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的孕期不太好过。
这个不好过指的是牧鸿舟。
新郎新娘婚礼出逃, 将一众宾客晾在原地, 惊世骇俗的消息不胫而走, 在当晚刷爆了公司的茶水间聊天群,心碎女员工哭着说老板娘是苏妲己转世,把BOSS迷晕带跑了。
在群里消息以每分钟99加的速度暴增的同时,钟妲己和牧纣王下了高速,穿过寂静无人的林荫大道, 在最后一个漂亮漂移过后, 敞篷跑车终于停在一栋湖畔别墅门口。
长达半个月的新婚蜜月之旅, 从这里开始。
门口的湖是人工湖, 网一撒就能捞到一兜的虾,牧鸿舟从杂物间里拿了工具,很容易地钓上来一条又肥又大的鱼,鱼被攥在手里时还疯狂地扑腾着,弹跳极佳, 想必肉质非常鲜嫩。
钟意见他没一会儿就回来了, 拎着一条硕大的鲢鱼和满满一兜虾,惊叹, “你好厉害啊。”
牧鸿舟笑了笑, 实话实说:“应该是人工湖管理员事先准备好的, 捕捞很容易。”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厉害。”
他把一桶鱼虾拎进厨房,倒在一边水池里,先把鱼捞出来了, 按在砧板上去鱼鳞,“小意,你先去休息一下吧,待会儿剖鱼很脏。”
钟意趴在他背上扯着他围裙带子,故意扭来扭去,不怀好意地暧昧,“没关系,反正待会儿我们也很脏。”
牧鸿舟停下刀,深吸一口气,“还吃不吃饭了?”
“吃啊,”钟意笑嘻嘻地,手从衣服里伸进去摸他人鱼线,“胃口可大了。”
牧鸿舟挤了一大堆洗手液把手洗干净,转身去捞人,钟意却先他一步跳开了,溜到厨房门口瞪着他,变脸比翻书还快,“好好做饭,一天到晚就想些少儿不宜的事情!”
牧鸿舟:“......”
他沉着脸,杀鱼杀得飞快。妖精,你就作吧,到晚上就收了你。
鱼鲜虾滑,钟意晚上差点吃撑,饭后绕着湖边树林散了一圈步,散完回来的时候她嚷嚷着腿酸了,勾着牧鸿舟的脖子往他背上趴。
牧鸿舟背着她往回走,穿过青草及膝的林间田野,走过温柔寂静的潺潺河流,道路两旁高大的林荫树吸饱了夜色,落下的树叶都染上浪漫的星光。
钟意在黑夜里甜得浑身冒泡泡,笑容几乎焊在嘴角。
他们停在别墅出来的马路上,路灯映照下的岛屿放眼望去天地辽阔,钟意觉得自由又圆满,她漂在空中快乐地想,她结婚了,在最好的二十岁生日这天,觅得一位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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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别墅,被撩了一天的牧总准备收妖了。某只小狐狸精似乎对此毫无察觉,站在落地镜前不停自拍。
口红刚才在散步的时候又被牧鸿舟蹭花了,钟意对着镜子补了一遍,拿起手机九连拍,拍到最后一张时,忽然后背一暖,从身后压上来一具温热身躯。
牧鸿舟撩进她层层叠叠的婚纱裙摆,粗砺掌心在她白皙韧细的腰上来回摩挲,或轻或重地按着那两只腰窝,叼着她的耳垂,声线低沉饱满,“老婆......”
钟意被他这一声老婆喊酥了腰,脊椎软下去,像一只猫窝进他怀里。
她拼着最后一丝理智把两人手机调了静音放在桌上,牧鸿舟立刻掐着腰把她抱起来就走。
浴室的门被大力合上,发出“砰”地声响。
“你别乱扯我的婚纱!扯破了我掐死你!”钟意对牧鸿舟不爱惜衣服的行为非常不满,在他肩上重重捶了一下。
牧鸿舟红着眼睛解她背上的带子,解完一道还有一道,完了里面还有暗扣......他崩溃了:“为什么会有这种衣服?”
“好看啊,我穿着真好看。”
钟意对着浴镜挥着裙摆扭了扭腰,今天的妆发造型完美,她有点不舍得卸。裙子也太漂亮了,可惜只能结一次婚,不然下次还找这位设计师。
“不穿最好看。”牧鸿舟终于把带子扣子全部解决,剥鸡蛋一样把她拎出来抱进浴缸。
钟意像回到水里的鱼一样,比他还热情地扑上去,高级定制西装随意扔到地上,她像考拉一样吊着他的脖子,压着人一顿猛亲。
太帅了。她一边亲一边想,帅成这样只能给我做老公。
浴室里的热气蒸腾器物,水声哗动,新婚燕尔的小夫妻在水中像鸳鸯一样吻得难舍难分。
温度节节攀升,钟意吻到脱水,很渴,皱着眉仰起头,打开了花洒,细细密密的水像一根根雨线落下,她张开嘴,伸出红润的舌尖去接。
雨线落进她嘴里,打湿了她的头发,沿着细白脖颈流下后背,在尾椎处的腰窝里刚刚蓄起浅浅的一汪泉眼,又被一双大手揉开了。
还是渴,她推他,“我要喝水,给我倒水。”
实在娇气,牧鸿舟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喘着气从浴缸旁边的落地架上拿了果汁递给她。
钟意喝着果汁,觉得牧鸿舟看她的眼神有点吓人,把头转开了一点,却被牧鸿舟捧着脑袋转回来,火热唇舌再次长驱直入。
“好喝吗?”他噙住她的嘴,在娇嫩唇瓣上来回轻碾,“我也口渴,果汁分我一点好不好?”
牧鸿舟的手撑在钟意身体两侧的浴缸上,挺拔背脊弯成一道极具压迫性的弧线,钟意被他困在浴缸一角,无处可躲,被迫仰着头承受热吻,被掠夺的唇舌只能发出呜呜嗯嗯的声音。
装果汁的玻璃杯卡在两人胸口间,冰凉地贴着皮肤,钟意下意识地向后挪了挪,杯子摔进水里,还没沉下去就被迅速翻腾起的浪花打到了一边。
没了杯子的阻挡,牧鸿舟直接贴过去,抓着她的双手举过头顶,看着她汗湿风情的眼角,难以自持地吻上去。
头顶的灯光昏昏晃晃,呼出来的气体都带着火星,烧得人像闷在炉子里。被打翻的果汁摔进水里荡起甜橙香味,本该是很清爽的气味,钟意却觉得这香味浓郁得过了头,甚至带着腥,她胸口一阵翻江倒海......
钟意突然将牧鸿舟猛地推开,趴在浴缸边干呕起来。
牧鸿舟以为他刚才把她咬疼了,过去一看却发现情况不对。钟意惨白着脸,捂着肚子指着漂在水面的杯子,颤颤巍巍地:“那个果汁有问题......我想吐......”
一句话的功夫,她又捂着嘴趴下了,冷汗从她额角滴落,脸色越来越难看。
牧鸿舟愣了一下,当即把人捞出来,穿上衣服去医院。
衣服穿到一半,钟意忽然说,“等等。”
她摸了摸胸口,感觉一切正常,肚子不痛胸口不闷眼睛也不花,没有出现食物中毒的现场,宛如刚才一瞬的不适只是错觉。
于是她觉得她又可以了,把穿到一半的衣服脱了,勾着牧鸿舟的脖子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教育他做人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牧鸿舟登时无语,他觉得她不要命了,食物中毒还想着做做做,沉着脸给她穿衣服往外拖。
“医院那么远,都说了我没事了,你做不做?不做以后没得做了!”没穿衣服的人比穿了衣服的人还有气势。
她挺胸抬头看着他,牧鸿舟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忽然脑中一闪,鬼使神差道:“小意,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这下轮到钟意愣了。
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大姨妈似乎三天前就该来了。
牧鸿舟风一样跑去附近药店又风一样跑回来,丢了魂似的靠在卫生间外面的墙上等。
半个小时后门开了,他噌地立正了,对上钟意平静无波的视线,忐忑得说话都开始结巴,“怎,怎么样啊?”
钟意看着他突然冷笑一声,眼睛却是亮着的,“恭喜你,乌鸦嘴,以后真的没得做了。”
牧鸿舟懵了一下,嘴角肌肉颤颤地抽动,眼圈发红,连肩膀都在抖,“就是怀,怀孕了是吗......”
钟意刚才连试了两次,捏着两支验孕棒甩在他面前,四条红线清晰无比。
她抓狂:“牧鸿舟,你毁了我的蜜月!”
牧鸿舟紧紧把她抱住,下巴贴着她的发顶摩挲,几乎要落泪,带着模糊的鼻音,“对,都怪我,我该死,小意,你不要乱动了。”
钟意知道自己肚子里揣了个崽,她不乱动了,就开始骂人。牧鸿舟的腰被掐得快要断掉,哭惨的反而是钟意。她抹着眼泪不停地骂他,渣男,没结婚就搞大我的肚子,牧鸿舟你不是人。
牧鸿舟愧疚得要碎掉,低着头检讨老婆我错了,是我没把持住,我可真是个狗东西,我就不该长那个......
后来他渐渐听出来了,钟意就是欲求不满骂他出气,骂得他也心态有点崩:不分时间地点往人身上坐的难道是我吗?套刚戴上又给扯了说没感觉的难道是我吗?怎么怀孕了还骂人呢?
不过他没敢说出来,一边挨骂一边把人抱进去洗澡,把祖宗伺候舒服了又抱进被窝,转身时衣角被拉住了。
钟意冷着脸,眼睛又开始红,“你要去哪?”
“我去洗澡。”牧鸿舟擦了一把汗。
“我也要去。”
“你不是刚洗完吗?”
“我看你洗。”
“你......”
钟意摸着肚子,“我只看看又不吃你,你不想陪着我,你根本不爱我,我得不到爱就会激素失调,我们的宝宝就会有危险,而这都是因为你不让我看你洗澡。”
钟意端了把椅子坐在浴室门口,看文件的空隙里抬头扫他一眼,“脱啊。你穿着衣服洗澡吗?”
牧鸿舟把衣服脱了,又听见她说:“你转过去干什么,我看不到你的脸了。”
牧鸿舟实在受不了了,扯过浴帘哗地拉上。
他听见帘子外的一声轻嗤,不屑至极。
牧鸿舟洗了有生以来最郁闷的一个澡,洗完了还要把因为看不到他洗澡而发脾气的钟意抱回卧室。
钟意气鼓鼓地坐在床上,牧鸿舟拿着吹风机给她消气。
其实钟意也不知道她在气什么,只是得知怀孕之后突如其来的惊和喜把她的情绪灌得很满,迫不及待地想要发泄出来。
牧鸿舟把吹风机放在床头,揉着她馨香温暖的发顶,慢慢地在床边跪下来。
他跪在地上,环着钟意的腰,不敢抱得太紧,把人轻轻地带过来,脸贴在她平坦的小腹上,就在三十分钟前他们得知,那里已经有了一个新生命。
钟意手里的平板搁在被子上,肚皮随着牧鸿舟的声音而颤动,他在向她说对不起,又说谢谢你,最后他说,小意,我爱你。
钟意抱着他的脑袋,低下头和他接吻,“牧鸿舟,我也爱你。”
我也要谢谢你,和我一起创造新生命,让我从今以后的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有价值,更值得期待。
-
蜜月第一天,他们去做产检。
钟意昨晚折腾了一夜,娇气程度再度刷新牧鸿舟的认知,他眼底青黑地坐在妇产科等检查报告。
医生道了声恭喜,孕妇身体很健康,子宫状态良好,注意阶段营养膳食,三个月后可以适当健身。
接着他又道了声恭喜,对钟意说:“你怀的是双胞胎。”
钟意还没开口,牧鸿舟忽然猛地上前一步,声线紧绷:“双胞胎?”
医生:“是的,子宫内有两个胚胎着床,发育刚满一个月。”
牧鸿舟看着彩超上那两个小豆芽一样的胚胎,突然来了一句:“双胞胎,能要吗?”
钟意扬起的笑容僵在嘴角。她静静地看着他,“牧鸿舟,你什么意思?”
牧鸿舟恍若未闻,问医生,“双胞胎有多重?听说双胞胎普遍早产,早产对身体影响很大吧......她体型偏瘦骨架也小,一次生两个会不会有危险......”
“双胞胎怎么了,一次两个效率多高啊?”钟意没好气道,“那你什么意思,还能拎一个出来打掉吗?”
医生膝盖一软,扶着桌子震撼地看着这位准妈咪。
牧鸿舟沉着脸没说话。积攒了一夜的喜悦到如今只剩害怕,钟意浑身上下也没几块肉,却要一次性生下两个孩子。
女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两个哇哇啼哭的孩子堵在门口,怎么把它们抱出来呢?它们是否在肚子里已经开始学会争吵打架,每日搅得妈妈腹部胀痛,让爸爸也心疼难过?
“怀双胞胎的确比单胎辛苦一些,但这是自然怀孕,是身体的自然选择,能怀上说明有这个条件,若是护理得当,无需过于担心。”
医生很有耐心,各种讲解分析对比,只要是怀孕就会有风险,怀双胎的概率不足百分之一,为什么不将这看成百里挑一的好运呢?
医生说一句,钟意就往牧鸿舟那里飞出去一个眼刀,听见了没有,记住了吗,回去陪我好好待产。
牧鸿舟带着两本厚厚的孕期护理指南和膳食手册回了家,每天下班回家就钻厨房里弄各种好吃的,均遭到了钟意的冷脸。
“不想看见你,你继续睡书房去。”钟意让他拿着枕头滚。
牧鸿舟要工作要做饭还要照顾孕妇,心力交瘁,不想和她吵,盖上被子蒙头大睡。
钟意去扯他,他躺在那里像座小山一样根本扯不动,钟意气得不行,她现在情绪不稳定,一生气眼泪就掉下来了。
牧鸿舟听见她哭,立刻就坐起来了,揉着睡眼说宝贝怎么了。
钟意顿时来劲了,抓着他的真丝睡衣当纸巾擦眼泪,指着他说你不爱我。
“孩子明明是你弄出来的,你又不想要它们,”钟意突然想起很多伤心的往事,脆弱到了极点,“姓牧的,你怎么这么渣啊!”
牧鸿舟手忙脚乱地解释,“我没有不想要它们,我只是被吓到了,我......小意,我很喜欢我们的孩子,但我更怕你出事。”
钟意往他肩上捶了一下,气得大喊:“你在咒我吗!”
牧鸿舟一声不吭,他的肩膀在抖,钟意莫名有点害怕,“你干嘛?你没听医生说吗,我健康得很。”
牧鸿舟抱着她,声音闷在她发间,“我的母亲是生我的时候难产死的。”
牧鸿舟一出生就没了妈,剩下一个不成器的家暴酒鬼父亲,日复一日丁零当啷的酒瓶碰撞声让他学会了沉默,后来父亲染上赌瘾,家徒四壁鸡飞狗跳的生活让他习惯了自我封闭,用冷漠将一切不如意麻醉。
但母亲是他的原罪。
他不是女人,所以他害怕这份报应会降临到他的爱人身上,哪怕只是万分之一可能的迷信。
“笨蛋,”钟意想掐他的腰,却不自觉抱紧了些,“要真有报应也是报应到你那个早死的人渣爹身上,你从小到大过得还不够惨吗?你是受虐狂吗就盼着自己不好过?”
牧鸿舟对于小时候不好的记忆已经很淡了,前些年还会做梦梦到一两声父亲喝醉酒后扬言要杀了他的囫囵胡话,不过现在也完全忘记了。
他记得的是教室窗外墙缝里四季常青的狗尾巴草,草稿纸上日渐复杂的演算公式,一笔改变他命运的资助。
牧鸿舟的人生一直按照计划稳步前进,他真的不觉得自己有多惨,遇见钟意以后更是觉得上天无比眷顾他,他不知道生活还能怎么更幸福了。
他答应钟意不再回想这些不可更改的遗憾过往。
“小意,”牧鸿舟慢慢枕在她腿上,虔诚的吻印满她整个小腹,哑着嗓子承诺,“我会像爱你一样爱它们。”
钟意吸了吸鼻子,“......我也是。”
她觉得说得有点小声了,提高音量又说了一遍,“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忍不住提前更番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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