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慈宁宫, 对上霍采瑜关切的眼神,李锦余心头一直压抑着的气才找到了消散的口子。
霍采瑜没有问陛下和太后谈了什么,只轻轻过来拥抱了一下李锦余“陛下莫要难过。”
“嗯。”
李锦余靠在霍采瑜温暖的怀中, 鼻息间闻到霍采瑜身上熟悉的气息,那些彷徨和郁郁忽然烟消云散,只有霍采瑜带来的沉稳与宁静萦绕心头。
他忍不住往霍采瑜怀里缩了缩。
霍采瑜唇边笑意更甚, 将李锦余抱得更紧了些。
过了半晌,迟钟鸣在一旁凉凉地道“差不多得了啊,正事还没搞完呢。”
出了慈宁宫, 迟钟鸣又恢复了之前吊儿郎当的样子, 娃娃脸上也重新挂上了笑容。
这才是李锦余熟悉的迟钟鸣。
李锦余松了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从霍采瑜怀里出来, 咳嗽一声,打量了一下迟钟鸣“没想到”
没想到他和迟钟鸣竟然是兄弟。
迟钟鸣心有灵犀地同时道“没想到陛下竟然是我弟弟。”
他最初在青水郡见到霍采瑜和李锦余两人时主动上去搭话,一方面是因为当时霍采瑜正在分析青水郡的局势,另一方面则是觉得李锦余给他一种天然的好感。
原来是血缘之间的互相吸引。
慈宁宫的宫苑里已经只剩他们几个。孟大将军早早被拉了下去听候处置,其他的宫女侍卫也在叛乱开始的时候就被赶了起来。
李锦余忍不住顶了一句“谁是长谁是幼还不一定呢。”
当初为了调换皇子, 钟太妃和太后都模糊了皇子出生的时辰,如今也分不清谁才是年长的那个。
不过这也不重要。李锦余跟在霍采瑜身边, 有些疑惑地道“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用耳朵想也知道霍采瑜和迟钟鸣早早就知晓了太后叛乱的事情, 故意设套给太后钻。
迟钟鸣挠了挠小黑猫的下巴, 笑着道“年前还在边关的时候, 父亲派人给我送信,说有人找上了他,让我小心些。信里提到了一些隐秘之事, 我与摄政王商议了一番, 感觉有些不对, 便提前返回江南,寻父亲确认消息,然后悄悄来了京城,查到了钟太妃调换皇子的事。”
李锦余恍然大悟“原来情报上说霍采瑜身边带的下属就是你”
“其实太后也调换过皇子是我们没想到的。”霍采瑜笑了笑,继续道,“当时我们都以为迟兄就是太后的亲子,为此还和迟兄发生了一点矛盾。”
李锦余可以想象霍采瑜必然是以保护他为优先,但迟钟鸣猜测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自然不愿霍采瑜伤害太后。
“最后我们互相妥协,迟兄入宫与太后认亲,同时打探太后的计划,伺机破坏;我则去调派京城禁军,准备应对太后的叛乱。”
迟钟鸣揉了揉小黑猫的脑袋,忽然叹了口气“我原想着看能不能劝说太后放弃谋反的计划,奈何入宫之后完全插不上话太后整个人都沉浸在拿回自己失去的东西的热血中。”
李锦余也跟着叹口气。
霍采瑜担心陛下会再次想起这些年遭受的天降之难,微微瞪了迟钟鸣一眼。
“太后是怎么找到你的”
迟钟鸣撇了撇嘴“入宫之前我还以为是韩氏的人寻找到了蛛丝马迹后来和太后打听才知道是叶丞相那边走漏的。”
李锦余奇道“叶丞相”
他下意识看了眼小黑猫。
叶丞相不都倒了半年多了么
“当初叶归乡失踪,丞相府里不少人早早另投他人,掌握迟兄身世秘密的人便投机到了太后那边。”霍采瑜解释了一句,神色忽然有些愧疚,“臣当初没能及时将丞相府全部查清,才导致如今的局面,还请陛下恕罪。”
李锦余眨眨眼,完全明白了。
难怪在叶丞相倒台之前太后那边一直安安分分,原来是因为那把开启太后叛乱的钥匙一直被锁在丞相府里。
之前黑猫说叶丞相的记忆中似乎有掌握景昌帝的把柄,才逼迫景昌帝将大权尽数交付给他。李锦余之前以为单纯只是叶丞相知晓了当年狸猫换太子的秘密,如今看来,能够让景昌帝乖乖听话的,应该是他们认知中太后真正的皇子的下落。
叶丞相最初将迟钟鸣抓来,想必就是用来要挟景昌帝甚至是太后。
原著中迟钟鸣对荻朝满怀恨意,认为荻朝令他家破人亡,应当是迟钟鸣的养父家人被叶丞相或者景昌帝斩草除根。
这一次因为叶丞相被黑猫替代、景昌帝被自己替代,这么大的秘密竟然就这么搁浅了,直到叶丞相倒台、知晓这个秘密的人投奔太后才爆出来。
理清楚这条线,李锦余长长出了一口气,不知是释怀还是惋惜,只抬头看向迟钟鸣“你有什么打算要认祖归宗么”
“唔,其实我不是很在意。”迟钟鸣仰起头看了下天,娃娃脸上展露出一丝笑容,“我这十几年过得很快活,父亲待我如亲子,教我识字、为我延请武艺师父,如今还有大胖”
他低头在小黑猫脸上轻轻亲一下,然后躲开小黑猫突如其来的爪子,笑着道,“便是拿皇位予我我都不会换。”
李锦余挠了挠头“你要是想要的话,朕给你封个亲王。”
“亲王啊听起来好像很不错。”迟钟鸣摸了摸下巴,忽然眼前一亮,“我能用亲王之位和陛下换一样东西吗”
李锦余有些意外“换什么”
“换大胖。”迟钟鸣把手里的小黑猫举起来,目光恳切,“我别无所求,只想要大胖陪伴我一辈子。”
霍采瑜看他的目光像在看变态。
李锦余倒是知道迟钟鸣的意思,内心有些好笑,挠了挠耳朵,看向了那只张牙舞爪、假装没有神智的小黑猫,最后才笑了起来“迟兄这次帮了朕这么大的忙,不用亲王之位换也可以把大胖带回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迟钟鸣眼前一亮,把小黑猫凑到嘴边使劲亲了一口,“胖,我们又能一起生活了。”
小黑猫的回应是轻轻一爪子。
迟钟鸣快乐地接受了。
李锦余看那边两个家伙毫不顾忌地打闹,莫名有些眼热。
他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眼热什么,内心升起一丝模糊的不服输,很快又转为丧气。
李锦余下意识抬头看了霍采瑜一眼,正对上霍采瑜含着笑意双眸。
霍采瑜也正在看他,双眸中流露的温情一如既往。
李锦余忽然感觉自己像被烫了一下,快速收回目光,扭头去看地“朕回去拟一道折子,将迟兄认祖归宗,封为亲王。”
说完他便低下头赶紧向前走了。
霍采瑜站在他身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的陛下大概不知道,刚才他脸上的表情到底有多可爱、多想让他拥在怀里。
因为霍采瑜早早就开始针对太后的叛乱行动,处理收尾也变得十分简单。
毕竟是原身的亲生母亲,李锦余没有对太后做出什么处罚,只将太后的母家韩氏、孟大将军归属的孟氏拥有的权势取了回来。
政变只发生在宫廷内部,隔着九重宫阙之外的京城百姓载歌载舞地度过了这个荻花节,完全没有察觉到皇宫内发生了什么。
唯一有些纠结的便是对孟大将军的处置。
孟大将军这些年对荻朝忠心耿耿,立下了汗马功劳景昌帝自暴自弃的这些年,朝中全靠孟大将军撑着才没有彻底分崩离析。
孟大将军也是一个极为固执的守旧派,太后以李锦余并非正统中宫嫡子的名义说服了他,才让他参与到这次政变中。
解开误会后,孟大将军羞愧的无以自拔,听凭李锦余安排。
李锦余想了想“反正也没几个人知晓这次叛乱,就让大将军安心回家养老吧。”
霍采瑜早就猜到他的陛下会这么决定,点点头,亲自去天牢将大将军放出来。
在天牢门口,霍采瑜看着像是苍老了好几岁的孟大将军,淡淡地问“大将军可知为何本王亲自送将军离开”
孟大将军沉默着看了眼霍采瑜,叹了一声“摄政王年少有为,不是来看我笑话的吧。”
他一生戎马,本以为军队指挥无人可比,没想到皇宫政变居然这么简单就被霍采瑜彻底击溃。
“本王没那么闲。陛下视大将军为忠臣,但大将军似乎并不这么认为。”霍采瑜平视着大将军,郑重地道,“迟钟鸣在大将军手下也待了这么久,大将军想必不会不清楚迟钟鸣的性子。大将军是真的认为迟钟鸣做皇帝会比陛下更好吗”
孟大将军嗫嚅了几下,说不出话。
迟钟鸣最开始就是他的下属,他自然知晓每一个下属的性子,好决定他们在战场上适合什么角色。
迟钟鸣性子活泼跳脱,重小情轻大局,适合防守而非进攻,更不适合政治。
当今陛下虽说之前有些混账,但现在认真起来之后其实干得还不赖。知人善任、敢于放权,最重要的是考虑问题总是优先从整个朝廷和百姓的角度思索。
若要孟大将军说迟钟鸣比李锦余合适,那确实是昧着良心。
“大将军忠君爱国,只是国与君究竟哪一个更加重要”霍采瑜恳切地道,“太祖当年也是从一介白身起家,嫡庶正统当真比的上治国之才”
孟大将军低了一下头,苦笑了一声“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陛下厚恩饶恕我谋逆之罪,我如今也不过是一普普通通的武夫罢了。”
霍采瑜摇了摇头“本王与大将军说这些并非为了其他,只因陛下内心依然感激大将军对大荻的贡献,不愿大将军一生戎马却落得个晚节不保的下场。”
孟大将军抬头看着霍采瑜双眸中的坚定,怔忡片刻,再次苦笑了一声“自古英雄出少年我真的老了。”
老得思想都被禁锢在了那人为固定的条条框框中,却不如眼前的摄政王想得通透。
他向着霍采瑜准备好的骏马走了几步,轻轻抚摸了一下马背,忽然忍不住回过头,看着霍采瑜“摄政王殿下,若陛下不适合做皇帝,你又会如何选择”
他如今也看得出来,陛下和摄政王之间真的没有一丝君臣该有的隔阂嫌隙,彼此信任、彼此依赖,他纵观史书,也未曾见过如此和谐的君臣之谊。
霍采瑜对这个问题似乎并不意外,轻轻挑了一下眉“这个问题取决于陛下。”
孟大将军一愣。
“陛下若不想做皇帝,我便陪陛下辞去官职,自由自在浪迹天涯;陛下若想做皇帝、却做不好,那陛下不擅长的事,我来替陛下完成。”霍采瑜微微一笑,“有我在一日,都保陛下安逸无忧。”
孟大将军凝视霍采瑜半晌,忽然笑了一声,摇摇头“摄政王待陛下如此忠心,实在令人钦佩。我自叹不如。”
他翻身上马,拉扯缰绳,最后看了眼霍采瑜“劳烦摄政王替我转告陛下我孟击浪之前错了祝陛下与大荻千秋盛世”
李锦余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
他发现自己确实在做梦。
梦中皇宫里尽是他不认识的男男女女,觥筹交错,还有太医一脸焦急地走来走去。
他仿佛只是一个看电影的观众,看着身边的场景不断切换,自己却心如止水。
过了没多久,忽然传来一声模糊的喊声“陛下驾崩”
李锦余悚然一惊谁驾崩了他吗
画面很快闪过了举国大丧、满城白绫,最后落在新帝登基的场景上。
李锦余望着龙椅上那个十几岁的孩子,莫名觉得他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画面再次跳跃,这次跳转到了装点着素白纱帘的宫殿。
李锦余认出这里就是慈宁宫。
慈宁宫里,年幼的皇帝坐在左下方的椅子上,抱着一杯清茶小口小口地喝着,中间停下来小声道“母后,这茶味道好怪。”
冷漠的女声在慈宁宫的正座上响起“都喝完。”
小皇帝皱着眉,听话地继续喝了下去。
看到皇帝喝完了茶,凤座上的人唇边才微微勾了一下,轻轻舒了口气,喃喃道“不要怪我”
再后面便是年幼的皇帝深夜在龙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总是忍不住暴躁发脾气的场景。
李锦余已经明白这些画面是什么。
是原身景昌帝的记忆。
难怪这个小皇帝看起来这么面熟,只因为他长大之后的模样自己每天都会在铜镜中看到。
画面跳转突然快了起来。
有小皇帝趴在玉案上对着奏折冥思苦想的画面、有坐在龙椅上强忍着烦躁仔细倾听朝臣汇报的画面、还有晚上躺在床上难以入眠时捧着国策仔细学习的画面。
很快又回到慈宁宫。
这次已经长大了几岁的皇帝面色惨白地看着凤座上的母后,一脸不可置信“朕只是一时的替代”
“在哀家找回真正的皇儿之前,需要有个人坐在皇位上。”那个冷漠的女声似乎有些不耐,“你本应该和钟氏一同葬身在冷宫里,能得这几年龙椅,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小皇帝脸色惨白,喃喃地道“所以母后才给我下了那种毒”
“哀家的皇儿回来之前,后宫要清清白白、干干净净,不能留下旁人的孽种。”太后的声音宛如一把尖刀,狠狠刺入小皇帝的胸口,“你也莫怪哀家心狠,怪只能怪你自己命不好。”
小皇帝捂着胸口,身形摇摇欲坠,喃喃道“若母后的亲生皇子回来,朕何以自处”
“你且放心,待皇儿回来,他便是真正的景昌,史书工笔中不会留下你一丝一毫的存在痕迹。”太后声音依然冰冷,“届时哀家可以给你绝子的舒缓之药,放你离开。”
小皇帝的脸色更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朕的一切都是他的”
“这一切本就不是你的。”
“朕可以做个好皇帝、朕想要青史留名”
“你若想得开,景昌之名流传于世,也有你一份功劳。”
那如何能一样呢
景昌帝面色苍白、恍恍惚惚地回到寝宫,在寝殿里呆坐一整夜,忽然站起来,将寝殿里除了传国玉玺之外的一切玉石器具都砸得粉碎,像把他天真的过往一同毁灭。
再之后,认认真真伏案的少年没有了,大荻只剩下昏庸暴虐的景昌帝。
滥杀无辜、逼死忠臣、草菅人命、放任横流。
李锦余望着那个在一群战战兢兢的宫妃环绕中喝的醉醺醺的景昌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不是觉得朕就是个笑话”
画面中的景昌帝忽然苦笑了一声,漂亮的眼睛看了过来。
李锦余一愣,指了指自己“你在和我说话吗”
“不然还能有谁呢”景昌帝隔着那些虚幻的场景,理了理自己散乱的长发,自嘲地道,“这世界上还有几人能够记得朕呢”
李锦余这才反应过来,有些吃惊“你还活着”
“不过是一缕执念罢了。”景昌帝凝视着李锦余,忽然冷不丁冒出一句,“朕真羡慕你。”
李锦余愣了一下“羡慕我什么”
“羡慕你纯粹而坚强。”景昌帝伸出手,似乎想要摸一摸李锦余的脸,最终还是颓然放下胳膊,“朕终究还是太软弱了。”
李锦余知道景昌帝在感叹什么,心头泛起一丝不忍,小声道“你承受的东西比我多,不一样的。”
他从没觉得自己比景昌帝能有多强。
“是啊,朕承受的东西比你多”景昌帝喃喃地道,“朕从小被父皇教导,心中愿望便是超越父皇、超越太祖,成为百世流芳的明君,能够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千年之后后人评书,能称赞一句景昌大治,便是朕一生至高的追求。”
他顿了顿,脸上又流露出一丝苦笑,“谁知道意图将我从史书上完全抹去的,竟然会是朕的母后呢朕心里发狠,脑子一昏,便想着母后要将朕从史书上抹去,朕便要反着来不是说将来要将朕的功绩移花接木到她的皇儿身上么那朕便使劲作,作到母后也无法抹消朕的罪过,作到千秋万世之后,后人提起朕都要吐口唾沫倒要看看后来的那位愿不愿意接朕的名声。“
说到最后,他又自嘲地笑了一声,“不能流芳百世,那便遗臭万年。”
李锦余抿了抿唇,没有说什么。
他能理解景昌帝的选择,但并不赞同。
景昌帝自己经历确实很惨,可是冤死在景昌帝手下、成为他“反抗太后”的凄凉的数字的那些人又有何辜
不过景昌帝本身也是可怜的受害者,他不愿意在对方伤口上撒盐。
“是朕错了。”景昌帝沉默了片刻,轻轻叹了口气,“无论什么理由,这一点都是朕做错了。朕确实不配做这个皇帝。”
他抬起头,看着李锦余,忽然笑起来,“好在有你。”
李锦余又愣了一下。
“朕这半生就是个笑话。感谢上苍让你降临到朕的身体中。”景昌帝凝视着李锦余,漂亮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作伪,“你比朕更适合做皇帝,一定能做到朕做不到的事。”
李锦余下意识推托“我做的很少,都是霍采瑜在做。”
“那也比朕好多了。”景昌帝转头看向虚幻华美的宫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黯然,“朕若能想开些,必不至此。”
李锦余看着景昌帝遗憾的目光,忍不住问“你要回来吗这具身体可以还给你”
景昌帝怔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你舍得”
李锦余小声道“这本来就是你的。再说我可以自己慢慢修炼。”
景昌帝的眉眼彻底舒展开,笑得更加开怀“不必了,朕也只剩这点执念,消弭之后便要转世。此后大荻成败衰盛,都与朕无关。朕再也不想管了。”
李锦余仔细看去,发现景昌帝是发自内心地释怀,诚恳地道“那祝你来世生在幸福之家,一生无忧。”
景昌帝看着他,脸上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下,轻轻叹息一声“朕竟然有点嫉妒霍采瑜了。”
李锦余“啊”
“没什么,朕该走了。”景昌帝笑了笑,眉眼重新舒缓起来,“你若不嫌弃,朕的躯体、皇位、名号都送给你了。”
李锦余有些茫然“可是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做皇帝”
“没关系,你若不要便丢了吧。朕也没什么能给你的了。”景昌帝仰头看了眼并不存在的天空,脸上笑容愈发明亮,“这点执念也要消散了,虽然朕可能没有资这么说,但是日后大荻便交给你了。”
随着最后一句话慢慢出口,景昌帝微笑的面容在李锦余面前渐渐变得透明,最终彻底消散。
执念尽消,轮回往生。
李锦余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下意识想要伸手阻拦,却发现自己周身萦绕起淡紫色的光芒。
紫薇帝气。
被身体的原主人亲口承认,景昌帝的躯体、气运、命理全部汇入了李锦余之中。
李锦余背后浮现出一道可爱的仓鼠虚影,一同涌入他的身体内。
这一刻,李锦余蓦然感觉自己仿佛从虚幻的梦境中回到现实,脚下终于踩到了大地,过去偶尔浮现出的离世感在这一瞬间彻底烟消云散。
他终于真正来到了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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