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被简霁淮提及,宋仁的脸白了一分,他急忙解释道:“我、我听到周少的声音,以为他生气了,下意识地就以为贝柬……”
周晟然根本没听宋仁的解释。
他的注意力都放在简霁淮身上。
看着近在眼前,一派温和,平易近人的简霁淮,周晟然心里五味杂陈。
名字长相都一样又怎样。
这个男人终究不是他喜欢的那个简霁淮。
只是一个陌生人罢了。
心里千头万绪,周晟然眼帘微垂,掩去了眼底的低落。
“所以你是因为听到周少的话,以为是贝柬得罪了他惹他生气了,这才忙不迭地替他认错,并按着他给周少道歉,对吗?”
落在耳中的温柔男声拉回了周晟然的思绪,他下意识地抬眸看了眼简霁淮,又瞥向宋仁。
此时的宋仁完全没了最初的从容淡定,他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讪笑,“是、是的。”
简霁淮不疾不徐道:“那周少一开始是真的生气吗?”
这话是对着周晟然说的。
周晟然否认道:“没有,我那时候只是有些烦躁,不想理人,这才怼了贝柬一句。”
他盯着宋仁,皮笑肉不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经纪人先生这么笃定我生气了,但我还是想劝你一句,没有足够的眼力见,就不要自作聪明,不然只会适得其反,惹人厌烦。”
“咳。”简霁淮轻咳了一声,轻松地夺回了主导权,“眼下孰是孰非,这件事被闹大的源头是什么,大家心里应该都有数了吧。”
经过简霁淮这么一提点,厉铮等人醍醐灌顶,脸色一变再变,神色复杂。
尤其是厉铮,他回想了一下刚刚的种种,脸色就像打翻了酱油瓶一样。
他刚刚是鬼迷心窍了吗?
只是因为贝柬是个好相处的人,而圈子里又一直流传着的关于周晟然不好惹的传言,他就带着偏见,先入为主了。
厉铮越想越窝火,最后把这个乌龙的原因归咎在宋仁身上。
如果不是宋仁急切地让贝柬道歉的,他也不至于被带偏,会产生周晟然在欺负贝柬的错觉。
留意到厉铮的神态变化,宋仁心里暗自叫苦,如芒在背。
偏偏他现在又不能妄动,只能不停地用眼神示意贝柬。
接收到经纪人的眼神暗示,一直不吭声当背景板的贝柬艰难地地开口,替宋仁辩解道:“这件事是我的不对,宋哥他也是替我着想,心急之下才会那么说的。”
终于不做缩头乌龟了么。
周晟然睨了贝柬一眼,冷哼了一声,“我还以为,你被我一句话吓成了哑巴,再也不能说话了呢。”
众人:“……”这话可真是够损的。
贝柬下意识抿了抿嘴唇,最后从嘴里挤出几个字,“周少,对不起。”
“你这道歉和蚊子似的,听起来就好像是我欺负了你,你还要忍着委屈给我道歉一样。”周晟然不留颜面道,“我不需要、也不接受这种没意义的道歉。”
被周晟然这么一怼,贝柬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垮了下来,脸上的虚伪歉意几乎要维持不住。
“这本就是莫须有的闹剧,我不稀罕谁的道歉,只是希望你们之后遇到事情能稍微动点脑子。”周晟然不给贝柬组织语言分辩的机会,偏过头看向厉铮等人,意味深长道,“不然的话,万一遇到别有用心的人,你们岂不是像傻子一样被人当枪使。”
把话说完,周晟然也不管那几个人反应如何,神色平静地朝着贝柬看去。
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贝柬在酒里下药的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额,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这乌龙已经有了定论,你们也都把话说明白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夏韫见事情走向有些不对劲,赶紧出来制止。
他直接把周晟然拽到一旁,压低了声音说:“小周少,眼下虽说你占理,但你要是太过追责,反而让人觉得你咄咄逼人,不利于你的形象。”
周晟然:“……?”
这什么神发展。
见周晟然似乎不为所动,夏韫又苦口婆心地劝:“咳,我知道你心头不痛快,但是能不能给我个面子,就先不要再挑事了,真要闹大了,传出去我面子不好看啊。先前你二哥把你抛给我,说是让你拓宽一下娱乐圈的人脉,我可是毫不犹豫地就同意了帮他这个忙,你就看在这事的份上,体谅一下我好吧。”
周晟然福至心灵。
看来原主的二哥和夏韫关系只能算得上普通。
所以夏韫在这件事采取的是谁都不偏帮的态度。
夏韫不知道酒里有药的事,下意识把这事当作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希望他能小事化了。
要是他不依不饶地把事情闹大了,无论结果如何,夏韫这个主人家没处理好,的确是有些面上无光。
沉默了一会,周晟然这才开口,“放心吧,夏哥,我有分寸,不会为难他的。”
他的确不会为难贝柬。
只是换了个算账的方法而已。
夏韫见状,终是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嗯,大家以后都是圈里混的,真的没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这事算是我承了你一个情,以后在圈里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周晟然摇了摇头,“这个情我可不敢给夏哥承,如果不是因为夏哥,我现在都不会出现在这儿。”
说完,周晟然绕过夏韫,长腿一迈走到贝柬面前,“夏哥说得不错,这件事是我俩挑起来的闹剧,就该我们收尾,正好你手里有酒,不如我俩各自喝一杯,给被扰了兴致的前辈们赔罪。”
周晟然故意让语气缓和了一些,脸上甚至带了点笑意。
估计是他态度转变得太过突兀,贝柬有些茫然。
周晟然视线从贝柬的脸上一扫而过,微微垂眸,看着那两杯酒。
这里面只有一杯酒是下了药的。
回想了一下小说里关于贝柬递酒给原主的动作细节描写,周晟然抬起左手,轻轻捏住贝柬右手上杯子的杯柱。
隔着很近的距离,周晟然能清楚地看到,在他的手碰到酒杯的瞬间,贝柬的眼皮抖动了一下。
周晟然心底了然,不等贝柬做出任何反应,手上稍微一使劲,顺利地把酒拿到了手里。
他轻轻地和贝柬碰了一下杯,声音不大不小,却能让围观群众都能听清楚,“这酒算我敬你,这事就算是彻底翻篇了。”
不远处的简霁淮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看到周晟然把酒杯递到了嘴边,抿了一口。
简霁淮闭上了嘴,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皱。
周晟然分了几次把杯里的酒全喝了,饶有兴致地盯着呆若木鸡的贝柬,笑而不语。
他已经当众把场面话说完了,酒也喝了,现在就看贝柬如何选择了。
是当众拂了他的面子。
还是借坡下驴,喝下他自己下了烈性催/情/药的那杯酒。
无论怎么做,贝柬都不会好受,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贝柬脸上勉强挤出了个点笑,左手一点点、一点点地抬起,动作僵硬地把酒送到了自己的嘴边。
周晟然看了眼贝柬微微颤抖着的手臂,心里没有半分同情。
如果贝柬不心存恶念,没有下药,现在也不会骑虎难下。
这是他自食恶果。
冷眼看着贝柬一口一口地喝下了酒,周晟然退开几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夏韫适时出声,“这事就算过了,啊,大家先前该干嘛就继续干嘛。”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那些看热闹的人也都收回了各自的关注。
大厅里又逐渐热闹了起来,气氛在夏韫的调动下也开始有些沸腾的迹象。
亲眼看着贝柬被炮灰小鲜肉尚元热情地拉进了聊天的小圈子里,周晟然随便找了个借口,推掉夏韫的邀请,离开大厅去了二楼的卫生间。
上楼梯拐弯的时候,周晟然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贝柬。
此时的贝柬正被尚元为首的几个年轻艺人众星拱月般围着,看起来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周晟然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
看那群人的热情,贝柬一时半会是走不开了。
这些时间,足够拖到酒里的慢性催/情/药发挥效果。
至于贝柬当众发/情后,会找谁帮忙解决生理需求,这就不是他所关心的了。
一进卫生间,周晟然就把门给锁了。
他有些醉了。
先前喝下的酒开始产生了效果,一股股热气直往他脸上涌。
忍着酒精上头带来的轻微晕眩感,周晟然走到洗手台边,先简单地洗了手,然后用手捧了把水泼在脸上。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瞬间缓解了身体产生的燥热感。
被凉水一刺激,脑袋顿时清晰了不少,周晟然心头闪过疑惑。
原主不是酒量还不错吗?怎么他才喝了半杯多的香槟,就有些晕乎了。
百思不得其解,周晟然便放弃了,不愿意再多费脑力。
双手撑着洗手台站了好一会,等脸上的水干了之后,周晟然这才慢慢地抬起头。
然后,他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周晟然整个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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