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帮忙,这肉处理起来就是快,天色还没黑,那羊肉野猪肉的,就已经一条条的处理完毕,因如今天冷,不用担心短时间腐坏,连着盐都没有抹,直接就被快手快脚的柯大郎存到了苏半夏自己做的那个木盆子里,盖上了一张草帘子,恩,上头还放上了一团臭草。
柯大郎绝做这一步绝对是好心,他自家就一直这么干的,为的就是不让这肉味传出去,引来偷肉的小东西,可这防御工作做到了这里……这是苏半夏的安全区啊,他自打来了这里,就没操心过这个,猛不丁的看到这一幕,他能是啥反应?第一个念头就是,被臭草熏过,那肉还能吃?
赶紧的,接过那木盆,将东西搬到泥草房子里,顺手借着没人看见,将臭草取下往边上那么一塞,来个眼不见为净。随后不知怎么的,这手就不自觉地往一些东西上摸,感觉自己进来似乎应该还有什么事儿。可这到底是什么事儿呢?他怎么一下子想不起来了?明明他还是个宝宝呢,怎么这脑子就有些不好了呢?
这时候许是见着他一直没出去,以为他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有眼色的柯山忙将自家的东西收拢了一下,然后顺手帮着清理了一番院子,直起身子,对着那已经坐在窑洞门口,不知道是监视还是看稀奇的孩子笑了笑,然后扬声喊道:
“小郎君,都收拾好了,我们父子这就走了啊,你且准备好东西,明儿一早,小老儿就过来,咱们这布置陷阱的事儿,趁着地还没被冻结实,咱们得赶紧了。”
在屋子里摸不着头脑的苏半夏一听这个,巴掌就忍不住想往自己脑袋上拍,他刚才想着的不就是这个?你说他这怎么就能忘了呢?这脑子真真是浆糊堵住了。
“知道,知道,我这正在翻呢。”
知道是啥事儿,苏半夏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嘴上和外头呼应着,手里则迅速的将东西从系统的储物空间里取了出来,顺手塞到了门口,好方便明儿一早取用,更要紧的是,将其中一个扑兽夹拿在手里,然后快速的走出泥草屋子的门,扬着手,将东西在柯山他们面前晃悠一下,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苏半夏这动作你别说啊,虽然是遮掩自家异常的潜意识反应,想尽力做的自然些,合理些。可却依然的戳中了柯山的敏感点,刚才那种小心谨慎,避嫌的紧张感立马就没了,反过来只觉得被人信重的感觉满满的,脸上不自觉的就露出了一抹笑,也不走过来多看那东西,只扶着门,乐呵呵的打趣苏半夏:
“我还说明日,不想小郎君倒是个心急的,这会儿就寻了起来,难不成还想点着火把干活不成?便是咱们力气够,能干的吓人,可这也不能不先顾着肚子不是?这会儿可是该做饭的时候,看看,那孩子在门口守了好一阵子了。不说我说,你年纪还小,干活什么的,不能太着急。按时吃饭,按时睡觉,让自己长的结实些才是最要紧的,这年头,身子好才是根本。”
虽说柯山家和苏半夏这邻里当的时间实在是短了些,可从相互交往的态度上来看,双方对于构建和谐邻里关系这个目标还是挺一致的。这边苏半夏借给了柯山有力的武器,那头作为老人,柯山也相当尽职尽责的说些个老人该说的话,做老人该做的叮嘱,一时倒是让苏半夏听的十分感慨,频频点头。恩,回应也相当的给力。
“是,是我大意了,以后一定注意。好在有您这样的老人在,不然我这日子还不定过成什么样呢。大孩子养孩子,就是糟心了些。”
“你也不能这么说,就你这样的年纪,能养活自己,能养活这样一个孩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不是我说啊,既然如今有了我家,你白日的时候,大可将那孩子送过去,让我家那两个妇人帮着看护嘛,莫非你这是不放心我们家?”
“怎么可能,若是不放心,老丈,我借你铁棍作甚?只是想着你家也有个孩子,怕看顾不过来嘛。”
“生分了不是,你看我和你客气了没?明儿,就从明儿开始,出门就将孩子送我家去。若是觉得我家小,待不下,一早我让你老媪过来,顺带还能帮你收拾收拾屋子,缝缝补补。免得你们凑合着混日子。”
和老人说话,什么态度最合适?怎么才能快速有效的止住话题?这个苏半夏有经验,毕竟他可是为了生活,什么活都愿意干的超级勤劳小蜜蜂,去养老院或者医院当个护工,陪聊什么的,生意不错,挣钱速度的活儿,怎么可能错过。
态度诚恳,听话恭顺,外带稍加吹捧,看,效果显著吧,柯山立马眉开眼笑起来,回头看向苏半夏的眼神都带着慈爱,就差没摸脑袋赞一声乖了,明明都已经在门口了,还一脸舍不得走的模样。那表情让柯大郎都打了个寒战,看向苏半夏的眼里都带着惊恐。
我是谁?我在哪儿?他们在说什么?为啥感觉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
柯大郎的脑子这会儿全是问号,这小郎君是什么神仙?他刚才好像没说什么厉害的话吧!明明只是客气客气,怎么就能一下子把他爹给忽悠了呢?这还是他家那个心狠手辣见过血的老头?不行,他得赶紧带着老爹走,不然在让这小郎君说几句,只怕自己就成了捡的,他倒是成了亲生的了。
“回家做饭,阿耶。”
生怕被抢了爹的柯大郎扛着肉的肩膀那么一斜,野猪蹄子瞬间划过一个弧度,直接戳进到了柯山和苏半夏的中间,直接隔开了两人的视线。顺带还将苏半夏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大步。正好让出了栅栏门的位置,柯大郎一见这样,顺手就将栅栏门给拉上了,然后伸手一扯老头的袖子,不等老头开口,又快嘴的问道:
“羊你背?”
什么羊?柯山一时没反应过来,恩,也不用他反应了,因为说话间,叠在野猪上头的羊划拉一下,就飞到了柯山的后背,让老头下意识的,就冲出一个弓步,若非老头下盘够稳,这会儿都能直接跌坐到地上不可了。
“你个死孩子,这怎么说来就来?都不知道让老头准备准备,真是个憨货。”
憨货?苏半夏可不这么认为,柯山那是自家的瘌痢头儿子自家爱,所以啥都不会多想,而苏半夏呢?从一开始这眼睛就没错过柯大郎的一举一动,所以对于他这一系列的作为……嚓,他没理解错误吧,这么大的人了,都已经当爹有了媳妇儿子的人,居然还会吃醋?看看这拉着老头躲不及的样,还有看着自己像是看着强盗一样的眼神,当自己是瞎子嘛?不是说这柯大郎二十出头了吗?怎么感觉没比自己大几岁呢?
苏半夏疯狂的在肚子里吐槽,眼睛更是带着羞恼的往柯大郎身上瞪。可等着这父子两个乐呵呵的往回走,他看着他们的背影却猛地又笑了起来。
柯大郎啊,这家伙看着不聪明,其实脑子还是挺快的,他真的妒忌?或许吧,能言善道、交际应酬对不善言辞的人来说,或许真的是种难以企及的技能,羡慕妒忌恨也正常。可即使真妒忌,防备,就他这样的人,也不至于做出和孩子一样的表情来,他这是在用哄老头的事儿,表现出对苏半夏不见外的一面,这一点他懂!
苏半夏回头,看看这少了两个人,瞬间变得有些冷清的院子,笑容一顿,然后快步去泥草屋子取了米粮菜干,做到窑洞门口的地上,和留下的一块肉一起清洗起来,边干活,边问起孩子:
“我走了之后这一日你做了什么?……不说话?难不成什么都没有做?睡了一日?”
小孩微微侧头,看着苏半夏板正的脸,感觉到了苏半夏话里的不善,忙一个劲的摇头,然后飞快的爬起来,进屋从炕上拿下了一块木头,递给苏半夏看。
“……这快木头倒是挺平整,哪儿来的?”
小孩指指柴火堆,又转过去指指苏半夏新做的板凳。行吧,苏半夏明白了,这孩子的意思是,他看苏半夏想做东西,所以今儿白天一直在帮忙挑拣平整些的木头。虽说这事儿干不干的无所谓,苏半夏干活,因为抽奖的缘故,大半都是做样子的,可人孩子能想到帮忙,这就该奖励,不管用不用的上。
“你小子眼睛倒是尖的很,脑子也挺快啊。不过最近我没想着做凳子,就是做,这木头也小了些,倒是平白浪费了这么平整的东西,这样,这木头既然是你寻的,我呢,索性今儿晚上努力一把,给你做个弹弓你看怎么样?以后我出门,你有了这,捡上几个石子,就能在院子里练个准头,将来学箭也能比旁人快些,可好?”
喉咙不哑,耳朵不聋的小孩一听练准头,立马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什么帮忙,什么讨好,全忘了,那脑袋点的飞快,眼睛亮晶晶的欢喜的看着苏半夏,砸吧一下嘴,口水都有些往下掉,也不知道这打个弹弓和口水有啥关系,怎么就能流的这么迅速。
“行吧,那你先收起来,吃完饭在给我。我这做饭呢,今儿可是猎了羊和野猪的,一会儿咱们做肉粥,烤羊肉串……”
苏半夏口中的菜名连着报了四五个,乐的小孩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将那木头往怀里一踹,就蹲在木盆边,盯着苏半夏清洗菜蔬。这馋嘴的小模样,看的苏半夏又笑了。伸手想摸摸孩子的脑袋,一看这手上的水,半途收了回来,只摇着头,没好气的说道:
“你这小子,这菜是啥味都还没做出来呢,就傻乐,万一不好吃呢?万一考烧焦了呢?”
逗孩子这种恶趣味,好像每个大人都有,吓唬,逗哭都是常见手段,苏半夏显然也有这爱好,可惜他遇上的这个孩子不怎么爱上当,看看,他说了半响,人家愣是不理,小白眼还一翻一翻的。
得,他忘了,这孩子来的第一天他就是做的粥,这小子还喝了一大碗呢,对于他这熬粥的水平还是有了解的,不信也正常。
既然吓不住,苏半夏也不多事儿,索性加快速度,将晚饭做了出来,和孩子坐在炕头上,热乎乎的吃了一顿好的,顺带还取了些盐,将剩下的一条野猪肉腌制了,做了咸肉。倒的,苏半夏没忍住,终究还是朝盐下了手。
你说啥?俭省?不腌?没法子啊,这年头的羊,许是因为草料天然的缘故,味道重归重,却也不算太难吃,在松树枝熬出的水里泡一下,这味道还能少好些。可是这野猪……这腥臊味实在是太刺激了,熬个粥,他都感觉浪费了米粮。可让他丢他又舍不得也不可能丢了去,好歹也是肉,是他明面上最实在的不饿肚子,养活两口人的冬日储备,怎么能随便浪费。所以啊,这最后能浪费的自然也就是盐了。花椒,生姜,盐,几下子下去,腌渍上十天半个月,这肉味总不会还那么熏人。
咦?你说花椒和生姜哪儿来的?当然是苏半夏当土拨鼠、学习神农好榜样的时候挖来的了,虽然他认识的不多,可每天挖三四样,时间一长,总能挖出有用东西的对吧!如今好假假的,老苏家,也算的上是各种储备齐全的人家了,绝对占据这个时代的美食领先地位。
苏半夏看着手下的手,看着这些调味料,隐隐的优越感,让他心下有种诡异的满足,搓着盐的手都带上了几许节奏感。只是这样的节奏显然不符合这个时代的格调,所以他还没享受几分钟,就被一阵的声响,打断了心灵的回味享受。
“小郎君,小郎君……”
恩?柯老头的声音?这怎么……他家又有谁病了?怎么喊得这么急促?苏半夏搓搓手,顺手拿起边上的布擦了擦,站起身往外走,同样是天黑出门,同样是柯山在喊人,和第一次的时候相比,苏半夏再没有了那种紧张感,身上也不用揣着斧头,柯山也一样轻松的很,没有紧张不安,而是边走就边自己拉开了栅栏们,快步的往窑洞这边来。
“老丈,这是怎么了?”
门外院子里的篝火再一次被点燃,照印着柯山的脸,同样,也照应到了他身后的人。苏半夏眼睛一眯,微微侧了侧头,这人……娘唉,这是又来了陌生人?
“这是老方,在北面山原上的猎户,往日我和大郎打猎时曾遇到过几次,是个老邻居了,他家小子得了风寒,烧的不轻都开始咳嗽了,本是来寻我套要些老姜的,不过我记得上次小郎君说过,柳树枝熬水,对内脏病症都有些用处?所以就想过来问问,你这柳树枝可还有存货?若是有,给他带回去,指不定还能让这病症好的快些。”
风寒?烧的咳嗽了?哎呦喂,这是要变肺炎啊!要这么着,这年头还真是绝症,怪不得天黑了还往这里跑呢。不过这老姜……他们家没存着些?当然了,这个这会儿不好问,毕竟人家等着救命呢,问东问西的实在是有些不仗义,所以苏半夏二话没说,直接点头道:
“有,为了以防万一,我存了好些,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
苏半夏这么利索爽快,显然让柯山十分的有脸,转头对着后头跟着,瞧见苏半夏这年级身高,不怎么有信心的老方炫耀的说到:
“上次我家大郎那腿肿的,都能和猪蹄一样了,也是靠着小郎君的药治好的,你放心,有他在,你家小子必定能捡回一条命,小郎君可是读书人,比咱们这样的老粗懂得多多了。”
读书人?懂的多?老方眼睛里终于多了一线喜色,木讷的脸上终于不再紧绷的像是刷了漆一般,可即使如此,他还是低声,小心的询问柯山:
“这小郎君瞧着年级不大,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这山里的日子,可不好过的很,这样的孩子太危险。”
“这我怎么知道?不过我瞧着早先只怕是有其他人的,不然就像是你说的,这么点大的孩子,哦对了,里头还有个更小的,这山里也不能活不是。我琢磨着,这会儿只怕是有了别的什么事儿,这才只留下他们两个留守,不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不过即便如此,你也别小看了他,家底厚实,人也本事,打猎都能赶上我家大郎了。对了,还有个好事儿呢,以后你有什么要采买的,可以先来这边问问,若是他这里有,也省的你翻山越岭的,冒着风险去外头,方便多了。还能直接用东西换,不比去外头让人剥上几层划算?”
苏半夏出来就听到了这么一句,心下忍不住苦笑,你这可是把他老底都往外说啊,虽说这声音响的,听着就知道有大半是说给他听的,是想隐晦的告诉他,这老方信得过。还知道半隐晦的帮着他制造点高大上的形象,免得被人惦记,考虑的算是周全,可他又不想开杂货铺,你说这么多有必要?
“给,这里有一小捆,估计能熬出三五碗来,按照一天一次喂,估计够用了,另外在寻寻外头有没有冻僵的野梨,若是有,用水化开了给病人喂下去,也有些作用。”
没有感冒药,没有消炎片,更没有什么川贝枇杷膏,苏半夏能给出的也就是这么一些和食物相关的法子,他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觉得自己没能帮上什么忙。不过即使这样,在这个时候,对这老方来说,却已经足够了,在山里求存的人,每一个帮助都是那么的珍贵。
“谢谢,谢谢小郎君,若是这一次我家小子能有幸逃脱一劫,必定让那孩子来给恩人磕头道谢。”
“不用不用,能遇上就是缘分,更别说咱们是邻居了,总不能见死不救对吧。行了,赶紧的回去吧,病人要紧。”
“哎哎,谢谢,谢谢,好人啊,真是好人啊。”
老方满怀着希望回去,一步步的,踏着夜色,在一片的寒风中走远。就像是当初的柯山一样,这一幕让柯山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可惜,没文化,再怎么感慨,他最终也只能大喘息的叹息一声,红着眼睛,给苏半夏拱手作揖,表达一下自己的感怀罢了。
嗯,是的,连个卧槽都没能流行出来,他感慨的动静是小了点。弄得苏半夏感觉好像那什么了半截,不上不下的很。等着人走了,才反应过来漏了啥!哈哈。这感觉,让他突然对国骂的那些词汇也忍不住感念了一番。这真是个奇怪的体验!
不过很快这卧槽的国骂,苏半夏自己就上嘴了,体面立马就补全了,你倒是为啥?因为三天后,那老方家的孩子好了,不仅仅是带着孩子来磕头道谢了,而且还是全家搬家的那种。
是的,老方一家子也来投奔给他当邻居了,而且还是因为好心,理由更是让他咋舌,人家说了,这是为了学柯山,要围绕这苏半夏的这院子,在和林子交界的地方,搭建起屋子,为苏半夏堵住一方的危险!
擦擦擦,他能说不不?为啥他感觉自己突然成了磁石呢?明明没有自带吸力啊,怎么这小小的地方,就有成为山村的趋势呢?他的隐私啊,这一日日的,可怎么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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