扛着出门。

    陈芸被他扛麻袋一样扛在身上,肩膀刚好顶在胃部,弄得她差点吐出来。

    这下她也睡不着了,不得不睁开眼,拍了身下的人两下,让他把自己放下去。

    郑卫华半蹲着让她平稳落地,随后又背对着她蹲下“上来。”

    陈芸往他身上一趴。

    “搂紧了,手别松。”郑卫华说着起身,大步向外走。

    快九月末了,晚上的温度已经能感受到凉意。

    陈芸趴在郑卫华背上,头枕着肩膀,灼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脖颈。

    郑卫华走的极快,差不多在小步快跑,顾忌着背上的人,他走的很平稳。

    陈芸闻着他身上干燥而温暖的味道,又有些想睡觉。不过还没睡着,他们就到地方了。

    晚上的医院只有几个医生值班,但是来看病的人倒是不少,门诊这边大多数都是发烧。

    医生简单检查之后,很快给她挂上水。陈芸窝在凳子上,有点蔫。

    门诊和挂号大厅连着,没有门,所以很通风,坐久了有点冷。

    郑卫华帮她捂着因为挂水而有些冰凉的手,看了看说“我回去拿衣服。”

    他走的很快,不到十分钟就回来了,来的时候带了件他的大衣。

    他把衣服盖在陈芸身上,让她躺下来枕着自己的腿“再睡一会。”

    “你回去吧。”陈芸鼻子不通,说话瓮声瓮气“别被传染了。”

    “没事,我身体好。”

    他说完抱着陈芸的头让她躺下来,拢了拢衣服。

    军大衣很长,盖好之后只露出一点脚尖。

    陈芸把半只脚往里面缩了缩,枕在郑卫华大腿上,打了个哈切,闭上眼睛。

    她一觉睡了几个小时,再醒来的时候护士正在帮她拔针。

    “挂完了”陈芸抬起头。

    “完了。”郑卫华扶着她起来“慢一点,刚退烧。”

    陈芸甩了甩脑袋“我感觉好差不多了。”

    退烧会流汗,军大衣披在身上不舒服,陈芸想把它脱下来,但是郑卫华不让。

    “外面风大。”他把大衣的扣子也扣上。折腾了这么久,外面天都亮了。

    军医院旁边有家国营的小饭馆,郑卫华带着陈芸过去,点了两碗白粥。

    “今天别去学校,在家休息一天。”他拿了双筷子递过去,这么对她说。

    陈芸接了筷子,喝了口粥,皱了眉毛“味道好奇怪。”

    甜不甜苦不苦的。

    郑卫华听她这么说,端起自己的那份喝了一口“正常的啊。”

    “哦,那大概是我的问题。”

    陈芸喝了一口粥,突然想起来“我还没刷牙。”

    “等回去再刷。”

    “好吧。”她有些纠结地捧起粥,艰难喝完。

    粥有点烫,陈芸喝完又冒了点汗。她裹着军大衣和郑卫华回到家,然后被他重新塞进被窝里。

    生病的人心理比平时要脆弱一些,要是有人关心了,那就变得更加娇弱,恨不得让人捧手里哄。

    陈芸现在就是这样,郑卫华弯腰替她盖被子的时候,她偷偷抓住对方的衣服,等盖完了也没放手。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啊”她软声问。

    “我尽快,今天没什么事。”郑卫华说“你继续睡。”

    陈芸哦了一声,说不想睡觉。

    “那你想干嘛”

    “你陪我说说话。”

    这个时间一般是郑卫华起来锻炼的时间,不过偶尔落一天也没问题。

    他点头,听到隔壁传来的声响,让陈芸等等。

    随后他走出房间,对铁柱小声交代了几句,又重新回到房间。

    “好了,想说什么”

    陈芸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她刚退烧,精神萎靡,不太想开口,但是她又想听郑卫华的声音。

    “你念书给我听。”

    “好。”郑卫华答应了,问要读哪一段。

    “就桌上放的那个。”陈芸伸手指了指“那边最上面一份。”

    郑卫华找到那份文件,是教育局下发的有关增强学生体育教育的文件。

    “是这个吗”

    陈芸点点头,被子盖到下巴,只露出半张脸,眼巴巴看着郑卫华。

    郑卫华拿起文件开始读,文件很无聊,他声音也没什么起伏,结合在一起很有催眠效果。

    陈芸听了几句便不由自主地闭上眼,没等他读完,就彻底睡了过去。

    听她呼吸渐渐平稳,郑卫华放轻了说话的声音。

    他念完最后一段,放下文件,俯身在陈芸额头试了试。

    温度是正常的。

    他把往下拉了下,露出妻子的下巴,看了会她安静的睡颜,见时间差不多了,才悄悄转身。

    陈芸一共挂了三天水,才彻底退了烧。

    烧虽然退了,但是感冒却没那么容易好,她仍旧感觉昏昏沉沉的。

    因为她生病,家里一日两餐就落到孩子们身上。

    铁柱上了初中,学习压力比小学要大不少,所以做饭一般都是二妞来。

    二妞的手艺没有哥哥那么好,一个人忙不过来,通常还会把弟弟拽上。

    铁蛋被压着干活,心里特别不情愿,一边择菜一边嘟囔着。

    他切了块土豆,感觉鼻子有点痒,忍了两秒突然打了个喷嚏。

    “阿嚏”

    二妞听到声音转身“铁蛋,你打喷嚏不要对着菜”

    “知道了,姐你好啰嗦啊。”

    “明明是你不讲卫生”

    二妞怼了一句弟弟,没把那喷嚏当回事,拿了锅淘米煮饭。

    铁蛋揉了揉鼻子,重新拿起刀,然而没切几块又觉得鼻子痒起来。

    “阿嚏阿嚏”

    铁蛋感冒了。

    这是陈芸晚上吃饭的时候发现的。

    桌上,他俩一个捂着嘴咳嗽,一个捂着嘴打喷嚏,交互着来。

    陈芸觉得不对,摸了摸他的脑袋,把不准有没有发烧“你感冒了”

    “没有啊。”铁蛋说“我不咳嗽。”

    他摇了摇头,感觉头有点重,就趴到餐桌上“妈我头是不是很大”

    “怎么问这个”

    铁蛋说“我感觉好重了,快顶不住了。”

    陈芸无奈“这就是感冒了,你还没发现吗”

    她让郑卫华去拿了温度计,给铁蛋量温度。

    铁蛋夹着温度计,见到坐在一旁的二妞,突然想起来告状“妈,我今天打喷嚏还被姐骂了。”

    “为什么”陈芸好奇。

    铁蛋翘着二郎腿,得意地睨了眼二妞,骤然撞见郑卫华的视线,赶忙收起脸上的嚣张样子,放下腿说“姐嫌我打喷嚏把菜弄脏了。”

    二妞张了张嘴“我不知道你生病了”

    铁蛋哼了一声“妈就能知道”

    “我又不是妈。”

    “好了,生病了就安分点,别总是找姐姐吵架。”陈芸揉了揉他的脑袋,叹了一声“估计你这是被我传染的。”

    铁蛋嘿嘿一笑“那我们就一起生病了”

    陈芸“这是什么好事吗”

    铁蛋不管陈芸怎么说,反正他心里挺美的,这种说不出来的兴奋让身上的难受都减轻了许多。

    郑卫华冷眼看着他傻笑,几分钟后抽出温度计。

    “三十七度五,低烧。”

    这个温度不用药物降温,现在的退烧药副作用很大,孩子如果带有耳聋基因,很容易因为乱吃药导致失聪。

    “喝完水去睡一觉,晚上盖好被子。”她倒了杯热水给铁蛋。

    铁蛋疑惑“妈我不用吊水吗”

    陈芸敲了他一下,咳了两声说“你以为吊水是什么好玩的事”

    “哦。”铁蛋有点失望,他还以为自己也可以挂水呢。

    陈芸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喝完水,就把人塞到床上。

    “妈我想吃红烧肉。”

    “等你好了再吃。”

    “我还想吃大虾”

    “嗯。”

    “还有鸡,妈我想吃小鸡烧毛豆。”

    “”

    “还有”

    “什么都没有,咳,你快睡觉”

    “哦,好吧。”铁蛋翻了个身“睡就睡”

    以陈芸为开始,铁蛋为讯号,这场感冒很快席卷了家里所有人,连郑卫华也没逃过。

    陈芸刚好了一点,就要照顾一大家子病人。还好家里其他人的症状都没有她最初那么严重,最多就是低烧咳嗽,好好睡一觉就能退烧。

    饶是这样也够让她烦心的,连工作的时候都忍不住担心,短短一周就瘦了两斤。

    等家里人病好,时间就到了国庆节。

    陈芸又收到了陈卫军寄过来的信,信上说王三妮又怀孕了。

    王三妮头一胎比陈芸早一个月,去年五月生的大女儿,现在还不到一年半,竟然又怀上了。

    她把这事和郑卫华说了一声“他们效率还挺高。”

    因为去年肖月珍说的那些话,郑卫华心里对陈卫军的印象有点下降,闻言情绪很淡,只是问陈芸“要不要寄东西回去”

    陈芸想了想,摇头“不了。”

    虽然仅凭肖月珍的话并不能判定王三妮一定有错,陈芸还是不由对她有了点意见。

    更何况千年她和王三妮前后脚怀孕,她这边寄了好几罐麦乳精奶粉回去,对方却一点表示都没有。

    她不贪别人家的东西,但想想也有点寒心。

    因为心里的这点疙瘩,陈芸故意把信放了两天才回复。

    一封信经过将近半个月的跋涉送到了陈家村,邮递员在小院门口喊的时候,王三妮第一时间跑了出来。

    “喽,给你。”

    王三妮接了信,又等了等,见邮递员转身就要骑走,不由着急“唉,同志”

    邮递员扭头“怎么了,同志你要寄信吗”

    “不是,只有信没有单据吗”

    “什么单据”

    “提包裹的。”

    “没有,就只有这封信。”

    王三妮不相信,怀疑地看了邮递员好久。

    邮递员被她这么看着,有点生气“同志你看我也没用,没有就是没有,我总不能把单据给吞了,不信你自己去邮局问。”

    “我没这个意思,同志你想多了。”王三妮变出一张笑脸。

    陈卫军晚上回来时已经很晚,最近厂里好几台机器出了问题,他们机修组忙活了好几天找不到故障根源。于是厂里领导就打报告,从上海那边请来了一位专家过来。

    那个专家很年轻,才三十出头,读过大学。现在拿二十一级的工资,一个月有七十块。

    他确实有几把刷子,才来不到半天,困扰整个机修组多日的问题就被他轻易找了出来。

    陈卫军往日觉得自己脑子活,别人半个月学会的东西他几天就能看明白,于是多多少少有点看不起别人。今天见到真正厉害的人,才觉得自己有多浅薄。

    明明没有差几岁,他还要跟在老师傅后面打杂,别人却已经是专家了。

    这就是上过大学和没上过的区别吗

    想到这里,陈卫军对于之前的决定,又有些后悔。

    他回到家停好自行车。

    家里漆黑一片,手电筒已经没电了。陈卫军摸到厨房,掀开锅盖,锅里面又空又冷。

    没有热水,陈卫军用冷水囫囵洗了把澡,抹黑回到房间,掀开被子躺进去。

    半夜,陈卫军被女儿的哭声吵醒。

    他闭着眼没有动,等王三妮起来,结果她也没有。

    拖了一会,听女儿的哭声没有停止的迹象,陈卫军只能起床,忍着困意给女儿换了尿布。

    前一天累到了,第二天陈卫军起来的有点晚。

    他起床的时候,王三妮还在床上。

    陈卫军推了她两下“三妮。”

    “干什么”王三妮一把挥开她的手。

    “你没做饭”

    王三妮拉着一张脸。

    她这样子一看就知道在赌气,陈卫军觉得有点头疼“你又闹什么”

    “什么不问就知道怪我”王三妮掀起被子做起来,气冲冲说“你怎么不问问你姐干了什么”

    “我姐”陈卫军疑惑“我姐怎么了”

    他算算之前寄信的时间,恍然道“是她来信了,你放哪了”

    王三妮抱着手臂不说话。

    陈卫军见她不答,就自己去找,他掀开抽屉,果不其然发现有一封已经拆开的信。

    这封信不长,信纸上有点褶皱,根据褶皱的力度,能看出来上一个看信的人心情不是很好。

    陈卫军原本以为姐姐在信里说了指责自己妻子的话,可全篇看完没发现一点问题。

    “这信没问题啊。”陈卫军有点恼火“你好端端的能不能消停一点”

    “你真觉得没什么”王三妮伸长脖子。

    “怎么了”

    “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王三妮放大声音,音色有些尖锐,吓得女儿哭了出来。

    陈卫军轻轻拍了拍女儿,对王三妮说“你小声点,还有我没看出来我姐的信有什么问题。”

    “没看出来是你瞎”王三妮很生气“上次我怀孕的时候她怎么做的,这次又是怎么做的哦,见我生不出女儿就看不起我,轻飘飘两句话就打发了是吧”

    “什么意思”

    “你还装她这次什么东西都没寄”

    陈卫军皱眉“寄什么东西”

    王三妮快气哭了“麦乳精我怀老大的时候她寄回来三罐”

    “这是我们的孩子,她给了是情分,不给是本分。”陈卫军说“而且我姐怀孕咱们都没送东西过去。”

    那阵子家里太乱了,陈卫军白天上班晚上还要面对妻子的哭闹,可以说心神俱疲,一不注意就忽略了这方面。

    “这能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

    “她是你姐啊。”王三妮说的理所应当“陈家就你一个男丁,她不给你买给谁买”

    陈卫军瞬间哑口。

    他盯着王三妮的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你怎么这么想”

    王三妮哼了一声扭头,不愿与他交谈,却也不觉得自己有错。

    “我不管你家是怎么教的,在我家,就没有姐姐应当补贴弟弟的事情,你也别巴望着我姐的那些东西,我明天就写信过去让她以后都别寄东西回来。”

    陈卫军放话道,他还要上班,没时间跟王三妮纠缠,说完便准备出门。

    “对了。”走到门口,陈卫军想起来“你晚上给我留点热水,我回来要洗澡。”

    有了专家的加入,他们修理机器的过程变得顺利许多。

    陈卫军一整天都跟在后面打杂,学到了不少东西。

    修理进程顺利,机修组的人都很高兴,组长自掏腰包说要请专家去国营饭店吃饭,顺带捎上了陈卫军。

    他们定了一个包厢,还要了一瓶茅台酒。

    酒桌上,组长不断给专家敬酒,没一会两个人都喝的有点高。

    吃完之后,陈卫军送专家去招待所。

    专家醉的有点厉害,站都站不稳,陈卫军两只手抱住他,和组长他们道别。

    两方人往相反的方向走,走了一阵,看不到那些人人影了,原本软泥一样靠在他身上的人突然直起身。

    陈卫军惊讶地看过去。

    “嘘,别说。”他笑着说“你们组长的酒量太好了,我撑不住。”

    陈卫军干巴巴哦了一声。

    人家根本没醉,似乎也不用陈卫军来送。

    但他还是跟在一旁,对方也没让他离开。

    两人走了一阵,陈卫军开口问“杜工的技术真厉害,都是在大学学的吗”

    “也不是,大多数都是出来之后才知道的,大学学的东西和应用还是有点差别。”

    “我还以为都是大学教的。”

    “不过大学确实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如果没有上大学,很多东西我不一定这么容易弄懂。”杜工扭头看向他,灯光下,他眼角的曲折带着智慧的温度“你想上大学”

    陈卫军尴尬地笑,没说曾经有个上大学的机会被自己放弃了。

    “如果有机会,我也建议你去大学看看,很多东西是你在社会中体会不到的,很特别。”

    陈卫军不由有些神往“我知道了,谢谢杜工。”

    他把人送去招待所,又回到锅炉厂拿了自行车,独自一个人骑车回家。

    回去的路还是一样颠簸,陈卫军把手电筒固定在车龙头,脚踏踩得飞快。

    今天他们收工的时间比较早,他到家的时候王三妮还没睡。

    看到油灯从窗口透出的一点光亮,陈卫军心中一暖,随即想到早上王三妮说的话,情绪又低下去。

    他骑进家里,捏了手刹,从车上下来,关上手电筒,轻轻推开门。

    “吱嘎。”

    大门发出轻微的声响,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里面的人端着油灯走出来,陈卫军看到,露出惊讶的神色“妈,你怎么来了”

    肖月珍表情不太好看“你以为我想来”

    陈卫军心里一紧“三妮出事了”

    肖月珍冷笑一声“她没事,我快出事了,明天人家就得来说我虐待儿媳妇”,,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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