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予这话没刻意压着声音, 但地方太广, 周围尽是海浪声,直接淹了一半。
剩下一半让踩着水过来的越野听了一嘴。
墨予说话没再看吴天伦, 也没管对方回答不回答, 他弯下腰, 把那桶一捞,里头的水顺着他动作往下滴落。
不用看都知道, 鱼铁定是一条不剩。
忙活了一上午, 拎着个破渔网捞了几个钟,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墨予把渔网往桶里一丢, 什么表情都没地走了。
他浑身都湿透了, 倒也不在意水会不会再溅到身上,走起路来也就无所顾忌, 一双大长腿迈的飞快,越野愣是没追上。
等他回岸上的时候, 墨予没在沙滩上,一问导演, 才知道是去换衣服了。
“刚是出什么事儿了么?”影后忍不住问了句。
她们一行人在岸边,刚到收尾地方了, 于是都管自己的鱼去了, 也没看见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听见动静的时候,就发现墨予浑身湿漉漉,手里装鱼的桶都是空的。
上岸后墨予的表情太冷, 他本来就有点不太平易近人,尤其突然的狼狈和低气压,整个人都裹着一层冰碴子。
哪怕他从头到尾其实都没把脾气冲着谁过,连放桶的动作都很轻,弯了腰,又亲自过去把渔网还给导演组。
然后才问能不能去换身衣服再回来。
影后倒是想问,但她还没走过来呢,墨予就已经湿漉漉地走了。
那背影现在想起来都透着单薄。
越野没说话,目光在沙滩上巡视了一圈。
只见吴天伦正在导演组那边,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越野眯着眼扫过去的时候,对方恰好也转过头,俩人目光相触的瞬间,吴天伦似乎僵了下,而后冲他匆匆一点头,有意无意地别开来。
“不会又跟吴天伦那……玩意儿有关系吧?”影后突然来了句。
她说这话的时候压了声,语气透着点儿不耐烦,越野总觉得她中间略去的那俩字极有可能是‘傻逼’或者‘傻叉’之类的形容词。
反正不可能是好话。
边上跟她站一块儿的影后老公证实了这一点,连忙冲老婆嘘了声:“有人录着呢。”
影后满不在乎道:“录什么呀,那摄影不是吃饭去了吗,又没外人,是吧小越。”
越野:“……”
这称呼听着怎么这么嗲呢。
但这会儿却顾不上管,终于忍不住问出从见到吴天伦之后,就生出的疑惑:“墨予跟吴天伦有什么冲突么?”
“你不知道?”影后一脸诧异。
越野抬手摸了摸鼻子,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好在影后没追问:“不过出事儿的时候你应该才刚出道……或者还没出道,剧组也都把消息也都压下来了,你不知道也正常。”
越野眉头一抬:“跟剧组有关?”
影后想了想,没说话,而是转头看了眼身后。
天太热,其他人都躲在棚子下边避阳以及给自己涂防晒霜,隔着段距离还能听见咋咋呼呼喊热的声音。
倒也没人注意他们仨在这边。
影后这才说:“确实跟剧组有关系,蛮久之前的事了,那时候同性婚姻法还没正式出来。”
她停了下,才又说:“墨予性向头一回被公开,就是因为吴天伦。”
**
剧组不靠谱归不靠谱,但好在有考虑过意外情况,所以在边上租了处洗浴室。
墨予借了身衣服后,顺便进去洗了个澡。
那一摔来的太意外,当时边缘的鱼已经跑得七七八八了,所以他跟越野都在往里走,海水深度都到了小腿处。
摔一下浑身上下除了头发就没有一个地方幸免的。
本来就不是什么旅游地干净碧蓝的水,浓重的腥味和粘腻的海水,包括沙子都缠在皮肤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墨予站在花洒下由上而下地冲了整整五分钟,才终于从那点难受里缓过来。
可能是浴室里雾气浓度太高,氧气逐渐变得稀薄的缘故,墨予不知怎么的,忽地想起方才在沙滩上,自己上岸时其他人瞥过来的目光。
他低着头,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湿漉漉的睫毛淌着水,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
外头节目还录到一半,待会儿还得有烤鱼环节,墨予没耽误太久,草草把身上黏糊的劲儿冲没后,便擦干净身体换了衣服往外走。
结果一开门,就恰好跟门口的越野打了个照面。
这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的一棵树下,面朝树干,跟面壁思过似得。
听见动静,他一仰头,垂着目光看过来:“洗完了?”
墨予:“嗯。”
他嗯完,把门合上,又觉得该说点什么,于是道:“你在这做什么?”
越野说:“等你。”
墨予顿了下。
越野又突然抬起手,指着树干,补了句:“顺便看看白蚁掏树干。”
墨予:“……”
什么学龄前儿童的无聊乐趣。
因为某学龄前儿童的无聊了去,回去的时候,墨予路过时不由自主地扫了眼那树干,没涂白漆,怪不得一排又一排蚂蚁正在顺着树皮往下爬。
也不知道后面会被怎么啃噬。
重新回沙滩的时候,众人已经支起了烤架,在处理鱼了。
虽然墨予的那一桶鱼都重回大海了,但越野抓的那桶也足够他俩“傲视群雄”,其他人几个小时下来也才钓了四五条。
影后作为拥有最“豪华”装备的那组更少,就一条半。
因为那半条就半个巴掌大,在桶里蹦跶的时候,着实有些寒酸。
墨予刚走过去,就听影后郁闷道:“我以为老杨就手气最烂,没想到他是命里带非,钓个鱼,鱼都不要他。”
老杨就是她那导演丈夫。
越野拎着自己那一大桶沉甸甸地鱼走过来:“没事儿,我这一堆,我跟墨老师再能吃也吃不完,待会烤了一块儿吃吧。”
影后立马喜笑颜开,道了声谢,就让老杨过来一起处理鱼。
转头见到墨予回来,忙招呼他:“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墨予摇了摇头:“没事儿。”
影后见他没打算提刚刚的事儿,便也没多问,转而说起鱼的事儿来:“刚刚你那一桶真是可惜了,不过那么多,提上来也吃不完。”
边上的越野突然接了句:“放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刚放了□□条鱼,得有五六十级浮屠了,赚了。”
墨予:“……”
墨予被越野的这个鬼才理论给说愣了,一下没忍住,勾着嘴角乐了下。
再抬眼,就发现越野正在看他。
“心情好点儿了?”越野问了句。
墨予愣了愣,一时间觉得心底某种东西在翻滚而上。
说不上来是什么,就是从心口一路蔓延,在喉咙烧了半天,才终于牛头不对马嘴地回了句:“我输了,你条件是什么。”
越野“嗯?”了声,才反应过来墨予说的是捞鱼的事情。
他垂着眼,盯着墨予那垂在皙白颈侧,半湿不干的发梢看了好几下,忽地抬起手,由下往上的轻轻捋了一把。
指腹贴着温热的头皮,带起一股很奇异的电流划过。
墨予当时就僵硬了。
越野把手一手,说:“还没想好,攒着吧——会杀鱼吗?不会帮我调个酱,早上不是不信我会做饭么,看哥哥我给你好好露一手。”
墨予低着头,在后脑勺乱了的位置处抓了把。
半天才跟上去说:“我比你大了四岁,该叫哥哥的是你。”
越野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墨予发梢下的耳朵藏着红,总是冷淡的目光此时在阳光下带上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很浅,几乎转瞬即逝。
他说:“小弟弟。”
越野:“……??”
作者有话要说:野子哥:不小,很大,不行你自己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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