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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水益/文
叶筱筱的手腕被季风攥得紧实，男孩子的手修长有力，掌心带着温热，烫得她心头微颤。
身后不断靠近的混乱脚步声，还有声声威胁的叫嚣，让过路人仓皇回避，她却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嗅到一丝甜蜜。
她仰着小脸，满眼都是他。
季风回头匆匆扫了眼，红毛带着几名小弟在身后紧追不放，眼一沉，他用力拉叶筱筱一把：“这边！”
叶筱筱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也没注意对方带自己往哪里跑，待终于停下，才发现两人跑进了一处冗长安静的巷子底。
刚刚跑得太厉害，有点喘不上气的叶筱筱半弓着腰，攥住季风的衣摆道：“你、你去哪……继续跑啊……”
巷子中间同时站着几个直抽大气的小混混，他们神情嚣张地拿木棍指着两人，却面目狰狞地大口吸气，季风嘴角嘲讽地一撇，脱下书包往叶筱筱身上丢去。
“帮我拿着，站远点。”
叶筱筱赶紧抱住书包，再抬头，便见季风向对方走去，他走得十分从容，明明是走在逼仄的巷子里，却走出了千钧的气势。
几个小混混下意识后退，被红毛狠狠一推，“怕个毛！就一高中生！我们几个人还干不……”
话没说完，季风突然冲过来，站在最前面小弟手上的木棍不知怎么的被对方抢去，接着就是一面倒的挨揍。
叶筱筱看得目瞪口呆。
季风出拳又狠又快，往对方脸上身上招呼不止，回身就是一个狠戾的回旋踢，把对方踢飞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红毛脸色又红又白，不禁想起他接下这个任务之前，原来负责这一片区的马仔受伤住院的事，那时他只顾着兴奋，还给对方找了理由，肯定是在路上遇到仇家被堵，怎么可能是被一高中生……
小腹倏地吃痛，红毛痛得张大了嘴，“艹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野种……啊！”
如果说原来的季风只是冷着脸揍人，在听见红毛出口侮辱之后，右手横握的木棍再不留情，狠狠向对方身上砸去。
半晌，季风把几个社会青年教训了一顿，把对方揍趴在地上动也不动，转身走到叶筱筱面前时，眼底还带着来不及散去的凶煞。
他的胸口微微起伏，握着木棍的手背泛出青筋，一脸沉色地瞥向叶筱筱，而叶筱筱正靠墙站着，抱着书包安安静静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几秒，叶筱筱先动了，她眨了下酸泛的眼睛，向前迈了一步，伸手覆盖对方握着木棍的手，温柔说道：“你赢了，把东西放下吧。”
季风目光迥迥，直直盯着她泛红的眼圈，忽然低声道：“我能不能抱抱你？”
话刚说完，不待叶筱筱表态，他的身子便压了下来。
大脑因对方温热又沉重的怀抱空了两秒，下一刻鼻端嗅到一丝不寻常的腥味，叶筱筱倏地回神，手扶上对方手臂，却摸到一手粘稠——全是血！
“你受伤了！”
……
“注意伤口不要碰水，两天换一次药，如果有发炎情况及时到医院……”
“谢谢你医生！我们会注意的！”
走出医生办公室，叶筱筱舒了口气，她身上背着自己的书包，手上提着季风的书包和一大包药，显得有些吃力，季风走了两步便停下，“把东西给我。”
叶筱筱摇头，提着东西往旁边走了一步，“手臂上刚缝线呢，小心伤口崩开一会儿又流血……”她不知想到什么，感叹地瞅着他，“我真没想到，你还会打架。”
季风用没受伤的右手接过自己书包，挎到肩上，闻言勾唇，“不会打架你怎么办？那些人打架可不管你是男生女生，”说罢睨了她一眼，“害怕不？”
说实话，现在回想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就有勇气冲过去，但若是再来一次……
她笑得露出两个小虎牙：“怕，下次还敢。”
季风脚步一顿，把头撇向另一个方向，没说话。
叶筱筱笑嘻嘻的，回想着医生的嘱咐，开始念叨：“你这几天要注意一些，伤口不要沾水，要避免用左手，如果伤口裂了一定要马上来医院，别感染……也要忌口，不能吃海鲜和生冷的东西，最好喝点营养的汤……”
她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从医院一路念到大街上。
季风：“叶筱筱。”
她正说得起劲呢，闻言茫然地看他。
季风眼神深邃，贴着绷带的嘴角浅浅扬起，“你好像我妈。”
像……他妈？
叶筱筱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让你多注意一点就是像伯母，那岂不是很多人……”
季风知道她的意思，脸上保持着微笑道：“没有，只有你话最多。”
这是说她啰嗦的意思？
叶筱筱震惊了，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半晌垂下头，“那我不说了。”
季风笑了起来，笑容爽朗，笑声肆意，惹得路人纷纷转头。
“筱筱，谢谢你。”
筱筱，他叫她筱筱，不再是连名带姓的叶筱筱。
叶筱筱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笑弯了眼道：“不用谢。”
两人在街上走着，叶筱筱瞧见不远处有个超市，想起季风家里什么都没有，干脆拉对方进超市，准备帮他买些食物。
一进超市，叶筱筱眼一扫，觉得什么都缺，于是推了辆手推车，不住地往里拿东西。
季风原本不想干涉，但见她越拿越多，整辆手推车都快装满了，额上青筋一跳，止住她道：“够了，拿多也吃不完。”
叶筱筱有些遗憾地看着装不下的手推车，只好停手，排队结账时，她想付账，季风却制止她，自己拿出钱包付账。
鲜红的几张票子拿出去，换了点碎零钱回来，叶筱筱只要想到这些钱全是季风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就心疼得不得了。
她开始懊恼自己冲动把他拉来超市买东西，这种时候又不好跟他争结账什么的，万一伤他自尊心……
叶筱筱闷闷地整理着购物袋，突然觉得这些东西都不香了。
“班长，现在回去安全吗？”
季风：“嗯，各区有各区的规矩，旧社区虽然人杂，但那些人不会进居民楼小区闹事，放心吧。”
如果不是这样，红毛那些人何苦要在外面一次次找机会堵住他？他们要是敢到小区里找事，这些人不用他揍，会直接先被上面的人全端了。
叶筱筱有些惊讶，“这听起来确实很有规矩。”
季风点头，张林一向很有分寸，这也是他能迅速扩张地盘的缘故，就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谈好的，却在高三开学后这段时间，他手下的马仔频频来找他麻烦，要说这些事张林完全不知道，他可不信。
不知想到什么，季风眼里闪过暗色。
既然能回去，叶筱筱最后一点顾虑打消了，伸手拦了部出租车，提着几袋购物进了车子，两人很快回到旧社区。
可能是刚刚红毛那群人闹的动静有些大，这一次回到旧街，能看见不少穿着制服的警察拿着对讲机走来走去。
就连各个小区都有巡查的人，叶筱筱杵在季风家的小阳台，踮脚看着楼下，半晌收回视线，走到客厅的长桌子旁，开始打开袋子拿东西。
她仔仔细细地把东西分类，再分门别类地装进冰箱，装进柜子，最后没得装了，只能堆在桌子上。
“班长，这些怎么办？”
季风倚在房间门框上，看了她许久，淡淡说道：“吃了。”
这一堆瓜果蔬菜，哪里吃得完？如果早知道季风家的冰箱放不下，她就不拿那么多，坏了又浪费，叶筱筱把袋子里的东西翻来又覆去，一脸苦恼。
季风走过来，随手在袋子里挑着蔬菜，“晚上留下来吃饭？”
叶筱筱惊讶地看他，眼睛瞬间亮起，想笑又勉强克制住自己，最终嘴角微微翘起，矜持地说了声‘好’。
季风看她一眼，低头拿了个番茄，“吃番茄？”
跟他在一起，吃啥都好！
叶筱筱笑得甜甜的，“好！”随即把他手上的番茄拿走，“我来煮，你手不方便，你去旁边坐着。”
季风莞尔，“左手有伤，右手没有，没事，给我吧。”
“不行，医生说不能碰水呢。”她左手兜着两个番茄，右手对着他手臂一推，就想把人推开，只是纹丝不动是怎么回事？
季风深深看她一眼，终于站直，不再坚持说要煮饭，只是帮忙把东西拿到厨房。
叶筱筱这边拍胸口说煮饭说得信誓旦旦，然而真对着一堆食材，脑袋开始晕乎乎地转。
番茄要切片还是切块？鸡蛋什么时候加？鸡蛋液要不要加水？这放了糖还要不要加盐？
叶筱筱一个头两个大，明明之前给季风带饭盒那段时间，她在阿姨的指导下帮忙炒菜，当时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厨艺过人，这会儿独立炒菜才知道，没有阿姨在旁边适时递东西，没有阿姨提醒几时放油几时放水，她连锅铲要翻几下都不知道。
她太想给季风煮一顿好吃的饭菜，可是越心急越手忙脚乱，在打坏四个蛋，又摔了三个碗之后，季风终于出现：“要不我来……”
叶筱筱抬头，露出一双红通通的眼睛，季风的声音便消了下去。
好不容易，她终于把一盘番茄炒蛋整出来，她开心地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叉着腰喊了声：“吃饭！”
季风正坐着看书，闻言一看，笑了，“就光吃菜？”
是啊，她只顾着要把番茄炒蛋炒好，都忘了煮饭！想起来了她立刻想去找米，被季风一拦，“不吃饭，煮个面，很快就好，你等着。”
叶筱筱想说她来，可是刚刚的实战让她明白自己的水平，只怕自己动手一会儿把面煮成糊糊，只好闷声坐下。
煮个面而已，就是左手有伤也不碍事，叶筱筱瞧他动作利索，便也不担心，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手机给妈妈打电话。
电话打完，见季风仍在厨房里忙着，她在屋子里闲逛起来。
上一次到他家，匆匆来匆匆走，没留多少印象，这次有机会留下，她便四下里打量着。
因年代久远，房子泛着陈旧的味道，但是季风收拾得干干净净，屋子东西不多，看着也还好，叶筱筱从小阳台走到客厅角落，这里放着一张简单的桌子，对着桌子的墙上，正挂着季风母亲的照片，之前没走近不知道，这回才发现，原来桌子上还放着几个相框。
有些正面朝上放着，有些着反面盖着，看不见正面。
叶筱筱好奇地拿起边上一个正面放着的相框，是季风小时候和母亲的照片。
照片不知在哪拍摄，背景是一处小花园，穿着一袭夏装长裙的季母坐在秋千上，穿着小礼服的季风站着前方，两人看着镜头，却是一个眉间带着轻愁，另一个板着小脸。
叶筱筱的手在照片背景上那颗郁郁葱葱的树上划过，心中闪过一丝古怪，来不及捕捉想法，她拿起第二个相框。
入眼的是两个穿长裙的女人，没待她看清楚其它，一只大掌盖住相片，下一刻把相框翻过去重新扣在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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