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市都沉浸在节日的气氛当中, 为迎接新年的到来,钟楼下响起欢快的歌声,也淹没了苏从流的声音。
阮以寻看着自己的气球飘到大楼上方, 飞出视线, 偏过脑袋冲身边的男人笑道:“新年快乐苏老师。”
她的头上还戴着荧光发箍, 小耳朵一闪一闪的, 眼底映着光,生动又明艳。
“新年快乐。”
阮以寻打了个手势,“人太多, 我们出去吧。”
“嗯。”
他们从人群中挤出来, 走到旁边的小街道,阮以寻又给余卿迎打电话, 终于接通了:“喂。”
“喂,你跑哪里去了?”
“我刚刚被挤到钟楼正下面了。”余卿迎有模有样地反问:“你在哪里啊?”
“我在公交车站牌旁边。”
“哎呀,我们中间隔得人也太多了吧!你要过来找我吗, 我准备继续去清吧勾搭未来男朋友。”
阮以寻没有兴趣,不想再进去喝酒, “你去吧, 我回家的。”
余卿迎的声音里带着笑:“那你注意安全。”
“好,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早日脱单哦!”
余卿迎意味深长的说完话, 挂断电话。
阮以寻莫名其妙,把手机放回包包里,转头看见苏从流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 “苏老师你不找朋友嘛?”
苏从流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去酒吧了。”
“怎么都喜欢往酒吧跑啊,那苏老师呢?”
“跟着你。”
“......”
阮以寻说:“我准备回家。”
“我送你回家。”
江汉关钟楼下来了警察,在慢慢地疏散人群,跨年夜向来很难拦出租车,也叫不到车,她提议:“我们往前面走走吧,这边没有车。”
“好。”
冬日的风吹得人心口发凉,阮以寻裹紧大衣,双手放进口袋,摸到两块小东西。
“苏老师饿不饿?”
苏从流吃过晚餐出来的,不答反问:“想宵夜?”
阮以寻从口袋里拿出两块巧克力,放一块到他手心,笑盈盈地道:“我朋友给的。”
苏从流想起她先前送给自己的那盒巧克力,他不喜欢吃甜食,至今依旧摆在床头柜上,没有动过。
阮以寻撕开自己手里的巧克力袋子,问道:“苏老师不吃吗?”
他慢条斯理地撕开包装,放入嘴里,甜味和牛奶味在嘴里慢慢地化开。
“多吃甜食可以保持心情愉悦。”
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阮以寻今晚笑得特别多,嘴角勾着弧度,眼睛弯弯的,也特别的甜。
“啊,出租车。”阮以寻在路口看见亮着空车牌的出租,快步往前走,伸出手臂想拦下来。
谁知出租车司机压根不搭理,咻的一下从面前开过去,留下一阵冷风,阮以寻眨眨眼睛,僵在原地。
她尴尬的收回手,退到苏从流身边,汕汕道:“现在的司机真是任性哈。”
苏从流安慰:“可能已经是接单了。”
他完全没有要取笑的意思,想到刚才阮以寻迈着小步往前面拦车的模样,不似平日在学校的淑□□雅,透着几分小女生的可爱。
又往前面走了一段路,终于在路边找到空的出租车,同意载他们,但是不打表,直接开价四十元。
阮以寻觉得这么冷的天,司机在外面工作不容易,也不讨价还价了:“好。”
到碧青花园小区门口,苏从流付钱准备下车,阮以寻拦住他:“等等。”
“今晚不方便打车,苏老师家住哪里啊?离这边远吗?要不然你直接坐车回去吧,我自己进小区就好。”
“不远,我可以走回去。”苏从流打开车门。
“那就好。”阮以寻也从另一边下车。
出租车开远,她转过脑袋的瞬间发箍松了,正想抬手时,苏从流的双手已经落在发箍上,轻轻地扶住,重新戴好。
阮以寻身高一米六五,又穿着高跟鞋,但站在接近一米九的苏从流前面,只能到他的肩膀,他的手臂触碰到耳边散落的长发,两个人贴的很近,近到鼻尖全是他的气息。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拿下发箍,看见它的小耳朵果然还亮着五颜六色的灯。
自己一路上都戴着这玩意让它在脑袋上不停地闪?
阮以寻闭了闭眼,关掉发箍的灯塞进自己的包包里,小声抱怨:“你怎么都不提醒我。”
他回答:“挺可爱的。”
先前在江汉关,大家都戴着才显得不奇怪,单独走在路上戴个小耳朵,哪里可爱了,更何况自己穿着旗袍,配对小耳朵,傻乎乎的。
他们走到小区门口,大门已经关了,需要刷卡才能进出,阮以寻拿出苏翎茜给的通行卡,侧目道:“谢谢苏老师,路上注意安全。”
“嗯。”苏从流停在原地没有动,“你进去吧。”
阮以寻刷卡打开小区门,朝他挥挥手。
苏从流很固执的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忽然觉得,好像一起回家也挺不错的。
元旦早晨,阮以寻收到久违的电话,是爸爸阮光耀打来的。
她小学的时候父母感情不和离婚,阮母飞到外地工作,阮父两年后再婚组成新家庭,把阮以寻丢给爷爷奶奶养大。
因为在同一座城市,阮光耀联系阮以寻比较多,会时不时喊她出去吃饭,让后妈送奢侈品。
“喂。”
“喂,寻寻,最近工作怎么样?”
“挺好的。”阮以寻给自己倒杯水,“你怎么知道我去盛睿教书了?邓校长让我他替他向你问好。”
阮父有些不悦地嘀咕:“我不是让他别告诉你的吗。”
这话把阮以寻给逗笑了,提醒:“你以后和他们吃饭少说我,学校人多嘴杂,三天能传开。”
“放心,我知道。”
阮光耀和现在的妻子没有孩子,女儿是他唯一的孩子,平日里尽管工作忙,多少会关注她的动向,特别是去年研究生毕业,正值找工作时节,得知女儿入职盛睿高中后,无意的在饭桌上提了一句。
这些人都聪明,提一句是他阮光耀的女儿就知道该怎么做,倒不是想让副校长明目张胆的偏心,只是初入职场,怕她受欺负。
阮光耀又问:“你马上是不是会转正?”
“是啊。”
“工资多少?”
阮以寻报了数字,相当于阮光耀一天的收入,他没有说什么,只道:“钱不够告诉爸爸啊。”
“知道。”阮以寻端着杯子,缓缓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有空过来吃饭。”
“嗯,挂了。”
父母离婚对阮以寻有影响,但她当初是支持的,那段时间他们每天在家里争吵,夫妻情谊完全持续不下去,与其听父母在自己耳边吵架,不如分开各自安好。
阮以寻的微信收到很多朋友和家长的祝福,她坐在沙发上一一回复完,到厨房里煎牛排。
“叮咚,叮咚。”
门铃响了。
“谁啊?”
“阮老师的快递。”外面的快递员道。
阮以寻开门拿过包裹,里三层外三层包的严严实实,她全部拆开,看见最里面的透明袋子里装着一件旗袍。
她最近没有买旗袍,定制的旗袍也都到货了。
阮以寻将衣服拿出来摊开,发现是件古董衣,肉眼可见价格不菲,衣服下面压着一张纸条——【回礼,愿新年快乐。】
苏从流在家听见门外传来动静声,知道是快递员到了,等他离开后,开门走到对面。
“啊啊啊啊啊啊!”
里面忽然传来兴奋的叫声,而后自己的手机震动了。
寻以:苏老师,是你送的衣服嘛?
苏从流:嗯,昨天吃了你的巧克力。
寻以:你把价格告诉我吧,巧克力也不用回古董衣啊。
苏从流:那再送盒巧克力我吧。
苏从流:最甜的那种。
寻以:好,送一百盒都可以,你以后的巧克力我包啦!
屋里又传来高兴的叫声,苏从流靠在墙上,垂眸笑了。
—
第二天,苏父和苏母在微信群里说今天会回家,苏从流起床后下楼过去,苏翎茜也带着未婚夫回来,商量半个月后婚礼的具体事宜。
“从流,你们学校多少号放假?是在婚礼之前吧?”苏父问儿子。
他点头:“是的。”
学校1月9号到11号期末考试,学生考试结束直接放寒假,老师会晚两天。
“行,我和你妈的时间没有问题,该安排的都安排好了。”
苏母说:“你们就专心在家里,等16号的婚礼,其他的不用操心。”
苏翎茜和未婚夫同时笑了笑。
苏母又看向旁边安安静静的儿子,“从流,你姐姐都要结婚了。”
苏从流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框,淡淡道:“恭喜姐姐和姐夫。”
“噗。”准新郎直接笑出声来,苏翎茜瞪了眼过去,“恭喜你个头啊,妈是问你,你什么时候交女朋友。”
“我听隔壁的老江说,他女儿从国外回来了。”苏父突然道。
苏母闻言露出笑脸:“曼施回国啦?我记得她挺喜欢从流的。”
“又心机又绿茶,喜欢从流的能从小区大门排到后门,妈你别什么女人都往从流身上推啊,我不喜欢江曼施。”苏翎茜当即表态。
“你喜不喜欢不重要,看从流怎么想。”
苏从流望向眼前盯着自己看的四个人,神色平静,开口问:“江曼施是谁?”
“哈哈哈哈哈哈。”苏翎茜大笑出声,拍着未婚夫的大腿,“不愧是我弟弟哈哈哈。”
苏母对江曼施印象不错,努力唤醒儿子的记忆:“三个月她回国的时候,我们还和他们一家吃饭了啊,你不记得了?”
“不记得。”
“她长得很漂亮,眼睛大大的,总爱穿裙子。”
苏从流瞟了眼旁边的苏翎茜,“是在形容姐姐?”
苏翎茜笑得停不下来,苏母看着眼睛大大,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儿,无语了。
“行,那你说说,准备什么时候交女朋友?你今年就28岁了啊。”
在坐的四个人心里都冒出三个字,我不急,再说吧,找不到,苏从流向来用这种话敷衍他们。
而后,听见他回答:“快了。”
“什么?”苏母以为出现幻听了。
“快了。”他重复一遍。
“真的吗?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
“谁啊?叫什么?”
“今年多大?是做什么工作的?”
一家子都变成八卦记者,问题不断,苏从流用轻飘飘地一句话堵住他们的嘴:“正在追。”
全愣在座位上。
“你追女生?”苏母不可置信,自己儿子竟然会主动追人。
苏父再次确认:“你追女生?”
“嗯。”
苏翎茜想到很久之前,弟弟找自己改拍照的时间,还有莫名其妙搬到10栋住,忽然意识过来,喊他:“你跟我进来。”
苏从流跟在身后进到卧室,门刚关上苏翎茜便说出三个字:“阮以寻。”
他直接承认:“是的。”
苏翎茜特别喜欢阮以寻,长相温婉,性格又好,当即弯唇笑起来:“眼光不错,姐姐帮你。”
苏从流很认真地问:“怎么帮?”
“我不把房子租给她,让她无家可归然后和你同居。”
“......”
“或者你说你被赶出家门,请求她收留你。”
苏从流转身往外面走,顺带提醒:“少看些没有营养的剧。”
阮以寻收到苏翎茜结婚邀请函时惊了一下,问过余卿迎后才知道,她和未婚夫恋爱多年,现在结婚很正常。
婚礼是星期六举行,地点是江城最著名的酒店,在水晶大厅举办西式婚礼,她见余卿迎打算去,也答应了会到场。
学校临近期末考试又忙起来,需要给学生复习期末的知识点,考试之前各班要做周练测试,又要想今年的寒假作业,阮以寻忙得焦头烂额,每天晚上回家后都在想学生的成绩。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她上完五班的最后一堂课,本以为终于能松口气,王主任叫她到办公室单独谈话。
从主任办公室出来,发现天空开始飘雨,阮以寻回到自己的座位,双手放进毛绒绒的暖手抱枕里,看着桌面的历史书,陷入沉思。
雨渐渐下大了,阮以寻抱着抱枕走出去,静静地站在栏杆前听雨声,偌大的校园里冷冷清清的,雨打操场,风吹树摆。
苏从流走到她身边,双手搭在栏杆上,“在想什么?”
“在想我来盛睿三个月,教会他们什么。”
“他们都很喜欢你。”
阮以寻笑了笑:“我读高中的时候,最喜语文老师,因为他允许我们上课睡觉。允许我们上课看小说。”
苏从流低声道:“你不是。”
以前是学生时不明白,当老师后才知道有多难,不可以太严厉,也不能太宽容,要有带动上课氛围的幽默,又要博览群书回答学生提出的问题。
阮以寻叹气,他问:“是不是王主任和你说了什么?”
“嗯,王主任说想把高老师调到高三,问我愿不愿意从下学期开始当三班的班主任。”
“你怎么想的?”
“我在犹豫。”
班主任的责任更大,但同时也是挑战。
“苏老师当初为什么愿意当班主任?我听其他老师说,你是盛睿高中年龄最小的班主任。”
“我比较闲。”他回答。
阮以寻眨眨眼睛,“没啦?”
好歹谈谈奖金啊,理想啊,带领学生为校争光之类的话啊。
“没了。”
阮以寻失笑,偏过脑袋瞧见他搁在栏杆上的双手红红的,零下的天气,他的外套里面只穿着件薄卫衣。
“苏老师你怎么冬天穿这么少啊。”她把怀里的抱枕递过去,让他将冰冷的手放到中间捂着,“给你暖手。”
苏从流扫了眼抱枕左右两边,握住阮以寻的手腕,放进右边的插手口,淡淡道:“天冷,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苏从流(理直气壮):天冷就是要一起捂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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