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小团子应当是熟悉了,沈清帆便准备叫洛冰河带着沈垣去四周看看,熟悉一下环境,没想他正准备挪步,就被二人一人一只脚的抱牢了。二人年纪虽小,这力道,却是半点不小。
“这是做什么?”沈清帆低头,颇有些无奈的看着二人,就见二人好似没想到对方也这么做般对视一眼,又极为有默契的扭过头,沈垣撇嘴,抬起头看着沈清帆。
“先生,那个,我还是比较习惯跟着先生,”沈垣嘿嘿笑道,讨好的漏出一口大白牙。
“是没安全感吧?也罢,左右我也没什么事,”沈清帆应着,算是答应了沈垣的请求,话还未落,右裤脚被人拽了拽,沈清帆转头看向拽他的洛冰河。
就见洛冰河眼中含着泪,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样子,“先生,冰河今天有好好听话,好好吃饭,好好习字,冰河可听话了。所以......我可不可以要一个奖励?”
这么软糯糯的说了一长串,总算说到点子上,沈清帆听此,止不住的笑出声,一把将洛冰河捞到怀中,刮蹭几下他的鼻子。
“好啊,小冰河想要什么奖励?”
“先生可以在今天剩下的时间都陪着冰河吗?”洛冰河一听,眼睛一亮,声音忐忑的问着,眼神怯怯的看着他,好似沈清帆一旦不答应,他便会哭出来。
“允!”沈清帆觉得这要求,果然是小孩子才会有的,便应下了,刚应下,左裤脚也被拽了几下,沈清帆又看向沈垣。
只见沈垣鼓着小脸,睁着大眼,气鼓鼓的道,“先生,您先答应我陪我熟悉环境的?”说着,小眼神还飞向沈清帆怀中的洛冰河,止不住的吐槽这主角可真是讨人嫌。
听了沈垣的话,沈清帆又看了看怀中的洛冰河,二人都睁着双大眼睛,看着他,这......他一时间有些难以选择。
最后,沈清帆一左一右牵着两个小孩子在清净峰到处溜达。
于是整个清净峰弟子都说,这先生可真是疼爱弟子,能陪弟子散一整天的步。再看看自家师尊,那可是能见着就不错了,还散步?松骨还差不多。
当晚,因着洛冰河年纪还小,就还挨着沈清帆一同睡,这清净峰暂时也没空的屋子,于是入住沈清帆房间的,又多了一人。
沈清帆坐在窗边看些杂书,两个孩子就被他扔到一边,让他们自己睡。若是往日,洛冰河会坐在床上打坐,等沈清帆上床,才一同睡下。
至于今日,许是沈垣的到来,让洛冰河有些不适应,二人就这么两眼互瞪,谁也不让着谁。
洛冰河性子本就不算善茬,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又因着他那坎坷的身世,比之同龄人多了几分心眼,如今他所能依靠的便仅沈清帆一人,对于沈垣这个日后对他地位有所威胁的家伙,自然的给不了好脸色。
而沈垣,虽然有个小孩的壳子,可也算是红旗下根正苗红的成年人了,刚穿来时占了人家沈清秋的壳子,又恐惧未来人棍的下场,自然对主角远而敬之。
现在,他既不是沈清秋,这主角亦弱得不行,况且又有沈清帆这么个大佬,还是老乡罩着,他自然是半点不怕,甚至还有些得意,这么厉害的老乡,就他一人知道秘辛,嘿嘿~
再说,沈清帆给他做的这个身子,天赋不比主角差,等他正式踏入仙门,谁收拾谁还指不定呢,不是说,穿越来的大多都是主角吗?说不定,这主角光环就异主了嘿!
对峙了许久,沈垣眼睛都瞪干涩了,于是打了个手势,实在受不住的揉着眼睛,“休战一分钟,咱们等会儿再战啊。”
话落,便蹲到角落里,小憩着。洛冰河看着他这模样,顿时觉得这人,一点威胁都没有,又看了看蜷在角落里,揉着眼的沈垣,然后往沈清帆的方向走去。
“先生,该休息了,”洛冰河努力踮着脚,白嫩的小手努力遮盖着沈清帆眼前的书本,虽然效用不大,不过沈清帆还是放下了书,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嗯,”顺势牵起他的手,走至床边,就见沈垣还在揉着眼,双眼通红,眼底有着血丝,像是被欺负了一般,于是沈清帆放开洛冰河的手,蹲下`身抬起沈垣的小脸蛋。
“阿垣怎么了?想家了?”沈清帆轻柔的拿开沈垣揉眼睛的手,一边用沾湿的手帕敷在沈垣眼上,将他横摆在床上。
动作利索的不行,洛冰河站在原地,小手握拳,他实在没想到,以为没有威胁的家伙,竟然用的是苦、肉、计,轻敌了!
原本只是眼睛干涩的沈垣,被这般无微不至的照顾着,躺在柔软的被上,一时间百感交集,今天这一天,他的心情好似过山车,跌宕起伏。
不能回家,只能呆在这个世界,许是身体变小了,沈垣只觉脑子也简单了起来,泪水止不住的流出,将那手帕打湿的越发彻底了,小嘴抿着,倔强的不肯哭出声。
沈清帆感觉到他情绪不对,于是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拍着背,轻言细语的哄着。
于沈清帆而言,哪怕灵魂二十来岁的沈垣也不过是孩子,更别说现在还是这么个可爱的躯壳,自然得好生哄着。
小孩子的心情嘛,就像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沈垣趴在沈清帆肩头,眼上敷着的手帕掉落,也不知道是沈清帆哄人的语调太过熟悉,还是这拥抱太过温暖,他竟嚎啕大哭起来。
嘴里含糊的喊着,“哇——!我想爸爸,妈妈,大姑二姑三舅......”
涕泗横流的模样,叫一旁站着的洛冰河愣了一愣,虽然不知道沈垣喊的“爸爸妈妈”是谁,不过,他有些感触,因为,他也想他的母亲了。
好半晌,沈垣才抽抽噎噎的止住哭,意识到他刚才做了什么,便是身子一僵,然后极为不顺眼的白了一旁无辜的洛冰河一眼。
心里安慰着自己,老乡是几十年前穿来的,相当于他长辈了,在长辈面前哭,应该不算丢脸,对,不丢脸。
胡乱找了借口,沈垣便离开沈清帆的怀抱,眼睛却不敢看沈清帆,只是坐在床上扭扭捏捏的问着,“先生,我们今天睡一张床啊?”
“嗯,你要是不习惯,可以睡外边的软塌,”沈清帆脸上挂着暖暖的笑意,用手帕擦拭沈垣脸上的泪痕。
“嗯,师弟要是不习惯,可以一个人睡的,”洛冰河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床边,脑袋杵在床头,眨巴着眼睛说着。
沈垣那原本置于舌尖的话就这么咽了下去,瞥眼洛冰河,“不用,我就和先生睡在一起。”
话落,就看到洛冰河咬牙切齿的表情,不甘不愿的被沈清帆抱上床。因着二人都想靠着沈清帆睡,于是沈清帆睡在正中间,一左一右躺着两个团子,一人抱着一只手臂。
第一次,沈清帆觉得,小孩子多了,并不是好事。
好不容易等两人睡着,沈清帆便起身出了门,手上提着壶酒,借着皎白的月色,沈清帆去了苍穹峰峰顶,那里,有个闭关的好场所——灵犀洞。
不过沈清帆不是去灵犀洞,只是坐在外边喝酒罢了,早间下了场雪,现在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只那树尖,融化了些许,露出斑驳的枝丫。
沈清帆就这么半倚着一块奇形怪状的石头,看着天上弯弯的月亮,时不时仰头喝上一口小酒,心中有万千愁绪,却不知从何说起。
寂静的夜色中,想来只有沈清帆这般忧愁的喝酒吧,想着,沈清帆目光转向了灵犀洞,不过一瞬,目光转移,盯着脚下那一块探出青草头的地方出神。
“嗬~人生啊,这便是不同,却是提不起半点兴趣......”
沈清帆垂眸,掩下眼底的自嘲,又狂灌了一大口酒,酒水顺着嘴往下淌,流至下巴,咽喉,一些落在身边的雪地中,一些滑入衣襟,带来些许刺骨的寒意。
“前辈这酒,应当配上些小菜才好。”
耳边恍然传来柳清歌的声音,沈清帆抬头,只见那人长身玉立,皎白的长袍穿在身上,嘴角噙着笑意,手上端着什么,许是月光的原因,那人的面色柔和的不像话。
沈清帆甩甩头,看着手中的酒壶,嗤笑,“真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啊~”
“前辈此言差矣,酒逢知己千杯少,当是如此才是,”柳清歌也不拘泥的坐到沈清帆身旁,将手上的一叠小菜放在二人中间,笑言。
“唔...小清歌?大半夜不睡觉,来这里干什么?”沈清帆睁着眸子,努力辨认了一番,总算看出是柳清歌了,起先还以为看恍惚了,以为是心有所思,醉有所见。
“前辈能来,清歌便不能来了?”
“噢,能来,只是奇怪罢了,”沈清帆只觉脑子转得有点慢,明明他没喝多少酒啊,又探究的看了几眼柳清歌,细细想来,许是酒不醉人人自醉罢。
“前辈这酒,不知清歌可能喝上一口?”
“呐,喝吧,”沈清帆随意的将手上的酒壶递给柳清歌,又下意识的说了句,“你没喝过酒,少喝些。”
话落,接过酒壶的柳清歌唇角的笑意深了几分,就着壶嘴喝上一口,一股子辛辣的味道冲鼻而来,柳清歌难受的捂着嘴,这酒闻着倒是挺香的,可入口,却是完全不同。
沈清帆朦胧着双眼,看不太清楚柳清歌,却在听到柳清歌闷声哼着时,一把将酒夺了过来,下意识的喂了他口茶水,嘴上喃喃着,“都说少喝些了,这么不小心,日后...该如何是好啊......”
说着,沈清帆缓慢的起身,一步一顿的往山下走,柳清歌忙起身跟上,有些着急的问着,“前辈要去哪里?”
“...能去哪里?当然是回家啦~”沈清帆有些迷糊,隔着半臂的距离,都看不清柳清歌的模样了,又因着柳清歌穿得一身雪白,沈清帆凑近仔细看了看。
啧啧称奇,“咦?怎么树杈子还会说话?嗝~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的吗?”说着,脚步坚定的往前迈着,走的方向却与清净峰背道而驰。
“前辈这是要回哪个家啊?”柳清歌试图提示一番,也不计较沈清帆那迷糊认错的事儿。
没想,这么一句话,却叫沈清帆脚步一顿,呆愣在原地好久,柳清歌正准备走上前看看情况,就听沈清帆的声音传来。
“哪个家?是啊,何处安家?无处安家......”
那一瞬,沈清帆好似清醒了过来,声音多了几分缥缈,盯着手上的酒壶笑着摇摇头,又是一步一踉跄的往前走。
柳清歌没有跟上去,只是看着这偌大的天地,看着沈清帆愈走愈远,愈来愈小。
一瞬,柳清歌只觉心头堵得慌,总觉得,若是不上前,沈清帆就会消失不见了,便是疾步往前跑去,也顾不得有些僵的面颊。
好不容易赶上沈清帆,就见沈清帆杵着一根和他一般高的树,一手伸展开来,摸着树杈,一手往嘴里灌着酒,口上念叨着,“你这成精的树杈子,怎么阴魂不散?算了,就当你陪我聊天了,嗯?怎么不说话了?怕我告发你?别怕,我很讲义气的,嗝~”
见着这一幕,柳清歌憋不住的笑出声,这倒是第一次看见沈清帆失态的模样,却比往日,真实多了。
这笑声引来沈清帆的目光,沈清帆打着酒嗝,歪了歪头,又看向身侧的树,连忙起身,抖着袖袍,慌里慌张的对着树作揖赔礼,“对不住啊树兄,认作树杈子了,嗝~”
一边歪歪斜斜的往柳清歌的方向倒去,柳清歌忙接住沈清帆,将他的手搭在自己肩上,心下有些雀跃,也有些无奈。
“前辈你醉了。”
“醉?胡说!你这树杈子醉了,我都不会醉,吾乃......吾乃......吾乃什么来着?嗝~糟了,我脑子不见了~”沈清帆说着说着,瘪着嘴,委屈得不行,泪眼朦胧的看着柳清歌。
柳清歌憋着笑,轻轻拍了拍沈清帆的肩,安慰着,“没关系,人还在就行。”
这话一出,沈清帆好似被安慰到了,就不再闹腾,就这么靠着柳清歌,歪歪扭扭的顺着柳清歌的脚步往山下走。
许是脑子不见了的缘故,这一路上,沈清帆安静的不行,柳清歌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于是扭头看过去,就见沈清帆一眨不眨直愣愣的看着他。
见他望过来,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意,随后痴痴的笑着道,“你长得好像我喜欢的一个人,不过,你不是他,”他的语气笃定,半晌又道。
“他比你好看多了,而且,不会和我这么亲近,一旦我有想更近一步的想法,他就会躲着我,他就会当什么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可是,他不喜欢我。”
“不过没关系,也没哪条法则规定,我喜欢他,他就必须喜欢我。悄悄告诉你哦,等把那两个...两个崽子养大,我就走了,不回来~天高海阔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别想阻拦我,嗝~”
“树杈子,我看你成精也挺难的,这个给你,对修炼有好处,这东西...我忘了谁送的了,反正,就送给你了,当做,嗝~当做你陪我聊天的谢礼......”
沈清帆从怀中摸出颗形状奇异的珠子,硬塞到柳清歌手上,又继续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柳清歌并未把他送回清净峰,反倒就安置在苍穹峰,岳清源住处旁。
柳清歌守着沈清帆到后半夜,才眸色不明的离开,唇上有着一排明显的齿痕,也不知在想什么,下这么大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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