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一厢情愿

小说:穿成宠妃之子 作者:洛阳有梨
    已知

    条件一东宫太子没有活到原作开场。

    条件二左思源在原作剧情进展到四分之三处时,仍能给得罪了他的男女主造成巨大心理威慑。

    现在,东宫想对左思源出手,问,太子的这种行为算什么

    裴无洙找死,匿了。

    裴无洙当然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哥想不开自寻死路,但几番争执下来,各方因素下,裴无洙也确实淡了继续阻拦的心思。

    她换了一个思路,既要破局,堵不如疏,与其在拿不出能令人信服的理由时继续万般阻扰,不如干脆把上场的人换上一换就是了。

    说到底,左思源敢把摊子铺得那么大,还不就是仗着皇帝的宠幸么比媚上邀宠,回宫后裴无洙可从没输过。

    若是换了别的朝政上的事务,裴无洙还真没那个底气说这种话,但既然是和“幸臣”打擂台,裴无洙就琢磨着,我这起码是亲生的,还能输给他姓左的一个外人不成

    “哥,外面的大事我帮不了你,但左思源不一样,”裴无洙略一思索,笑着随口道,“他最麻烦的地方,不还是他在父皇面前的那几分情面么我帮你先把这个底牌搞下来,之后你再从政务上动手也不迟。”

    这个决定裴无洙刚才想到的突然,但真做下时,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首先,这几年在宫里别的正事没干多少,但是揣摩渣爹心思这件裴无洙可是辛苦钻研过的。当然,最初主要是怕一不小心露个啥馅再被扔到破庙里自生自灭去

    裴无洙暗忖,如果皇帝渣爹心里有个喜爱人物排行榜的话,郑皇后和她哥说不定并肩霸榜,但她和贵妃娘少说也能挂上个第一阵营的尾巴。

    而且,比起她哥那个“至亲至疏、至远至近”、做点什么都容易被深思多想的太子身份,裴无洙可就要自由多了。

    “你先等等,待我做个局,先与左思源闹上一场,”裴无洙光脚不怕穿鞋的,仗着自己还是个没入朝堂的小儿子,十分光棍道,“就算到时候父皇在我们中间和稀泥,只要我死咬着不放,也绝对够他好好喝一壶的再怎么,只要我挑事的理由多少能站住脚,父皇还能站在左思源那边骂我么”

    骂也不怕,流泪大法祭出来,到时候就看谁比谁会演了。

    “我让他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裴无洙耸了耸肩,一摸身上没带帕子,不自觉地皱了皱眉才继续道,“只要我们闹起来,不管怎么样,单从身份上讲,左思源就只有吃闷亏的份儿”

    庄晗下意识抬头望了东宫太子一眼,符筠生脸上流露出一种混杂着厌恶的佩服。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那边裴无洙顶着一脸血侃侃而谈,这边符筠生忍不住小声嘀咕了句。

    裴无洙也知道自己这手段不光彩,多半不容于符筠生这等性子孤直的正统文人。

    毕竟,裴无洙今天可以挑弄圣心去对付左思源,明天就可以依葫芦画瓢对付朝堂上的任何一人而这本身就是很可怕的事。

    有时候,相比于结果,手段或许不太重要,但也确还是个问题。

    “得,得,”裴无洙还真怕她哥被符筠生带着往牛角尖里死钻,赶忙开口打断道,“君子还和而不同呢,咱先求同存异好不好”

    反正裴无洙已经先斩后奏,把罗允给砍了,人证都没了,他们现在是不想听这些“旁门左道”也没辙。

    符筠生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神色扭曲地闭嘴了。

    “哥,我知道我这么做你肯定不高兴,”血黏黏的,裴无洙受不了在脸上抹了一把,十分无赖道,“但现在罗允死了,你想动左思源也动不了,就先耐心等我消息吧。”

    “你看不上这种歪门邪道也正常,反正歪的是我,你是被逼的”

    “你知道什么,”东宫太子终于再听不下去了,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眉目含霜,冷冷地盯着裴无洙道,“你根本什么也不知道,你就只是一厢情愿罢了。”

    这几乎是裴无洙印象里,她哥说过最刻薄的话了。

    裴无洙脸上蛮不在乎的神态险些撑不住垮掉。

    “你们都下去吧,”东宫太子倦怠地闭了闭眼,捏了捏眉心,面无表情地吩咐道,“把这里弄干净。”

    陆恺文带人拖走了罗允的尸体,庄晗担忧地多看了裴无洙一眼,宫人们训练有素地换了地毯、熏香足足两刻钟里,东宫太子与裴无洙一坐一站,彼此没有一个人开口。

    裴无洙觉得自己眼前不争气地有些雾蒙蒙。

    东宫太子深深叹了口气,起身过来拉着裴无洙坐下,拿了帕子一点一点地擦她侧脸、脖颈被溅上的血迹。

    裴无洙赌气地扭开脸,不想看他,豆大的泪珠却完全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掉,越掉裴无洙越生气,越生气掉得越狠

    “你还委屈,”东宫太子轻哂,摇了摇头,“你不知道,孤刚才有多生气。”

    东宫太子自小养尊处优,习惯了宽以待人,即便对东宫里一个洒扫的仆妇,都险有态度轻侮、口出恶言的时候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真是被气昏头了。

    “是,我是不该问也不问你就砍了罗允,”不说还好,一说裴无洙的火啊,那是蹭地一下子就冒了起来,抬头怒视东宫太子道,“那我还不是怕你真拿罗允去跟左家硬碰硬、非要在父皇面前评出个是非对错么”

    “是,我手段下作,我认了,你可以看不上,但你没必要连我想帮你的心意都一并轻贱了吧”

    “下作、轻贱你竟是这般想的么”东宫太子品味了一下裴无洙的用词,摇了摇头,淡淡道, “敢认下作,一般手段反而下作不到哪里去更何况,孤从没有这样想过你。”

    东宫太子说裴无洙一厢情愿,后面咽了半句。

    一厢情愿地想帮我。

    这种“一厢情愿”,虽同样会让人感觉些微困扰,但却混杂着甜暖与莫名的虚荣,终究带来的困扰有限,更多的,还是一种没来由的酸软。

    再之后,便是无边的无力与自厌。

    厌恶自己的无能,无力于终究还是没能守住心中的誓言

    “孤原是想你,这辈子都干干净净的”东宫太子一寸一寸擦掉裴无洙脸色被溅到的血珠,手劲大得裴无洙脸皮发麻,暗骂对方是有意在拿自己的脸撒气了。

    东宫太子擦完最后一处,怔忪地呆看了裴无洙半晌,无声叹息道“罢了。”

    也是由这一句“罢了”,裴无洙这才明白过来前言所指,顿时难以置信地望向东宫太子,只觉心火更炽,怒不可遏道“难道我手刃了一个恶贯满盈的大贪官,在哥心里,就不干净了就算脏了”

    这又是哪门子的狗屁道理

    东宫太子听得一怔,但下意识便否认道“不,孤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裴无洙还在这里跟他杠上了,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东宫太子先一步避开,退让了。

    “你说得对,是孤着相了,”东宫太子盯着壁上的装饰,淡淡道,“只是迢迢,你害怕么”

    “杀就杀了,我还怕杀个人啊,”裴无洙故作熟练地装了句腔,迎上东宫太子幽幽转过来的视线,干咳一声,不敢乱吹了,诚心实意道,“真没有,我当时什么感觉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说实话,就有点恶心。”

    人在精神高度绷紧时,害怕什么的,哪还顾得及呢。

    东宫太子伸出右手盖住裴无洙澄澈的双眼,幽幽道“人是为我杀的这条命,也该算在我身上。”

    裴无洙扯下她哥的手,摇了摇头,认真与对方分辩道“因一己私利害死上百人,我不认为罗允还有活命的资格。我杀他,是因为他该死,如果他不该死,再为了任何人,我都不会动手。”

    东宫太子摇了摇头,但也没有再纠结下去,而是接着话茬问裴无洙道“迢迢,你认为罗允是个怎样的人”

    “贪生怕死,见利忘义,”这还不简单,裴无洙信手拈来,“无操守没底线,对人命没有分毫敬畏,只一心想推卸责任,冷漠自私到了极致的下作小人。”

    “那你觉得这样一个人,”东宫太子淡淡道,“会为左思源守忠保密、宁死不开口么”

    裴无洙满脸写着不会地摇了摇头。

    “但事实上,”东宫太子不带丝毫个人情感地陈述道,“他确实做到了。”

    从淮安府到洛阳城,一路上这么久,酷刑用遍,却都没撬开罗允的嘴。

    若非后来乍见裴无洙,罗允有心求救,怕是连“左静然”这三个字都不会从他嘴里吐出来。

    裴无洙听呆了。

    “他不说,只是因为在他看来,说了会比不说还要惨。”东宫太子平静地剖析道,“单只这一点,孤每一想起,心上便涌过无边愤怒,誓不可能再容忍左思源半分。”

    裴无洙这才悟了,其实在她哥的立场上,真正心恨的,不是左思源做了什么、贪了多少。而是他的存在,已经彻底败坏了风气,更在江南府形成了一个独立于朝廷外全新的私密制度。

    叫罗允这等贪生怕死的自私小人,都纵死亦不敢冒犯、破坏江南府约定俗成的新“规矩”。

    其实方才庄晗言语间暗示过,这早已不是什么纯粹的贪腐,只可惜当时裴无洙半懂不懂,但有罗允一对照,即使对政治再怎么不敏感的裴无洙,也顿觉背后冒起了一层白毛汗这已经是对皇权赤裸裸的威胁。

    “更让孤难以忍受的,”东宫太子闭了闭眼,喃喃道,“是他身后还有父皇的默许。”

    前朝阉党乱政、外戚弄权的前事之鉴还历历在目、所去不远父皇难道不懂这其中的利害么不,他只是没当回事,不以为意罢了。东宫太子心内充斥着一股难言的失望。

    裴无洙神色一凛,下意识道,“哥,你可别犯傻,学谁不好千万不能学扶苏啊”

    东宫太子微微一怔,不置可否道“父皇有那么暴戾么”

    “呃,那不至于,”裴无洙托腮想了想,又耸肩道,“这比方确实不对,给父皇脸上贴了好多金。”

    东宫太子被这不合时宜的促狭逗得摇头失笑,心头的郁结也微微散开,他苦笑了一下,叹息道“我又何尝不懂你的意思,君父、君父。只是,我也总忘不了幼时学字,父皇握着我的手一笔一划教导的耐心与温情,怎么一转眼”

    彼此之间连句推心置腹的实话都不好明言了。

    这话裴无洙没法接,疏不间亲,裴无洙一向觉得他们父子俩间待彼此是要比自己更亲密的。

    偏偏有人就不想她安分地保持沉默。

    “迢迢,”东宫太子再认真不过地望着裴无洙,盯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如果有一天,你对我的某些做法无法认同,一定要正面直接地提出来。”

    而不是各怀鬼胎、曲折委婉地说配合着说场面话。

    “我说了哥就会听么”裴无洙眨了眨眼,狡猾地化答为问,“如果哥不听,又非要我说,那我岂不是惨了”

    “对于怎么叫孤让步这件事,你刚刚不是做的很熟练么”裴无洙不想正面回答,东宫太子倒也没有逼她,但面上不由多了些似笑非笑之色,“顽劣任性,肆意妄为你以为是谁都敢在孤面前这么胡来的么”

    即使是打着为他好的名义。

    裴无洙低头摸了摸鼻尖,心虚不已。

    “罢了,你也就是仗着孤拿你没办法,”东宫太子突然觉得刚才有些话说的好没意思,捏了捏眉心,淡淡道,“说说吧,你这局具体打算怎么设”

    “啊”裴无洙从沉思中惊神,想了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难得显出了些忸怩的神态,似有些羞赧般,刻意地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哥,这么说吧,只要你不是有心想害我,我这里,一直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你想知道什么,尽管问就好,就是,”裴无洙鼓足勇气直视东宫太子,一字一顿道,“你可千万别辜负我。毕竟,我是真的真的很仰慕你,如果有一天连你都讨厌我的话,我会非常非常伤心的。”

    东宫太子僵在当场,太多话噎在心口,反而一个字都挤不出来了。

    “左思源的事是吧”裴无洙倒是像卸了一个包袱,说完后倍感轻松,想起之前的问题,还有心思学着东宫太子先前的姿态,同样比了个“嘘”,不怀好意地笑道“这是个秘密。”

    东宫太子大脑空白了许久,才缓缓寻回了些思绪,闻言神色僵硬道“胡闹。”

    那语调不像呵斥,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溺宠。

    裴无洙显然也听出来了,笑得活像只偷了腥的猫,怕再被追问,赶紧拍拍屁股溜之大吉,走之前还不望向东宫太子郑重申明道“你也说了,现在是你退一步配合我,如果你敢胡来的话,会害我很惨的所以,等我消息,不许乱来”

    难得见她哥手脚僵硬的无措模样,裴无洙莫名有种调戏人的登徒子快感,一路心情大好地回了长乐宫,被宓贵妃按住一顿说教都愉悦不减,待好不容易被放走已经是掌灯时分,提笔写了帖子叫人加急送出宫去,略作洗漱,便困到不行地倒头就睡。

    然后便又进了一片阴蒙蒙的梦境。

    裴无洙已经困得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天很暗,雪很大,裴无洙跪在一片暴烈的大雪中,低着头,一点一点梳理怀中人的鬓发。

    心里沉甸甸的,像是灌足了铅,沉得让人痛苦,叫人压抑。

    落在身上的雪突然少了,不是天晴了,是头上多了把竹骨的油纸伞。

    裴无洙没有理会,继续专注地梳理着怀中人。

    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像是有些不落忍般,踌躇许久,才轻缓地开口道“五哥。”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我说这是两天的分,会不会被打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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