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斑也明白这个道理。
不然他不会在建村之前,和千手柱间握手言和。
但理智上明白,不代表情感上就能接受。
所以,时不时地,看到这些故人,心底泛起旧恨,也能理解。
理解,却不能动手。
“斑先生,很厉害。”我低低道。
斑嗤笑:“你才知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毕竟我至今还没见过斑先生认真出手。”这么说的时候,我脑中飘过樱花林里、蓝色骷髅的景象。但我还是要说,“我说的厉害,是指斑先生能跨过忍族和忍族之间的仇恨,站在更高的地方看问题。”
在此之前,我的确知道忍者之间有仇,只是没想到这么深。
正是这么深的仇恨,才更显得斑和柱间的伟大。
我抬起头,对面的斑却一脸平静:“一开始,我只是想保护我的弟弟们而已。”
然而,在木叶成立之前,他所有的弟弟都已死去……
我张开手,向前倾身,拥住男人,头放在他的肩膀上:“我很抱歉,斑先生。”
斑的身体僵硬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放松下来。
他的声音贴着我耳朵响起:“你抱歉什么?”
“我不能帮斑先生报仇。”
斑“哈”了一声,接着就是一串低低的笑。
他笑得越来越厉害,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我耳膜发麻。
下意识挺起身远离,却被一只手按住后脑勺,压了回去:“别动。”
斑按住我的脑袋,五指插进发间轻轻摩挲,像是抚摸一只猫。
这个时候,他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你也想把自己变得和我们一样吗?”
我眨眨眼。
斑也不等我回答,自顾自给我下了定义:“你是笨蛋不成。能够没有仇恨地活在这世上,该多好。”
被他按住头,我没法起身,只能侧过脸,靠着他的肩膀看着院子:“可是,我并不是没有仇恨地活着啊。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人,只要人还有欲望,恨和爱都会源源不断产生。”
“是吗。”斑一直抚摸我的手一顿,“那为什么,我所看见的恨比爱绵延更长?”
我忽然想要落泪。
可能是被逐渐清晰的月光给刺了眼吧。
揪住斑的衣襟,我把脸埋进他肩颈:“因为,斑先生失去太多爱你的人了。”
我不知道斑听清楚没有,只知道他手停了好长时间。
在此期间,他的心跳依然平稳有力,呼吸依然绵长静谧。
我忍不住想,当斑先生看见他弟弟死在他面前时,也会这么刻意压抑吗?
还是说,会更加激烈,更加冲动些?
我试着动了动,发现斑已经将手放下了,便立刻坐直身体,回到原位。
清了清喉咙,我瞄了斑一眼,发现他并没有看我,而是盯着院中樱花出神。
这给我了勇气。
“斑先生在弟弟被杀时,没有为弟弟报仇吗?”
按照我对斑的理解,他弟弟一死,他应该就提着武器去找千手扉间了才对。
就算有千手柱间在,打个半身不遂还是没问题的。
除非,千手柱间还做了什么。
斑:“……是柱间。”
果然!
斑:“泉奈死后,我集结族人为泉奈报仇。结果就在那场战斗前,柱间正式向我提出结盟。”
“我没有答应,因为泉奈死了,千手扉间却还活着。”
“结果……我输了。”
“柱间不愿杀我,还在向我恳求。”
“那个时候,我躺在地上,面朝天空,眼前浮现的却是泉奈躺在棺材中的样子。”
“我告诉柱间,要让宇智波和千手结盟可以,条件是他或者他弟弟去死。”
“……然后呢?”
“然后,你不是知道了吗。”斑扭头,目光中隐有嘲讽,“柱间准备自杀,我向他妥协,两族言和,木叶成立。”
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却屏住了呼吸。
甚至就算如此,我仍能闻到空气中隐隐的血锈味。
原来……木叶成立的背后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原来,宇智波斑也会低头妥协。
一朵乌云飘过,月光渐渐消失。
在整个院子陷入黑暗中时,我仿佛看见了斑眼中的血色。
***
当晚,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坐在南贺川边。
头顶是阳光灿烂、万里无云的晴空,面前是波光粼粼、川流不息的南贺川。
这一次,我并不是站在千手族地的那一边,而是在对岸。
一颗石子投入流水中,身后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我回头,看见一个穿深色高领衣服的青年。
对方背着短刀,扎着小辫,面容既熟悉又陌生,漆黑的头发在阳光下隐隐透着蓝。
青年走到我身边坐下,姿势放松而舒展。
我也扭过头,重新盯着南贺川。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只有水流湍流不息。
盯着河面半晌,我终于想起为什么我觉得青年眼熟了。
他很像斑。
但是轮廓更清秀,五官更稚嫩,表情也更温柔平和一些。
在这一瞬间,我明白了青年的身份。
“殿下。”
又一颗石子投入水中,宇智波泉奈的嗓音亦如我想象中那般温柔,
“哥哥,就拜托你了。”
***
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男人成熟的面孔。
比梦中的青年更硬朗,也更阴沉。但就算是在睡梦中,眉心的阴影仍未散去。
我想起昨晚他撑在我上方,盯着我,近乎偏执的眼神。
忍不住伸出手,触摸男人的眼睛。
手指下,隔着薄薄的眼皮,眼珠轻动。
我假装没注意,轻点着斑的睫毛数数,想象这人开了写轮眼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还没脑补完,斑就睁开眼,同时微微后仰躲开我的手。
“干什么?”他声音沙哑,略带不快。
我收回手:“斑先生的弟弟和斑先生长得很像吗?”
斑拧起眉,看了我半晌,才应了一声。
我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我才想起来,我见过泉奈。”
小时候,父亲有一次请来宇智波的忍者来保护我。
当时在那群黑压压的忍者中,有一个比我年纪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背着短刀,扎着小辫,面容清秀,声音温和。
那次护卫时间不长,过程也很顺利,所以我渐渐地就把这件事忘了。
直到昨晚听斑先生提起那个名字,我的记忆才突然回笼。
不过,我只见过宇智波泉奈少年时的模样。
昨晚梦中的那个,到底是我自己脑补的,还是真的是彼岸之人的托梦,就不得而知了。
半天得不到回应,我扭头去看斑。
却发现他一样在出神,正用他的手抚摸他的眼睛。
察觉到我的视线,斑掀起眼皮看我:“明明泉奈只过世了一年,我却感觉已经过去很久了。”
在他那双黑亮的瞳孔里,我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倒影撑起身,在斑的眉心落下一吻。
***
我发誓,我亲的时候,什么也没想。
就像过去我在都城里,看见一只不小心受伤的小狗一样,抱起它亲了一口。两者的心情是一样的。
只是这样而已!
结果,宇智波斑那混蛋就跟见了鬼一样,马上就跑了……
跑了!!!
我不顾浑身酸痛,拿起软枕就砸了出去!
“砰!”
软枕砸在屏风上,两者一起倒下。
阿碧惊慌的声音在外厢房响起:“殿下?!殿下,发生什么了?!”
“没什么!你不许进来!”我捂着脸倒回去,心里把宇智波斑骂了百八十遍。
骂完之后,我收拾收拾心情,将阿碧喊进来:“从今天起,不许宇智波斑踏进我院子半步!”
“咦?可是……”
“没有可是!”我打断阿碧,斩钉截铁,“说不许!就不许!对了,我也不想听到他的任何消息!”
阿碧看了看我,虽面露茫然,但还是应下了。
结果,当天下午,我就听说宇智波斑和千手柱间在村外打了一架。
带来这个消息的,是昨天领头的宇智波小姑娘。
当然,现在我已经知道她的名字。
宇智波千夏,大长老的孙女。
千夏小姑娘坐在我面前,脸颊被点心塞得鼓鼓的,就这样也挡不住她一脸崇拜地对我说:“斑大人真素太腻害了!斑大人好帅!”
小姑娘以为斑是为他们出气才去找千手柱间打架。
但在我看来,事实正相反。
我没有告诉千夏这个残忍的事实,而是默默将杯子往她面前推了推:“把食物吃完再说话。”
小姑娘听话照做,又捧着脸看我:“殿下也很帅!昨天殿下把斑大人和千手扉间都训得抬不起头了呢!”
我:“……你应该称呼‘扉间大人’。至少在外人面前应该这样。”
“我知道啦。”千夏摆摆手,“我们都这样,只在族内这么喊一喊。”
我想到了千手明。
估计那个锅盖头小鬼是不敢在千手族内,直呼宇智波斑的姓名了。
“殿下,明天下午你还愿意当我们的裁判吗?”
我:“……你们还要比啊。”
千夏:“当然!昨天还没来得及分出胜负呢!”
我动了动身体,悄悄吸了口冷气,摇头:“抱歉啦,这两天我有事。你们去找别人吧。”
“诶——好吧。”
我摸摸小姑娘的头:“还是和那些人吗?”
千夏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我默然一瞬:“包括昨天哭了的小孩?”
千夏睁大眼:“殿下不希望我们和他们玩吗?”
我笑了:“没有。希望你们玩得开心。”
果然,都还是小孩子啊。
不过,正是由于有这些小孩,宇智波一族在其他忍族中的名声有好了几分。
再加上有之前赏花大会的加成,我和水户在村内散步的时候,经常能看见穿团扇的族人和其他忍者打招呼。
“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啊。”就连水户都这么感慨,“宇智波似乎没我想象中那么傲慢。”
其实,还是傲慢的。
只是如果比较对象是他们自己,那现在的态度自然比以前好得多。
习惯之前印象的忍者们,乍一遇到这么“温和”的宇智波,自然受宠若惊。就像吃苦惯的人,有一天喝到微微甜的水,都会觉得很甜很甜。
我冲水户笑道:“当然了。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当然都一样可爱。”
水户笑了,跟周围听见这句话的人一起,笑得毫无阴霾。
笑完,他们看那红白团扇的眼神,自然更柔和了。
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选举初代火影的消息在村子里渐渐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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