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寝室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又听到隔壁床传来闻听语的声音,“你不觉得, 那句话像时奕么?”
并非贬低虞稚一,而是,这句话像极了时奕对虞稚一明目张胆的偏爱。
他的信息密度和知识层面都远高于你, 可他愿意俯下身, 倾听你的一切。
“听语, 你是想告诉我, 或许他也喜欢着我么?”想起去年生日那次,闻听语突然说出“他应该喜欢你吧”那句话, 再加上这两次的提醒,她明白闻听语是想推她往前走。
不可否认,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也会忍不住将感情代入其中, 可是……她需要顾及的问题太多了。
“我不敢轻易去改变我跟他之间的关系和相处模式。”
她喊了十几年的哥哥,时奕也从未说过有什么不对,好像所做的一切都是站在“哥哥”的角色上,照顾她、爱护她。
时奕那么聪明的一个人,若是喜欢她的话,总会比她先察觉吧?
可无论是察觉到、还是没察觉到,她都不敢轻易的坦白自己的感情。
“依赖性是一种很可怕的感觉,它会无声无息的让你沉沦其中,若想要爬出来,那就得经历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她告白失败, 那么她跟时奕之间必然会产生隔阂,且永远无法修复到以前那般亲密无间的程度。
她告白成功,那么她跟时奕之间的关系发生质的改变,若是出现意外状况、分开了,那结果比暗恋还要惨。
因为啊,真心喜欢过的人,是没办法再交心做朋友的。
*
进入六月份,天气真的热了起来。
教室大、人数多,即便开着空调也不能完全感受到清凉。
有人拿着扇子来回煽动,有人把迷你小风扇带来教室,就摆在自己的课桌前。
黎少舟带了一个小风扇来,结果被旁边的兄弟抢走。
“我靠!有话好好说,放下我的小风扇!”
“吹会儿,吹会儿就给你。”
都是玩得好的那群人,没什么顾忌。
倒是姜觅尔,忽然被“赶”到了倒数第二排。
她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霸占自己作为的男生,嘴角抽了两下,“我终于知道,乔乔没撒谎了。”
当初乔乐芷跟她们说时奕对虞稚一多么多么的好,其中就有提到时奕多年坚持不懈给虞稚一扇风这件事……
小学和初中那会儿,教室都没有空调,几个吊扇在头顶吹着,比现在的情况更艰难。而现在有了空调,时奕还是会不辞辛苦的替她摇扇,等到上课时候才会换回来。
后来姜觅尔跑去跟乔乐芷聊天,指着那气氛独特的两人,问:“乔乔,他真的一直都这样吗?”
“你还不信我说的啊?”乔乐芷呼出一口气,再次向她声明:“真的真的一直都是这样的!”
“要不是上学期一一来学校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你们开学就能见到这一幕了。”
那时候看到的话,应该比现在还要震惊吧?
“哥哥,我不热了,你不用帮我扇风。”这已经是虞稚一第六次开口,跟他说这句话。
然而每次说完,时奕都会停顿一下,手心贴着她的额头,感受温度,有没有汗意。
要等到他觉得“够凉快”了,才会作罢。
虞稚一内心有愧啊,觉得自己享受的太多,也会想以同样的事情作为回报,“哥哥,我帮你扇风吧!”
而每次虞稚一给他献殷勤的时候,时奕都会抓住她的手腕,把扇子夺过来,“我一个男生不出点汗算什么?”
反正他是舍不得虞稚一“受苦”的。
-
最近乔乐芷跟姜觅尔约好晚上一起到操场锻炼跑步,又剩下最安静的两个人待在寝室。
闻听语又递了张便签纸过来,虞稚一展开一看:
“五分喜欢的人,恨不得把他挂在嘴上招摇过市;有七分喜欢,就只能跟至亲密友分享;有十分喜欢,那就谁也不舍得说了。每天憋着一点小高兴,像只松鼠攒着满腮帮子的果仁。”
那十分喜欢的人,恐怕就是指她了。
虞稚一努了努嘴,脸颊鼓成了小包子,“听语,你是情感专家么?”
“不是……”她哪有那能耐,要不然也不会……
闻听语摇头,“我只是觉得,你对他的喜欢能够得到回应。”
“那万一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喜欢呢,万一他只是把我当做妹妹呢。”这是令她开心又担心的事。
闻听语坚持己见,“反正我不觉得没有血缘关系的男生会对一个女生这样好,他帮你扇风,这看起来是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可这世界上有几个人能坚持十年如一日的对另一个人好?”
原本以为闻听语是个沉默不多话的,至少现在才发现,闻听语不是不爱讲话,只是你没戳到她想聊的点。
看起来,闻听语对她跟时奕的感情进展倒是感兴趣得很。
埋在心里的感情一次又一次被闻听语的话挑起来,虞稚一把那张便签纸握在手心,卷了卷,“那,不然我想个办法,试探试探他?”
“嗯……”闻听语迟疑了一下,“也行。”
但事与愿违,还没得到她想办法试探,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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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时奕对虞稚一的照顾过于明显,有些心里嫉妒的人偷偷去跟老师打小报告。
时奕被老师喊去办公室问话那会儿,虞稚一就站在旁边。
班主任委婉的让两人在班上保持距离,又说身为班长应该给大家树立一个好的榜样。
时奕没应,反倒大大方方的笑了起来,“老师,大家都知道一一是我妹妹,哥哥照顾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班主任被这个问题难住。
时奕对两人的关系表现得很坦然,眼神也十分清明,“总不能因为别人照顾得不好,就怪我照顾得太好吧?”
他的道理很多,从理论上无法反驳。
这个少年难以攻克,班主任讲目标转向虞稚一。
可当班主任的眼神刚移过去,时奕已经不动声色的挡在她前面,“老师,我妹妹害羞啊,你把她喊到办公室来问这种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犯错了呢。”
“我是个男生倒无所谓,小姑娘脸皮薄,害羞,您就放过她吧。”他笑着说这话,字字句句都把她护得坚定。
旁边的小姑娘慢慢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唇瓣颤了颤,开口道:“老师,对不起,我们以后会注意的。”
她说完就咬住了唇,垂在身侧的手指慢慢蜷缩起,指甲在柔软的手心按下月牙印记。
时奕眉头微蹙,瞥了她一眼,碍于场合不对,他也没多说什么。
殊不知这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已经是虞稚一全部的勇气。
若是她先开口,若是时奕没有口口声声承认把她当做妹妹……那么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他的好,肆无忌惮的那种。
可现在不行了。
时奕对她的好,只会让她陷在那个被人精心布置的深渊里,再也舍不得走出来。
在这种时候,相较于时奕的能言善辩,老师会更喜欢乖巧听话的虞稚一,“老师也不为难你们,你们都是懂事的孩子。”
得到孩子的承诺,班主任也和和气气的放他们离开。
二人并肩踏出办公室的门。
回教室的路上,虞稚一的目光一直看着斜前方,像是在走神。
“一一。”
“嗯?”
“刚才你为什么要说那句话?”
“我……说错了吗?”
“你要注意什么?又想叫我跟你保持距离么?别人做不到的事情,不代表我做了就是错的。”时奕的语气里生出了一丝急躁。
虞稚一停下脚步,忍不住反驳:“可你不是我真正的哥哥。”
时奕眉心微拧,对她表示质疑,“你最近很奇怪。”
他理解小姑娘长大了有秘密,可他希望那只是属于女孩子的秘密,而非跟他之前保持距离。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本来就是很亲近的人。我照顾你、对你好都是心甘情愿的事情,凭什么因为别人的两句话就要划开界限?”他不能忍受这种结果。
虞稚一摇头,“不是划清界限啊,但女生跟男生之间本来就是不同的,我只是觉得,在班上那样的确不太好,所以……就说注意一下。”
“好吧,按照你的说法,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就,跟其他同学一样好了。”这样的话,她会不会就不会再无止境的对他动心了……
“呵!”他似乎被这句话气到,嘴里还是不会承认,“那真是抱歉了,就算再被请办公室,我也不可能答应你这个要求的。”
“如果能把你当做普通同学一样对待,那我就不是时奕,你也不是虞稚一。”
两人讨论的结果是——无果。
时奕不答应跟她保持距离,其实她也做不到。
她只能用忙碌的学习来麻痹自己,尽量让自己的时间都被填满,只有这样才不会空出多余的心思去喜欢那个人。
因为每当她安静下来,耳边都会响起时奕当着班主任的面,坦坦荡荡的说:“大家都知道一一是我妹妹,哥哥照顾妹妹,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可时奕,我才不想当你的妹妹。
*
虞稚一憋了满腔心事,不愿意告诉任何人,哪怕是时常跟她讨论感情的闻听语也不知晓。
她把自己的心意藏起来,有时候会忍不住写在纸上。
那白色的纸,黑色的墨,呈现出来的文字成了她唯一的纾解方式。
她想,自己的性格一点都不好。
若是乔乐芷,或许会肆无忌惮去告白。
若是姜觅尔,哦……那个憨憨大概只能等别人主动追求。
若是闻听语,虽然那个人总是鼓励她,可她觉得闻听语比她更能藏得住秘密。
“唉!虞稚一你在写什么呢?”黎少舟忽然抢走了她桌上的小本子。
虞稚一心中一惊,想要夺回,黎少舟却故意逗她,把本子举到窗户外面。
不是面向走廊的窗户,而是面向草坪的窗户。
“黎少舟,你把本子还给我!”
“哎呀,每次跟奕哥PK他都碾压我,我实在是斗不过他,只能来逗逗你。”他想着,时奕跟虞稚一这关系,逗逗虞稚一还能让他心里平衡点。
可虞稚一急了!
那个本子上……
那个本子上的内容如果让班上其他同学看见,她就完蛋了。
“黎少舟,把本子还给我!”虞稚一真正动怒,平日里和和气气的笑容消失得一干二净。
黎少舟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抖了抖手。
就在此刻,时奕忽然回到教室,刚好听见虞稚一怒气冲冲的那句话,当即一个杀伤力十足的眼神扫了过去,“黎少舟,你在干嘛?”
“卧槽!”黎少舟被他吓了一跳,手一滑,本子直接从窗口掉了下去。
“对对对,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他这下彻底慌了,“真对不起,我现在就去给你捡回来。”
“不要你捡!”虞稚一急红了眼,推开旁边的人就冲出教室。
时奕冲黎少舟比了个手势,“待会儿回来找你算账!”
他还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得先找到虞稚一。
平时行动慢吞吞的虞稚一忽然跑得很快,一转眼就没了人影。时奕想了一下,那扇窗户径直对准的方位,沿着楼梯跑下去。
虞稚一沿着草坪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本子的踪迹,她彻底慌了神。
本子掉下来的时候她很生气,但也知道这个地方是可以捡回来的,可没想到自己这么快跑下来,还是没有找到。
那东西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时奕出现在转角,刚好与她相遇,“一一,你要找的是什么?”
被时奕问到这个问题,她内心反而更加烦躁,“我在找本子,一个蓝色的小本子。”
时奕陪着她又找了两圈,她的内心很忐忑。
可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时奕拧着眉头,提议,“要不然我们去广播站,让他们发个寻物启事?”
他不知道那本子里有什么东西,可既然虞稚一这么想要找到,那他就不会随便安慰她说找不到也没关系。
本子没有长脚,掉下来的范围就这么大,极有可能别其他人捡走。若是通过广播站寻找,或许还快些。
可虞稚一哪里敢?
“不,不用了。”
她现在只希望捡到本子的人能好心的联系她,亦或者再也不要让那东西出现。
只要,不让时奕看见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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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这件事,黎少舟对虞稚一愧疚至极。
黎少舟就差跪地发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逗虞稚一了,以后她干什么,我都护着!”
他犯了错,得补偿。
当然,无论他怎么道歉都没少被时奕折磨。
按照姜觅尔的说法,“你就是缺一顿社会主义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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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稚一的情绪明显低落,时奕一忍再忍,还是打算跟她好好谈一次。
周五放学回家,虞稚一走进卧室,他便跟了进去。
顺便,把门给拉上了。
虞稚一心不在焉的,放下书包坐在床边,直到时奕站到她面前时,她才发现时奕也在。
“虞稚一,我们认认真真的谈一次吧。”
作者有话要说:嗷,我真的不虐他俩,这也不算虐。
因为当你在那个年龄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本来就是想让对方知道,又不敢想对方知道。
那种一见钟情大大方方去告白的是因为,没有开始,就无所畏惧。而一一的情况是,稍有不对,就是无可挽回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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