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师兄测出变异金灵根后, 已是近百年未出现了!”
“大师兄, 您果真是圣灵佛子, 慧眼识珠啊!”
两名随行的佛宗弟子欣喜若狂, 望向自家大师兄的眼神越发敬佩,只怕是少年踏进来的那一刻起, 大师兄就已看透他的资质, 这才想让他先测的,对,一定是这样!!
迎着两位迷弟炙热的目光, 净空不动声色笑了笑, 对着江纾温和道:“既如此, 便随我等回宗吧。”
佛宗向来讲究顺其自然、随遇而安,若是挑不中好的苗子, 空空白来也不觉亏, 若是遇到称心的,便会直接打道回府。
皇帝深知其规矩,并未多说什么, 起身下椅向净空作了一揖:“谢大师厚爱, 未让我儿蒙尘。”
这是凡人对五宗修士该有的礼数, 在修士眼里, 凡人中再大的天子在命数里也不过是白驹过隙、稍纵即逝的过客罢了。
燕韶仍跪在原地,他精心穿上的石青龙褂早已染上灰尘,在大典开始之前,所有人都在奉承他, 他也相信大师会带走的那个人一定是他,未曾想竟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小人截胡,他实在不甘心:“大师,恳请再给吾国一次机会,说不定还能再测出几个变异金灵根出来呢?”
正常人听到这样的话怕是早就回怼一句——笑话,你以为变异灵根满大街都是吗。然而佛宗最是宽以待人,净空便也只是一笑置之,道:“不必了。此行得一子如此,已足矣。”
“燕韶,休得无礼!”皇帝剜了一眼自己这个最偏爱的儿子,大失所望,心里直骂不争气,为帝者,该以大局为重,东西都学到肚里去了!既是无缘佛宗,也还有其他宗门可选,修仙一事虚无缥缈,有缘无缘皆是命,怎能强求,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燕韶当然知道这些道理,只是被人奉承多年,自负早已浸到骨子里去了,他咬紧牙根,恶狠狠瞪着那个小人,不管他究竟是不是燕清,这梁子他们算是结下了。
告别了原主的伤心地,江纾正式踏上前往佛宗的路。
佛宗位于北洲极寒之地,一座巍峨屹立的高山之上,山尖耸入云霄,常年覆盖在冰雪之下,红砖青瓦的寺庙由山脚一路向上蜿蜒建造,外门弟子住在山脚下,内门弟子住在山腰,宗门长老及掌门住持则在山顶苦修。
因着他们来时是御杖飞行,此时多了个人就不太好办了,其中一位佛宗弟子热情地想邀请江纾同乘:“小豆丁,你跟我一起吧,我飞得不快。”
哪知一向外表温和,实际拒人千里的高岭大师兄竟替小豆丁答道:“不用,他跟我一起。”
江纾瞬间一个激灵——不,他不想!!
净空像是听到了他内心的哀嚎一般,转头笑着对他道:“小师弟,你意下如何?”
尽管他实在很想拒绝,但碍于原主那白莲花人设,也只得扭扭捏捏的羞涩道:“都…都听师兄的。”
他决定以后回去再也不接这种白里绿气的活了,憋屈,太憋屈。
意料之中的答案,净空笑而不语,从袖袍中抽出一枚细细的禅杖,往地上一落便自行变大,他踏上去,对着江纾伸出手,道:“走吧。”
江纾边踏上去边犹豫着想把手放上,结果还没摸到片片衣角,净空就已经收回了手,他反倒是呼出口气,就知道男主没那么好心。
其余两人也踏上禅杖,三人全力施展,其中当属净空走得最快,无情的寒风呼呼地往脸上刮,江纾站在上面冻得瑟瑟发抖,摇摇欲坠。
有人劝说他好歹给小豆丁输入点内力御寒,净空直接回道:“修行之路极苦,若是连这点寒都受不住的话,何必再执着呢?”
可惜这位大师兄是最有资格说这话的人了,七岁筑基,二十虚丹,百岁开元,他就像伫立在极峦峰上的一颗标志石,与天地融为一体,他们终其一生可能也就只能堪堪走到虚丹,便只好噤了声,默默地投去自己担忧的眼神。
好在净空懂得分寸,仅让他受些皮肉之苦,并没有让他刚来就嗝屁了,四人很快到了山脚下。
此时山下人群攒动,各路前往收徒的弟子都将好苗子带了回来,等到所有派出去的弟子回来,接下来便是入宗试炼。
所谓入宗试炼,就是爬山,不过这山可不好爬,危峰兀立不说,包裹整座山三分之一的雾气还伴有致幻气体,吸入者稍有不甚就会从悬崖绝壁上落下,不旦考验体力,还要保持头脑清醒,以及辨别虚幻与真实的能力,因此百年来,能真正问鼎的,唯有男主一人。
坚持不到山腰的就是外门弟子,走完二分之一的就能成功晋级内门弟子,而行至山腰以上未及问鼎的,将成为各宗长老的亲传弟子。
整个试炼过程全程由凝婴期长老释放神识监视,并不会出现任何伤亡现象,当然,作弊也不可能会发生。
江纾下杖后,两位佛宗弟子让他在这里静候片刻,等待试炼的开始。临行前,他收获了男主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江纾心下了然,看来这趟试炼是不好过了。
试炼刚开始,就有些不聪明的卵足了劲往上赶,像有负荆请罪般破釜沉舟的气势,直叫人望而生畏。
江纾慢悠悠地在后面走,并不着急,他还得提防着点男主,生怕他杀个措手不及。
至于试炼,原主当时是走到山腰处,成为内门弟子,不过这次男主已经有所察觉到他的不一般,江纾不打算按部就班,因此他对AKIL问道:
【有没有什么能让我安全到山顶的?】
【有的,体力保持剂,只要两个联邦币,保您全程清醒到天亮哦。】
江纾想起自己那扁平的荷包,面无表情道【给我来半瓶。】
【……穷哔——】
【对宿主进行人身攻击,记一条。】
【@#%*#*】
【嗯?】
【没事,乱码了呢,现商城做优惠活动,半价即可购入哦,请收好您的商品,欢迎下次右转,谢谢。】
啧,出息。
药剂随即凭空出现在手上,江纾毫无遮掩地直接当头喝下,系统商城出品的,只要不是外来者,他就不用担心原住民会看到。
远处,极峦峰上。
净空盘膝而坐,似是神识感知到了什么,渐渐拧眉,面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之意。
自从那炼狱中回来后,他迷惘许久,却由此顿悟,算是因祸得福,他嘲讽地想着。而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斩草除根,将那表里不一、口蜜腹剑的师弟给除了,便迫不及待出宗前去亲自试探,未曾想竟是出了差错。
一个人的资质是很难能改变的,除非获得机遇传承,又或者夺舍……
有点意思。净空睁开眼睛,狭长的凤眼一翕,幽深的眼眸中透出一抹兴味。
*
喝下药剂后,江纾已快走至半山腰,此时人已少了许多,正零零散散的往前走着。
“欸,小弟弟,你哪的人啊?”
旁边一位一直跟他保持不远不近距离的少年忍不住向江纾搭话,他一袭蓝衫,身材颀长,一头墨黑的长发高高束起,虽长相一般,但爱笑,如夏日骄阳般,一扫阴霾之气。
他见江纾长得可爱,放眼所有参与者里面年龄也是最小的一个,原本以为会在山脚下就放弃,没曾想竟是个有韧性的,而且走至时今仍神完气足,不见喘息之相,该是不寻常之辈,当可结交。
“溍国。”江纾看了他一眼,对于此人身份已了然。
是原主在佛宗交往的唯一一个知心交底的至友,但从剧情来看,推动原主走向覆灭的,恐怕少不了这人的推波助澜。
原主在溍国已然心灰意冷,此时突然有道光闯进他阴暗腐朽的世界里,关怀备至,他不出所料地心动了。可这人并非断袖,且这与佛宗所追求的道相违背,在他察觉到原主的心思后,便迅速厌恶的远离,至此两不相见。
在原主意志消沉的时候,他遇到了魔教合欢阁阁主莫潇仇,莫潇仇看中原主是适合修魔的体质,为了滋养他的魔性,故意诱导他,使其堕落,甘心成为炉鼎,男主也是不巧,正好在魔教遇到了原主,原主怕行迹败露,一听是从任天洪那逃出来的,便狠狠心又给送了回去。
“我是斉国的,叫江正阳。”他朝江纾露出两排白牙,笑得爽朗。
江纾拉回思绪,同样自报家门:“燕清。”
“燕姓?”江正阳惊讶:“你是溍国皇室?”
江纾颔首,江正阳立刻接话道:“你年纪这般轻,却能走到这里,一个皇子的教养反映一个国家的实力如何,想必溍国定当国力强盛,民康物阜吧,不简单,实在不简单。”
“欸,我听说啊,你们那盛产白瓷,哪天要是回去了,记得捎上几瓶出来给我,我不是说现在啊,你别误会,我是说等我们出宗历练了……”
江纾自打他一开口,就越走越快,直想把后面的尾巴给甩了,他总算知道江正阳为何会打动原主了,就这逼逼叨叨难缠的劲,再冷的冰他都能给说化了。
“走那么快干嘛啊,燕清,你还没答应我呢,到底行不行啊……”
江正阳没有江纾那个体力,亦步亦趋追了几步后,就累得气喘得不行,望着渐渐缩小的背影,他俯下身,抹一把额头的汗,感慨道:“吃什么长的,这么能跑……”
直到确定后面的人不会再跟上来,江纾才把步伐放慢,他最受不了这种人了,要是有人一直在他耳边滔滔不绝,他怕自己会做出不符合道德标准的事出来。
如今越到后面人越稀少,雾气正浓,挡住了视线,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宛若一条白纱蒙住了双眼。
这时,远处出现一小点白光,像在指引着他前进。揭下面纱,映入眼帘的是他最熟悉不过的景象——
荒芜的院落,破败的木屋,蜷缩在角落不停躲避拳脚的燕清。
“你躲啊,你能躲到哪去,给小爷我玩尽兴了,就放过你……”
“四哥,你看他那个样,像不像一条狗……”
众人哄然大笑。
属于原主的情绪突然升起,江纾感觉心口像被一只手抓住,揪成一团,脑中有道尖锐的声音不断刺入耳膜:
别说了……求你们,不要……别说了!!
哭喊声嘲笑声不停在耳边回荡,并逐渐增大,江纾浑身不受控制的发抖,脑袋像要炸裂一般疼痛。
声音戛然而止,另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对他说道:“你真令我恶心,你和我,如同此剑。”
绝壁上,插着一柄断剑,而它的另一头,掉落在悬崖之下。
不!!!
江纾听到了原主最后绝望的哭喊,他在心底安慰他,努力平息这份情绪,却没有任何见效,心脏剧烈的跳动着,疼得厉害,直到另一个画面出现,这一阵一阵的心悸才消停下去。
面前,突兀生出一片山谷,绿树成荫,枝繁叶茂,谷水潺潺,本该是一派仙境之地,而湖水中却传出一阵阵不堪入耳的声响,直叫人面红耳热。
水中的主角不是别人,正是长大后形貌昳丽的原主和合欢阁阁主莫潇仇。
而湖的另一面,有个同样在和他观赏此番美景的人,那仿若天人的净空大师双手合十,目光悲悯的看着湖中闹腾的两人,仿佛在他面前的不是什么污秽之事,而是稀松平常的事。
他似乎感知到了对面的人,抬起头来对着江纾温和一笑,问道:“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江纾:我让你活不过一集。
净空:我让你瞒不过一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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