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征云再缺钱也没理由拿妹妹那几块钱, 所以存钱罐还给了她。
女孩颠颠抱着存钱罐进房, 还顺手把房间门反锁了。
那谨慎的小模样, 让他又无奈又好笑。
第二天他去叫她起床的时候, 发现她还死死抱着存钱罐。
“……”
元珂揉了揉眼睛起来, 下意识将存钱罐塞到了被子里, 才开口问, “哥哥，你要去学校了吗？”
她昨晚忽然想起，哥哥快要高考了。
但是他平时总是会逃课, 让她差点忘了他还是个高考生的事。
穆征云敛了敛眸, “嗯, 等下去。”
早餐是一杯牛奶和蒸饺，元珂吃着早餐的时候，穆征云乖乖去换了校服。
出来看到妹妹慢吞吞咬着饺子, 他伸手摸了摸她脑袋，“多吃点, 午餐在冰箱里，饿了自己拿出来热一下吃，晚上我早点回来。”
元珂把嘴里的食物咀嚼完才点了点头, “好。”
她的小脸蛋终于有一丝血色了, 只是还是瘦, 显得一双眼睛尤为大，眼睫毛跟小扇子似的。
穆征云又折腾了好久，把碗筷洗好, 才百般不舍地离开了家门。
元珂趴在窗台上，看到楼下穆征云的身影慢慢消失后，才躺倒在木质长椅上。
好一会儿，她才跑进了房间，吭哧吭哧抱着被单丢到了洗衣机里，又开始搞卫生。
这居民楼很旧了，两房一厅却不过30平，而且因为背阳，屋里总是阴凉无光的。
洗衣机发出轰隆的声音，感觉下一秒就要报废了。
等到元珂搞完卫生，洗衣机才发出了滴滴的哀鸣。
她将两张被单和枕巾全都塞在桶里，然后准备提上天台去晾。
天台在七楼，他们住五楼，元珂细胳膊细腿的，又刚大病一场，所以才上了一层她就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坐在塑胶桶的边缘休息。
“咚咚咚……”楼下传来敲门声。
她走下来，探头看了眼。
一个穿着校服的男生站在她家门口，绅士又有礼地敲着门。
“你是谁？”她半身探出楼梯栏杆。
男生转身抬头看来，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站在楼梯上，泛黄的头发很柔顺，扎了个花苞头，毛茸茸的碎发散下来，一张小脸，精致苍白。
元珂也上下把男生打量了一遍，跟她哥哥差不多身高，但是比哥哥白一个层次，身上的校服崭新笔挺，书包看起来也价值不菲，像个贵公子一样的人，站在这狭窄的楼道里，显得格格不入。
“你是谁？”沈律不答反问。
“……”
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让谁。
元珂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她揉了揉眼睛，“你是哥哥的同学吗？”
沈律：“你是穆征云的妹妹？”
元珂：“……”
不想跟他说话了。
她扭头走回了塑胶桶旁边，又卖力往楼上提。
“你哥哥呢？”沈律走了上来，低头盯着她。
“你找哥哥做什么？”哥哥欠外债了？
沈律察觉她语气里的警惕，心想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像坏人了，所以又面无表情地解释，“你哥哥已经很久没来上学，他不打算高考了吗？”
“……哦。”元珂应完之后，才听清楚他的话，讶异地抬了抬头，一脸问号。
哥哥不是去学校了吗？
沈律见从她这里也问不出点什么，所以转身又走了。
一会儿后，他又走了回来，沉默地拎起塑胶桶，往楼上走。
“谢谢……”元珂心里给他盖了个老好人章。
天台的门已经锈迹斑斑了，没有锁，只有一个铁扣扣着。
楼里住的人都不怎么讲究，鲜少有人到天台来晒东西，倒是有租客搬走留了很多没用的闲置物在这里，堆得满满的。
刚搬来的时候，穆征云就是在这里捡了一些桌椅衣架拖把之类的，倒是省了不少钱。
元珂将手里的绳子随意在挂钩上绑了一下，把被子晾了上去。
墙边有很多被遗弃的盆栽，干枯的薄荷，叶子泛黄的绿萝，生机勃勃的仙人掌。
在角落里，她还发现了好几个花盆，三盆多肉的颜色特别好看。
一盆绿色，一盆粉红的，另一盆是粉紫橙三个颜色晕染一般。
也不知道放了几年了，长长茎干探出了塑料盆外，上面全是枯萎的叶片，顶端的几层叶片还鲜活着，又肥又圆。
掉在地上的肥厚的叶片也圆润新鲜，顶端冒出了一个或者多个肥嘟嘟新叶片来。
这肉生肉的感觉，太可爱了。
以前在街边偶尔看到人家卖多肉，几块钱一小盆，但大多是绿色的，也没有这么圆肥。
元珂将地上长出了圆滚滚多肉的叶片捡了起来，放到了塑胶桶里，心想着这些多肉小苗应该能卖点钱吧？
她看了眼丑不拉几从花盆里探出了褐色茎干的老多肉，开开心心地下了楼。
——
下午，穆征云早早回来了。
元珂一手抱着存钱罐，一手还拽着一沓零钱，见了他糯糯地开口，“哥哥，你去哪儿了？”
“我去——”穆征云一噎，差点就暴露了，不过他反应极快，马上改了口，“学校啊，还能去哪儿？”
半晌没听到妹妹的回应，他才侧头看过去。
“哥哥，今天上午，你同学找过来了。”元珂面无表情说着。
“……”草他妈的。
穆征云默默磨了磨牙，他脑子里第一反应就跳出了沈律的身影。
那个书呆子，烦人得很。
接下来他已经自动生成了如何回复她的话，但是一对上妹妹那双眼，他就说不出口了。
他有些烦躁地撸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哥哥临时有事所以没去。”
“哥哥不想高考了？”
“考，当然考。”高考有个屁用！
“那明天哥哥去学校吗？”
“去，肯定去。”明天哪里有时间去学校？
“那珂珂送哥哥去。”
“……”
看着元珂煞有其事的严肃样儿，穆征云有些想笑。
角色是不是反了？？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手里的零钱上，“珂珂，你哪里来的钱？”
元珂这才想起什么，连忙将手里的八块钱放进了存钱罐，其中还有一枚硬币，掉进去后乓啷作响。
那声音，真好听。
元珂傻傻笑了一下，指了指茶几上一个小箱子。
穆征云低头看去，里面还有十几片肥肥的叶子，叶子一端长出了一颗颗圆滚滚的多肉，看起来十分可爱。
元珂语气缓慢地将自己把捡来的小多肉卖出去的事说出来，最后还嘚瑟地抬了抬下巴。
她定价一块钱一个小多肉的，路过的人特别是女生都觉得很可爱，所以她在小区路口蹲了半个小时就卖了八块钱。
可惜她有点头晕晕，只能先回来了。
穆征云轻笑一声，手在她下巴上摸了摸，想逗宠物似的，“珂珂真棒，不过以后不能乱跑好吗？哥哥担心。”
以前她也乱跑，而且跑得远，如果只是在小区里，他还是可以放心的。
元珂觉得自己找到了生财之道。
她又跑上天台，小心翼翼掰了几片丑丑的老多肉的叶片，心想着明天要多卖几块钱啊……
第二，元珂果然起得很早。
兄妹两人对着浴室里正方形的镜子，动作一致刷着牙。
穆征云刷牙都是乱来的，元珂手把手帮他矫正，比幼儿园的老师还要专业的样子。
刷完牙，穆征云用毛巾简单粗暴地擦了一下脸，转头却看到妹妹小心翼翼拿起两块钱的洗脸皂，抹了几把后，在小手里打出了泡沫，才翘着兰花指开始在脸上轻揉。
两分钟后，将泡沫冲洗干净，元珂取下柔软的毛巾往脸上按了按，吸收掉脸上的水份。
最后，她才拿起了仅有的宝宝面霜，涂到脸上，按压开。
八块钱的宝宝面霜，被她用出了千元大牌既视感。
“……”穆征云怔怔看着妹妹按压脸蛋时那优雅的兰花指，觉得自己是不是太粗糙了。
不过这样子的妹妹，太他妈可爱了！
穆征云换上校服后，又来到了妹妹房间。
元珂在衣柜里挑挑拣拣，小表情格外郁闷。
想买好多衣服，好多鞋子，还要护肤品……
穆征云斜靠着墙，挑眉笑看着她的动作，妹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美了？出个门还要这么严肃。
他扒了一下头发，走到了元珂身边，拿起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背带裤，还有一件橙黄色的T恤。
“穿这个吧。”
“诶，好。”元珂乐呵着抱着衣服去换。
穆征云又笑了声，眉眼漾着柔和的色彩，心情格外愉悦。
等元珂出来，他又拉着她，给她扎上了两条羊角辫。
这回不再是一粗一细，看起来还像那么一回事。
他看了眼那刘海，又拿来剪刀，咔擦一声，恰到好处的刘海也成了。
“……”元珂甚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刘海就短了一截。
幸好，哥哥的一刀跟汤尼老师的一刀不是一个概念，哥哥还是有审美的。
元珂戴上一顶黑色渔夫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着穆征云来到了公交车站。
穆征云懒懒靠在广告站牌，斜睨身侧的小人儿，打趣了一声。
“珂珂像个小公主一样呢。”
元珂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嘴角带笑。
穆征云念的是重点中学，之前他休学一年，后来高三极少去学校了。
不过学校并没有放弃他，毕竟他虽然不怎么念书，但每回考试总能第一，有他在，学校的升学率说不定能提升呢。
穆征云这段时间将学校老师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但是没想到沈律昨天会找过来，还让妹妹也知道了他逃课的事。
学校并不远，到了学校门口，穆征云就催促着元珂回去。
“别坐过站了，有事就找楼下的徐阿姨。”
元珂摇头，“哥哥，你先进学校。”
穆征云：“……”有种多了个老母亲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那是穆征云吗？”
“是诶，他怎么来了？我还以为他休学了呢。”
“听说家里有事吧，今天他超级帅诶……”
“他面前那个小女孩是谁？是妹妹吗？可爱~”
“哇，想抱走~”
不知道哪个女生感慨了句，声音大了点。
穆征云闻言，皱着眉转头看了一眼过去，吓得人家女生飞快溜走了。
他再一低头，看着妹妹傻萌傻萌的脸蛋，心里开始忐忑了。
妹妹这么可爱，被人抱走怎么办？
经过深思熟虑，他牵住了元珂的手，“珂珂，哥哥送你回家吧。”
元珂：“……蛤？”
被牵着走了两步之后，元珂将他拉住，又奶气又缓慢的声音，特别萌，“哥哥，别闹了，快上课了。”
穆征云是拗不过元珂的。
他在她面前弯下腰，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脸，将她的帽子往下压了压，“珂珂要小心。”
“知道了，哥哥要加油鸭~”元珂点头，眼里满满地都是爱的鼓励。
谁没有个厌学的时候？精神小伙，去吧~
穆征云：“……”
目送穆征云进入学校，等校门关了，元珂才拽着书包背带，走向公交车站。
下车后，她也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去了市场旁边的一家花店里。
花店老板是一对三十来岁的夫妻，花店一分为二，一边是花花草草，一边是各种各样的多肉。
元珂进去的时候，老板正扯着嗓子对着手机直播，“大家看看啊，这是一株黑腐的紫乐，下面的叶子已经烂掉了，我们把这些叶子处理掉，顺便把茎也砍了，看看还有没有得救……”
元珂凑上前，慢慢蹭到了木桌子前，爬上了凳子坐着，看得津津有味。
老板早就注意到这可爱的小女孩了，此时将砍头的多肉放一边，还往她这里招呼了一下，“妹妹，你喜欢这些肉肉不？”
元珂缓缓点头，指了指他背后木架子上，一株茎干老长老长的蓝紫色多肉问，“哥哥，那个很贵吗？”
老板先是被她这个称呼逗乐了，随后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贵啊，那叫做冬美人，养了两年咯。”
元珂呆滞了一下，感觉自己错过了一个亿。
“……可是它茎干好丑。”
“妹妹，你这就不懂了吧，就这桩子才贵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能卖多少钱？”幸好昨晚她还没扒光那些老多肉的叶片……
老板就这样和元珂聊了起来。
没一会儿，元珂背着小书包离开，老板还有些不舍。
这就是多肉玩家的寂寞啊，他有这么多好看的肉肉，但是感兴趣的人实在是少啊。
二十分钟后，老板结束了直播，伸懒腰的时候看到门口阶梯上坐了个小孩儿。
正是刚才走的那个小可爱。
黑色的渔夫帽被放到了一边，两条羊角辫可爱地翘着，连个背影都那么可爱。
嗐，他怎么就生了两个混小子呢，要是个女儿该多好啊。
他乐呵着想上去问问她在干嘛，但是却看到她旁边有个脏兮兮的煮锅，锅里放了……很大的一棵淡雪老桩！
那完美的颜色，芯是紫色的，叶片呈粉色，外边儿一圈是橙色，这品相绝了！
我屮艸芔茻！
老板飞奔过去，眼里冒着光，同时也十分紧张，多么完美的一棵老桩啊，为啥放在这么一个锅里？
没一会儿，元珂在保证不是挖了家长的宝贝来卖之后，揣着老板给的一千块出了花店。
老板看着那品相极好的老桩，脑子里已经迅速为它配好花盆，配好土了，甚至还提前感受到了带它向其他玩家炫耀的快落。
可是一想到刚才那一千块，又开始心疼了。
小姑娘是提前从他这里打听好了价格，否则他能坑到她哭唧唧！
元珂揣着巨款，一路上有些忐忑，额角冷汗涔涔。
然后，她昏倒了。
昏过去的第一反应，就是死死抱住自己的小书包。
——
穆征云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翻墙离开学校后，心里也怪忐忑的，对妹妹十分内疚。
他骑着个三轮电车满街派发快递，车里的罗舟在补眠。
手机响起时，穆征云瞥了一眼就挂掉了。
一连三次，他脾气就来了，一接通就冷冷开口，“沈律你他妈到底有什么事？！”
那边安静了一瞬，才平静地吐字，“你妹妹昏倒了，在家。”
说完，他就挂了。
穆征云反应过来，急红了眼，连忙打了回去。
一次，挂了。
两次，挂了。
三次，挂了！
“沈律，□□大爷的！”穆征云将手机揣好，马上掉头往家里赶。
正在补眠的罗舟吓了一跳，从众多快递中惊坐起，一脸懵逼，“操、操谁？”
刚好派件地点就在家附近，穆征云风风火火开着三轮回去。
然而，在家门口楼下，穆征云却看到一大一小的身影从不远处走回来。
沈律一手拎书包，一手牵着他的妹妹，而妹妹拿着一杯鲜榨橙汁，正小口小口喝着，此时小脸红彤彤的。
“哥哥？”元珂也看到了他，小跑着过来。
穆征云飞快下车，高大的身躯在她面前蹲下来。
他呼吸还没顺过来，眼神充满了担忧，“珂珂你怎么了？”
“就是中暑，现在没事了，沈律哥哥还送我果汁喝。”元珂觉得沈律挺好的，而且他是哥哥的班长，说不定能督促一下哥哥走向正轨。
“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元珂摇头，她以后要好好吃饭，好好喝奶，加强一下身体的营养。
穆征云见她面色红润，眼眸也亮晶晶的，心里也渐渐松了口气，但是听到她那声“沈律哥哥”，心里瞬间又酸了。
几步远的地方，沈律静静看着，在穆征云看过来时，开口道，“穆征云，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穆征云：“……”操他妈。
又、暴露了。
“哥哥。”元珂面无表情盯着他，无声地质问。
穆征云头皮发麻，身后罗舟也迷迷糊糊从车里跳下来，“穆哥，这边不是我们负责啊。”
乍一看到元珂，罗舟就凑了过来，“是珂珂吗？我是穆哥朋友舟舟哥哥。”
元珂朝他笑了笑，“舟舟哥哥。”
“恶不恶心？”穆征云推开罗舟，低声跟元珂说，“珂珂，他是罗舟。”
“穆哥，别那么小气嘛……”罗舟十分哀怨，又蹭了回来。
沈律站在那边，注视着三人的方向，听着他们无聊的打闹，目光又扫了一眼那辆送快递的三轮电车。
所以白天送快递，晚上当打手？
他上前两步，看着穆征云，又问了句，“什么时候回学校？”
“……”草尼玛。
穆征云将粗话吞了回去，扯着沈律的校服走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沈律，你有完没完？”
沈律皱着眉，清冷的面容总算是有了一丝正常的神情，不过下一秒，他又平复了平静，拂开他的手说了句，“我明天再来。”
穆征云：“……”操。
沈律走了几步，元珂追了上去。
“怎么了？”沈律低头看着看起来瘦弱不堪的女孩，眼眸深邃平静。
刚才问了才知道，她已经到了上小学的年纪了，他还一直以为她没断奶呢。
“哥哥，我送你一个礼物吧。”元珂摸了摸书包侧袋，掏出了一个纸团。
在手心里摊开后，一片粉红的圆圆的叶片出现了。
“这个放在土里就能长出一株多肉来。”元珂郑重其事地将叶子再次包裹起来，塞到了沈律手里，仿佛给他的是一个多珍贵的宝贝似的。
沈律沉默地看了眼手里的纸团。
面前的女孩伸出一个指头，小声嘀咕，“我卖给别人要收五毛钱呢……”
她早上扒拉那颗淡雪的时候，不小心碰到旁边的桃蛋，一片叶子掉了下来，她舍不得扔，就收了起来。
本来想一起卖给那个老大哥的，但是她都降价到五毛钱了，人家就是不稀罕呢。
沈律：“……”那可真是昂贵啊。
于是，沈律带着价值五毛钱的桃蛋叶片离开了小区，一辆低调奢华的劳斯莱斯等着他。
上了车后，他将手里的纸团再次拆开，无声凝视。
开车的司机见了，问了句，“少爷，那是什么？”
“五毛钱。”沈律薄唇轻轻开合，视线还盯着那圆润的叶片。
司机：“？？？”
沈律自然没有解释。
这是他收到的，最便宜的礼物。
穆元珂，是他见过的，最小气的人。
刚才站在果汁店前，她就那样眨着那双大眼睛，使劲儿看他，直到他主动付钱。
明明他救了她，她还诓他一杯果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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