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说了,都闭嘴!闭嘴!!!”萧炎闭着眼,紧皱着眉头,不安的晃动着身子,却又睁不开双眼,他努力挣扎着,脑中的声音却一声大过一声,一声叠着一声。
“闭嘴!”眉头紧锁,垂于身侧的手几乎要被握出鲜血,萧炎才陡然转醒,一转头,沈清帆还在逗弄着怀中小月,根本就没发现他的情况。
“你看,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你何必关心他呢?”
不是的,不是的,萧炎的眼神闪烁不定,声音颤抖的轻声唤着,“小飒......”
忽的听见萧炎叫自己,沈清帆抬起头,和怀中的小月一起看向萧炎,沈清帆嘴角还扬着笑,温柔的道,“哥哥,怎么了?”说着好似发现萧炎的状况不对,又道,“哥哥怎么留了这么多汗?”
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方手帕,仔细的帮萧炎擦拭着额际的冷汗,小月抓着手帕的一角,也努力的帮萧炎擦拭,不过他还太小了,脸萧炎的下颚都够不到,却还是很认真的模样。
“小飒,你在乎我吗?”萧炎看着小月的目光暖了几分,目光又转向沈清帆,问话间很是不自信,他想,他或许受了方才的影响了吧。
“嗯?”沈清帆帮他擦汗的动作一顿,也就一瞬,又仔细的擦拭着,一边仔细的看着萧炎,“哥哥觉得呢?如果我不在乎哥哥,我可以早早的离开这里,也可以不理会哥哥,何必日日粘着哥哥呢?”
这般说着,将擦汗的手帕收起,扳正萧炎的身子,神色坚定的看着他,“萧炎,你可以不信我,毕竟是我曾经负了你,可是,这么些时日以来,你以为我只是和你逢场作戏吗?”
沈清帆字字句句情深义厚,萧炎也信了,耳侧又响起那烦人的声音,“他骗你的,他曾经不也说爱你爱得不行吗?可他还是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万一呢......”萧炎像是被说服了,慢慢的说出口,目光依旧看向沈清帆,听此,沈清帆果然自嘲的一笑,但还是温柔的说着。
“没有万一,萧炎,没有万一。我爱你,我...我还不至于去哄骗你,那对我有什么好处?我这个人,生来自由,只有我想做什么,从没有人能逼我做什么,你明白吗?对于你,我是自愿的。”
“是啊,都是你自愿的,自愿的喜欢我,自愿的掌控我,自愿的离开我,什么都是你自愿的,而我,就是个被你牵着鼻子走的傻子,”萧炎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却还是倔强的看着沈清帆,沈清帆也被萧炎这时不时的质疑问得有些恼,却还是耐着性子劝慰着。
“不是的哥哥,你忘了吗?我们是两情相悦,我并没有掌控你,我......”沈清帆一时语塞,氛围顿时有些阴郁。
小月转动着眼珠,好奇的看看沈清帆又看看萧炎,然后伸出小手,努力的够到萧炎的手,将萧炎的手拉过来,搭在沈清帆手上,才咧嘴笑了笑。
“你看,他连解释都没有,他心里没有你,杀了他吧......”
萧炎敛下眉眼,耳侧的声音无孔不入的说着话,一点一点的勾出萧炎心中的恨意,弄得他被小月拉住手都没注意到。
再次从那蛊惑人心的声音中回过神来,萧炎的手已经被沈清帆包裹住,温热的暖意,将他包裹住,沈清帆低头亲了亲他的手,才慢悠悠的道:“萧炎,我们认识多久了?”
多久了?萧炎愣住了,多久?他也不记得了,他被那个系统奴役了多久了?时间有些久,他都记不清了,对了,他是怎么脱离那个系统的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抓住了那个系统的源心,威胁它放他离开,放他去有沈清帆的世界,却在它将他送来后毁了它。然后呢?然后他就等啊等,等啊等,真的把沈清帆等来了 。
起初他是欣喜的,久别重逢,他自然是高兴还来不及,可他还没高兴多久,脑中的记忆便越发清晰,沈清帆是如何不告而别的,也越发明了。
恨意,对沈清帆的恨意很深,他给沈清帆喝了“好东西”,给他点了能让人日日梦魇的瀚香,看着他毫无察觉的喝下,又被梦魇折磨,开始的时候,他感到了快意。
你看,这就是蒙骗我的下场。后来,他有些不忍,还有些心疼,再后来,他停止了使用那些东西,因为沈清帆的一举一动都在说着,他爱他,他后悔了,他在努力弥补。
“不记得了,”萧炎麻木的回着,被系统奴役的日子太难熬了,他一点也不想记起。
“嗬,萧炎,我离开那年,你三十六岁,正值年壮,我是离开了,我说过,我是不得不离开,也留了信件,之后我睡了一觉,一觉醒来,便踏入这个世界,遇到你,我悲喜交加,为你我重逢而喜,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吃了那么多苦而悲,可我,从未想过欺骗你。”
沈清帆盯着二人交握的手,低声叹着,他原本以为,这些时日,萧炎已经放下了,原来,从来没有放下过,他只是不提罢了。
“他是没欺骗你,可他隐瞒了你,他不爱你,只是当你是个玩物而已。”
“闭嘴!”耳侧的声音一刻不停歇,让萧炎思绪越发乱了起来,他发狠的呵道,却吓到了沈清帆和小月。
忽的被这么一吓,小月像是呆愣了一瞬,然后小嘴一瘪,豆大的泪珠一滴接一滴的往下滑落,随后便是魔音贯耳,经久不息。
被这么一嗓子哭嚎,萧炎脑中的声音停了下来,不再说话,沈清帆也手忙脚乱的哄着,一边还看向萧炎,“哥哥不爱听,我便不说了。”
“我......”萧炎看着沈清帆哄着小月,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只是看着沈清帆的目光多了许多的不确定,隐约间还有些杀意。
好不容易哄好了小月,沈清帆正准备问问萧炎饿了没有,就见远处走来两人,一个白衣若仙,一个暗红衣衫如血,几乎是同时来到了沈清帆和萧炎跟前。
“清帆,你们可还好?”白子画先问着,眼神却瞥向了沈清帆怀中,随后眼神微妙的看过二人,一手掩于唇上,低声问着,“这...二人的孩子?”
“嗯,是啊,怎么?”沈清帆倒是没觉得什么,说好了的,他是小月的父亲,萧炎是小月的爹爹,自然是他们的孩子喽。
却见白子画眼神飘忽不定,声音越发小了些,“这...这也太快了些吧......”声音虽小,在场的几人却都是修为高深之人,自然是听的一清二楚。
沈清帆二人还未说话,杀阡陌倒是掩唇笑了起来,笑得眼尾都红艳了几分,“白子画,你是不是傻了?这统共不过五个时辰,这孩子看着就是足月的,怎么可能是他们两个的?”
白子画被笑话了一番,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看向杀阡陌的眼神也多了几分不满,却是未曾理他,对着沈清帆二人作揖赔礼,“是子画想岔了,还望清帆、萧炎莫怪。”
“无妨,对了,你们两个怎么进来了?”沈清帆也没觉什么,之前杀阡陌不也被认成他两的孩子吗?看杀阡陌那模样,想来是忘了做人儿子的感受了。
便是恶劣的喊道,“陌崽儿~”一喊出口,杀阡陌便抬头看向他那恶劣至极的笑意,便是对着沈清帆使着眼色,企图让沈清帆不要暴露了,他可还没打算掉马啊。
“我们是被吸纳进来的。小陌也来了?”白子画问着,眼神不住的往四周看,却没看见其他的小孩子,便又疑惑的看向沈清帆,不过见沈清帆笑看着杀阡陌,他便皱着眉,看向杀阡陌。
此时的杀阡陌完全没顾忌他自己的美貌,尽力的对着沈清帆使眼色,没想被白子画看了个正着,于是便收起方才那副样子,拿出羽扇遮住脸,不去看几人。
然而,他拿错了扇子,此时手上的羽扇,是白子画送给小陌的那把,这下好了,想不掉马都不行。果不其然,白子画的眼睛睁大了几分,眼中疑惑更甚了几分。
正巧此时的杀阡陌准备偷偷的看眼几人,才从羽扇后探出双眼,就正正的对着白子画,杀阡陌心下喊着要完。
就听白子画喊道,“小陌?!”
“咳,谁叫小陌?本座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杀阡陌是也,白子画,你该不会是修正道修傻了吧?”杀阡陌决定了,抵死不认,反正,除了这把羽扇,白子画没有任何证据。
话虽如此,可顶着白子画那炙热的目光,杀阡陌也有些不太自然了,正准备呵斥几句白子画,就听白子画说道,“还是银发好看些。”
什么东西?银发好看?杀阡陌当场炸毛,羽扇指着白子画,“呸!那银发如此难看,本座的紫发才是最美的,你这个不懂欣赏的家伙!”
话落,就听沈清帆“噗嗤——!”笑出声,杀阡陌才注意到,他变相的承认了自己就是小陌,完了完了,白子画要是知道他被自己如此使唤,那他可就有得受的了。
杀阡陌一个闪身,躲在沈清帆身后,垂着头看沈清帆怀中的小月,不去看几人。白子画见着杀阡陌这一幕,僵硬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他想通了,他对小陌不是什么喜爱想要收为徒弟的感情,而是......
正想着,白子画嘴角僵住,渐渐的扯平,恢复他那面无表情的模样,又转向沈清帆二人,“那这孩子是?”
“妖神,”这次是萧炎回答的,从沈清帆怀中接过小月,拿出颗果子送到小月嘴边。这才不过多久,小月就长出了牙齿,抱着果子幸福的啃着。
“妖神?”白子画严肃的表情又深沉了几分,实在想不出这么个孩子,竟是人人畏惧的妖神,但又想着,趁着他还小,永绝后患才好,“他不能活着。”
“白子画,他不过是个孩子,你个道貌盎然的伪君子,连个稚子都不放过?那你和我七杀有何异?”杀阡陌才逗弄着小月,现下还新鲜感十足,自然容不得这么些话。
“他日后会祸害苍生,”白子画看向杀阡陌,说出理由,他原本可以不解释的,只要能将一切危险扼杀于摇篮之中,就可以了。
“他日后如何,那是日后,现在,他不过是个五谷不分的孩童罢了,”杀阡陌可不虚他,若这妖神是个成人,他自然也不会手软,可这不过是个香香软软的孩子,他下不去手。
况且,这孩子也没做什么大错,不过是被世人吹嘘成那般凶神恶煞而已,沈清帆和萧炎也说了一通话,也不知道白子画是不是被说服了,也没说什么。
只是道:“若这孩子以后做了恶事,我会第一个杀了他!”他这话说的认真,几人却毫不在乎,于是在走不出去的情况下,几人开始了养娃带娃的日子。
提前成为了奶爸,这小月想来知道白子画对他不怎么喜欢,也是爱恨分明的不怎么喜欢白子画,除非白子画喂他吃好吃的,不然是不会理他的。
墟洞七日,小月从襁褓中的婴孩,成长为十来岁的少年,该说不愧是妖神吗?这般生长,的确是非同一般。
七日不算长,却让几人对小月多了些深刻的认识,妖神之身,有着善恶两面,在几人的引导下,如今的小月还是善良的小月,是善的那面。
顶着妖冶的面容,睁着纯洁无瑕的眸子,让人无端感到怜惜,其实,善恶本就是相依相偎的,除了沈清帆,没人注意到,小月实际上一直都是善恶相交的。
只是相对而言,善的那一面要大一些。要知道,世上本就没有纯粹的善,亦没有纯粹的恶,世人怕的,不过是那放大的恶意罢了。
也是第七日,原本风平浪静的墟洞开始剧烈的晃动着,整个空间开始坍塌,想来是因为妖神的成长将墟洞内的灵气吸收完了,沈清帆本想将几人收在袖中一同带着离开。
胸膛中的那颗种子却开始发芽,只有沈清帆能听到皮肉绽开的声音,那芽企图征破皮肉,见到阳光,沈清帆只觉喉头一甜,一阵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
见着整个墟洞都在坍塌,他下定了决心,一手拆掉束发的发带,将其余几人的手腕系在一起,抬眼看了几人,咽下那口鲜血,“帮我护好萧炎。”
便开始结着手印,附加在发带之上,萧炎见此,嘴角带着抹苦笑,他的声音很冷静,冷静的不像是他说的,“沈飒,你已经丢下过我一次了。”
沈清帆没有说话,亦没有抬头,一掌将印打在发带之上,使力将几人挥向出口,鲜血溢出口,沈清帆垂头抹掉,又抬头看向上方,萧炎的瞳孔漆黑如墨,嘴角带着诡异的笑意看着他。
不过此时,沈清帆也没时间想清楚了,胸口处的芽已经突破皮`肉,开始生长了起来,墟洞还在坍塌,沈清帆就躺在正中央那块地方,看着那芽越长越大,弥留之际,沈清帆叹着,“萧炎,你可真是废种子......”
便是沉沉睡去,也是这时,墟洞不再坍塌了,留下一个刚好能让沈清帆行动自如的狭小空间,那芽也在触碰到墟洞壁之时,收回芽,渐渐缩成种子,窝在沈清帆胸膛之中,那片模糊的血`肉,也恢复如初,他锁骨处的彼岸花竟然黯淡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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