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第06章：七零小护士06

    接下来的几天里，华玉并没有去医院，她每天凌晨两点起床，跟着华效国去屠宰场。

    屠宰场就在市场最北边，里面环境很差，再加上场面血腥，一般男同志都受不了，更何况女同志呢？

    华效国刚把人带进去就后悔了，他想劝华玉回去吧，但对上她那双满是坚定和热情的眼睛，反对的话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们到的时候，屠宰场的猪已经牵出来了，就拴在水泥台旁的木桩上。空气中弥漫着猪骚味和粪便的味道，华效国赶紧拿出一条丝巾，递给华玉：“这里气味有点重，这个你拿去，把嘴巴鼻子都盖上。”

    华玉刚想拒绝，就听到有人在喊华效国：“老华！老华来了没有？赶快叫他过来，今天要杀牛！”

    “来了来了，我在这！马上就来！”一听说有牛要杀，华效国且顾不上女儿，他急匆匆嘱咐了华玉几句，就去看牛。

    华玉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牛是好牛，不是病牛，只不过是赶夜路摔断了腿，估计还受了内伤，眼看着活不成了，只能拉到屠宰场来。

    卖牛的老大爷蹲在地上直抹眼泪，“是我害了它，是我害了大墩！要不是我急着要赶夜路，大墩也不会摔着，都是我的错！”

    见有人过来，老大爷犹不死心地问：“师傅，我家大墩真没救啦？”

    屠宰场主任看了华效国一眼，华效国上前，在牛身上摸了摸，随即摇摇头。

    老大爷顿时面露绝望，那双苍老的眼睛里含满泪水，他不停用自己粗糙的手抚摸着牛脑袋，嘴角颤抖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年头牛都是集体财产，不能干活的牛只能杀掉，好歹还能吃肉卖钱，难不成还白养着吗？人况且吃不饱呢，哪有余粮给牛吃。

    “老乡你也别太伤心，我让咱们屠宰场最好的师傅来操作，你家大墩不会太难受的！”或许是见多了类似的情况，主任很能理解老大爷的心情，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老大爷，又给他点燃，“你别看咱们师傅长得牛高马大、凶神恶煞的，干的又是这种活儿！但要我说啊，咱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明白人！”

    “老华，赶紧把你那绝活儿给这……大墩是吧，给大墩来一遍！它干了一辈子苦力活，任劳任怨的，也让它在走之前享受享受，走得舒服点儿！”

    “诶，我这就去！”华效国点点头，他快步来到牛身前，双手高低交错叠放在牛背上，轻轻往下敲打。他的动作既洒脱又轻快，如行云流水一般赏心悦目。

    而原本已经奄奄一息的牛像是人类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牛眼里透出拟人化的欢快之色。

    看到这一幕，华玉深受震撼，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华效国，专注地观察他每一个动作。

    见她这样认真，华效国不免觉得好笑，他这套绝活儿其实也不是什么不传之秘，都是他自己没事时瞎捉摸的。他没想过教徒弟，但别人想学他也愿意教。

    只不过他这一套在别人眼里不吃香，也没人想过要跟他学。这会儿看到华玉感兴趣，要说他心里不高兴那是不可能的，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骄傲。

    “这牛啊就跟人一样，得时不时的松松筋骨才舒坦。我现在给它松松筋骨，它舒服，我等会儿下刀的时候也方便，一刀下去就完事，它也感觉不到痛苦。”华效国一边解说，一边给华玉做示范，让他看清自己的动作。

    做完这一整套其实并不费多少工夫，也是看在这位大墩牛生坎坷的份上，给了它一个加长版的。

    到最后，华效国和另外几人把牛抬到外面的水泥台上，趁牛不注意，他拿起常用的刀具，一刀刺了进去。

    见华玉愣愣地看着已经死去的牛，华效国还以为她在难过，他叹了口气道：“这就是它的命，也是我的命，我能做的就是让它走的舒服点儿。”

    杀完牛，屠宰场主任就让华效国先回去，临走时还给他塞了一口袋东西，多半都是牛骨头牛杂碎，还有一小块牛五花，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父女俩回家后直接把牛骨头炖了，煮了一大锅牛杂汤。不知是华玉的错觉还是什么，她总感觉这锅汤的味道尤为鲜美，似乎带着一股熟悉的欢快的味道。

    接下来的几天里，华玉再没有遇到过牛，连羊都很少见，基本上都是猪。华效国杀猪跟别人不一样，他杀猪时动静很小，不用好几个人按猪，动手时猪也不会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没让华玉上手，华玉也没提出要亲自上手，她现在力道不足，贸然上手就不是杀猪而是猪杀她了。

    但她也不是毫无收获，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让她受益匪浅，屠宰场里发生的一切仿佛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值得一提的是，她还在屠宰场遇到了一个“熟人”。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人长得特别瘦，眼神也特别利。那天她听到李梅的声音，眼睛刚望过去对方立马就发现她，这眼神，这警惕劲儿，不去当侦察兵真的浪费了。

    但人家不想当兵，只想学杀猪。

    少年的名字叫“乔立冬”，是个孤儿，既没学上也没工作，之前应该是在黑市做生意，也许是意识到黑市不安全，现在就想学一门手艺。

    怕华效国不同意收他当徒弟，乔立冬打算曲线救国，他找到华玉，开门见山道：“我想跟华师傅学手艺，请你帮我，我也会帮你。”

    他所说的帮忙是指帮华玉盯住李梅，常年混迹黑市的人总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乔立冬能知道华玉跟李梅不对付，更知道李梅对华玉抱有恶意，明显是特意了解过的。

    见华玉似乎不太感兴趣，乔立冬想了想又说：“那个女人有点问题，她胆子很大什么都敢做，你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再说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对付这种人不能只防着，你得主动进攻！”

    华玉好笑地看着他：“小孩子家家的别整天想那么多，小心长不高！我的事不用你操心，你的事我也管不着，想学手艺就凭本事去学，我爸要是同意，那我也没意见。”

    “你等着瞧吧！”尽管华玉拒绝乔立冬的帮忙，但他还是决定帮她解决李梅这个麻烦，这样也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

    等到了和傅青山约好见面的那天，华玉又去了医院。华效国已经知道她准备学习文化知识，为上大学做准备，也就没在意她好几天不上班的事。

    华玉是带着能借到书的美好心情来到医院的，却被通知她的工作已经恢复，让她立刻上岗。

    她一头雾水地换好工作服，又被带到其他科室，让她照顾一位特殊的病人。

    “华玉同志，现在我要交给你一个艰巨的任务，你一定要好好完成！这是岑老如今的情况，你先看一下。”俞敏君把病人资料递给华玉，简单的跟她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你想读大学的事我已经听说了，华玉，你有这样的想法和追求，实在让我惊讶，但我也为你感到自豪。你以后不用再回我们科室了，就在这里照顾岑老，顺便专心学习。”

    “护士长，我能问一下是谁帮了我吗？”虽然是疑问句，但华玉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她之所以问，也只是想确认一下。

    俞敏君笑了笑说：“是岑老的学生傅青山同志，华玉，你应该感谢他，也要好好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 ”

    果然是他！

    “那他……傅同志呢？”华玉往外面看了看，并未发现傅青山的身影。

    “他陪岑老去楼下散步了，你先熟悉一下岑老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可以先问问刘护士长，她之前也负责过岑老的专项护理。我先走了，你好好工作，用心学习。”俞敏君拍拍华玉的肩膀，又做了个“前进”的手势。

    华玉微微一笑，眼里透露出着温暖的光芒，她抱了抱俞敏君，小声道：“谢谢你！”

    俞敏君走后，趁岑老还没回来，华玉赶紧记下他的详细情况，这是傅青山同志为她争取到的机会，她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此时此刻，李梅正在另一间病房里招待蒋前进的战友。

    她就像一只花蝴蝶似的，在人群中来去穿梭，隔着房门仍能听到从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

    李晓云和同事路过这里时，两人对视一眼，都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李晓云更是直接骂了一句：“这女人有病吧！她难道不知道她对象受了重伤需要休养？”

    “休养什么呀，她天天跟蒋同志吵架，也不知道在吵什么！蒋同志也是命苦，摊上这么个对象，受了那么重的伤也不能好好养着，这有人照顾还不如没有呢！”

    “嘘，你们小声点，小心被她听到！到时候她反咬你们一口，说你们纠缠她未婚夫，我看你们怎么办！”另一个同事从后面拍了两人一下，提醒她们说话注意点。

    李晓云翻了个白眼：“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之前想污蔑华玉不也没成功嘛！”

    “就是，要是让她知道，经她这么一闹反而让华玉得了好处，岂不是要气疯了？”

    “什么好处不好处的，工作不分贵贱，咱们也要对病人一视同仁！”

    三人越走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直至听不见。

    李梅站在门后，眼底的狰狞之色几乎快要挣脱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