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了口烟，叶修不动声色地拉着好友列表继续看下去。
女战法【姑苏城外雪】。
女枪炮【雪山春晓】。
【一寸雪】和【姑苏城外雪】是乔知雪知道了他和韩文清玩的职业后跟风选的，唯独一个女枪炮【雪山春晓】是她觉得有趣，自己做决定选的。
但现在这三个账号都在喻文州这个以前的账号的好友列表上。
除此之外，叶修还在喻文州那并不多的好友列表里发现了两个颇有意思的角色名。
一个是男剑客，角色名是【江枫渔火夜】。
一个是男术士，角色名是【渔舟唱晚】。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两个角色名和【姑苏城外雪】以及【雪山春晓】都各是一对情侣名。
就连喻文州这个牧师名的【一年春】和乔知雪女拳法的【一寸雪】也像是个情侣名。
叶修咬着烟，他不记得乔知雪跟他说过认识喻文州。
事实上乔知雪很少和他说起荣耀，他们两个在游戏里也很少玩到一起去。
最开始的时候，无论是叶修还是韩文清倒是都乐意带着她升级、打副本，乔知雪也乐得有两个大神带她，但带了没一段时间，她就开始嫌弃他俩了，说队伍里只要有他俩在，她就只能当个划水的，游戏玩的一点意思都没有，还把他俩给删了好友，把叶修郁闷地——这年头还有嫌弃他荣耀打的太好而不想和他一起下本的吗？
但偏偏乔知雪就是这个性格。
这姑娘天生就是个倔脾气，傲的不行，她骨子里就流动着一种不肯低头的血液，哪怕打断了骨头，拗断了筋骨，她也不会那么甘愿站在别人身后。
光看她用短短十年的时间爬到这么高的位置就知道了。
叶修将口中的烟气吐出，不知怎么的，一想起乔知雪他忽然地就笑了起来。
与有荣焉的笑。
他家这姑娘啊，傲了一辈子，现实里傲，游戏里也傲。
不动声色傲着头的样子像只小天鹅，让人恨不得在她柔软的羽毛上狠狠地揉两下。
黄少天原本还在一旁纠结自己不一小心拿错了队长的账号卡可怎么办，一看到叶修这笑立刻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抱着手臂在手上搓了两下，好像要把鸡皮疙瘩搓掉似的：“老叶，你这笑的怎么这么恶心啊，感觉怪渗人的。”
叶修：“……”
唇角略带柔意的笑容敛去，对着黄少天的叶修又恢复了那种欠打的嘲讽笑，“少天大大这是又想被我在竞技场完虐啊。”
“来啊！竞技场PK走起，今天看谁被完虐！”黄少天可照着机会和叶修PK了。
叶修：“那么只带了喻文州账号卡的少天大大是打算拿这牧师号跟我打？”
似笑非笑地看了眼屏幕上那个名为【一年春】的牧师，叶修说了句黄少天耳熟至极的话，“可惜了，我不要牧师。”
黄少天：“……”
最后拿错了账号卡的剑圣大大咬牙切齿地表示自己再帮叶修一起打副本，那他就是个“茂里”，然后愤愤地找了个就近的电影院，N刷乔知雪的《第十一次初恋》去了。
对脑残粉来说，这行为没毛病。
黄少天走了，叶修就在附近喊了个剑客进队。
来回推了BOSS几次，叶修嘴里叼着的烟还有一半，他退出了荣耀，输入了TSN的网址。
社交网站的版面依然是七八年前的样子，没有变过。
熟练地找到乔知雪的博文，叶修点开，发现她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回复了自己前几天回复的留言。
叶修：“身无长物，以身相许如何。”
叶修：“你那烟熏妆画的整只眼睛都黑漆漆的，我第一时间还以为你是被谁揍了呢，你该和化妆师说说了。而且我觉得我现在对这些妆已经有些了解了。”
叶修：“生活还不错，虽然七大公会最开始和我之间有点误会，但最后终于折服在我的才华和人格魅力之下，双方达成一致。诶，乔一一，你说这世上怎么会有哥这么完美的男人。”
叶修：“爱上哥了没？”
乔知雪：“要不起。别误会，我说的是你以身相许我，我的身价你要不起。”
乔知雪：“那你想试试看被我画个烟熏妆吗？”
乔知雪：“那我问你，口红颜色的正红、砖红、姨妈红、梅子色、珊瑚色、西柚色有什么区别。”
乔知雪：“呸。”
看到第三条和第四条回复时，叶修的烟差点没呛到肺管子里。
他坐在电脑前又咳又呛的，好半天才平复下了咳嗽在键盘上敲下自己的回复。
敲完了回复，他也没有再打开荣耀的想法，而是将他们那一条一条交错着回复的评论向上拉。
他一边看，一边用鼠标向上拖。
记忆中有关乔知雪的记忆好像也随着这些话一点一滴向着过去倒转。
乔知雪有关一段时间很喜欢一句话，“所有的突然、偶遇、命定，都有漫长的伏笔。”
那是她在看《香水》时很喜欢的一句影评。
那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看一部电影——隔着好几个城市，各自一台电脑，左边是视频，右边是TSN的博文界面，这就算是一起了。
叶修对这类文艺孤独，又带着时代气息的老电影没有太大的喜好，看过就过了，乔知雪却喜欢去找和电影相关的各种影评，自己看一遍，然后又给他敲一遍，让他也看。
在她敲出这句话后，她紧接着又问了他一句：“你看，我们的偶遇之前也一定有着漫长的伏笔。”
叶修想了想，觉得这句话其实不算错。
苏沐秋的车祸，无人可诉的压力，对她经历的感同身受，陌生人之间畅所欲言的无所顾忌，这些其实都是很漫长的伏笔。
而这些一点都不美妙的伏笔，最终构成了他们的相遇。
一个一开始只是闪烁在电脑屏幕上，最后却闪烁在心尖的相遇。
叶修是在嘉世夺冠的那一天认识了乔知雪。
距离苏沐秋的车祸差不多已经有一年了，叶修抱着冠军，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整个嘉世都在欢呼，那个时候的陶轩还只是一个过分年轻的商人，看到冠军奖杯后差点没一口亲上来，然后被叶修推开了。
所有人都提议去KTV狂欢一晚上，但作为队长的叶修却没有一同去。
他一个人去了网吧。
其实现在想想，或许那个时候他在嘉世的其他人看来就已经显出格格不入的痕迹来了。
一个人开了台机子，叶修却出乎意料的不想打开荣耀。
十年前TSN的火爆程度和现在的败落完全就是两个对比，就连叶修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在上面发一两篇博文——当然，都是和荣耀有关的，大多都是一些攻略和记录之类的。
TSN上永远不缺各种人，也永远不缺各种故事，大多数人的博文日志都不会加密，因为在这偌大的网络世界里没有谁会在意一篇文章。
形形色色的个人博文，没有人会在特意去找到你。
乔知雪也在TSN上写自己的博文。
在这个谁也不认识谁，谁也不在乎谁的世界里，她反而更能将自己的过去尽数倾述出来。
她写自己的家庭，写她父母的重男轻女，写他们为了唯一的儿子想把她卖给五六十岁的鳏夫，写她出逃，写她自杀，又写她被救。
她以为没有人会找到她。
然而叶修找到了她。
十九岁的还是叶秋的叶修找到了十八岁的远不是乔知雪的乔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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