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能让人看出来他有一个非常糟糕的夜晚,因为下眼睑上浓重的青黑完美地暴露了他的状态。
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中原中也抿了抿唇,指尖微微颤抖,习惯性地想要像往常一样在心烦的时候抽支烟冷静一下,却摸了个空,停顿了两秒,才想起现在穿着的是医院的病服。明明是前几天才发生过的事,结果在睡梦里又清清楚楚地重新回忆了一遍。
看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早上六点十分,他来到这里满打满算也有三天了,中原中也吐出一口浊气,重新靠回软绵舒适的床上,纤细却富有力量的胳膊遮住了微微汗湿的额发和眼睛。
艹,真TM不习惯!!
如果不是前天离开时正好被那群少年撞见,中原中也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这所医院。脑海里划过那天的事,他就忍不住面目狰狞。
*
“你们这些家伙找借口不去训练,回去后每个人的训练量都翻一倍!”迹部景吾没把中原中也的话放在心上,反而目光犀利地看向网球部一众。经过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他也算是比较了解这些家伙的小心思了。
眼角下的那颗泪痣仿佛在熠熠生辉,修长的手指在顺滑的紫灰色头发间穿梭,已经初见锋芒的剑眉展露在众人眼前。
“迹部你也太坏了吧,我们都在关心你!”虽然也有偷懒的成分在里面,向日岳人不着痕迹地吐了吐舌头,转头向冰帝的乖宝宝控诉,以增加自己话语的可信度,“是吧,长太郎?”
凤长太郎在自家部长的逼视下再多说一句话,摸了摸灰色的头发,俊脸为难地皱了皱。
“话说,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迹部露出那个表情呢!”
“我也是。”
“你要去哪里?我可以送你。”迹部景吾目送着部员离开,在训练量翻一倍和两倍间徘徊犹豫,仅仅是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发现中原中也已经走出去很远了。叹了一口气,他有理由怀疑,如果不是石膏限制了少年的发挥,迹部景吾已经找不到他了。
小短腿频率还挺高的!
“你要就这个样子走出去吗?会被送到警察局的。”迹部景吾快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几下赭发少年。
确实,简直糟糕透了!
中原中也看了看身上的穿着打扮,医院的病服,裸露出来的肌肤上缠满的绷带,还有沾满了灰尘的脚,半晌充满杀气地瞪向穿着整齐得体的迹部景吾。
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他给打晕,抢了他的衣服怎么样?
“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你知道,如果没有我,你照样可以得救,你的保镖都是非常专业的。”中原中也单手撑起下颚,漫不经心地望着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建筑和车辆。
真的不一样了,标志性的建筑虽然没有改变但是历经了多年的风吹雨打还是留下了时间的印记,穿着时髦先进的男男女女在街道上行走,一种物是人非的怅然情感就这么笼罩在中原中也心头。
少年时代的中原中也还是清瘦的,孤傲的,眉目如画下巴尖尖本来是比较清秀的长相,但是配上那成熟得不像话的气势,只能让人感受到威慑,就像是收不住刀锋的利剑一样。
这在以前让迹部景吾有些忍受不了的粗鲁的动作在赭发少年做起来竟有些说不出的协调,就像是他本就该这样。
“本大爷当然会得救,但是可能会赔上我的一只胳膊或者是一条腿。”迹部双手抱臂靠在舒适的靠背上,汽车里的空间很充足,即使他的修长的双腿交叠在一起,也没有丝毫拥挤的感觉。
上扬的黑色皮鞋和直筒黑裤间露出一小截腿,是中学生的纤细却还是有一层薄薄的肌肉,彰显了这并不是一个疏于锻炼的文弱少年。
“车不错!”中原中也视线一转,不得不称赞一句这辆车,座位上的皮质一看就不是凡品,富贵,大气!
“那当然,本大爷的车当然是最华丽的。”用一种“你也挺识货”的眼神看了眼中原中也,迹部景吾觉得他也挺不错的,试探却又高傲地抛了个橄榄枝,“本大爷是迹部景吾!”
骄傲得不得了,简直就像是在像外界宣告自己非常厉害的小孩子一样,中原中也勾了勾唇,露出了他的招牌笑容,意气风发的眉眼尽显张扬,“中原中也!”
港口Mafia让人闻风丧胆的重力使——中原中也!
迹部景吾突然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倍受压迫”的人会露出这么自信的气息吗?
中原中也踩在没有围栏的楼顶边缘,慢慢张开双手,楼顶的风很大,携卷着宽大的衣袖发出烈烈的响声,抬头是一望无垠的碧蓝天空,低头是渺小空旷的街道。
中原中也闭上眼睛,在车上还有些不太规律的心跳此刻竟然缓和了下来,突然低笑一声。所以他还是不理解啊,即便他现在如同当事人一样设身处地地站在这里,也完全不能接受那家伙的所作所为。
首领这么好当的话,他怎么可能会甘心受那家伙几年的调遣。
本来还有些好奇赭发少年为什么要到楼顶来,迹部景吾看着他一步步走向边缘,表情还带着怀恋,不好的想法油然而生,“你……别冲动。”
手指已经摸到了后腰上地紧急报警器,拖上次绑架的福,迹部景吾现在外出都会全副武装,没想到第一次又贡献给了这个麻烦的赭发少年。
“你不会以为我要跳下去吧?”中原中也看到了迹部景吾变得有些煞白的脸颊,眉梢不屑地挑了挑,觉得有些好笑,本想潇洒地像从前那样双手插兜离开边缘,但是看了看手上和脚上打得妥帖合适的石膏,还是作罢。
中原中也始终坚信自己会回去的,即便回去后会受到首领什么样的惩罚又或者是面对完全不一样的港口Mafia。
像是在说给别人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自杀这种事……我肯定不会做的!”
稍显狭长的眼眸低垂,本来澄澈的蓝色竟像是某种深沉的流体,某种修长的手指把被风吹散的头发捋到耳后,露出那外人基本上见不到的侧颜。
他大爷的,看到这个场景正常人还是会这么想吧!
迹部景吾嘴唇动了动但是没有出声,本来悠闲地靠在门框上的身体不自觉地朝前走了几步,他的心脏在刚才经受了一个刺激,“你身手倒是挺华丽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可以帮助你办理户籍,相反你要来当本大爷的保镖!”
迹部当然不是有救世主的情怀,他只是有些在意,这个年龄的孩子不可能再送到福利院去,警察在询问无果后估计也只能去寻求社会上一些没有子女的家庭去收养他。
迹部景吾不认为中原中也这个已经拥有了独立个性,而且明显过于成熟的人会接受别的家庭的收养。
“先不说学校会有什么需要保镖的事情……你把我放到身边,你应该知道这样会更加危险吧!”看了一眼华丽大爷,中原中也扯了扯领口,好看的眉毛绞在了一起,嘴唇里吐出了冰冷的警告,“我可不是什么好人,你也不需要在我身上展现你的同情心。”
迹部景吾这个大少爷肯定上的是贵族中学,里面的学生非富即贵,安保问题学校肯定尤为重视,现在他的身份不明,明显他才是最危险的。
听到这么不华丽的说法,迹部景吾皱了皱眉,但还是顺着中原中也的话说了下去,“你要是这么想,也可以。”
认真思忖片刻,中原中也微微颌首,如锋芒般的气势也随之消弭下来,“我答应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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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你休息得不好,可以再多睡一会儿?”忍足瑛士挑了挑眉毛,洁白的大褂穿在身上衬出了挺拔的身材,他拿出放在口袋中的病历本,视线在不知道醒了多久的赭发少年身上多留了几眼。
发尾有些卷翘的赭色头发草草地胡乱散开,铺散在洁白柔软的枕头上,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从缝隙里钻进一两缕熹微的阳光,随着微风吹拂窗帘的小幅度晃动,似有似无地倾洒在少年耳侧。
虽然是早晨,但是进门时室内还没有开灯,忍足瑛士一眼就能看到中原中也半边脸被笼罩在昏暗里,显得有些阴郁。
一半在阳光,一半在黑暗。
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是他的眉心的褶皱却更加深刻。经过医生一起讨论后猜测这么严重的骨折可能夜晚会因为疼痛难以入睡,所以在用药时加入了一些助眠的成分。现在看来,并没有什么用处。
药的剂量和其本身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这个少年本身。他和迹部家的大少爷讨论过少年的身份,各方面查探都没有蛛丝马迹,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少年可能从出生就生活在非法组织中,对这些基本的药品有了抗药性。
把窗帘拉开,清晨的阳光再也遮挡不住开始毫不留情地播撒入室内,驱走了最后一抹黑暗后连带着增添一层薄薄的暖色。
忍足瑛士转过脸,看到地板上渗滴下来的一小摊刺目的血迹,源头来自于赭发少年垂落在床侧的一只手,虽然伤口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但也不难看出原先的狰狞。
很好,皆大欢喜,这下两只手都得包起来了。
作为一名医生,忍足瑛士简直要被气笑了,不动声色地按下了呼叫铃的按钮。对于这个年龄的少年,他完全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导,“我有个儿子,他和你年龄差不多大,他打网球挺不错的,等你恢复了,可以让他和你一起打网球。”
相同年龄段的孩子在一起比较好交流一些,至于迹部家大少爷,还是不指望他来开导别人了。
中原中也面不改色,藏在被子下的另一只手的指缝中的手术剪缩回了衣袖里,虽然很小但是那尖锐的顶端却照样可以划破喉咙。
没有了趁手的匕首,这个还算锋利的剪刀勉强能够让他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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