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

小说:清穿之娇艳媚人 作者:李诗情
    心疼就罢了, 还极。

    佟贵妃冷笑一声,左右这里头没她什么事。

    “您二位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这后宫许多妃嫔,何其无辜。”她红着眼,压着嗓吼。

    她想说,清仁贵妃叫您不许理表妹, 您就真的不理了。

    她想说,不理就不理吧, 为什么要瞒着她。

    好多话, 混在一起, 堵在心口,烧的她难受极了。

    深宫寂寂,她独自坐到天明, 这样的夜太多, 她没有怨天尤人, 努力抓住自己能抓住的东西。

    最后告诉她,这一切,是清仁贵妃故意算计,叫她如何受得了。

    一腔情谊, 付诸东流水。

    康熙沉默的盯着她,半晌才道“你如何想, 不重要, 清仁贵妃高兴,是你的职责。”

    佟贵妃红着眼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 她才软声道“臣妾告退。”

    她不能如何, 现在的反抗, 已经花光了她所有的勇气,当冷静下来的时候,就觉得她这样做,太不像自己了。

    不过是分分合合罢了,在宫里头,这样的情况多了去。

    也没见谁歇斯底里,闹成这样。

    见面了,甚至能笑吟吟的对话,混看不出丝毫芥蒂。

    康熙看着她低头往后退,想了想,还是低声道“清仁贵妃高兴了,后宫才能安生,懂了吗”

    佟贵妃惨然一笑“懂。”

    万岁爷舍不得责怪清仁贵妃,自然要在其他人身上找补回来,后妃是最好的选择。

    康熙挥挥手,便拿起书桌上的折子,没再看她一眼。

    姜照皊好几天都有些丧气,纵然道理她都懂,但还是想一颗真心换真心的,换不来也就罢了。

    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的是,今年热的早,康熙发话,过几日就往畅春园去,如此一来,不必在宫里头待着,倒是叫她松了一口气。

    她现在有些厌烦后宫了。

    虽然原本就不怎么喜欢。

    姜照皊坐在廊下浣花,一朵朵娇嫩的花朵,在清澈的水中晃悠,她的心情登时好起来。

    世界不太美妙,她要多关注一些美好事物,就没有这样的烦恼了。

    “做些鲜花饼来吃。”她道。

    白苏脆生生的应下,端着一篮子洗好的花瓣,就往小厨房走去,到的时候,就见厨上的烧火小太监,正啪嗒啪嗒的掉眼泪。

    “怎么了”她随口问。

    小太监还未说话,大厨就笑的谄媚凑过来,先是横了一眼小太监,叫他滚下去,这才又笑着道“小东西不晓事,罚他一下,他就受不住了。”

    说着就把人往外推,一边弹着椅子上不存在的灰,请她坐下。

    白苏冷眼看着,将手中的篮子放到灶台上,这才招招手,示意小太监过来在一旁候着。

    “说吧,为何事罚。”她冷冷开口。

    大厨嘿嘿一笑,想要给她捏肩,被她轻轻一拂手,给挡住了。

    “说。”

    她这个态度一摆出来,大厨登时不敢胡闹,直接说道“他偷吃东西,被我骂了,故而心里不高兴。”

    偷吃

    这在翊坤宫是个稀罕事。

    毕竟在这宫里头,主子的份例吃不完,那都是赏下来了,随便热一热,就是一道好菜。

    再加上奴才自己的份例,只有往外倒的份,就没有说不够吃的。

    “说吧,偷吃什么了。”她看向一旁的小太监。

    “我没有。”他今年才十五,因着入宫早,早早就去势,故而还有些孩子模样,说起话来,也是童音。

    猛然一听,还有些奶声奶气的意思在。

    白苏的神色缓了缓,她抬了抬下颌,问小太监“那你哭什么”

    小太监刚要说话,就被大厨挤到一边,笑着塞过来一个硬邦邦的荷包,一边道“白苏姑姑吃茶。”

    白苏捏了捏荷包,看向大厨的眼神充满了然。看来小太监是没有犯错的。

    “你说。”白苏看向小太监,想了想又补了一句“娘娘赏罚分明,偷嘴这样的问题,向来是遣返的。”

    什么叫遣返,自然是送回敬事房。

    这样的惩罚不重,说到底没打没骂没要命。

    可谁都受不了,一是翊坤宫是个美差,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这犯了事被扔出去,那多丢人。

    小太监原本就在哭,这会儿忍住了,一听又开始掉眼泪。

    偏偏还不敢哭,只红着眼眶,哽咽着开口“我什么都没偷,却日日挨打挨骂。”说着他撸起自己的袖子,叫她看那上头的淤痕。

    他是小厨房里头最小的,性子又软濡,说起话来奶声奶气的。

    红着眼眶掉眼泪的时候,更是可怜至极。

    白苏摸了摸他的头,叹了口气,看向一旁的大厨“去给我见娘娘去。”凡事跟主子解释,旁的没用。

    说着就带着两人往正殿走。

    小太监有点害怕,但他没犯事,倒还稳得住,老太监就不成了,抖着腿道“不至于吧,姑姑通融通融。”

    白苏就叹气“娘娘待奴才们好,得心怀感恩才是。”

    明里把能给的都给了,这暗里还要再做点什么。

    怕是有些不妥当。

    姜照皊仍在浣花,听到白苏带着两个太监过来,就净手起身,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看向一旁的几人。

    白苏快速将事情说了一遍,静静等待主子发话。

    “唔。”无意义的应了一下,姜照皊看向底下的两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小太监,便没有说话了。

    “你挨打,为什么不说。”她问。

    明知道翊坤宫对这个非常敏感,若是有这种情况,只要查明了,就不会姑息。

    小太监软语道“就是不敢讲。”

    老太监说了,若是他讲出来,便等着他的报复,定然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现在讲。”她道。

    小太监摇摇头,咬着唇瓣,可怜巴巴道“奴才不敢说,刘爷爷说了,若是奴才敢透出一分半毫的,必然要奴才的命。”

    好一朵小白莲。

    嘴上说着不敢说,实际上什么都说了。

    姜照皊看了他一眼,轻笑着道“成,本宫知道了。”转身跟白苏道“去查查真假。”

    这是很难查的,刘太监能做到大厨,又岂是一个小太监能撼动的。

    口说无凭,也没谁瞧见。

    谁知道这一查,就查出来刘太监一些事端来,他惯爱欺辱小太监,反正也没人敢说话。

    有些小太监觉得丢人,便不肯往外说。

    再加上说了谁信啊。

    刘太监总是爱笑的一个人,整天挺着他的大肚子,见人就是三分笑,谁都说他性子好,最是绵软不过。

    两极分化的评价。

    听着倒是挺有意思的。

    姜照皊轻笑“本宫问你,小吉说的,是不是真的。”

    见刘太监堆着笑就要回答,她冷笑出声“可想好了再说。”

    刘太监这种在宫中侵淫几十年的老油条,大清在,他就在了,一点都不带怕的。

    纵然那时候只是个洒扫太监,但也是听着清宫风云,一路走来的。

    清仁贵妃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有些脸嫩的主子罢了。

    想叫他现原形,她还不够格。

    脸上的笑容变都不变,他一脸无辜的开口“娘娘说的哪里话,奴才这种有名的老好人,哪里会做出这种事来。”

    见娘娘不知可都,他拍了拍肚子,怅然道“许是觉得奴才好欺负的吧。”

    姜照皊瞧着他这老油条的样子,就有些烦,摆了摆手,便没有说话。

    刘太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这一关过了。

    他冲着小吉笑的隐晦,告退离去。

    姜照皊看向小吉,最后问了一次“还有什么说的。”她也算是日行一善了。

    这一老一小,都披着两张皮。

    小吉红着眼圈,摇摇头不说话。

    他生的稚气又干净,含着泪勾出笑容来,又奶又乖。

    姜照皊瞥了一眼,突然有些惆怅,她爱色的这个形象,是怎么深入人心的,一个十来岁的小太监都会用这一招了。

    她真的不重色。

    最后看了一眼他身上的伤痕,确实是大力弄出来的,新新旧旧累积在一起。

    “刘太监对你做过什么,你记个详情出来,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都一一说清楚了。”姜照皊道。

    小吉这么一听,登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札,轻声道“每次奴才都记下了,从未有遗漏。”

    他会写字。

    纵然一直默默挨着打,但都记下来了。

    姜照皊这才意外起来,看来这是个白切黑啊,原以为是个白莲花,谁知道是个黑莲花。

    “拿来本宫看看。”有些意外的接过,就见上头整整齐齐的写着某日某时某刻,在何地,刘太监打他什么,或者骂他什么。

    正宗的记仇小本本。

    “记账功夫不错。”她笑。

    确实不错,条理整齐。

    一手蝇头小楷,纵然不得形神,但看的出来,非常认真的去写了。

    小吉抿了抿嘴,开始解释,哪一天做了什么,说的也很详尽。

    这就难得了。

    “你读过书”若是没点功底,有些比较生僻的字,就会写不出。

    小吉抿了抿嘴,垂眸道“奴才幼时也曾启蒙过,只后来家里遭了灾,被叔婶卖入宫廷。”

    女人入宫,尚有一条通天梯,这男人入宫,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照皊细细看了一回,才发觉出小吉的不同来,他初看只觉得生的秀气,这看久了,反而更耐看。

    长而翘的羽睫,挺直秀气的鼻子,就连那唇也是微笑型的。

    她若有所思的看向潮平,不得不说,这两人都是非常吸引人的,不同风格,但是都挺有韵味的。

    看似张扬的皮子底下,有一种克制又隐忍的感觉。

    “成,本宫知道了。”她侧眸看向小吉,轻笑着道“那就拨到本宫跟前伺候。”

    说着叫潮平领他下去。

    潮平看了小吉一眼,想说话,却又吞下了。

    主子心软,竟不是对他一人软。

    唇线紧绷,他看了一眼小吉,转瞬就移开目光。

    等走到僻静处的时候,潮平才垂眸,低声道“你来了。”

    “嗯。”小吉看着自己白皙的手掌,笑眯眯的抬眸“往后承让了。”

    潮平不说话,他隐忍的握了握拳,却什么都没有说。

    看着小吉意味深长的眼神,他没有说话,只是别开脸,一脸认真的开始介绍一等内侍的寝室情况。

    其他太监,下值后都要回太监所去住,但是一等太监名义上是要贴身伺候的,因此就在翊坤宫住着。

    和大通铺比起来,条件太好了。

    “这些都是主子赏下来的,等会儿你去寻白苏领一套来。”潮平低低说道。

    小吉似笑非笑的拿起桌上的护肤品,挑眉道“男人用的”

    他看向潮平,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这什么男人不男人的,说出来就是个笑话,然而他们仍旧乐此不彼,拿这个刺人,准的很。

    潮平垂眸,不跟他争辩。

    等到小吉收拾好,寻白苏去领东西,他才抿了抿嘴,捏着门框的手,青筋毕露,可见是用了大力。

    这么小的地方,有任何一点动静,都非常明显。

    姜照皊瞧着他收拾好,脸颊红红的过来,先是叩头谢了恩,这才双眸水润润的开口“全凭娘娘恩典,才得以如此,奴才定然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这话说的漂亮,和潮平那个闷葫芦截然不同。

    姜照皊笑了笑,冲他摆手,示意他下去伺候就成。

    这小子比魏珠还机灵,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做,跟上了发条一样,不知疲惫。

    等到晚间康熙来的时候,就看到清仁贵妃身边,又跟了一个俊秀少年。

    “这小子十三”还是十四。

    左右瞧着还小,身量都还未长成,细细弱弱的。

    “十五了。”太监就是长得慢,第二性征不太明显,瞧着纤弱又可爱。

    康熙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看看潮平又看看小吉,随口道“你爱好还挺广泛。”

    这话一出,魏珠就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

    是他给主子丢人了,竟然比不过一个烧火太监。

    “”姜照皊无言以对。

    瞧这话说的,叫她怎么接。

    “臣妾瞧他可怜罢了,怎么就是爱好广泛了。”

    康熙笑着摇头,并不说什么,这瞧他可怜,怎么没瞧哪个老太监可怜。

    两人跟说说笑笑的,转脸又说起旁的来。

    “马上要入住畅春园了,这一次待久些,你的西瓜苗,如何了”他问。

    这东西他原本不怎么惦记,但是清仁贵妃惦记的厉害,他就也难免总是想着。

    姜照皊就笑“种下了,已经嫁接好了。”就等着移苗,这东西皮实,晚几日也不打紧。

    见他点头,她就捧着书来读,涉猎光了,心中的疑惑就更多。

    她现在看天文方面的书,看到许多不对的地方,和她的认知不一样,看的心痒痒,但是又没办法。

    总不能去告诉旁人,哦,你这个是错的,本宫的才是对的。

    这说来也没人信。

    一个深宫妃嫔说的话,其实对于文人来说,涉及到他们的领域后,威慑力并不大。

    之前看了点,一知半解的。

    “你为何这么爱读书。”康熙问。

    刚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她要挽住他的心,故意做给他看的。

    但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她手不释卷,总有一种马上要比他看书更多的错觉。

    毕竟他俗务比较多,但是她还好,主力就是学习。

    姜照皊想了想“大概,是想叫旁人能听到臣妾说的话。”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只有足够了解对方,才能够进行下一步。

    康熙眸光幽深的看着她,意味深长道“你想叫谁听话”

    姜照皊横了他一眼,没说话。

    她想给孩子们一个开明的发展空间,自然要熟读白书,才能知道如何更好的去交流。

    但是这话不能说。

    跟康熙说,本宫想要给你换个民风,他怕不是要跳起来打她。

    “闲着也是闲着,看点书也就罢了。”她道。

    “嗯。”随口应了一声,这看书总比整日里捉摸着害人强。

    宫里头自打她得宠之后,乌烟瘴气都少了。

    等到洗漱要水的时候,小吉伺候的妥帖,他爱笑,又爱说,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可可爱爱的。

    康熙也觉得他挺好,就笑着道“你眼光不错。”

    一旁抬水的潮平听了,在心里想,主子的眼光最差了,挑了他,又挑了小吉。

    也就魏珠是打从乾清宫出来的,这身家绝对清白无虞。

    姜照皊骄矜抬了抬下颌,漫不经心的往水里头撒花瓣,一边笑道“那是。”

    两人一道洗漱,过后躺在软榻上,搂在一处絮絮的说着小话。

    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已经熟门熟路,对彼此之间的熟悉,比自己都熟。

    姜照皊握住他宽厚的手掌,再也感受不到,初次接触那砰砰的脉搏声。

    捏了捏。

    像是在捏自己的手。

    她想,到底是在一起的太久,失去了新鲜感。

    就连肌肤也已经记住彼此,没有任何的排斥和惊奇。

    熟悉的像是自己的手。

    “怎的了。”康熙低声问。

    姜照皊又捏了捏,没说话。她在想,时间更久之后,是不是就懒得握了。

    “想了”康熙问。

    但是他接着又絮絮的劝,什么现在不比以前,要懂的养生才是,不能再毫无节制之类,说的姜照皊满脑子都是养生节制。

    “您还不到三十呢。”她冷哼。

    听出言外之意,康熙就必须叫她知道,什么叫勇猛有力。

    往后好几天,康熙每天都胡闹到很晚。

    眼瞧着就要去畅春园,她担心路上颠着不舒服,就道“您又不是毛头小子,怎的还这般贪色。”

    好的坏的,都被她说了。

    康熙冷笑一声,非得叫她吃饱,往后再不质疑他的能力才是。

    天天抖着面条软的腿,姜照皊只能躺在软榻上看书,好几日都是如此,登时有些不耐烦了,不高兴道“您不能再这样了。”

    康熙不动声色的按了按自己的腰,沉声问“那你觉得如何”

    姜照皊赶紧夸了一波,什么英勇神武,世人难及。

    好悬是没有接着胡闹,两人难得安生的只躺着睡觉。

    等到去了畅春园,这节奏更加缓了下来。整天都忙着到处转悠,着实没时间去应付康熙。

    她的西瓜苗种下,每天要去看好几回,自己除草之类,特别关注。

    康熙就笑“至于么”

    姜照皊想了想,还是至于的,在康熙问她为什么的时候,她就随口回,总要找点事情做,不能说整日无所事事,她会觉得不舒服的。

    初夏的天,风略微有些燥,更多的是一种豁然开朗的明媚感。

    姜照皊含笑摸着小梅花鹿的脑袋,去年还是个小鹿,今年已经长大了,并且没有忘记她,瞧见她之后,挨挨蹭蹭的就过来了。

    好奇的用鼻子拱了拱她,歪着头,发出呦呦的声音。

    “乖,自己玩去。”她喜欢幼态的小鹿,成鹿长大了,她就不喜欢了。

    姜照皊笑了笑,拍着它的脑袋,又掂着自己的小网兜,高高兴兴的捉小鱼去了。

    纵然她不爱吃,但是这抓鱼还是很有兴趣的。

    她笑着对一旁的白苏道“不知这次能不能顺利。”每一次都是先不好抓,然后鱼往这里头撞。

    过一会就能抓个痛快了。

    白苏一脸认真的看着,确实是这样,对于她来说,盯着主子抓鱼,比自己上手还累些,毕竟这样的事,她要小心着主子别掉下去了。

    有时候踩在沟沿上,好像踩在她的心尖尖上,别提多担心。

    “您小心脚下。”这水沟是原生的,顶多在边上种了许多小草。

    她总怕清仁贵妃一个不注意,滑溜下去,那就要拿她的命来填了。

    姜照皊看了她一眼,侧眸笑了笑,试探的伸出自己的小脚脚,看着白苏瞬间睁大的双眼,和不由自主伸出来的双手,不由得笑了。

    “行了,本宫心里有数。”都是成年人了,怎么会真的掉下去。

    她捞了一会儿,就觉得没意思,不高兴道“畅春园的奴才往里头撒了多少鱼苗。”网兜下去,就没有空的时候,一直都能捞出来鱼。

    并不是她技艺高超,只能说是,这鱼的密度太大了。

    白苏道“许是没人吃,繁衍的快吧。”

    主子不爱捉,倒是正好。

    这里是活水,瞧着挺深的,还有些浑浊,看不清楚下面。

    就显出几分可怖了,白苏心有余悸的想,可千万不能掉下去了,离开这里倒是正好。

    正想着,就见清仁贵妃腿一软,噗通一声就掉了下去。

    怕什么来什么。

    见主子掉下去,白苏吓的魂飞魄散,想都不想就跳了下去,然而她不会游泳,是个旱鸭子,落水之后,只会不住挣扎。

    她要来水边,自然带了会水的奴才来。

    一听她尖叫,说是主子落水,不管是宫人还是侍卫,扑通扑通的都往下跳。

    一时间跟下饺子似得,也有宫人不敢下水,白着脸往清溪书屋去,哭着禀报,说是清仁贵妃落水了。

    康熙惊了一跳,赶紧往水边去。

    身边那么多伺候的奴才,怎么会叫人落水。

    等他到的时候,就见不少奴才在水里扑腾,会水的不会水的,令人眼花缭乱,他一眼望过去,没有看到他的清仁贵妃。

    “人呢”康熙冷声问。

    没有人回答。

    岸上的没见,水里的也没见。

    他迅速的开始解外袍,只剩下单薄的中衣之后,这才也跳了下去。

    鼓着一口气,在水下游着,他有些后悔,修这么深的水沟,当初要挖这里的土去垫地基,这才挖的。

    他在心里想,都这么久了,清仁贵妃还没有上来。

    她这个人最是娇气,哪里能受得了这水的脏污。

    康熙努力的寻找着,这河中的水浑浊,睁开眼睛难受的要命。

    但是他不敢闭上,就怕在那一瞬间,会错过清仁贵妃的身影,等这次找到她,带上岸后,就要拘着她,不许她离开左右。

    像今儿这种比较危险的事,往后也是得断了。

    他的心跳的很快。

    砰砰砰。

    像是要跳出口腔。

    猛的一出水面,他踩着水,厉声问“清仁贵妃呢”

    没有人应声,奴才们扑通扑通跪了满地。

    康熙憋了一口气,再次下水寻找。

    这么多奴才,却寻不到一个她,康熙心中一动,这么点地段,这么多人,会不会清仁贵妃冲到别处去了。

    顺着水流的方向,他赶紧往那边去。

    路过桥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手腕。

    就见清仁贵妃面容扭曲,手指往下指,康熙赶紧抱住她,先度了一口气过去,又抱着往上,谁知道竟抱不动,一看果然是被水草缠住了。

    他往下潜,奋力的将水草扯断。

    他感觉自己到极限了,赶紧冒出头呼吸一下,抱着仍在憋气的人,往上游去。

    没有惊动人,他抱着她,快步往清溪书屋走去。

    姜照皊脸色苍白,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不舒服,他一叠声的问“可还好”

    她说不出话,只摇了摇头。

    在这种情况下,康熙哪里能放心,赶紧叫梁九功备水给她沐浴,又叫了太医来,收拾一通后,姜照皊灌了一碗安神汤,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而在这个时候,康熙才有空管她落水的事。

    身边的奴才,有一个算一个,全在外头跪着,先各打五大板,以儆效尤,再挨个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才缓过来之后,姜照皊只说了一句话“腿被石子打了。”刚好打在膝盖窝里,所以才那么重的掉了下去。

    康熙震怒非常,比自己出事都难受。

    怪不得清仁贵妃往别处游,若是被人拖着在水下,直接溺死都没处说理去。

    “打,再打五板。”

    他狠狠的将茶盏摔在桌前,冷笑着道“伺候主子,伺候到水沟里头去了,要你们这些奴才有何用。”

    白苏抖着腿,受完刑之后跪在一旁,并不敢辩解。

    康熙没理她,看向别人。

    她出门带的人多,自己伺候的人,会水的侍卫,包括那一片巡逻的侍卫,还有叫过去的侍卫。

    加起来好几十号人,就是担心出危险,谁知道这人越多,反而越容易出事。

    乃至于,压根不知道,这凶手会是谁。

    潮平跪在地上,眼角余光看着被扒了裤子打的小吉,看着他小脸苍白,害怕的红了眼圈,就收回目光。

    康熙视线在众人之间横扫,冷笑道“都带下去先押着,等清仁贵妃醒了再说。”

    这话一说,不少人的脸色就白了。

    皇上这么生气,她又在水下那么久,怕是已经危矣,这话跟明明白白的说,什么你等死吧,也没什么差别了。

    白苏仔细回想,娘娘到底是怎么掉下去的,却觉得当时稳稳的立着,怎么会突然掉下去了。

    伺候这么多年,她早就明白,娘娘是个稳妥的性子,就连那会儿跟她说笑,伸脚的时候,也不过是抬了抬罢了,并没有真的伸出去。

    立不稳掉下去,这种就更不可能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

    魏珠也有些懵,当时他正在看河里的鱼,打算给主子指位置,谁知道主子就掉下去。

    一一审问过,没有什么信息。

    康熙气的不行,回去看了一眼清仁贵妃,就见她睡的安稳,苍白发青的脸色,也慢慢恢复,瞧着没那么可怜了。

    唇上也有点点血色。

    “快醒过来吧。”天知道寻不到她的时候,他是有多慌。

    就怕她有个万一,留他一人在这世间,又该如何。

    这一睡,就是三天三夜。

    姜照皊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她坐起来,被梁九功服侍着喝了一杯茶,这才好了许多。

    “万岁爷呢。”她随口问。

    怎么留梁九功在这里伺候她。

    “在前头批折子呢,叫奴才候着您,等你醒了,就去禀报万岁爷一声。”他低眉顺眼的回。

    他伺候万岁爷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伺候妃嫔。

    可见这妃嫔,是真的放在万岁爷心尖尖上。

    姜照皊点头,就要起身,谁知道一立起来,腿一软,又坐在了床榻上。

    腿是软的,完全没有力气。

    饿了。

    她腹鸣声也跟着响起。

    梁九功听见了,赶紧叫人把备着的清粥端来,说是先润润肚子。

    姜照皊不置可否,左右没有什么胃口,也就随便吃了几口,热乎乎的粥进了肚子,身体的能量像是被激发一样,登时精神起来。

    “本宫去寻他。”正说着,就见康熙大踏步走了进来。

    先是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手,各处都试过体温之后,才板着脸训她“往后还往水边去不”

    姜照皊皱鼻子,也觉得有些理亏,但是被他骂,就是不高兴。

    “您凶我。”她面无表情的说。

    这话一出,康熙脸上的表情就精彩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叹了口气,才温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朕在水下找不到你,整个人都吓坏了。”

    姜照皊点头,表示自己知道。

    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这才笑道“当时就想着,不能被人找到,所以往下游游了一截,谁想到被水草缠了脚。”

    “原本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这被缠之后,可真是彻底歇了。”

    她没想到的是,康熙会亲自下水寻她。

    毕竟有那么多的侍卫奴才,怎么也轮不到他才是。

    “你还知道。”康熙骂了一声“总不能跟汉人家的姑娘一样,觉得被人救了,有肢体接触了,就是不贞了不成”

    满人没有这个规矩。

    姜照皊摇头,她见康熙想偏了,就认真道“臣妾落水不是意外,被人弄下去的,因此不敢叫人捞住,直接按在水下,一会儿功夫死绝了,仵作都没法。”

    毕竟在众人眼里,她是不会水的。

    虽然她确实不怎么会,但是以前也是在游泳池溜达过的,听教练教过,说是要憋住一口长气,人体内有空气,就自己飘上来了。

    她不敢飘上来,但是她会憋气。

    一口气憋那么远,康熙要是再晚到一点,她就可能被呛死了。

    “说到底,还是您救了臣妾。”姜照皊又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突然间看他哪哪都顺眼。

    都愿意下水救人了,她还纠结些有的没的,就显得矫情了。

    康熙被她的眼神看的红了脸,却还是一本正经道“行了,左右都是你的理。”

    “那这次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随口问了一句,又冷笑道“你不成,性子软,别旁人求饶几句,你就尽数给放了。”

    姜照皊歪头,叹了口气,低落道“就一个坏人,却要多少好人去填。”

    然而这都是没法子的事。

    想要她的命,就要拿命来填。

    身边伺候的人是这样,她也不敢用了。

    宁可她负天下人,也不要旁人负她,想都不要想。

    但是有几个还是可以摘出来的。

    “当时石头是从后面来的,但是几个大宫女和大太监,都在臣妾两侧。”从角度上来说,是打不到的。

    康熙点头,但是这死罪淘了,活罪仍是难免,挨个又打了十板子,叫他们记清楚这一次的教训。

    下一次就知道全方位的护着主子,不叫主子出星点差错。

    姜照皊要回去,但是康熙不放心,只拦着她道“等过几日,好生的将园子里的奴才再捋一遍才是。”

    说到底,这园子里头的人杂,到底不如宫中的用着顺手。

    还在磨合期的时候,就是容易出问题。

    但是像前儿那种事,他不想再发生第二次,哪里就要清仁贵妃受罪了,他情愿奴才们把这罪先受了。

    “好呀。”姜照皊没有反驳,甚至叫梁九功将自己常用的东西都拿来,颇有些跟康熙常住的意思。

    康熙很高兴,美滋滋的想,每次叫她来,她都不肯来,如今这样,倒是因祸得福了。

    可见祸之福所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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