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妮一口吃的没要到,还平白被羞辱了一顿,恨得她牙痒痒,当场负气离开,连女儿也不要了。
肖月珍唾了一口,哄着孙女吃了口蛋羹。
这小孙女快一岁半了,看起来挺闹腾的,吃完饭就要跑。
“大花今天跟奶奶睡好不好”肖月珍哄着孙女说。
大花猛地摇头,说要妈。
因为婆媳两个相看相厌,肖月珍和孙女的感情也就平平,主要是她长得像王三妮,先天让肖月珍喜欢不起来。
“大花乖,跟奶奶睡,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肖月珍哄道,捏了捏大花的脸蛋。
大花长相随了王三妮,五官拼凑起来并没有多好看,但是皮肤特别白,就显得可人起来。
大花还是摇头,背着手躲到桌子后面,显得有点怕她。
肖月珍“”
她不禁有些气闷,虽说自己对孙女没有特别好,但是平时应该给的也没少过,怎么孙女看自己就跟看陌生人一样
“这大花就跟她妈一样,属白眼狼的。”
肖月珍好不容易把大花哄睡着,感觉身心俱疲。
她和陈友金吐槽“吃的时候不说要回家,一吃完转头就不认人。”
陈友金沉默地干着活,听肖月珍唠叨了半天才开口打断“小孩子,多呆几天就好了。”
“但愿是这样。”
肖月珍撇了撇嘴“你说怪不怪都说女儿像爸,我看大花就没一个地方和咱卫军像的。”
陈友金动作一顿“这话别说。”
“又没有在外面说。我就是看她跟王三妮长一个样就心里不舒坦。”
肖月珍换了个位置,坐到陈友金旁边“唉,你说卫军干嘛要大花直接给她得了呗,有个女儿都不好再找对象。”
她想的问题很现实,不管是男人女人,有孩子的,总比没有孩子的更难找到对象。
没几个女人愿意给别的孩子当后妈,要不然当初女儿看上郑卫华的时候,他们也不会那么反对,这郑卫华的能耐可比自家儿子强多了。
“王三妮那个样子,大花跟着她”
陈友金后半段话没有说,肖月珍意会了,她又叹了口气“唉,那还是不能给她,要不以后就咱俩养,省的她在后妈那边受欺负。”
“也行,那你就多操点心。”
“我不就是给你们操心的”
肖月珍说把陈卫军以前的房间改一改给孙女住。
“卫军之前睡的那张床太旧了,你到时候重新做一张。”
肖月珍脾气一时一时的,刚刚还觉得大花不讨人喜欢直接扔给王三妮才好,现在又想着要怎么养孙女。
“要让我教,肯定不能教成王三妮那样。”
她说着,已经在脑子里构想着以后,然而想要实现这一切,必须要有个前提就是陈卫军和王三妮离婚。
肖月珍觉得这个时间应该快了,那个女人没吃的,坚持不了多少天。
“我现在就想着赶快离婚,亏点我都愿意”
肖月珍以为王三妮已经断了顿,其实她还有点吃的。
只是数量太少了。
她抓了一小把米,切了一块南瓜煮粥,吃完后便对着剩下的粮食发呆。
王三妮在想以后,如今和陈卫军离婚似乎已经成了定局,这个男人的狠心超出了她的预料,回心转意的几率微乎其微。
她必须抛开幻想,为以后打算,怎么离婚,对自己的好处更大。
首先钱肯定不能少,一百块钱不够,必须要多要点,除了钱还有粮食,也必须要给够了才行。
王三妮拿出纸笔,一样样列出来,确认了好几遍没有遗漏的地方。
她把这些条件都背下来,等到晚上,再一次去了婆婆公公家。
王三妮去的时候,肖月珍正在哄着大花吃饭。
大花咽下一口蛋,见到王三妮进来,眼睛一亮“妈”
她挣扎着要从肖月珍身上下来,差点把碗掀翻。
肖月珍无奈放孙女下来,看向王三妮,面带厌恶“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卫军。”
“他不在。”
“那我就等他回来。”
打定离婚主义的王三妮觉得再也不用怕肖月珍这个老太婆了,她堂而皇之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翘着腿等。
肖月珍成功被她气到了,感觉牙痒痒,被男人拉了下。
“吃饭。”
肖月珍狠狠瞪了王三妮一眼,南瓜都被她咬得咯吱响。
因为一个王三妮,陈家的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天色渐渐暗下来,肖月珍点燃了油灯。大花从王三妮过来时就黏在她身边,连饭都不想吃。
肖月珍见状直接把东西都吃完了,一口没给大花留。
吃晚饭,肖月珍洗了碗,拿出给女儿的毛衣继续打。
王三妮看了眼,撇撇嘴面露不屑。
时间一点点过去,屋外终于传来自行车的车铃声。
王三妮立刻起身。
她有些紧张,心跳加快,手心冒出汗来。
半分钟后,陈卫军走进家门,见到王三妮的时候明显愣了下“你找我”
“对。”
陈卫军看看女儿又看看她“有事”
王三妮无数次设想了如今的情景,挺胸抬头道“我们两个出去说。”
肖月珍织了一针“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还非得出去”
王三妮心里骂了一句老太婆,嘴上说“是我们俩的事情。”
陈卫军点点头“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大花要跟上,被王三妮赶走。
小姑娘张嘴就要哭,被奶奶拉到怀里“行了小祖宗,你别哭了。”
陈卫军和王三妮走到院子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
他吸了口,吐出烟气,问王三妮“你想好要离婚了”
王三妮厌恶他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故意问“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同意”
“要不然你找我干什么”
陈卫军夹着烟,干咳一声,不小心气管里进了风,于是咳得更加厉害。
咳嗽好一阵才停下来,陈卫军手里的烟白白烧了一半,他夹进嘴里深吸了一口,对王三妮说“有话直说,不然就回去吧。”
王三妮咬牙“我同意离婚。”
“好,那明天去办。”
“我还没说完”王三妮盯着他“离婚可以,但是我有要求。”
“你说。”
“我要五百块钱,两百斤粮食,大花跟我,你每个月给我二十块钱,还有我不想搬去知青点,离婚了我要继续住在这。”
陈卫军听完都不知道摆什么表情,他吸完最后一口烟,把烟蒂扔地上踩灭,一言不发转身。
肖月珍拦住他“你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行。”陈卫军不知道王三妮怎么说出这种话的“一百块钱,大花跟我,其余的都没有。”
“一百块钱太少了。”王三妮抱臂,她知道之前提的要求有点过分,不过这是为了给两人商量的空间“你要是拿不出五百块,也可以少点,但是其他的不能变。”
陈卫军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其实五百块这个要求才是最简单。”
王三妮还没来得及惊喜,就听他又说“你可以算算这两年寄回去的钱,说不定都不止五百块。”
“陈卫军你至于吗”
陈卫军不想再和她说废话“我的条件不会改,你不用费时间跟我讨价还价。”
“你”
“我困了,你回去吧。”
陈卫军说完大步离开。
他一进门,就被肖月珍拉住“她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要你给她买粮食我跟你说卫军,你可不能心软。”
“我知道。”陈卫军安抚住母亲“我不会心软的。”
从决定离婚的那一天,陈卫军对王三妮的心就死了。
母子两个说着悄悄话,门外的王三妮突然破口大骂起来。
大花也随后大哭,母女俩一里一外,组成了个二重奏。
肖月珍与陈卫军的交谈被打断,陈卫军走到女儿身边,把她抱起来。
大花一边哭一边挣扎,实在挣扎不出去,“啪”一声甩到陈卫军脸上“爸爸坏”
陈卫军拍着她的背,心里对于女儿是觉得亏欠的。
大花不停打着陈卫军,肖月珍看不过去,把孙女接过来“行了我来,你洗洗睡觉吧,忙了一天了。”
陈卫军怀里一空,帮女儿擦掉连上的泪,犹豫着说好。
等陈卫军一走,肖月珍就把孙女塞陈友金怀里,随后拿了根他准备做板凳腿的木棍冲了出去,照头对王三妮打“你哭丧啊”
王三妮被打了一下,疼得她一哆嗦,抱头鼠窜。
肖月珍一路追出去,直把王三妮赶出老远才罢休。
这个时候大多数人还没睡觉,陈家这一遭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有人拉住肖月珍问。
肖月珍原本为了面子忍着,现在也不忍了,直接说“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我们家不要了”
村里人之前就听肖月珍说过王三妮拿婆家的东西补贴娘家,自然而然觉得这次肯定又拿了东西被抓到。
就有人拉住肖月珍问“三妮又干什么了”
肖月珍冷哼一声“她什么干不出来”
一句话给了人充分联想,肖月珍说完拍拍屁股走人,回到家把院门一关,东西放回原位,看了一旁的大花“她不哭了”
陈友金说“你走了就没哭了。”
小孩子最知道看眼色,之前不听话完全就是仗着大人喜欢罢了,现在亲眼看到奶奶的威风,大花立马乖觉了起来,让干嘛干嘛。
“要我说,这人啊,就得管,你看她现在不就听话了”
等陈卫军洗漱好,肖月珍给孙女打水洗脸,然后把她带会房间,帮着脱衣服准备睡觉。
大花全身都很白,手脚都长,看得出以后是个大个子。
肖月珍脱了衣服之后发现她脖子后面有一颗痣是凸出的,摸了摸说“这个痣长得不好看。”
“哪”
“你看,就这里。”肖月珍把孙女抱近了点让陈友金看“刚出生就有,越长越大。”
肖月珍叹气“好好的小姑娘脖子上长这么大一个痣,你说多难看。”
“都被衣服遮住了,也不一定看得见。”
“现在小还能遮住,等长大之后怎么遮”肖月珍唠唠叨叨帮大花脱了衣服,放床上,又问陈友金“唉,你说那女的找卫军干嘛”
陈友金搓了搓脚“不知道。”
“我猜是要卫军给她粮食。”肖月珍呸了一声“不要脸”
被王三妮骂不要脸的王三妮正躲在房间里哭。肖月珍那一棍子力气太大了,她现在肩膀都不能动,摸着肿了一大块。
从小到大,王三妮被打的次数不少,但那都是父母姐弟打的,是自家人,跟被肖月珍打完全不一样。
王三妮觉得丢脸极了,把陈家三口人咒骂了遍。
正骂着,她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王三妮停下来,警惕地走到门口“谁”
“是我。”一个人压着声音说“你门没关。”
王三妮辨认出这个声音,松了口气,有些埋怨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吗”
“我担心你。”门外的人说“你最近怎么样”
“不好,我快要饿死了。”王三妮呜呜咽咽“你给我点吃的。”
“我这也不多”
“那你就去弄啊”王三妮一把拉开门“你想想办法。”
对方面露为难。
“难不成你真的想我饿死吗”王三妮扑到他怀里,低声说了两句话。
对方听完一愣“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
他有些激动,掐紧了王三妮的腰“行”
王三妮埋在他胸口,喃喃道“只有你对我最好了。”
立冬过后,天气一天天冷下来,这个时候地里没什么活,大队就准备抽调一部分人去修水库。
修水库给的工分比下地要高,最多一天能拿二十分,肖月珍不想放过这个进项,把大花留给陈友金看着,自己去报了名。
她能干在村里是出了名的,顺理成章地被选了进去。
水库离陈家村有一段路,他们早上坐拖拉机过去,晚上再一起回来。
陈家村一共选了二十个人,十八个男的两个女的,除了肖月珍之外,另一个女的是给大伙做饭的。
车上,两个女人自觉坐到一块,对方问“你家卫军真的跟三妮吵架了”
“没跟她吵,那是过不下去了”
“到底怎么回事”
两人平时关系还可以,肖月珍就简单说了两句。
对方听完张大嘴“还有这种事”
“要不我们吃饱了撑着闹腾啊,再娶一个媳妇不要钱”
拖拉机声音大,声音根本传不出去,肖月珍说话声音有点大。
“婶,你说谁要娶媳妇”
旁边一个小年轻问。
肖月珍看过去,认出他是村里的知青,她现在对知青的印象可不怎么好,闻言随口敷衍一句“没什么。”
对方也不在意,张嘴笑了笑,略显平凡的五官透出点英俊的模样,皮肤白得晃人。
修水库的工作虽然公分高,但是辛苦却是真的辛苦,好多壮劳力都撑不下来。
肖月珍是个女人,分到的活稍微轻松一点,但一天下来也是累的够呛。
回去的时候车上基本没几个人说话,拖拉机开到村口把他们放下来,肖月珍下了车,看到一个姑娘等在那。
肖月珍认识她,是自家晚辈,刚想问她在这干嘛,就听到背后有知青在嘀咕。
“宋民,瞧,人家又来找你了。”
“别乱说。”
肖月珍扭头看过去,发现宋民就是那个最白的知青。
他嘴里让人别乱讲,眼睛却看了过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肖月珍皱眉,对这个知青有点不喜,她清了清嗓子,开口问“小草,你怎么在这”
陈小草这才发现肖月珍,眼神有些闪躲“五婶我,我出来散散心。”
“这有什么好散心的,这大冷天吗,早点回去。”
“唉,好。”陈小草偷偷瞥了宋民一眼,捏了捏自己的辫子,抿着唇走开。
肖月珍上前与她一起,问道“小草你今年十八了吧”
“对。”
“有对象没”
姑娘红着脸摇头。
“该找了,都大姑娘了。”肖月珍说“改天我问问你堂哥有没有合适的,给你介绍一个。”
陈小草低着头,耳朵通红,嗫喏着说“我还不急。”
“什么不急啊,再晚就找不到好的了。”肖月珍语重心长“要说找对象就得找个能上进的,不管是跟咱一样还是吃商品粮都好,最忌讳就是找知青,这些知青干啥啥不行,也就嘴巴能讲。”
陈小草对此有点不认同“也不是”
“跟你说,好的不是没有,但是肯定少,你看婶子家,娶回来之前也以为是个好的,现在什么样你想想。”
陈小草抿着嘴不说话,肖月珍知道这个岁数的姑娘一两句话劝不动,想着找机会跟她妈说下。
反正绝对不能找知青。
因为陈小草,肖月珍开始注意到这个叫宋民的知青。
几天观察下来,她发现这个知青就嘴巴能说,干活还不如她。
这种男人怎么能要
肖月珍晚上回去就直奔陈小草家里,找亲戚说了这件事,亲戚也重视,说肯定管好小草,还请她留下来吃饭。
吃晚饭,天都黑了。今天晚上月亮很亮,肖月珍趁着月色往回赶,走到半途却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宋民吗
肖月珍直觉有事,于是立马跟了上去,越走越觉得不对。
怎么走到她儿子家了
眼见着那个鬼鬼祟祟身影敲开了门,肖月珍只觉得脑袋发晕。
这个王三妮
一个独身女人大晚上放成年男人进门,怎么能不让人想歪
肖月珍差点吐血,当场就想把他们打死。
她快步走到门口,抬手就要砸门,手举起来又放下。
那里面两个人,还有个成年男人,虽然废物,但是她不一定能打得过。
得找人来。
肖月珍想着,忍下心里的暴躁,转身快步离开,回到家拽起陈友金就要走。
“去哪啊”
陈友金还端着碗“等一下,孙女还没吃完饭。”
“她是不是卫军的种还说不定”肖月珍咬牙道,宋民与王三妮的行为,与大花那与陈卫军毫无相似之处的长相,像一根刺深深扎进她心里。
“不是说这话别乱说吗”
“我没乱说”肖月珍气道“别墨迹,你跟我看看就知道了”
因为过于生气,肖月珍的面目都显得有些狰狞。
陈友金察觉出来不对,赶忙放下碗“你别急,怎么了”
肖月珍咬着牙“我看到王三妮把别的男人放进门”
“你没看错吗”
“难不成你以为我瞎了不成”肖月珍选好了捉奸的工具,问陈友金“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我来。”
陈友金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种儿媳妇,顺手抄起一旁的扁担和麻绳。
两人选定了工具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就见陈卫军回来。
“爸、妈。”陈卫军问“你们这是要去哪”
门内,刚被爷爷奶奶抛下的大花发出哭声,陈卫军往里面看了眼“大花闹脾气了吗”
“正好你回来,带着东西跟我们走。”
肖月珍把手里的棍子分给儿子一个,陈卫军接过“这是干什么”
“捉奸”肖月珍看着高高大大的儿子,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陈卫军怔住。
“今天要是真的,我不把那个烂人吊起来打我就不姓肖”
肖月珍狠狠道,拉着一旁还没反应过来的儿子往他家里去。
三人走到院门外面,肖月珍抬脚想踹门,被陈卫军拉住。
从听到捉奸两个字后就显得异常沉默的陈卫军说“这是自家门,别踹坏了,我来。”
他走到院墙旁,握了握有点僵硬的手指,手一撑就跳上院墙。
陈卫军从里面打开院门,让父母进来。
他们刻意放轻了声音,没有惊动屋内的人。
大门也是关着,站在门外,能听到屋内人的声音,一男一女,对话的内容不堪入耳。
肖月珍气道不行,抬脚就想踹过去,比她更快的是陈卫军。
他一向好脾气的儿子发了狠去踹门,让门内的人吓得立马没了动静。
大门是陈友金做的,用了手里最好的木材,门板都比旁人家的厚。
这也导致了陈卫军踹了好几下都踹不开。
肖月珍拉住想要一起踹的男人,让他去后门守着,自己则到了窗口底下。
陈卫军越来越大的力道让大门不堪重负,里面的人着急,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试图从窗户跳出来。
刚一冒头,就被肖月珍一棍子打过去。
与此同时,大门轰然倒下,砸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
陈卫军冷着脸走进去,遇见慌里慌张的王三妮。
她头发散乱,衣服勉强穿上,连扣子都没扣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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