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余第二天是在霍采瑜怀里醒来的。
一睁眼就是霍采瑜明显的黑眼圈。
李锦余揉揉眼睛,撑起上身,迷迷糊糊直接开口问“你昨晚没睡好”
霍采瑜沉默了一下,才答道“无事,陛下多虑。”
李锦余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趴在霍采瑜怀里,吓了一跳,快速坐直身体。
看着霍采瑜吃力地揉着自己被压麻的半边身体,李锦余有些心虚“你没事吧”
他从前都是自己睡,习惯使劲往柔软的木屑里钻;前几次在霍采瑜这里睡着也没同寝,没想到竟然钻到未来的皇帝怀里去了
霍采瑜停顿了一下,回答“无妨。”
李锦余脑袋蒙在被窝里一睁眼,头发乱糟糟,便没多想,下床直接喊内侍过来伺候。
长康低着头进来,一眼便看到他们陛下神采奕奕,而霍公子眼下青黑、在床上起不来身。
看来陛下昨夜没少折腾霍公子啊
长康甩掉自己大不敬的念头,赶紧过去服侍李锦余束发更衣。
这个点还能赶上早朝,李锦余想想自己还要和丞相商议一条鞭法的后续,便极不情愿地向殿外走了两步。
忽然,李锦余转过头,看向了还躺在床上舒展身体、活动气血的霍采瑜“霍爱卿陪我一同吧。”
满朝文武加起来在李锦余眼里都没有霍采瑜一个人可爱。
霍采瑜有些惊讶地抬头。
他本以为过去丞相这一关,他这个挡箭牌就没作用了。为何陛下还要叫他一起
难道陛下今日还要和丞相对弈
霍采瑜从床上下来,被压了一宿的腿还有些麻。但他还是坚持自己走过来,低头道“草民遵旨。”
长康在一旁看得有些不忍心陛下果然还是渣啊霍公子都这个样子了,陛下竟也不让他好好休息下
他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陛下,可先叫兰汤沐浴一番”
昨夜没有叫兰汤,陛下和霍公子欢好之后应当还未沐浴净身才是
李锦余最讨厌洗水浴了,想也不想便拒绝道“不必,赶不上早朝了。”
长康闭上嘴巴,对霍采瑜投去一个同情且爱莫能助的眼神。
叫霍采瑜一起上早朝本只是为了给自己壮壮胆。
但当有个大臣直言“霍采瑜无名无姓,不配在太和殿立足”时,李锦余不高兴了。
先不说这天下将来都是霍采瑜的,就说这次上朝是他特意拉霍采瑜来壮胆,哪能随便让这不认识的人喷了
“霍爱卿如何算得上无名无姓”李锦余坐直身体,故意让自己的口吻冷硬一些,“朕正打算封他个官,由他主持一条鞭法的事务。”
那大臣听出了李锦余口气中的不悦,顿时缩了回去。
他不过是按照丞相的嘱咐说一句话而已,犯不着为此真的触怒陛下。
陛下诛杀大臣完全不讲理,像昨日那样集体请命、法不责众的事儿可不常见。
叶丞相看到那大臣缩回去,心里暗骂了一句无用,自己站出来道“陛下,大荻律令,京官任命必须从翰林院挑选或有爵位者择优,不可随意安置。”
李锦余看着这叶丞相越看越觉得不顺眼,此时忍不住脱口而出“谁说他没有爵位”
叶丞相微怔。
“霍义将军战死边疆,按律令,其家眷优异者可以承爵的吧”李锦余回想着原著提到的内容,微微昂了一下下巴,“朕觉得霍采瑜足够优异,完全可以承爵。”
叶丞相深深皱起眉“陛下,霍义将军之事如今仅有一条战报过来,并无详细说明,尚不知是战死边疆还是其他,贸然封爵略有不妥。”
霍采瑜猛然抬起头,紧紧盯着叶归乡,咬紧了牙关。
叶丞相这话的隐藏含义他如何听不出
这是在指责他的父亲并非光荣地牺牲在战场
霍采瑜感觉自己的胸口中一股热血直冲上来,让他恨不得立刻就上去打这奸相一拳。
父亲和无数同袍用血和生命守护着大荻,却要被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们肆意诋毁
李锦余难得也听懂了叶丞相的深意。
因为原著中朝廷便是以“情况不明”压着不少抚恤金不发;景昌帝更因此羞辱过霍家,轻蔑地说霍义将军说不定是叛逃途中被自己人击毙而死。
李锦余知道若要维持他的无道形象、狠狠刷一次霍采瑜的仇恨值,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父亲的名誉、家人的安危一向是霍采瑜的逆鳞。
只要跟着叶丞相附和几句,定然能让霍采瑜瞬间暴怒。
李锦余下意识遥遥看了过去。
他眼神不太好,看不清霍采瑜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双在清晨阳光中点燃火焰的双眸。
李锦余甚至能想象出霍采瑜脸上的愤怒、屈辱和不解。
一股热血忽然从他心头攒起,让他脱口而出“霍义将军为国捐躯,才有尔等在此大殿饶舌的机会,丞相何敢妄议烈士”
大殿上一时寂静无声。
霍采瑜仰起头呆呆地看着站起来的陛下。
叶丞相似乎没想到李锦余忽然说出这样的话,眉头一压,凝视着李锦余,沉默半晌,刚想再说点什么,便听到李锦余对一直沉默中的大将军派道“诸位将军不妨多想想,我大荻能有如今的安稳是拜谁所赐。”
大将军派系多武将,对霍义将军战死却无人照应后事本就有些兔死狐悲,只是碍于大将军平叛之前留下的指示,不与丞相派正面抗衡,所以一直没有出声;
此时陛下立场鲜明地表达支持武将,顿时让他们心思活络了起来。
户部压着兵部的钱粮是这么长时间来大将军派的心病,也是丞相派如此嚣张的重要依仗。从前陛下和丞相走得近,如今忽然和丞相起了龃龉,是否意味着他们也有出头的机会
这样想着,大将军派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站出来支持李锦余。
叶丞相抬头与李锦余对视片刻,微微低头,看不清脸上表情,只松口道“既然陛下心意已定,臣等领旨便是。”
之后顺顺利利为霍义将军追封了军衔、并给霍采瑜加封了爵位,并特意赐给霍采瑜“督察税官”的职位,监督一条鞭法在青水郡的实行。
霍采瑜手捧着代表官衔和爵位的玉牌,神色之间微微有些恍惚。
他不太在意自己的爵位,但父亲的名誉一直是他的心病。
如今,陛下为他战死的父亲正名了
还给了他推行新政的机会
霍采瑜眼睛一酸,微微咬了一下牙,低下头去。
早朝散会,叶丞相面无表情地踱步出去,回头看了眼太和殿的匾额。
一个官员凑过来,似乎看出叶丞相心情不太好,拍马屁道“丞相何必担忧,不过是个男宠,蛊惑陛下一时罢了,翻不出什么波浪。”
“是啊,不过是个男宠。”叶丞相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眼神忽然落在这个溜须拍马的官员身上,“你也觉得霍督察税官提出的一条鞭法是天方奇谭”
那官员眼前一亮“那是自然咱们荻朝的朝政在丞相打理下已经完美无缺,他一个出卖姿色上位的男宠能懂什么”
叶丞相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叹口气“尤侍郎,你的才能和这身官袍不匹配啊。”
说罢便拂袖离开了。
留下尤侍郎在原地琢磨起来丞相说他才能和官袍不匹配莫不是想给他升官
霍采瑜正儿八经封了官,按理说应当放出宫去自行开府。
但李锦余强行把他留了下来“朕还未完全识字,霍爱卿暂居宫中吧。”
霍采瑜这次没有像一开始那样抵触,只提出想回家一趟。
这么久没见过母亲和姐姐,他始终有些担忧。
李锦余想想现在霍采瑜还没把一条鞭法搞下去,应该不会跑,便爽快地同意了。
只要求天黑之前必须回来。否则他今夜又碰上那寒气怎么办
霍采瑜当日一时激愤离家,隔了这许久才回来,期间几乎在鬼门关有了一遭,心绪也和离家时大不相同。
霍家在京城的宅子不算大,但在霍母的操持下十分温馨。庭院里井井有条,水井旁边的青石条上光滑照人。
一个荆钗布裙的少女正在水井旁洗米,见霍采瑜推门进来,微微一怔,随后大喜
“阿瑜回来了”
霍采瑜眼眶微热“姐姐。”
霍采瑾甩了甩手上的水,快步过来。就在霍采瑜以为要来个温馨的姐弟相拥时,“啪”地一声,带着冰凉水花的巴掌直接扇到他脸上。
“这一巴掌,是替娘打给你的。”霍采瑾声音严厉,眼眶里却隐隐有泪光浮动,“这么大的人,贸贸然去拦截皇帝的龙辇,你是怕娘还没气死”
天知道,她们母女得知霍采瑜因为怒斥陛下被打入内狱时,在家里哭了不知多少场
霍采瑜摸了一下自己的左脸,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是我错了。”
若非他的陛下并非真如传言那般昏庸暴虐,他此刻早已埋骨荒原,说不定还会连累家人
霍采瑾知道自家弟弟一向极有主意,难得看他这么顺服地认错,怒气稍霁,上下打量一番,看霍采瑜气色还好,才稍稍松口气“没事就好,娘出去了,先进来吧。”
霍采瑜进了屋,刚想和姐姐聊一下这阵子发生的事,目光忽然注意到角落桌子上摆着的东西,微微皱眉“那是什么”
金纹玉底画龙杯,怎么瞧着是宫里的物件,,网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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