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天刚刚亮时,村里的喇叭就响了起来,大队长在广播里面通知大家都去大队部开会,说是大队部,其实就是过去的祠堂,破四旧的原因,这时候家庙都是不允许存在的,被村里人隔成两个房间,一间该成了村干部的办公地点。另外一个房间改建成了粮仓。
听到通知,大家都起床简单洗梳了下,早饭也没有吃,直接往大队部赶去,就连杜月梅都是由左小柔背着过去的。
陈思下乡的村子是个大村,有几千人口,她们属于第三生产大队,仉旺队,这个大队百分之八十的人姓仉,所以整个村子很团结,陈思来到这个村子之前,都没有听说过“仉”这个姓氏,后来听村子里面的老人说,仉姓虽然很少,但是也算历史悠久了,据他们说,孟子的母亲就是姓仉。
知青点比较偏僻,等陈思她们都赶到的时候,村里的人也基本来齐了。
大队长叫仉为民,是个五十岁左右的汉子,人看着黝黑精瘦,整天板着张脸,不太好接触的样子,陈思却知道,那是个心软又一心为民的好人,不然割牛草这样的活计也不能分给她,虽然工分不高,但是村里有的是孩子可以做这样的活。也是大队长平时为人公正,所以大队里的人基本都很信服他。
仉为民站在搭建的高台上,板着一张黑脸,拿着个锈迹班驳的喇叭,对着人群喊道:“别吵吵了,都安静,人都来齐了吗?”话音刚落,下方人群里面一片应和声。
“都来啦,咱们一听大队长的通知,可不就赶紧的跑过来的吗?咱们是最早到的。”一个三四十岁的妇女怀了抱着个四五岁的胖到看不清五官的男娃,略带着讨好的回道。在这么一个年代,能把孩子养的这么胖乎,也是本事了。
“你可拉倒吧,二牛家的,我们比你还来得早呢,你咋还睁眼说瞎话,我呸!你问问大伙儿,谁不比你来的早。”
“就是,你这娘们咋说话呢?谁来得比你晚啊?”
“嘿!还能咋回事啊,想在队长跟前卖个好呗。”
“我呸!就她那长相,还敢往队长跟前凑,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那磕碜样,也就他们家二牛看的下去。”
一群小大娘大婶的在那你一句我一句的,从谁先来后到的话题,到二牛媳妇王菊花长的不好看,再到王菊花如何的重男轻女等等。。。。都说三个女人聚在一起赶上五百只鸭子吵闹,四五个大婶儿一起,那音量简直了。
王梅花也是个唬的,抱着娃,一对五,丝毫不落下风。那场面,唾沫横飞,站在她附近的村民也是连连避让,看的台上的仉为民脸直接黑成锅底,只觉这帮老娘们一天天的就知道搬弄是非,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整天吵吵,平时也就算了,今天这样全大队开会的场合,她们还吵吵,简直不能忍。
“够了,再吵吵开春了全都给我挑大粪去,我看你们都是闲的。”大队子拿着喇叭一声怒吼,场面顿时一静,刚刚还吵架或者看戏的人都老老实实的站好,安静如鸡,这时候的大队长还是很有权利跟威信的,所以那几个吵架的大婶也不敢再说什么,她们可是知道大队长说一不二的性子,谁都不想去挑大粪。
仉为民看到大家伙都安静下来,也不跟他们继续墨迹,单刀直入:“今天开这个会,是上面有了个通知,立冬了,庄稼也才收完,本来是可以好好歇一歇了,但是前几天公社下达了任务,说是国家预测了来年的气候,说明年会有大量的雨水天气,为了杜绝出先洪水的问题,上面也下达了指示,整个县城都要动员起来修河堤,我们仉旺生产大队就负责临近我们大队的那段。”
大队子一说完,下面就议论开来,这个时节,河堤都结冰了,难挖不说,还不是个小工程,全村总动员,估计也要挖到过年了,可是这年代,都是响应着为国家做奉献,谁也不敢表现出来不满意。还要一个个口号喊的震天响。
仉为民看着村民的表现,才缓和了点表情:“只要我们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任何困难的环境,都会向我们投降。”稍顿片刻,才又道:“当然,国家从来都不会忘记我们老百姓,这一次挖河堤,政府也是给补贴的,一个壮劳力,一天补贴十个工分,除了手上有活的,别的只要空闲了都要来上工,知青同志们也要来,只要咱们团结一致,没有什么困难能打倒我们,同志们说是不是?”
如果说之前大队长说的情况,大家无奈应和,那么现在听说每天有十个公分,一个个都变的万分积极,十个工分呢,不老少了,一个人一个月就能有300个工分,一家子去几个人的话,哎呀吗呀,这要有多少工分啊,数都数不过来,想想都美。一个个拍着胸脯跟大队长表态,自己一定好好表现,决不偷懒云云。
台上的仉为民看着村民虽然议论纷纷,但是都是带这笑容的,不禁觉得先提出修河堤,等大伙儿有些接受了,再提出是有尝劳动,大家伙肯定更加积极响应,果然,他的策略是完美的,心理颇为自得,面上却是一片严肃。
清清嗓子又道:“行了,行了,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明天早上6点开始到修河堤的,5:30先到仓库集合,领工具,咱们再做个登记,没有问题都散了吧。”
说完了自顾自的走下台,背着手往外走,知青这边也比较开心,一天十个工分这都是粮食,这年头就没有不缺粮食的,如今有这么个机会也挺好的,他们也不怕苦,这两年其实好几个家里有门路的知青都回城里了,他们这些留下的都是家庭条件一般,或者特殊情况没有办法回城,只能让自己适应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这么几年下来,基本也习惯了。
这时候杜月梅催着左小柔背着她追上了大队长,陈思看到后也拉着周红跟了上去,她也想问问,她是不是也要去修河堤。
陈思跟周红跟上来时,杜月梅正在跟大队长说她脚受伤不方便去修河堤的事情。大队长叫她找村医开个证明给他,陈思看着大队长要离开也立马问道:“大队长,那我早上要去割牛草,没有办法早上去集合修河堤,怎么办?”
仉为民看着眼前瘦瘦小小的小姑娘,还没有他家闺女高,她家闺女还在父母的娇宠下过日子,又想到家里这几天吃的鱼,就缓了下神色:“你就不要去修河堤了,只要把牛伺候好就行。”说完余光瞄到杜月梅跟左小柔有些愤愤的表情,又板着脸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去了也没有办法给你算工分。”说完也不管这些个知青什么脸色,背着手往家去。
左小柔一听大队长说不让陈思去,是不想给陈思工分,立马又开心了,眯缝的小眼睛,使劲反了点眼白出来,朝陈思发出一声嘲讽嗤声,背着杜月梅就走了。
杜月梅却是趴伏在左小柔背上,垂下眼帘,轻咬嘴唇思考着,她总觉得大队长对陈思比他们要照顾些。
陈思没有搭理左小柔的阴阳怪气,挽着周红的胳膊也往知青点走去,心理有些庆幸自己不用去修河堤,她可以有多余的时间去做之前打算要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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