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狼孩吗?
就是那种从小被狼群养大的孩子,远离人居、茹毛饮血。眼神会透出不属于人的凶恶与纯真,大多数终生游离于社会边缘,野性难驯。
而克拉克觉得,汤米是比狼孩好上许多的。
比他小个一两岁的人学习天赋极强,以惊人的速度在短短几个星期内熟悉了英语,还给自己取了名字。
克拉克曾问过:「为什么是汤米?」
然而汤米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反问:「为什么不是汤米?」
当时看着孩子坚持,肯特夫妇也于后头默默放下手。
他们手上的纸张写满各种含有祝福意味的名字,杰克、哈维、伊登、雨果、贾斯丁……象征光明的、善良的、诚实的、真挚的、馈赠下的礼物。
在(强大具有威胁性不得不听他话的)克拉克各种手把手教导下,汤米很快有了人类眼中之基本自理能力。
他学会听说读写、学会穿衣用刀叉、学会不要去追别人家的狗、学会不要试图剖开(神奇会产出好喝白色液体)的母牛肚子、学会在旁人露出善意微笑时不龇牙露爪……
汤米的食量在一开始仍然很大,胃部犹如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疯狂吸收所有具能量的事物。
对此,克拉克想出办法。
作为人形充电宝,日头正好时,克拉克会从学校溜出来,带汤米爬上阳光最灿烂的山丘,倘佯在温暖包裹下,让对方从自己身上尽情吸能;放学的下午,克拉克会实现诺言般深入林中,为他捡来的男孩采摘最新鲜的果实、捕获最鲜美的河鱼;原就乖巧懂事的克拉克,此后更包下趋近所有家务,若非乔纳森有所觉察,怕是连农活,都要被克拉克在夜深人静里悄悄揽过。
知道家里是玉米田农,他力求不给父母添加负担。
乔纳森无奈:「克拉克,区区两个小孩我们还是负担得起的。我知道你很想替我们分担,但相信我,你做得已经够多了,我和玛莎都看见了你的一片用心良苦。」
玛莎也道:「克拉克,千万别忘了你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对我们来说,你能帮我们的最大忙,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开开心心健康长大!」
说到这里,汤米似乎也该上学了。
他吸收新知的天赋已完全不能用惊为天人来形容,因为仅在短短三个月里,他的知识水平俨然已经与克拉克持平。
别说零基础了,汤米根本是从负基础出发,然后一路急赶猛追!
刚好等今年暑假过去,他就可以和克拉克一起上六年级。
为了庆祝这件事,他们还特意组织了一趟全家出游。
原本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就在他们沉浸于一派欢乐氛围时,可怕的事情却发生了──
克拉克找到玛莎:「──妈妈,你有看到汤米吗?」
玛莎疑惑:「我以为他和你在一起?你们刚才不是在坐旋转木马吗?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
因为旋转木马通常要玩挺久的,她才有空去替大家买冰水消消暑。
俩孩子方才几乎在游乐园里玩疯了,光是过山车就玩了三、四趟,更别提疯狂咖啡杯、跳楼机、大转圈、八爪鱼飞旋……
乔纳森就是在大转圈那里玩趴下的,此时还体力不支地趴在呕吐水槽那儿呢!
谁让他为了孩子们开心,应是死撑着陪他们玩了整整五趟呢?
也不想想,这两孩子的体质,那是普通人能比得过的吗?
克拉克着急道:「──没有,他刚刚嫌旋转木马无聊,机器才跑到一半就跳下去了。工作人员根本拦不住他,我就连忙下去追,可他的速度也很快,眨眼就不见了!」
「我刚刚跑遍这片园区,完全没看见他!」
紧接着克拉克小小声道:「我的超能力现在又有点失灵,听力和视力都不管用……」
玛莎也跟着急起来,但她到底是大人:「别慌,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工作人员,和他们说有孩子丢了。汤米已经学会英语很久,他听得懂广播的。」
她判断:「汤米很可能是跑到水乐园那儿去了。」
刚刚汤米就很想去那里,要不是为了陪克拉克,他才不会坐上看着就不刺激的彩虹小马。
……虽然最后还是中途跑掉了啦。
克拉克:「都是我硬要汤米陪我……」
玛莎连忙安慰起难受自责的克拉克:「我相信会没事的,克拉克。海洋馆那片是最新盖的、设备都很新,广播系统一定特别清楚。」
的确特别清楚。
『广播通知:汤米.肯特、汤米.肯特,您的家人正在焦急地寻找您,请迅速至活动服务中心和他们会合,或寻求最近工作人员的帮助!』
『如果有人看见一名年龄约11岁、身高142上下、黑发绿眼、身穿浅蓝长袖上衣、白色休闲裤、戴有手套并且独身一人的小男孩,请您立即告知周边最近的工作人员,谢谢您!』
『重复广播,汤米.肯特、汤米.肯特……』
广播就这样重复了好几次。
「嘿,孩子,你是不是和家人走失了?」
一个看着就特别和譪的青年男子微蹲下/身好和汤米平视。
汤米将充满食欲的视线,由那些行走笨重的企鹅身上移开,回答对方:「……嗯,听起来是。」
企鹅不比小白鲸,或刚出生就被大力宣传的三胞胎小海豹受欢迎,它们的玻璃窗前鲜有人迹。
看着在海洋馆空旷处四处游荡的汤米,棕发灰衬衫男露出一个特别亲人的笑:「我刚才才见到你的家人,他们特别着急呢,不如我带你去找他们?」
汤米漠然:「活动中心离这里有将近一公里,你刚才一直在海洋馆周围,不可能见到他们。」
棕发男不知道,汤米能辨识出一定距离内几乎所有生物的气味。
虽然疑惑于汤米的话,可早在男人今日入园时,便提前锁定了眼前这粉雕玉琢、浑身散发天真不知事气质的小孩当作目标,因而只见他不慌不忙:「是你的哥哥,穿白色上衣的蓝眼睛男孩,对吧?──他可慌张,跑遍好多地方,我刚刚看见的就是他。」
棕发男:「他看见我,就和我说,如果有看见他弟弟,一定要把弟弟带过去。」
他递出一杯特别高热量的巧克力棉花糖小甜甜圈圣代,恬不知耻地欺骗:「你瞧,这是他刚刚给我的,说是你特别喜欢的口味。」
汤米思考了一下。
他几乎能嗅出所有生物之气味没错,而克拉克目前就是那「几乎」中的唯一例外。
名为克拉克的奇怪生物,是浓浓的阳光,大概是平常吸收太多日光的缘故。
而同时,外头阳光正曝晒、味道哪儿哪儿都很浓郁,汤米根本无法得知克拉克方才是否真的来过海洋馆附近。
──克拉克今天的确给自己买了很多这种口味。
汤米想。
他还压根判断不出眼前男人话语里,明显存在的社会行为逻辑漏洞。
所以面对男人伸出来的粗糙大手,汤米就这么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爪子搭了上去。
男人哄着:「外头那么热,我看你裹成这样一定不舒服,让我们先去厕所换身短袖,你说好吗?」
汤米很开心,因为虽然肯特一家对汤米都友善、慈爱到不行不行的,可唯独在服装这点上却从未让步。
于是汤米笑咪咪地应到:「──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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