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遭人轻蔑辱骂而分毫不动气的, 不是完全无欲无求的圣人君子, 便是心有偏执的能忍狠人。
郑想到底不是十几二十岁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愣头青了, 这么些年经下来,什么人好拿捏、什么人却是除非能尽快斩草除根否则最好不要轻易结怨的他心里多少有数, 七皇子是不算个什么东西,他姐夫怕是压根就从来没有把这个儿子往心里放过,但。
那毕竟还是一个皇子。
就像郑想再是讨厌李氏母子,但李氏回宫封贵妃后, 当着旁人的面,郑想都再没有去刻意给人脸色看过。
他毕竟也不是昔年那个不管做什么无法无天的出事儿都可以被轻飘飘地归咎于一句“年少轻狂不懂事”的年纪了。
自古蛮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种能唾面自干的狠人, 郑想既不能轻易随便地顺手杀了,那还是少跟人拼谁更能豁得出去好。
与七皇子僵持了足足有近半刻钟,郑想在心里反复权衡了好几遍利弊得失, 最终冷冷一笑,松了手上的劲儿,不阴不阳地感慨了一句“可真是一条忠心耿耿的疯狗啊。”
七皇子彬彬有礼地退开半步,微微笑着, 未置一词。
裴无洙下意识去瞧他脸色, 见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又怕这人又是心里有话憋着不说, 又实在厌恶郑想这人, 遂直接冷笑着开口道“心中有佛, 所见皆佛;心中有道, 所见皆道就是不知道郑侯心中都有什么呢”
郑想阴着脸把视线挪到裴无洙身上,寒声道“姐夫可真是把”
“姐夫姐夫,那还是我爹呢,”裴无洙不给他再说恶心话的机会,直接开嘲讽,“怎么,姐夫你要去你姐夫那里,告他儿子的状”
“啧同样都是姐夫,有些姐夫当得都快赶上亲爹了,有些姐夫,呵,真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呵呵。”
郑想深吸一口气,不知怎的,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很早前很偶尔的一次,三皇子向他抱怨过的一句话跟裴无洙那个浑货生气没意义,因为最后除了把自己活活气死,你永远不可能得到其他第二个结果
郑想干脆移开视线,直接选择性无视掉裴无洙,直勾勾地盯着躲在人后的赵逦文,笑得冰冷渗人,阴恻恻道“你最好祈祷你姐姐躲得再深些,不然,若是敢被我的人抓到她不在雍州城你们不会想知道我的手段的。”
“走”郑想转身一振袍角,半步不停地径直向府门行去。
待得郑想和他带来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大长公主府的婢子小心翼翼地收拾了周边的残局退下,赵逦文才仿佛脱了力般,按着石桌一角缓缓坐下,脸上是一片毫无情绪的木然。
裴无洙知道这是她远离人群、脱下设计好面具后的正常状态,七皇子却不清楚,看赵逦文神色不对,还以为二人有什么私密话要讲,忙知情识趣地小声表示道“五哥,我先去前院等你们”
裴无洙犹豫了一下,想着以赵逦文的性子,确实是不喜欢在不熟悉的生人前说太多,而她心里又实在有话要问,便略略点头,默许了七皇子的离开。
裴无洙陪着赵逦文沉默着缓了一会儿,片刻后,赵逦文缓缓地闭上了眼,把身子靠到裴无洙的怀里,伸开手臂轻轻环住了她。
裴无洙安抚般轻抚了她的后背,知道她这是可以交流的状态了,犹豫半晌,刻意压低了嗓音,像是怕会惊扰到此处的安静般,又轻又软地问了一句“珺姐姐到底怎么了”
“怀孕了,”赵逦文把自己的脸整个埋进裴无洙的怀里,眼泪无声无息地浸染了半边衣襟,口中似乎含着无边无尽的苦涩,痛苦道,“洙洙,我姐姐怀孕了。”
裴无洙错愕不已,直接震惊到失语。
据她所知,赵逦珺不是已经跟郑想两地分居好些年了么那这个孩子
“那孩子的父亲是谁”裴无洙提心吊胆,生怕自己的语气有哪里不对,问这个问题会直接刺激到赵逦文濒临爆发的情绪。
“除了那个畜生还会有谁”赵逦文猛地抬起眼,目光中含着说不尽的狠厉与恨意,森森道,“年节里,姐姐陪他回郑国公府应付郑家的祖宗长辈,他在外面喝多了酒,回来也不知道把姐姐错当成了外面什么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就不顾姐姐的挣扎,强按着要了她”
“都没有下人拦着么”裴无洙听得也是惊怒交加,难以接受道,“他这分明是强暴”
“人都在郑国公府,又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敢拦着自己主子呢”赵逦文略一提起都还是恨得不行,寒声道,“可恨那郑国公府的老夫人还助纣为虐,提前叫走了平日里陪在姐姐身边绝不会轻易离开的那几个大丫鬟姐姐蒙此大辱,他们一大家子都没有一个人是干净的”
“我们赵家究竟做错了什么,我姐姐究竟做错了什么十年前就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难道就因为陛下有心提防我父亲,就因为我姐姐是个女人,就活该遭受这些么苍天无眼,他们郑家人都不怕遭报应的么”
“阿文,”裴无洙轻轻遮住赵逦文的嘴,小心翼翼地叮嘱她,“有些话,与我说说也就罢了,如果传出去了”
“我父亲已经放开了手上的兵权、自请离京退到雍州去了,为什么,为什么陛下还不愿意放过我们”赵逦文死死掐住裴无洙,手上的指甲狠狠地陷进了肉里,疼得裴无洙一个激灵,心里隐隐有些发凉,“我不明白,我们已经碍不着陛下什么了,他们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我们呢,我姐姐又做错了什么,要忍受那个畜生近十年还不够,还得再遭受这些”
“阿文”裴无洙听得心里异常难受。
“我知道,他是你父皇,是天下之主,一国之君,”赵逦文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蜿蜒成线,潺潺地顺着脸颊往下落,语调是异常的压抑,“我不该恨他的,就算为了你,我也不该我甚至都没有资去评判他的对错好坏,毕竟他是陛下啊。”
“但我不明白,我是真的不明白,难道就因为我母亲是先帝最疼爱的幼妹、我父亲曾在军中执掌过帅印,陛下对我们家不放心,就非得用这种肮脏龌龊的下贱法子,一次又一次,把我姐姐毁得彻彻底底是不是我们以后,也得再历一遍这遭”
“不会,”裴无洙想也不想便否认道,“当年的事,确实是出于父皇卑劣的私心但最后珺姐姐与郑想闹成那样,几乎弄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我父皇他到底还是个要脸面的人。”
“这些年看着被自己一时念起直接毁掉的两个人,就算心里毫无愧疚,面子上,对着郑国公和大长公主也多少会抹不开同样的手段,他应该不会再使第二回了。”
“更何况,他前些年还给你我定下了婚事,”裴无洙是真心这么想的,恳切劝慰赵逦文道,“若是他对你们家还心有余蒂,不会给你我指婚的就算我不太聪明,但我母妃可不傻,若是父皇心里还对你们家放心不下,母妃她当年肯定不会答应我们的婚约。”
“洙洙,你真是太傻了,”赵逦文用手遮住脸,又哭又笑,悲喜交加道,“你弄反了,你把前后的因果顺序搞反了不是因为陛下对我们家放了心才同意给你我定婚,而是因为你喜欢我,想与我成婚,陛下才对我们家放了心。”
“或者说,只要你娶了我,他就已经无所谓对我们家放不放得下心了,”赵逦文闭着眼睛苦笑道,“当初陛下对赵、陆两家结亲心有不满,本就是防着这一南一北两大将门搅在一起,唯恐会威胁到什么。”
“后来对我,也是一样的,毕竟我们家只有两个女孩儿,没有男丁承祚,陛下一心想我们姐妹低嫁,但若是嫁给了陛下本就有心亲近、有意想扶持的,他再是不会管那么多了。”赵逦文微微冷笑道,“你愿意娶我,陛下恐怕再是高兴不过。”
“不过陛下的高兴不是因为终于对我父亲放了心,而是恰恰相反,他觉得我们可以作为他留给你的倚仗,即便将来新君登基,也能好好护住你。”
“哈哈,陛下这时候,倒是不顾虑什么君权什么威胁了,可笑我父亲忠直一生,最后却靠这个才能在陛下那里好得以善终。”
裴无洙还真从未如此想过一时不由震惊失语,默然半晌。
“阿文,”沉默之后,裴无洙伸手一点一点擦掉赵逦文脸上残落的泪珠,认真提议道,“和离吧再忍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容得蹉跎,你劝劝珺姐姐,让她和郑想和离吧。”
赵逦文缓缓地眨了眨眼睫,半天没有说话。
“我知道这件事很麻烦,”裴无洙半跪下来,与她四目相对,平视着赵逦文木然的双眼道,“你父亲在雍州的兵权、父皇当年的亲自指婚、郑国公府的立场这些搅合在一起,和离肯定是不能随便轻易提的,但是,难,却也并不意味着全无可能。”
“你不用想太多,这些我来解决,你就好好陪着珺姐姐,劝一劝她”
“你打算怎么解决”赵逦文轻声打断裴无洙,蹙眉道,“我并不想你去为了这些事顶撞陛下,你答应娶我,就已经相当于是救我们全家逃过一劫了,陛下虽然疼宠你,可那并不是”
“我知道,我父皇是没有心的,”裴无洙神色平静地打断她,“回宫后这五年里,坦白讲,他对我完全没话说,予取予求,要星星不给月亮,我身为人子,实在不好说他这父亲做得哪里不好,但”
“回宫前一晚,母妃便让我把一段话好好背下来,记在心里,”裴无洙顿了顿,艰涩道,“母妃与我说如果你想过得好一些,就得让你父皇感受到你对他的爱戴与亲近,但,如果你连心里都同样这么想的话,你不仅不会过得多好,还会很快丢掉性命因为你父皇是没有心的。我一直好好记着,每年每月,不敢有丝毫忘怀。”
因为裴无洙实在不想体验普安寺二轮游。
“你放心,我不会直接与父皇逆着来唱反调的,”裴无洙悉心安抚赵逦文道,“不过,就算父皇那里说不通,我还可以去求我哥,求母妃他们都比我聪明得多,最后总是能想到一个不伤筋动骨的和离法子的。”
说到这里,裴无洙蓦然又忍不住自嘲一笑,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羞惭道“咳,说到底,我的法子还是到处去求别人我是不是有点太废物了。”
“不,”赵逦文摇了摇头,断然否定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只要你在这里,就很好了。”
只要能知道这世上还有裴无洙这样的人,能亲眼见到、能再多看一眼对于赵逦文来说,就是莫大的安抚与安慰。
“这世道脏得很,有时候在洛阳,多喘一口气我都觉得堵心得慌,”赵逦文喃喃低语道,“还好有你”
裴无洙没听太清楚她后面的话,疑惑回问“什么”
赵逦文摇了摇头,淡淡道“暂时还不需要你那么做,就算要和离,现在也不好提,得再等一段时日,至少得等姐姐把那个孩子流掉、养好身体再说。”
裴无洙刚才一直没敢问赵逦文她们是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来得完全不合时宜的孩子,听闻赵逦文主动说了,忙追问道“那珺姐姐的意思是”
“当然是拿掉,”赵逦文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与憎恨,“姐姐说她翌日清晨便亲自去厨房煮了避子汤喝下,也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竟然这样都没有流掉那个孽种,反叫姐姐一时大意,拖到四个月将将要显怀了才反应过来先前不是月信不准,而是”
“四个月,”裴无洙算了一下时间和当世孕妇流产的手段,不由骇得心惊肉跳,惊惧难安道,“这个月份怕是太大了,不好拿掉吧”
即便在现代医学的帮助下,药物流产也最好控制在一个半月内,等到四个月了要再去拿掉孩子,医院也一般采用引产的手段。
可裴无洙现在是在古代,什么现代医学都没有、什么都不方便、一个风寒发烧能拖成肺结核、一个感冒能直接病死、感染了则几乎无药可救的时代
“我也是这么劝姐姐的,”赵逦文疲累得撑住额角,喃喃道,“我真怕她会为此出了什么事儿,为了那个畜生真是不值得。”
“但是姐姐十分坚持不要,还严令禁止我给雍州城的父亲和母亲通风报信我虽然也心疼姐姐身体,但也不好打着为她好的名义全然罔顾她自己的意愿。”
“更何况,那郑想外面莺莺燕燕养了一大堆,也不知是不是手上造孽太多了,一直没有半点子息留下,倘若姐姐真把这个孩子留下了,怕是与郑家更加掰扯不清了而姐姐已经下定了决心,等孩子拿掉就提和离,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生下这个孩子的。”
裴无洙陡然明白了,赵逦珺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去赌,无论赌赢赌输,死了还是活着,都再也不愿跟郑想沾上一丝一毫的干系了。
而赵逦文心里,想必是已经明白了她姐姐的想法的,所以情绪才会在今日这般的激动。
若是如此,裴无洙反而不好劝什么了,这事说到底都是她父皇当年造的孽赵家姐妹不迁怒于她都是好的了,裴无洙实在不好再冠冕堂皇地说些什么“四个月流掉确实对大人身体不好”的废话。
“但是四个月也确实太大了,”赵逦文抬眸,瞧出了裴无洙的无措与内疚,轻声道,“我实在放心不下,就拦住姐姐先别自个儿一个人胡乱来,请了在妇儿千金科极富盛名的季娘子过来坐镇。”
“季娘子本来是在游医千里、行踪不定,我还是打着你的名义,先去找了李沅表哥,由着他在中间牵线搭桥,才把季娘子在短短三天之内就请到了的。”
宓贵妃的娘家最出息的侄子李沅,那也是个神人,寒窗苦读十多年,好不容易在二十二岁高中探花郎,在李氏满门以为全家由此能鲤鱼跃龙门、前朝后宫一把抓的时候,突然想开了,没在翰林院呆满两个月,便洒脱地写了封辞呈上去,弃官从医、悬壶救世、游行千里去了。
当时李家险些没炸开了锅,就连宓贵妃,一开始也是对这个娘家内侄寄予厚望的,李沅突然来这么一出,等于说是把李家的美梦全打碎了、谁的期望都辜负了
若不是后来裴无洙实在看不下去,出来替这位心意已决的表哥说了几句话,以李老太爷的性子,怕是宁可打断这个大孙子的腿,都不许他真出门当个游医的
“那很好啊,”裴无洙愣了愣,她已经有两三年没见到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人表哥了,在脑海里仔细得搜索回忆了一番,努力想着给李沅说好话道,“不过李沅表哥人很沉稳,做事靠谱又妥当,有他在边上看着,应该会好一点”
“何止呢,”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赵逦文微微一冷笑,用带着几分讥讽的口气悠悠道,“你那位表哥还风度翩翩、温文尔雅、满腹诗书、一表人才与我姐姐站在一起,再是登对不过了。”
“啊”裴无洙还从没想过这个,乍一听实在是吃了不小的一惊,但是在心里算了下李沅和赵逦珺的年纪,又感觉确实好像也没什么不合适的
裴无洙囧囧道“他们这是”
看对眼了
“你把我姐姐当成什么人了”赵逦文一看就知道裴无洙想岔了,狠狠地给了她胳膊一巴掌,恨声道,“她现在哪里有心情想这些,只是意外叫某些人看在眼里,还以为自己头上多了顶绿油油的新帽子呗”
裴无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赵逦文这话是在含沙射影,讽刺今天突然来大长公主府发疯的郑想。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岂不是弄得更复杂了,”裴无洙扶额无言道,“若是郑想心里真是这么误会的,到时候事情万一真闹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那珺姐姐”
“误会就误会,我还生怕他不误会呢,”赵逦文冷冷一笑,讥诮道,“他误会我姐姐红杏出墙,也要比他知道我姐姐现在怀了他的孩子再跑去死缠烂打的好”
“更何况,这事儿闹大了又怎样,姐姐反正是心已经死了,她这一辈子,也被那个畜生毁得差不多,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他郑想要是不怕旁人千年王八万年龟的耻笑,他尽管往大了闹”
裴无洙听得汗颜,沉默半晌,想了想,还是柔声劝赵逦文道“这误会终究不算是个什么好事,一个是对珺姐姐名声不好,再来,李沅表哥他毕竟是无辜被牵连的,万一”
“不过我懂你的意思,不就是故意模糊郑想的视线么,你放心,我会找人给郑想找点事情做、转移下他的注意力的。”
这时候,裴无洙就不由感慨于自己先前的未卜先知,真是运气好得太赶巧了。
对于给郑想找麻烦这件事,裴无洙当然可以自己亲自上,但是具体怎么个找麻烦法、甚至怎么找到郑想本人洛阳城里,除了左静然,还有谁更适合做这个的么
而好巧不巧,从二月里到三月末,这一个多月以来,为了完成当初对东宫太子的承诺,裴无洙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努力着跟左静然当一对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帮个忙吧,”隔天见面一起听戏时,等到四下闲人退散,裴无洙凑到左静然耳畔,压低了声音道,“想个法子,我要去跟郑想抢个人。”
郑想不就是因为误会自己可能被赵逦珺绿了个彻底,才在酒后毫无顾忌地怒闯大长公主府、现在更是发疯一般四处派人出去挖赵逦珺行踪的蛛丝马迹么
裴无洙想得很简单,她是不怎么能理解一般男人被戴了绿帽子之后到底能气成什么癫狂模样,不过这几天郑想的疯狂她是看到了,既然答应了赵逦文要想法子转移郑想的注意力,那自己再送他一顶绿帽子戴戴不就行了
“殿下,”左静然听得错愕不已,震惊道,“不知您看上了郑侯的哪位外室”
裴无洙愣了愣,心道我哪儿知道郑想那畜生到底有几个小妾外室不对,他们俩是皇帝赐婚,赵逦珺还为此被加封了公主衔,小妾是肯定没有的,外室的话
“都有哪几个啊”裴无洙随意道,“你说说看,我对照一下。”
对照着挑一个看上去最得郑想喜欢的。
左静然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算,最终,微妙地抬头瞥了裴无洙一眼,含蓄道“很多不如殿下您先说说,您看上那位是什么脾性长相”
裴无洙的脸黑了。
“真的很多,”左静然怕裴无洙以为自己是在敷衍推辞,低声说了个数字,然后委婉地暗示道,“这还只是郑侯养在洛阳这边的”
若是再算上金陵那边
裴无洙的脸色已经黑到不能再黑。
“那就是最近那个了,”裴无洙冷冷道,“郑侯新近最宠爱的那个是谁”
左静然听出了裴无洙字里行间浓浓的不满与找茬欲望,也不敢多言,老老实实招来一个小厮耳语几句。
一刻钟后,一名管事模样的人上得二楼看台来,垂着手头也不敢抬地恭敬禀告道“郑侯最近半个月瞧上了梨园阁的嫣娘子,那嫣娘子舞姿妙曼,最富盛名,是梨园阁今年新捧出来头牌”
“大人们若是想见,下月初三梨园阁与春莺里打擂台,嫣娘子会出场起一舞,届时会提出邀请让在场众人为她舞姿作画,其中最得嫣娘子心意的,将会在当晚成为梨园阁的座上宾、嫣娘子的开苞客。”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