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空荡荡的街道。
房屋排布密集的小镇。
大家被分开了,在还没来得及交流各自梦到了什么的时候,就分开了。
不过不要紧,这种场景并不是没有见过,恐惧治疗计划里第二个场景,童话暴走乐园里深夜的城镇,都是这一个调调。
都第三次了,不用慌。
带着余晖的清风拂过屋顶,拂过街灯,拂过岳谅汗湿的手心。
现在天还亮着。
岳谅举起空空的双手,得趁着现在能见度高,找点防身的东西才行。
最佳选择还是刀子,她人小体力不好武力也尚在萌芽阶段,保护自己还是得靠嘴皮子以及出其不意。
镇子很小,四个轮子的并不多见,电瓶车摩托车倒是零零落落地四处停放着,商铺与住宅混杂,门前物品多凌乱,看起来都是自住房。
要找刀子并不难,无论哪一户人家,应该都不会缺少这一样东西。
岳谅朝离自己最近的一间房子走去,门看起来是虚掩的,只是任凭岳谅使出多大的力气,都无法推开。
她停手,若有所思。
提取梦境生成地图原来是这个意思,就是把梦境具象化,然后拼凑起来,而梦这种东西,只有主人梦见了的,才能显示出来。
也就是说,这一个场景是他们中的某个人梦到的其中一幕,只有顺着他到过的地方,才走得通。
岳谅从前看到后,最后顺利走进一间大门敞开着的小店。
门口正对着时钟。
五点零六分。
收银台上摆满了糖果,玻璃柜台里放着各种牌子的香烟,竖在墙角的木制柜子上密密麻麻摆着瓶装酒和罐装的酒精饮料。
岳谅站在门口,视线最终落在小店深处,阴影里那个躺在摇椅上晃晃悠悠的身影上。
浑身寒毛自发起立。
是人是鬼是好人还是坏人是复仇鬼还是恶鬼
岳谅下意识后退一步,她还没有武器。
吱嘎。
摇椅忽然停下,倒是发出了清晰的声响。
摇椅上的黑影撑起身体,在岳谅拔腿就跑前说了人话。
“闺女,买啥啊”
声线苍老,平和,还透出些疑惑。
岳谅又往后退了一步,没有放松警惕,黑影离开摇椅,颤颤巍巍踱出来,露出一张完整的面庞。
这是一张苍老的脸,很慈祥,在黄昏的光线下还能看出枯瘦双颊的一抹红润。
一个上了年纪,气色尚可的普通老人
岳谅不信。
这不应当。
猛然间她看见老人背后有个柔软的物体晃过,岳谅想再看,已经被她的身体挡了个结结实实。
果然如此,岳谅蹬蹬连退三步。
就像生化危机一样,无论外表如何正常的人类,身上某个地方都会忽然长出一张硕大的带着长舌头的嘴。
刚才的那个,就是它的舌头吧。
老人停下来,无奈地笑起来“这闺女,怎么一惊一乍的,行吧,那你想好再跟我说吧”
她摇摇头,转过身要回到屋内。
银灰掺杂的辫子上系着一根深蓝底白碎花的素色发带,被风一吹晃悠悠飘起,很快又被地心引力拉扯着重新下坠。
岳谅“”
规则里也没说提取的要素全部都是恐怖因子不是,全盘否定的结果是不得寸进。
岳谅四下看了看,捡了一块石头揣兜里后,重新进入小店。
“呵呵,想好要买什么了吗”老太太依旧和气,还开了个小玩笑,“难道是你自己要买烟抽,不好意思了”
岳谅捏了捏兜里冰凉的石头,没接她的玩笑。
“怎么就您一个人在这儿”0000提取场景到底提取了多少内容
老太太叹了口气“老啦,小孙女也上大学了,我腿脚越来越不好,就守着这小店多少再给她攒点儿嫁妆。”
小孙女。
听起来是关联人物,性别女。
队伍中除了她是女的,也就只剩下一个了。
岳谅试探问道“陈渺渺”
老人的眼睛立刻亮了“闺女你瞧着面生,原来认识我们家渺渺吗”
“嗯。”
老人兴奋地朝她走过去,踮着小脚探出去半个身体,朝她贴近。
岳谅急忙捏住石头就要动手,一把泡泡糖伸到了眼皮底下,老人浑浊的眼睛在此刻熠熠生辉。
岳谅放松下来,任她把那把泡泡糖塞进另一个口袋里。
“闺女,奶奶请你吃糖,你给奶奶说说我们渺渺现在怎样了”
这种感觉很新奇。
岳谅凝视这老人真切的神色,将两次游戏中见到的陈渺渺描述了出来。
“她有点胖,不过性格很好,比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冷淡一些,好像是在惩罚游戏里受了一些打击,现在应该认真地以通关为目标”
老太太不怎么听懂,但并不妨碍她对岳谅前半句的认同,“哦,那很好,很好的。”
老人越发热情地招待她,这让岳谅不得不继续思考,陈渺渺到底是为什么,在看完恐怖片后还能梦见这么和蔼的一个老人。
不知觉半个小时过去,天边的金色越发暗沉,逐渐入夜。
岳谅也已经把能说的都说完了。
她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好啦,闺女,你该走了。”却是老太太先站起来,笑眯眯的,“天黑了就不好走喽。”
她说着又摸索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交到岳谅手里。
“闺女,你帮奶奶把这个带给渺渺,你俩分着吃。”
饼干盒子很轻,超乎想象的轻,仿佛这就是一个空盒子。
岳谅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里头的是什么东西。
老太太吃力地拉开摇椅,将被挡在后面的小门打开,“来,闺女,从这儿走,回家快。”
岳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谢谢。”
老太太摆手,等她的身影消失,关上门后又把摇椅搬回到门前,慢悠悠坐下了。
摇椅吱嘎一声,又开始晃起来。
门里门外的情景翻天覆地。
岳谅合上饼干盒盖子,看向四周。
能见视野比刚来的时候缩小了接近一半,这似乎是学校,而她正在操场主席台下方的广播室门口。
广播室的门是关着的。
岳谅没有尝试着去打开,直觉不应该打开。这扇门,也许就是勾连两个场景的切点。
重新打开这种事,还是等找到其他人再说吧。
岳谅一路走过去,靠近教学楼才发现端倪,这些楼栋遍布烟熏火燎的污垢,门框窗角蛛网四结,显然是废弃已久。
风一吹鼻端飘来一丝霉味,岳谅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在草地上踩的沙沙响。
越往前走,霉味越重。
伴随着沙沙的脚步声,令她整个人都焦躁起来。
是谁梦到了这样的场景,这么令人不快,连空气都如此窒息
等一下
她怎么会觉得自己从草地上踩过,会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察觉到这一点,脚底的异样感顿时放大数倍,它们不再是柔软的,而是坚硬的,上下交错的。
岳谅缓慢低头,看向脚下。
暗黄掺着黑灰的物体密密麻麻地铺在并不浓密的草地下方,细碎的,被碾成指甲盖大小。
似乎有声音一并从脚底下改变的触感里传出来。
好痛啊。
火又要烧过来了。
我的肉好像又焦掉了。
我才是,又要卷起来了。
岳谅停住,原地转了一圈。
五栋教学楼,已经落在远处的操场,两米高的红砖围墙,墙头上斜插的玻璃碎片,悬在天边的最后一丝光明。
他们来了。
他们来了
万千声音萦绕在耳边,重复念叨着如是三个字,岳谅遍寻未果,一手攥紧口袋中的石头。
“他们是谁”
声音们居然回应了她。
老师。
一阵阴风吹过,霉味越发浓郁,黢黑的教学楼里忽然跳起一抹亮光,一眨眼功夫,便又起了滚滚浓烟,火光滔天。
一个又一个火团从教学楼各个地方往外冲,往下跳,最后熄灭在草地上的各个地方。
火光将席卷而来的夜幕推开,十多个拎着锤子的身影从火光中走出。
声音们再度尖叫。
他们来了
巨大的锤子一下一下砸在火光熄灭的地方,而耳边咿咿呀呀叫着的声音似乎开始加重了。
四处都是火光,四处都是拿着锤子的黑影。
门,哪里有门
门就是通道
岳谅极目寻找,可所见之处全被围墙包裹着,没有任何出口。
“请你们告诉我,哪里有可以打开的门”
声音安静了一秒,随后嘎嘎嘎笑起来。
没有门。
我们都出不去。
所以我们都被烧死了。
难道只能回去,回到广播室那里吗
可是那里真的还可以回去吗,那老太太赶着时间送自己出来,真的要回去吗
有门呀。
混杂在许多的哭叫和嘲笑里,一丝微弱的声音突破重围。
着火了我们都在往下跑,下面没有门,楼顶却有的呀。
你傻吗就算上面有门,你往上跑也是会被烧死的
他们自己争吵起来。
岳谅的目光已经落到了高高的楼顶上,在无处不燃烧的四周,这上面却除了烟,什么也没有,火光仿佛被一刀切平了。
那里可能真的有门。
“这火什么时候会熄灭”
声音们还是有问必答。
上课的时候烧起来,下课的时候熄灭喽。
他们提前了晚读课,原来的晚读课是二十五分钟,现在也变成四十五分钟了。
从开始到现在烧了大概三分钟,也就是再过四十分钟左右,可以准备上楼去开顶上的门。
岳谅快速思索着,第一扇门里那么顺利背后一定有问题,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回去。当然,这里也不是什么可以久待的地方,不过无论如何,她得先想办法躲过这四十分钟。
火光与热流相冲,扭曲视线。
岳谅躲避着黑影往边缘地带靠去,总之先离开这没有任何掩体的大路中央。
然而不等她找到合适的地点,声音们就又高高低低叫起来。
哦你被发现了。
快逃。
不然你会被一起烧掉的
其中一柄锤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下来,身影转过来,火光下露出一张隐约的,依然可以看出来面目全非的脸。
眼眶里的东西滚了两周,吊在下眼睑上,摇摇欲坠。
岳谅撒腿就跑。
脚底下的骨灰们齐声嚷嚷,仿佛幸灾乐祸。
这是我们体育老师。
你运气真差。
我独居,胆子02两大,我很怕。
我什么都不敢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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