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王琳总有种被窥探的感觉, 这种感觉每到夜里独自一个人在房间时尤为明显, 她已经连着好几个夜晚独自坐在床头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坐到天亮了。
“赵兮凝……”
她没有想到会再从自己嘴里吐出这个名字，和赵卓颜分开的那一刻，她已经决定要将赵家所有的一切从她今后的人生中摘除。
可是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就像是，就像是当初那个小女鬼徘徊在她床头一样。
可这不可能，她知道不可能, 而且她也没有看到赵兮凝。
不是赵兮凝缠着她，那就是她自己的臆想……
因为连连熬夜而苍白甚者略微浮肿的脸深深埋在双臂里，声音是哭过的低哑：“我怎么这么贱……”
明明已经离开了, 明明已经有新的选择了。
接连几夜没有睡觉让王琳白天精神十分差, 她的反应迟钝思路混乱，在课堂上课上到一半，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看着讲台下几十张越来越茫然的青涩面孔，她大脑一片空白终于崩溃了。
她捂着全是泪的脸弯腰对下面几十名信任她的学生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给我五分钟的时间，”
教室里一片安静, 走廊外传来的哭声让这些学生们久久不能从震撼中缓过来。
情绪崩溃或许发泄一会可以舒缓, 但是精神状态差教学质量大打折扣对教室里的那些学生不公平。
周依倪碰巧经过时, 王琳已经平静下来：“我想请一天假, 这节课你能帮我调换一下吗？”
这些天王琳面容憔悴精神状态极差，周依倪早就看出来了：“你回去休息吧，中午我去看你。”
王琳一回到民宿回到她的房间, 倒头就睡着了。
白天比夜晚要好些，白天窗外会传来各种各样的声音，那道窥视的目光存在感反而会减弱不少。
这一觉王琳睡到天黑才醒来，醒来后她躺在床上发呆，她觉得她现在甚至能和那道目光和谐共处了，不再受它影响。
不一会屋外传来脚步声，房门被敲响，王琳从床上坐起来。
“进来。”
周茜茜推开门，往里面看了眼，见王琳起来了说，“晚饭好了，一起来下来吃吧。”
王琳点了点头没有动，周茜茜显然也还有话想和她说。
周茜茜犹豫了下，下意识看了眼走廊外面，关门进来在床尾坐下：“中午我姐来了，那时候你在睡觉，所以她待了会就走了，说晚上再来看你。”
王琳看着她，点了点头，知道她要说的肯定不止这些。
周茜茜面色复杂，嘴巴张张合合，半天才又吐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那个，你和我姐是在一起吗？”
面对王琳的惊讶，她急忙说：“我其实一直很能接受，只是我妈她……不过我姐她也挺好的……她挺坚强的……我一直很佩服她。”
平时能说会道嘴巴特别甜的周茜茜这话说的磕磕绊绊，却更显得情真意切。
王琳点了点头，声音柔和：“你姐姐也很看重你。”
说到这，周茜茜眼睛一亮因为激动语速都快起来：“中午她跟我说会来我的婚礼了，本来她是不打算来的，她说因为你答应和她一起来，我真的很感谢你。”
周茜茜双手撑着床，身体微微前倾，“你跟我姐姐一定要幸福。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是说有可能，你们哪天能够结婚，一定一定要告诉我！”
‘结婚’两个字眼砸在王琳头上，让她有些懵，她没有想过，她还没有想过和周依倪会结婚。
周依倪一定也没有想过会和她结婚，她们只是彼此合适又在适合的时间碰上了，虽然不出意外她们大概会一直一起下去，但是结婚，她还没想过，真的没有想过。
“我和你姐姐的情况，先不说这些。”
“嗯嗯嗯，我知道，”周茜茜又坐近了些，在她眼里王琳已经不是一位简单的游客，而是她姐夫？还是嫂子？反正也是她没有血缘的姐姐了，周茜茜态度亲昵了不少，说话也放得开了，“我知道在这小城镇有些困难，但是以后会好的，等到了大城市，那里很开明，谁管那么多啊。”
说着她看着王琳一脸憧憬：“你和我姐真配，你温和有耐心，是你我就放心了，幸好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嗯？王琳抬起眼皮，周茜茜才发现自己多嘴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我，我们去吃饭吧，饭都要凉了，”周茜茜赶紧逃似地起身去开门，只是门一开看到门外的人，她愣了。
周依倪松开环抱的双手从靠着的门框站起来，看了眼惊慌失措的周茜茜，又看向房里的王琳：“你先下去吧。”
周茜茜跑下楼后周依倪关了门进来，坐在床沿，她认真起来也是不笑的。
“你想听我解释吗？我没有想瞒你任何事，只是觉得没有必要说。”
王琳大概能猜到是关于什么，只是她也觉得没有必要说，她不也有事没有告诉周依倪。
“你不想说的话――”
“我想说，”周依倪抓住王琳的手，只是一碰到忽然像是被针扎一样，痛的她立刻收手，嘶了声看着王琳的手。
王琳低头奇怪地摸了摸自己这只手，“大概是静电吧。”
周依倪又伸手，这次还是，她被电怕了算了收回手，看着王琳说道：“你知道我喜欢和外面来的游客交朋友，王琳我们都是成年人，你知道的，”
后面的不用多说她们都明白，王琳有些惊讶，但是能够理解，于御也经常带朋友回家过夜。
“我只是害怕孤单，我只是在找那个能陪伴我的人，王琳你是最好的，我幸运我找到了你。”周依倪伸出手想碰王琳的脸，再次刺痛收了回去。
王琳不知道怎么回答，刚睡了这么长一觉，她脑子很清楚，她知道周依倪没有撒谎，也理解，她其实没什么想说。
两人一起下去吃饭，周茜茜体贴地提前把周母支走，就她们两个人。
吃过饭两人惯例出去散步，回来时周依倪一直把人送到房间门口。
“你最近睡眠不好，我留下来陪你吧。”
王琳微微一愣。
她能感觉到身后房间某处投来的骤然存在感变强的目光。
虽然这些或许都只是她臆想的，可她没有办法在这样的目光下和周依倪共处一室。
王琳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今晚应该能睡好。”
她已经能够接受了，能够接受她自己在臆想着赵兮凝的鬼魂在窥视着自己，像刚相遇时那样。
“王琳你是还在想刚才……”周依倪皱眉。
王琳摇头看着她说，“不是，你指的那件事我能理解，也能够接受。”
其实怎么说呢，也不是很能接受，如果是在之前没有这鬼眼盯着自己之前，她或许心里还有些难受，可是她现在自身都出了毛病，得了臆想症，周依倪这事反而显得有些无关痛痒了。
周依倪盯着王琳的双眼渐渐黯淡下来：“我是知道以我们的关系你是能够接受的，可你真的说接受了，我反而心里不舒服了。”
周依倪像是个毫无安全感的小孩，再次确认：“王琳你会陪着我吗？我们相处得那么舒服，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合适我的人了。”
王琳点头，她也是啊，周依倪体贴细腻，又那么懂她，很多东西几乎都不用言传，即可意会。
再见过赵兮凝那种人后，她愿意试，她真的愿意和周依倪这样的人试。
她和周依倪一样的，希望她们能够相爱。
“好，”周依倪点头，她们太了解对方了，所以她知道王琳是真的这样想的。
再倾身上前打算要个晚安吻时，周依倪忽然觉得后背一寒，简直让人毛骨悚然，她皱眉回头看了眼这条她无比熟悉的走廊，空荡荡没有任何异样。
周依倪回头再看王琳，已经失去了亲吻的最好时机，只好道了晚安就离开。
“赵兮凝……”
王琳愣愣地，她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能够感受到。
她大概是真的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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