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簌离

    眼前是一扇偌大的石门,关得严实,就见走在前的彦佑转动了几下石壁旁的石球,石门便缓缓打开,立在石门前的润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眼前的石门,每开一寸,润玉握着沈清帆的手便紧上一分。

    察觉到这一切的沈清帆,低声说道,“怎么?小白龙这是在害怕?啧,胆子可真不咋地~”话落,二人紧握的手便松了几分,随后便感觉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润玉柔和的嗓音响起,“害不害怕,清帆感受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着,将沈清帆的手,贴在自己心口处,这次,沈清帆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动作,反而顺势摸了几把,笑着回着,“小白龙这胸肌可以啊,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女仙啊~”

    这么一动作,这话一出,倒是润玉僵了僵,随后故作镇定的摸了把沈清帆腰,“清帆这腰可是比天界的仙子还细,岂不要遭多少女仙嫉妒?”

    二人姿态甚密,打开石门的彦佑转身看着这一幕,嘴角微抽,不应景的出声提醒着,“你们二人打情骂俏差不多了吧?夜神殿下还想进去吗?”

    说完,二人便分了开来,都是脸皮挺厚的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模样,润玉被沈清帆这么一闹,倒是少了几分怯意,眼神温柔的看了眼身旁的沈清帆,“走吧!”

    声音中含着坚定,这一次,他定然不会让荼姚杀了母亲,亦会护着这洞庭三千生灵,至于那个决心绝情的父帝,自然也要防着。

    一步一步往内走,正如润玉如今的心情一般,每进一步,便沉重一分,面色便凝重一丝。

    “我说,小白龙你该不会现在想退缩吧?”沈清帆感受到手上的力度,忍不住又调侃着,却被润玉瞪了一眼,不过沈清帆看不见,自然也就没察觉,见润玉不答又道,“要退你退啊,我可是蛮想知道小白龙的母亲是个如何的人呢~”

    “我,不,退!”润玉凑近沈清帆的耳朵,一字一句的说着,心下是一阵无奈,也不知道是哪里戳中了那个点,沈清帆突然笑出了声,润玉看着沈清帆的笑颜,越发无奈的揉了把沈清帆柔顺的银发。

    被摸了头的沈清帆表示,这小白龙长得有些快啊,竟然和自己的身高相当了,随后笑着道,“等着!”这话带着笑意,旁边的彦佑觉得这是二人打情骂俏的言语,润玉则明白沈清帆话里的意思,便柔和的将沈清帆的银发理顺,讨巧的不说话。

    气氛也就回温了一会儿,便又恢复那莫名紧张的感觉,走入又一扇门内,厚重的珠帘后有一抹红色的身影,正一动不动的坐在里面,外面看不清里面,里面却能看清外面的人,一举一动皆是清晰可见。

    簌离痴痴的看着身长玉立的润玉,嘴角挂着笑,眼中含着泪,心下不住的喊着,“鲤儿,娘的好鲤儿,长得好,就是有些瘦了,为娘对不起你啊,鲤儿。”

    上一世也是这般,隔着厚重的珠帘,润玉震惊的恢复记忆,见了母亲,字字句句,吐露自己的委屈,却也是因为这般,才导致母亲身陨,这一次,他不会重蹈覆辙了。

    这一次,润玉没有莽撞的掀开珠帘,只是放开沈清帆的手,撩起袍角,对着帘内的身影跪下,深深一拜,“孩儿来迟了,母亲。”

    来迟?不,不迟,一点都不迟,娘亲很开心,娘的鲤儿。簌离看着外面的润玉,颤抖着手想要掀开那隔绝母子二人的帘子,却又生生顿住了,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冷冷清清的回着,“夜神殿下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小小的洞庭君,当不得夜神殿下大礼。”

    “母亲非要孩儿拆穿吗?孩儿在天界几千年,母亲可曾想过孩儿?可曾关注过孩儿是否吃的好?是否睡的香?是否过的好?今日孩儿来见母亲,只是想享一番天伦之乐罢了,母亲难道就心狠如此,不曾怜惜孩儿半分吗?”

    不,不是的,不是的鲤儿,娘亲是想你的,娘亲恨不得日日见着你,可是,娘亲懦弱,不敢对抗,娘亲对不起你啊,鲤儿。簌离唇角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看着润玉,不曾挪开半分。

    彦佑早就出了门,带走了簌离现今收养的一条小泥鳅,也唤作“鲤儿”。现在屋内便只剩下沈清帆、润玉、簌离三人,很明显,现在的沈清帆就是吃瓜群众,这瓜,还不错。

    迟迟未听到里面的声音,润玉又是一拜,“孩儿心中所愿,希望母亲能放下心中的怨恨,母亲既不愿认孩儿,便做您的洞庭君吧,一个崭新的洞庭君,没有过去,只有未来。”

    润玉说着,站起了身,拉起沈清帆的手,准备往外走,又回头说道,“方才母亲唤的鲤儿,是只泥鳅,母亲还是莫要为难他了,毕竟,并不是每一个鲤儿,都是龙鱼。”

    拉着沈清帆的手收紧,往外走去,不再回头,若是此刻回头,他便能看见泪流满面的簌离,跪坐在珠帘外,伸着一只手,像是要挽留住润玉一般,却未发出一个留下的声音,只是泣不成声的喊着“鲤儿”。

    走出太湖,润玉才长长舒了口气,心下轻松了不少,“心结解了?”沈清帆也问着,就听润玉释然的回着,“是啊,母亲果然还是不认我,不过没关系,只要她好好的,有人陪伴便好,就是,荼姚。”

    “暂时倒是不需担心荼姚,短时间内荼姚生不了事端,”沈清帆回着,让润玉安心了几分,二人在太湖边上逛了一圈,才不紧不慢的回了璇玑宫。

    今日沈清帆兴致很盛,便陪着润玉去了星河台,二人并未说话,但弥漫在二人周身的温馨却是愈来愈盛。

    这是沈清帆第一次陪着润玉来布星,往常只会陪着钰儿来,今日的润玉也很是开心,前所未有,他能感觉到,沈清帆对自己愈发好了,或许只是对友人的态度,可是,至少比以前好多了不是吗?他有的是时间,让这份情谊,变为爱。

    一人布星,一人陪伴,唯一少的,便是魇兽了。

    布完星,润玉便和沈清帆并肩而坐,“清帆可有放不下的事?”润玉看着满天星宿,忽的问道。

    “放不下?或许有,或许没有,”沈清帆回的模糊,他并未觉得有什么放不下的,活的久,便少了许多烦恼,及时行乐便是他如今的态度,“你这么问,难道有什么放不下?”

    “清帆想听?”

    “听,怎么不听?”

    “曾经,我以为我只能孤寡一生,也认了命,没想能寻到回溯时间的方法,回来了,只是起初,清帆并不乐意我的到来,钰儿也是,好像我一生都是个局外人,身在局中,却身不由己。”

    “你若是以其他身份和我认识,想来你我会成为很好的朋友的。”沈清帆回着,却没看见润玉眼底琢磨不清的神色,朋友,他想的,不仅于此。

    “清帆应当知道,我曾经,对锦觅有过一段情谊。”

    “嗯,明白,毕竟葡萄生的美貌,又单纯活泼,相处间喜欢上很正常啊。”

    “清帆也会这样吗?”润玉好奇问着,语气中有丝紧张。

    “自然不会,我,”沈清帆想说自己又不喜欢女子,但又怕带歪了润玉,便也没再说,润玉也没问什么。

    “我当初也以为,自己是喜欢锦觅的,只是后来才发现,不是的,那不是喜欢,不是爱,只是执念,在平静无波的千年时光中,那一颗小小的石头泛起的一抹波澜,即便恢复了平静,那波澜却还是清晰。”

    润玉看着沈清帆,目光柔和,“我的人生中,出现的意外,便是锦觅,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子,一个不带目的的女子,便是叫我误会成了喜爱。”

    “那时的喜爱,也只是浅浅的,只是后来,一纸婚书,将这份喜爱变了质,往后种种,不过是哀命运不公,叹世事不平,哀叹愈深,执念愈深。如今倒是明了了,关于锦觅,关于自己,我本以为我会放不下,如今看来,并不是,”说着话,眼中的温柔恍若要溢出来一般,看着沈清帆,却是没有多余的动作。

    “宽心,日后定会有人能陪着咱们小白龙的,”沈清帆侧身拍拍润玉的肩,却听润玉低声说着,“清帆会做那个陪着我的人吗?”

    话落,沈清帆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润玉抱住了,撒娇似的蹭着沈清帆的肩,沈清帆有些惊,不确定的道,“钰儿?”

    “嗯,是我,清帆,那个混蛋有没有对你做什么?”钰儿有些不开心的问道。

    却被沈清帆揉了揉脑袋,温润的说着,“钰儿,那个也是你,只是不同时期的而已。”

    “我不管,他就是混蛋,清帆,你今日帮着他说话,你不在乎钰儿了,师父要抛弃钰儿了吗?”

    “好了,我没帮谁,只是现在你们二人同用一体,我总不能对着你忽冷忽热,那别人可不会觉得我奇怪,从而看出你不对吗?”

    “行吧,”钰儿心不甘情不愿的回答着,随后闷哼一声,抵着沈清帆的肩,闭着眼,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沈清帆有些担忧,让润玉靠在自己怀中,只一会儿,润玉便挣开了双目,看向担忧的沈清帆,声音难受的问道,“清帆今日和润玉去看了润玉的母亲,是吗?”

    听此,沈清帆有些诧异,明明两人是消息不通的,将手搭在润玉脉搏处,才发现自己的封印竟缺了道口,难怪,却也回着,“是,去看了你的母亲,她其实还是在乎你的。”

    这般开导着,却还是没什么作用,润玉垂下眼眸,拉开自己的衣襟,看向胸膛上那奇丑无比的伤疤,笑中带伤的道:“这是当年母亲剐我鳞片时所留下的伤疤,其他地方的鳞片都已长了出来,唯独这块逆鳞之肤,是我一生的伤,一世的痛。世人都晓,龙之逆鳞不可触。我实在是想像不出,究竟是怎样的仇,怎样的恨,才会让母亲对亲生骨肉下此毒手。”

    “师父你说,这是为什么?你说我的母亲是爱我的,可是,生我者,毁我者,弃我者,皆为吾母。身心俱创,伤痕累累,全拜生母所赐。我应当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又能以什么要的姿态去面对那伤痕累累的往事?”

    沈清帆感觉到手上的热泪,便知道,钰儿哭了,也是,润玉经历过一切,自然不会这般脆弱,而钰儿,却还是那个心思不深的少年,突然面对这么突然的事,自然是控制不住的。

    便俯下身,将钰儿环住,让其窝在自己怀里,能给予他些许的温暖。“钰儿想以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便怎样对待,我希望钰儿以自己的想法为先,师父在,钰儿可以不那么周到,可别忘了,钰儿也才不足万岁,还是个小少年呢。”

    “师父会一直陪着钰儿吗?无论钰儿变的如何,都会不离不弃吗?”润玉黝黑的眼,直直的看着沈清帆,一时间叫人分不清现在的是润玉还是沈钰。

    “自然,钰儿安心,我说了,我能一直陪着你,功德圆满,”沈清帆依旧回着,得了答案,虽不是很满意,钰儿还是歇了再细问的心思。

    钰儿躺在清帆怀中,享受着那片刻的静谧,他没有说,上次二人转换了一次之后,便能体会到对方的心思,只是没想到,那个自称是未来的自己的人,竟也对清帆有了不轨之心,他气,却是无能为力,毕竟二人如今同用一体。

    自己嫉妒自己这是个什么事儿啊!钰儿拍拍额头,无奈的捂住眼,就听沈清帆问道,“我方才发现你识海里的封印多了道口子,可要再加道封印?”

    “不用,润玉想自己解决,”钰儿回着,他想通了,左右都是自己,宜疏不宜堵,早晚会融合的,那便就这般吧,至少,清帆还在,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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