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药房当值的御医正在交接,接到传唤之后, 三人都来了。~
姜照皊早已经收拾妥当, 安安稳稳的坐在主位上。
就等着御医检查出来,说水没有问题。
毕竟这只是她过敏罢了, 水定然是不会有问题的,除非中间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果然没一会儿功夫,就听三个御医一道回:“水没有任何问题。”
姜照皊点点头,又给他们看了手上红红的地方, 那微小破皮的地方,更是瞧着红红的。
“禀皇上、贵人,这伤口用淡盐水冲一冲, 没几日就好了。”年轻的御医一脸无奈,这伤口就是你不管,隔个三五日功夫,那也好全了。
“辛苦三位跑一趟了。”姜照皊客气道,毕竟是给她看诊,这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的。
康熙皱着眉头, 扫视三个御医,心中存疑。
送走众人之后,他心里那股火也熄灭了。看着她恢复白皙的肌肤, 柔声道::“不舒服就早点睡吧。”
姜照皊点头, 今儿为四公主,她也是下了血本了,毕竟这过敏原接触一次便会加深一次, 但这不光是为救她,也是自救。
她摊上这种事,四公主就必须活着。
现下两人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他估摸着康熙经常来寻她,就是馋她的身子,要说喜欢之类,定然是没有的。
而一旦四公主夭折,那么康熙瞧见她,就会想起来他那早夭的四公主。
这得多饥色才对她下的去手,所以说四公主现下一定得活着。
就是挺难的,她没有点亮医生技能,不知道该如何去一直,但是她听了那一星半点,可以纠正一下不好的方式。
比如用艾水洗澡这东西,伤口还会流黄水,跟她的症状真的一样。
这么想着,姜照皊闭上眼睛,安稳睡去。
康熙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也跟着暖暖的,她身上有一切他所欠缺的东西,那干涸的内心,光是看着她,就觉得填的满满的。
搂着那香软的娇躯,他也跟着闭上眼睛。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起的早些,看着她仍旧酣睡,唇角微微翘起,显然梦中的故事也非常愉悦。
想着昨晚她手上的小伤口红红的,他就执起她的柔荑瞧了瞧,只一眼,就怔在原地。
黄水。
这是一个非常令他震惊的存在,毕竟在小四儿身上看了太多,而对方流这黄水,像是把生命流尽了,一日比一日虚弱。
稍有不慎,便会起疹子、长荨麻疹,少儿经不得痒,总是在睡梦中挠破,最后会结不了痂,最后高热不退,日渐体弱。
他有点慌。
怀里的女人又香又软,一颦一笑都可人极了,他爱她闹着心悦他的样子,也爱她骄纵跋扈的欺负旁人。
不能想象对方会像四公主一样,虚弱的眼睛都睁不开。
“姜照皊!”他皱着眉头喊她。
“嗯~”她有点困,哼哼唧唧的不肯睁开眼睛,这对于她来说,顺手搂住康熙的胳膊,软乎乎的撒娇:“皇上,想睡觉觉~”
听着她的小奶腔,康熙忍不住笑了,她向来都是中气十足,这样哼哼唧唧的,像极了她养的猫崽子。
“乖,起来。”
康熙强硬的揉了揉她的脸,争取把她骚扰起来。
偏他舍不得下手,那轻柔的力道,跟蚊子似得扰人,姜照皊忍了又忍,啪的一声啪过来,又兀自熟睡。
康熙吸了口气,非常想把姜贵人叉出去。
“乖,醒醒,御医来了。”直接把她抱起来晃晃,康熙瞧着晃动着她的手,那沁出的黄水便将滴未滴。
抿了抿嘴,康熙叹气,小东西这么娇气,真的不能想象她软哒哒的样子。
看着她撒娇,他也有些舍不得了。
但有病就要及时治,康熙狠下心,直接将她叫起来,又哄着她穿衣梳洗,传唤御医,这才急匆匆的上朝去。
而姜照皊一脸懵的任由御医看诊,不过一点小问题罢了,哪里有她睡觉重要,可是康熙重视她,还是有些高兴的。
“这……”御医说了一大通,姜照皊听着晦涩难懂,那些医用术语,她听的懵懵的,大概意思就是先修养着,别吃辛辣刺激,还有一条多喝热水。
看来多喝热水,真的是老祖宗传统。
其中一个年迈的御医回头又看了一眼,躬身道:“微臣冒犯了,想要细瞧瞧您的伤口,可否?”
担心姜贵人听了不舒服多想,他认真解释道:“犬子是少儿千金科的,现下主要看四公主,曾一起讨论过相关问题,就想对比一下。”
这用艾叶水洗澡,算是老传统了,不管是月子里面,还是小婴儿,都是可以的。
可这用艾水之后,会发生这样的病症,着实令人惊诧。
御医详细的看了看,柔声道:“劳烦您了。”他心里好像有了点数,若是大人用艾水洗漱,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那么少儿肌肤娇嫩细弱,就更加容易出问题了。
得到一个信息之后,老御医又赶紧上报,想要再瞧瞧四公主的症状,看着他们忙活,姜照皊就放心了,安安生生的吃自己的樱桃。
能成则成,不能成则罢。
做过努力之后,剩下的就听天由命吧。
一大盘樱桃,和系统那只有一颗的抠门完全不同。说起这个,她便想起来,今儿又到了换物种的时候了,也不知道系统会出品什么。
侧眸看向一旁的屏风,那是一件紫檀为底座,云母为底,苍蓝的底绣着展翅欲飞的白鹤,素雅中带着奢华,好看极了。
活着才有这大好东西,人若死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她身上背负着系统,总觉得自己活过一日便算一日,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被系统给抹杀了,所以她总是及时享乐,不想其他。
做出系统规定的动作,她期待的看向自己的手掌,之间白嫩嫩的掌心中间,躺着一颗鹌鹑蛋。
闻起来还是五香味的,表皮碎裂,带着浓郁的卤汁。
这么一对比,系统初期给的豆腐,能让她填饱肚子,已经属于仁慈至极。
“鹌鹑蛋有什么用?”姜照皊皱眉,喃喃自语。
其实这些物品,都有自己的隐藏功效,像是豆腐,会让她的肌肤白嫩,取的就是豆腐白白的这个特色,而樱桃就会让人气色很好,看似有关联,实则一点道理都不讲。
蛋?剥开之后,看似纯白无瑕,实则内心黄暴?姜照皊百思不得其解。
面无表情的将卤蛋吃掉,小小的一个,连塞牙缝都不够,好吃倒是挺好吃,她还想再来一盘。
“去卤点鹌鹑蛋来吃。”姜照皊冲着窗外的白蒲招招手,吩咐道。
吃了一口,反而更馋。
白蒲笑吟吟的应了,不禁笑:“还要旁的吗?”
看着小主儿摇头,她这才往小厨房去了,像是鹌鹑蛋这样的东西,也就备着些,要提前说才有的吃,不过她这是在乾清宫,就是要吃龙肝凤髓,那也是有人安排的。
想了想,姜照皊还想吃无骨鸡爪了,辣的爽口那种。
“再弄一点无骨鸡爪。”她说完就觉得口水分泌出来,馋的要命。要是现代,这天热的时候,一口西瓜,一口鸡爪,吹着空调,刷着手机,自然是极享受的。
可惜现在没有这条件,只能望眼欲穿。
这东西一时半会也吃不到嘴里,等到晚间能呈上来都是好的,她便捧起书来读,古代的书是另外一个体系,对于现代的她来说,是需要重新学习的。
好在有现代打底,接触起来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艰涩。
入门之后,接下来的就顺理成章。
大清皇子的课业非常紧张,每天从凌晨三点到晚上七点,都是学习时间,天文地理人文学科语言类都得学。
她这抽空学一点,着实比不得旁人。
也无怪乎九龙夺嫡的时候,战况那么激烈,几个皇阿哥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是能当皇帝的料。
她不说能有这样的学识,就是能听懂,能搭上话,她就极满足了。
太阳西斜,夕阳温柔的照在地上,去了午间燥热,却仍旧火辣辣的,让人不敢迈脚出去玩。
不可否认的是,这夏日炎热,宫中事情也少了很多。
毕竟出门的人少,赖好有个人在外头晃,就特别显眼,就像现在的张氏,她立在乾清宫不远处,想要上近前却又不敢,前两日的时候,她日日来瞧,康熙发话,不许她接近。
可她的小四儿在这里头,让人如何放得下。
姜照皊立在高楼上,看着外头的景色,一时有些怔然。
时下大多住一楼,入目所见,皆是雕梁画栋,琉璃飞檐,庭院深深深几许,在这里彰显的一清二楚。
人的视线是阻断的,不是小小的一方天空,就是红墙。
如今立在楼上,所有的宫墙都在脚下,抬眼就有一览众山小的感觉,这俯瞰众生碌碌而为,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豪情壮志来。
当然这份豪情壮志在看到鸡爪和卤蛋的时候,瞬间消失无踪。
“上桃花酿来,用冰镇着。”嘱咐了一声,姜照皊索性将鸡爪和卤蛋也扔到冰鉴里头。
这古代版的冰箱,瞧着还挺好用的,她笑吟吟的摸了摸,感受到那冰冰的温度,顿时有些忍不住了。
“给万岁爷送一……”话音还未落,就见门口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大踏步而来。
“皇上万安。”她粗粗的行了礼,便笑吟吟的看着他,柔声道:“您来尝尝。”
引着他一道坐下,将吃食和酒从冰鉴里头拿出来,姜照皊笑道:“下午的时候突然馋了,就吩咐奴才们备的,您可要尝尝?”
有酒有菜的,康熙也感兴趣了,盘腿坐在炕上,看着她笑:“等会可别喝醉了,朕可不管。”
姜照皊骄矜的皱着鼻子笑:“定然把您喝趴下,到时候嫔妾可抬不动您。”
康熙摇头失笑,两人相对而坐,又叮嘱奴才们再多上几个小菜,便闲说着一道吃菜喝酒,这是一种比较神奇的体验。
一杯酒下肚,人就放松许多。
她没想过,有朝一日,会和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康熙一道,坐在一起喝酒谈天。
听着他讲未来的规划,想要将大清带的更上一层楼,想要国泰民安金瓯永固,想要百姓吃饱穿暖,而不是像现在一样,战事频频,百姓民不聊生,纵然下头不明说,他也是知道的,就连京城边上的百姓,也是吃不饱的。
略微偏远些的地方,更是十室九空,寡妇村比比皆是。
这些由战乱带来的影响,他想努力消除,让百姓休养生息。
既然做了这个皇帝,他就想做一个好皇帝,为自己、为百官、为天下百姓。
范公可作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等名句,他觉得自己不光说,也要做的多。
满腔报复,日益艰难。
姜照皊就在边上打气,说他可以的,一定会做一个明君,带领百姓吃饱穿暖有书读,人人都会称颂他是个明君。
几杯酒下肚,她就有些晕乎乎的,挨挨蹭蹭的来到康熙跟前,往他怀里一窝,软溜溜的撒娇:“以后不要把我扔冷宫好不好,我好怕饿。”
康熙怜惜的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好,朕以后不扔了。”
两人都不是常喝酒的人,稍微喝上一点,便有些控制不住的晕眩,姜照皊脸颊上带着微醺的酡红,哑着嗓道:“生而为人,总得做出点什么事来。”
这话说的康熙激情澎湃,他笑着问:“什么事?”
就听姜照皊道:“次香的喝辣的,睡最靓的崽,尝爱情的苦,瘦个十斤八斤的!”她嘟嘟嚷嚷的,康熙一句也没有听清。
“好好好。”他鼓掌,有想法总是好的,虽然他没有听懂。
两人晕乎乎的凑在一起,你搀着我,我扶着你,在浴盆里过了一道,也没管洗干净没洗干净,便擦洗过睡觉去了。
两人躺在那里,就连康熙也睡的七仰八叉,放松极了。
一时喝酒一时爽,第二天起床就知道难受了,捂着疼到爆炸的头,姜照皊晃了晃依旧晕乎乎的脑壳,唉声叹气:“再也不喝酒了。”
刚把酒坛子端出来的时候,她就尝了一口,非常浅淡的酒味,度数比较低,她也就放心的饮用。
可这酒后劲大。
揉了揉脸,她仔细回想昨晚做了什么,不由得捂脸,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她都说了,好在她当时语言系统比较混乱,说的是家乡话,听在康熙耳朵里,想必也是叽里呱啦没个重点了。
“皇上呢?”她问。
“上朝去了。”白蒲端着水盆进来,一边道:“临走的时候叮嘱过,不许吵您睡觉。”
这种例行叮嘱,不说姜照皊了,就连宫人们都已经听惯了。
洗漱过后,又喝了一碗醒酒汤,她这才清醒了些,就听白蒲说今儿发生的新鲜事:“江庶妃得到夸赞了呢,娘娘夸赞她行为持重,稳重端庄。”
娘娘指的是钮祜禄妃,在这宫里头,也就她能被称一声娘娘。
而夸赞江庶妃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无关紧要的事,被她拿住做了筏子。
宫女和太监之间,日日接触,难免有日久生情的,再加上异性相吸,都是年少慕艾情窦初开的年纪,不往皇上身上使心思,自然会看到身边人。
这凑在一起打打闹闹,举止亲密些互相慰藉,都是常有的事。
像翊坤宫也有,她这东偏殿暂时没有,也是因为人员刚刚凑起来不过月余,还没来得及培养出感情。
满人间原本就不注重男女大防,也就进了宫,因为特殊的身份地位,这才注重了些。
江北晚拿的就是这一条,宫女太监之间对食,她觉得脏污又恶心,直接禀明钮祜禄妃,将两人押往慎刑司,一并又罚又打。
因此才得了赞誉,可要姜照皊说,这事儿若是出在古人身上,她是没什么意见的。
但是江北晚这跟牌坊成精、规矩成精一样,连人命都不顾,只为了自己的一句好听话,实在太过恐怖冷血。
能成为最后的赢家,自然要有一颗冷硬的心,在这方面上,她做的比她好。
姜照皊更多的是薄凉,凡事不往心里去,尊重彼此选择和喜好,并不一味拿规矩压人,当然个人职责还是要注意的,不然乱成一团糟。
严以律人宽以待己。
堪称其中典范,姜照皊唏嘘几句,便没多说什么,她自身小命尚且难保,哪里顾得住旁人做什么。
这也是大清的一个发展趋势,对女人越发严苛,裹上小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内外有别体现的淋漓尽致。
白蒲觑着她的神色问:“小主儿可还难受?早膳用些清淡的?”
难受倒是不难受,可也没什么胃口。
“白粥。”她道。
喝一口填填肚子就行了。
看着白蒲离去,白苏上前道:“崽崽吵这要找您呢。”她手里捧着小猫崽子,这小家伙不过几天功夫就已经熟了,整天上蹿下跳,没个安生的时候。
偏偏它又小,窜的又慢,真让人担心会踩着它。
“喵呜~”主人主人你看看我。
姜照皊含笑冲它招了招手,它赶紧往她怀里钻,一边叫的奶声奶气,两只小爪子抱着她手指,眼巴巴的看着她。
“想吃小鱼干?”她猜。
小猫崽直接一个翻身,躺在她手里,露出粉嘟嘟的肚皮来,用小爪子把她的手往肚子上拉。
求抚摸求抱抱的意图非常明显。
姜照皊轻笑着撸了一把,手下不敢用力,轻轻的给她顺毛。
“真乖。”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愉悦的弧度,猫崽子的治愈程度太高了,看一眼就觉得百愁消。
猫崽崽乖巧的窝在她怀里,浅薄的绒毛能看到下面粉色的皮,小眼神可怜巴巴的望着她。
“给你起个名?”姜照皊用手指挠了挠它下巴,若有所思,这小猫崽子叫什么好呢,糖糖?甜甜?豆豆?发财?来福?
想了一圈,都觉得有些不合适,等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问:“这小东西起个什么名,嫔妾想了许多,都不大好。”
康熙揽着她坐下,笑问:“都起的什么?跟朕说说。”他今儿心情不错,很是放松。
听姜贵人神色认真的将所有小名都说了一遍,康熙觉得有些窒息,他该怎么跟姜贵人说,这些名字粗鄙极了。
然而见她一脸期待的望过来,显然是想让他起一个的时候,康熙也有些刹车。
他不养这些小东西,不知道旁人都是怎么起名的。
“百乐?”他说完自己都摇头了,等一会儿一锤定音:“橘团。”
一个橘色的小团子,没有任何毛病。
姜照皊心中一梗,这算是什么名字,橘团也太过随意了。
“甜宝?”念了几声,觉得还不错。
康熙不置可否,她喜欢就成,这么想着,便顺着她的话喊:“甜宝。”
小猫崽不明所以:“喵~”
“蠢东西。”他笑骂。
命人将甜宝抱出去,康熙这才执起她的手,看伤口恢复的怎么样,然而这种过敏反应,没有吃药的时候,好的就特别慢。
现下仍旧有些留黄水,在雪白的肌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走,去看看小四儿。”到底是他的女儿,他心中惦念,当得知有差不多的症状时,就愈加上心。
姜照皊有些意外,难道在康熙眼里,张氏告密毫无作用,竟未曾让康熙心中对她升起芥蒂。
“成。”说起来她还没有见过皇四女,只远远的看过身影,再就是听宫人说这么一句。
四公主就住在楼上,两人踩着木制的楼梯上了二楼,就见上头和楼下并没有区别,非常典型的故宫风。
他二人一到,伺候的奴才表情空白一瞬,赶紧请安。
初夏的天,已经很热了,小公主却用素白的薄被子包着,窝在奶母怀里晒太阳。
那小小的脸蛋被锦被遮住了轮廓,显得愈加娇小玲珑,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能看到皮下青色的血管,看着脆弱极了,像是手一捏就要坏掉。
衬着那精致的五官,不像个真人,倒像是个瓷娃娃了。
姜照皊呼吸一滞,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是这幅样子,突然就不后悔救她了,对于她来说,张庶妃陷害她,直接用的要命招数,她激发自己的过敏反应来告诫众人,心里是有些不舒坦的。
她不是个好人,向来睚眦必报。
可这小姑娘细细弱弱,这样昏迷着,瞧着也怪可怜的。
随着奶母起身行礼,那细的像是一折就断的手腕,登时垂落下来,小儿那精致的手掌也露出来了。
和想象中的白皙不同,那手没有一块好肉,瞧着触目惊心。
粘粘的黄水将滴未滴,瞧着略有些吓人。
姜照皊怔在原地,看着那小手发呆,这过敏的痒,她是知道的,特别钻心,恨不得将肉都给剜掉。
“怎么严重成这样?”康熙显然也震惊了,他板着脸,满是严肃的问。
随行的太医赶紧解释:“回禀皇上,四公主向来如此,这算是一大病症,属疑难杂症科……”他话音未落,就见康熙皱眉,登时不敢说下去了。
原本太医这样说,他是没有任何意见。
可姜贵人也有这样遭遇,显然不是自然,要么是有人对小四儿下毒手,要么是药不对症,那艾水若无问题,便是人不适应了。
“去寻你父亲,好生的将艾水一事,研究透彻,万不能再出此纰漏。”康熙冷声道。
太医躬身应下,思忖片刻,才认真开口:“素来徐长卿对荨麻疹有奇效,内服外洗,必然好转,可四公主对徐长卿不受用,只得另寻法子。”
徐长卿这个草药,原本叫蛇痢草,其中也有个典故,便是李世民被蛇咬伤后,宫中便禁说蛇字,徐长卿揭榜进宫治疗,唐皇问是何物的时候,他灵机一动,说还没有名字,叫唐皇赐名,最后定了医者名字徐长卿。
而明代李时珍也在《本草纲目》里头记载,‘上古方徐长卿散,对瘟疫等有奇效’。
康熙显然也是如数家珍,这孩子多生病,他已经能当半个医师,对一些常见症治疗,颇有心得。
可惜孩子就是留不住。
看了一眼双眸禁闭的四公主,他低声问:“现下公主如何?”
奶母恭敬回答:“今儿吞了一勺粥,药也没吐出来,表现极好。”她说着说着,就险些落泪,打从这孩子一落地,就在她怀里暖着,如今这抱这么大了,就怕将来没得抱了。
“成,朕知道了。”看过后,康熙便回去,一脸沉重。
他的每一个孩子,他都是爱的,可最后总是落的一场空,那些孩子,有的刚一落地就没了,非常令人惋惜。
是朕杀伐过重,只是报应在朕身上便成,何苦折腾小儿。
他叹了口气,没有方才的轻松愉悦,躺在软榻上,怔怔出神,一时间叹气不断,整个人跟小老头似得,整个人都皱巴在一起。
姜照皊乖巧的窝在他怀里,当自己是个抱枕,保证不发出任何声音,一边神游天外。
无怪乎张庶妃急成那样,她认真的站在对方立场上想了想,若是自己的孩子这样,有一天有人告诉她,是有人躲了她女儿气运,不管是真是假,她都要试一试的。
旁人可以随便死,她的女儿,必须活。
那小巧精致的下巴,一直在她脑海中回荡,她也忍不住叹气了,这道理她都懂,但是受害人是她,她就不能接受了。
夏日炎热,两人搂在一起,没一会儿功夫就起了一身汗,小衣湿哒哒的黏在身上,难受极了。
小心的推了推他,示意他放开自己,半晌没有动静,姜照皊抬眸来看,就见康熙已经睡熟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康熙的睡颜,和醒着的时候,那种凌厉霸道的气势不同,睡着就显得格外人畜无害。
那双总是能看透人心的眼眸闭上,长翘的羽睫下是优美的眼部弧线,衬出几分柔和来。
睡着和醒着,真真天差地别。
她轻笑了笑,小心翼翼的从他怀里滚出来,这才闭上眼睛也跟着睡去。
第二日一大早,康熙又是早已离去,不得不说,在女人问题上他渣极了,不过这也是时代局限性,可在政事上,他勤勉的一塌糊涂,总是起早贪黑,有时候来她这里,手里也是捧着书的。
不能落后啊,她想,想要拢住他的心,能说得上话才是最重要的,话都说不上,靠着容色上位,这是迟早会失去的东西。
就像今天的徐长卿,太医一出口,康熙立马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她不知道,她心中的徐长卿是白豆腐,一个影视角色。
白蒲手里捧着托盘,上头摆着衣裳,一边笑眯眯开口:“这是时兴的新样式,您来瞧瞧。”说着她展开了一件,满是赞叹道:“织造局的掌事说了,这是野蚕丝,防尘又清凉。”
这野蚕最难得,野蚕丝更是难得之最。
统共就没有多少,除了太皇太后、皇太后、钮祜禄妃,再就是她了。
姜照皊对于野物并不感兴趣,闻言兴致缺缺的瞟了一眼,只是这形制确实好看,她的眼睛就挪不开了。
“拿来我试试。”她道。
白蒲赶紧奉上,伺候她穿上,这才一脸赞叹的夸赞:“宛若神女啊。”
确实好看,这蚕丝云蒸霞蔚,在阳光下闪耀着灿烂的光芒。
姜照皊瞧了瞧,没忍住吐槽:“这就是传说中五彩斑斓的白?”确实是这样,在没有光的时候,是纯白色,但是有光映照的时候,就会颜色流转。
也太少女心了,她喜欢。
“有赏。”她笑吟吟道。
白蒲脆生生的应了,这才高高兴兴的开口:“小主儿喜欢,就是这衣裳最大的造化了。”
看着姜贵人揽镜自照,露出愉悦的笑容来,她也忍不住笑了。
其实姜照皊很少仔细的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对于她来说,原主的再怎么美貌,也不是她的,看见的时候,难免伤怀。
今儿细细看来,又觉得和往常不同,渐渐的有些向她以前靠拢,眼尾挑的更高些,眼角更细长些,相比柳叶眼型,更倾向于丹凤眼。
却不如丹凤眼细长,略显圆润了些。
垂眸看着自己手心,姜照皊轻笑,前生也好今世也罢,她都不想再受苦。
看了一会儿书,便休息下眼睛,怀里抱着小猫崽,她有些想念她的石榴树了,每每都能看到,这突然间没有了,着实令人怀念。
有空要问问,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住着。
这实惠的里子已经有了,住在乾清宫的风光外在她就不在意了,再说住着也不舒服,局促的要命。
“田田,去御膳房问问,有没有花蛤、蛤蜊之类的,再下一碗粉丝来。”她叮嘱。
突然特别想吃花甲粉,可惜后宫中有一个江北晚,她不好明说出来,便想了个迂回的法子,这么一想,还有些想吃鱼粉了。
这想的越多,也吃不到,也就越馋。
害。
想了想,姜照皊没忍住吞了吞口水,托着自己下巴发呆。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她就问,何时才能回翊坤宫,不想在乾清宫打扰他了。
“嗯?”他低低的应了一声,疑惑的看向姜贵人,她到底知道不知道,乾清宫姜贵人和翊坤宫姜贵人的区别。
旁人都恨不得求了恩典,长长久久的住进来。
姜照皊一时也有些卡壳,她以为回翊坤宫是天经地义的,连理由都没有想。
“呃。”面对康熙的目光,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反正她不耐烦一直在康熙跟前,这远香近臭,离得太近,接触太多,太容易发现缺点了,人总是要脑补才更美好。
“成,那明儿让梁九功送你回去。”这小四儿在这住着,又有他护着,谅张氏不敢胡闹。
得到肯定答案之后,姜照皊便没提这一茬,原本打算乖巧的盖着被子纯聊天,两人搂着搂着,挨挨蹭蹭的,这发展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一直胡闹到半夜,叫了几次水,累的她筋疲力尽,恨不得嗓子都哑了,才被放过。
第二日她就包袱款款的走了,走的时候才恍然间发现,她穿的新衣裳还未给康熙看过,不由得有些遗憾,因为不在一处住,自然不可能日日都见。
小心的抱着甜宝,看着它好奇的望着周围,不由得笑了。
当看见东偏殿大门的时候,甜宝就抱不住了,一个劲的往下挣扎,姜照皊一松手,它就跟离弦的箭一样窜出去,蹲在原本放猫窝的地方,有些焦躁的踱步。
小东西在乾清宫玩的乐不思蜀,她还以为它不记得了。
白苏刚将猫窝放下,它就高高兴兴的窝了进去,到处嗅闻,一边蹦蹦跳跳,看着高兴极了。
姜照皊也笑,这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话糙理不糙,确实如此,乾清宫千好万好的,也比不得她自个儿的东偏殿。
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倒,是熟悉的绵软感觉。
窗外的石榴树看着格外亲切,她唇角含笑,看着那没有什么变化的果子,想想自己的乾清宫三日游,还弄了点小伤回来,真真有些亏。
“系统,检测异物。”她垂眸低声道。
随着机械音起,就是系统说翊坤宫干干净净了,她若有所思的看着外头,总觉得这一路走来,宫道上巡逻的侍卫便多了。
方才迎面就碰上一个,生的芝兰玉树,俊秀至极,比康熙还要秀致有神。
也不知道是否是历史书上出现过的人才,这些侍卫,都是贵族子弟,饱读四书五经,又习得武艺,可以说是文武双全的高富帅。
毕竟身高颜值不够,也是做不了御前侍卫的。
这么想着,姜照皊就忍不住唏嘘,若是当初她穿到这些人的后院,比穿到后宫要好多了,可惜没得选。
当初在冷宫里头,那真的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田田拿着姜家的脸面,辛辛苦苦的才换来一点面粉,就是找点面粉,那也是求爷爷告奶奶,他是作揖又躬身,若不是奴才不能给奴才下跪,他估摸被磋磨的更狠。
想到这里,姜照皊便忘了方才的颜值暴击,冲着时刻关注她动静的田田招了招手,笑道:“想吃饼吗?把那些材料放到糊糊里,煎一煎就成了饼,在冷宫的时候,我日日惦记着。”
她硬生生把自己给说馋了,而田田自然是什么都好的。
刚一进厨房,她就出来了,之前没多热的时候,这在厨房里头,倒也还好,现下不成了,进去就是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那煨着的鸡汤,没断火的灶下,都是热源。
“小主儿您坐着,奴才给您露一手。”田田摩拳擦掌,其实在冷宫的时候,也是他动手多一些,姜照皊就负责把食材丢进去。
而现下瞧着小主儿进厨房一趟,额间就挂满汗珠子,他哪里还舍得。
姜照皊瞧着天阴,索性让小太监搬来太师椅,她闲闲的坐在廊下打扇,一般思考下人生——俗称发呆。
田田也是个怕热的,一见热气,那小脸就红扑扑的,再加上想到小主儿能吃到自己的手艺,更是充满了干劲,当一个人认真去完成自己想做的事的时候,浑身都会发光。
他生的俊秀,如此一来,更是好看的一塌糊涂。
就连白蒲都多看了两眼,可惜是个太监,若是正常人,寻个这样的夫君也是极好的,想到这个问题,白蒲就觉得嘴里有些苦,前些日子,到了宫女会亲的时候,她去栅栏处,来的是她额娘,可她一瞧见额娘,这心里就难受。
姑娘家的年纪大了,是不好说亲。
原本说好的对象扛不住了,在家里老人要求下,直接退亲,另寻落选的小姑娘,现下已经生了孩子。
她不冤人家,毕竟年岁大了,老人想抱孙子也是理解的,可她额娘的做法,她就非常不理解。
先是觉得她从乾清宫出来,被调到翊坤宫伺候是她不好好当差,所以才不要她了,这给她说的亲事,就愈加离谱。
什么年轻鳏夫都算是好的,孙子都有的老头子也要她选。
这谁选的下去,额娘就逮着她骂,嫁不出去就是她的错,她自个儿行情不好,做什么怨天尤人。
这一次又是不欢而散,吵的不可开交。
视线回到田田身上,这多好的男人啊,温柔俊秀,体贴入微,若是做伴侣,定然是极好的,她就想找个这样的男人。
可惜田田是太监,又一颗心都在小主儿身上,倒是让她断了念想,只想寻个差不多的。
田田脊背一凉,狐疑的扫视周围,见小主儿看向他,便抬眸笑了笑。
那傻乎乎的样子,让姜照皊不禁轻笑出声,含笑摇头,这孩子被热气一蒸,愈加唇红齿白,可爱极了。
这烟火气十足的景象,让她心生愉悦,看向出门的郭络罗氏,便笑着招手:“出来玩呢?不若一道坐坐。”
郭络罗氏的心情有些奇妙,她即盼着姜贵人不好,这样给她腾位置,又盼着她能好,毕竟都是一个宫里头的,她还挺和善,算是个比较好的上位妃嫔。
“多日不见,请贵人安。”她俯身下拜。
姜照皊客气的示意她起身,柔声道:“几日罢了,不过确实有些想念你们。”
她真的有些想了,这小庶妃可比康熙好应付多了,不用日日战战兢兢,简直舒爽的让人想高歌一曲。
再加上小庶妃那叫个身娇体软,说起话来柔声细语,不管内里如何,这外表总是良善又弱小,引人怜惜至极,她有些想念细腰小庶妃了。
作者有话要说:康康隔壁的预收和完结文吧,都是清穿,个个都甜炸了,非常好吃。
日万的作者特别柔弱,需要灌溉一下。
推荐基友的绝世好文,也是清穿哦……《我成了四爷的外室(清穿)》——义楚
“姐姐入四阿哥府中不过一年,便死在了桃花灿烂的初春里。”——南鸢
同年,隆冬。
四阿哥从民间带回一个外室,那天,漫天的大雪,四阿哥骑着高头大马,亲自从马车中将人抱出。
那外室如没了骨头般依偎进四阿哥怀里,狐裘兜帽遮住了脸,只露出一截下巴已是绝色。四阿哥府后院人人自危,直言那是勾引四阿哥的狐狸精。
可直到最后才明白,哪怕她是吃人魂魄的妖女,却依旧还是四阿哥放在心尖尖上的命根子。
***
四阿哥一直以为自己这位外室身娇体软,柔弱顺从,是依附自己才能活下去的莬丝花。
直到有一日,自己扒了她的小马甲。
名震天下的画是她做的,千金难买的酒酿是出自她手。
还有……她唯一的姐姐,一条白绫,吊死在他府中。
烛火下,四阿哥低着头看着跪在膝下的南鸢,赤红着双眼一把掐住她的脖子,漫不经心的开口:“你费尽心思入府报仇,那待我可曾有过一丝真心?”
沙哑的声音却掩盖不住绝望,南鸢撩起眼帘,笑了。
下一秒,她举起手中的簪子插.入他胸口。
对上他血红一片的双眼,如水蛇一般的腰往下塌,红唇凑到他耳边亲密私语:“你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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