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洙瞪大了双眼, 听得郁闷极了,喃喃低语道“按照正常套路,这种时候哥你不应该反驳我不是傻、而是大智若愚才对么”
东宫太子听得肩膀直抖, 强忍着笑意反问道“那你是么”
“好吧, ”裴无洙被噎得哑然无语, 垂头丧气道“我就是纯傻”
“大智若愚也不是完全没有,”东宫太子见裴无洙情绪低落,顿了顿,轻声安抚她道, “但是迢迢, 你知道你身上最难得的地方是什么么”
东宫太子温和地望着裴无洙, 柔声道“你有一颗圣人之心。”
“啊, 倒也不必这么夸张吧,”裴无洙被这话捧得无地自容, 羞愧难安道, “圣母心还差不多,圣人之心哥你也太高看我了吧。”
“你对洛姑娘的死很愤怒是不是”东宫太子并没有对裴无洙的推辞说什么, 只神情平静地问她,“即便路是她自己选的、命是她自己送的,可你还是为此感到非常愤怒, 甚至愤怒到失去理智, 愤怒到为了她对郑想动手。”
“你有没有想过, 如果你今天真的在这里把郑想打死了, 他毕竟出身王侯之家, 郑国公府如今又远不至败落,你之后又得如何收场”
“话也不能这样说,路是她自己选的,可生在她那般的境遇里,真的有别的路可选么”裴无洙摇了摇头,不甚赞同,“至于揍郑想的事,老实说,我当时实在没有想太多,就像哥你说得那样,太生气,没功夫权衡那么多利弊得失,回过神来时人打都打完了”
“可是,”东宫太子轻声打断裴无洙道,“你为什么要那样的生气呢”
“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啊”裴无洙震惊得瞪大了双眼,即便理智上知道东宫太子这态度也很正常,情感上一时却有些难以接受她哥这样过分的理智冷漠,略略有些恼火道,“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在我眼前没了,难道我连生气都不应该生气么”
“看,真就是孤所说的,你身上最难得的地方,”东宫太子轻柔道,“在你心里,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所以,一个身份卑微的欢场舞女也好,一个权势煊赫的王侯贵族也罢,在生死面前,他们在你眼里,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条人命。”
“夫圣人之心,以天地万物为一体,其视天下之人,无外内远近,凡有血气,皆其昆弟赤子之亲,莫不欲安全而教养之,以遂其万物一体之念。”东宫太子正色道,“圣人之心,就是仁义之心。这一点上,孤不如你天下间也鲜少有人能及得上你。”
裴无洙听得汗颜,暗道这是你们这些古人缺少社会主义的毒打,去我们那儿体验一把九年义务教育,保证把你们多歪的思想都给掰回来正直了,我们无产阶级工农子弟兵可不搞资本主义特权阶级那一套。
想到这里,裴无洙又难免有些怅然,不得不意识到自己现在也是当之无愧的“特权阶级”了 ,还是特权里的特权、贵族中的贵族,再保有原来庸俗的小老百姓思维,是不是有点太
“可母妃说,我这样心软,”裴无洙茫然道,“斩草不除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一味地心软妥协,一退再退,迟早害人害己,最后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宓贵妃对自己某些选择的不满与失望,裴无洙不是感觉不到,有些时候她也想硬气一把、也想迎合宓贵妃一下哄哄她高兴。
但事到临头,终究多半还是迈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优柔寡断,处理得不干不净,只叫宓贵妃对她更加失望就是了。
裴无洙想想也有些丧气,前些年她年纪小还好,有什么事儿大人们也不会特意与她说,也就不需要她来做选择,她只要被动地接受最后的结果就好了。很多东西,不经裴无洙眼前,她还可以鸵鸟地假装没看见就是没有那么回事
但随着年岁日长,封王开府、入朝涉政都是可以预见、难以避免的日后,裴无洙越发意识到,她原先的很多想法太天真、太幼稚、太理想化了,迟早会成为一个拖后腿的猪队友,害死自己不说更要连累身边爱重她的亲近人。
而在郑国公府撞上原作女主、醒悟过来自己不是穿越而是穿书的那一刻,更是把裴无洙最后一层想把头埋进沙子里躲开一切的鸵鸟思维拽烂了。
原先的裴无洙逃避虽可耻,但有用。
知道自己穿书后的裴无洙逃避,嗯那不就是写作逃避,读作等死么
但心里意识到该怎么做、到行动上付诸实践又是两回事,就像裴无洙自己又何尝不知道,要想躲开原作的谶言,她现在直接找人把原作男女主一鼓作气全给杀了,岂不是立马危机解除、万事大吉
但倘若真要如此做了
裴无洙又难免去钻牛角尖,心道她这样子,和原作里因为前世被福宁郡主讥讽过几句,重生后一想着这“贱人”嫁人后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伉俪情深幸福美满、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高傲目中无人的不成样子
越想越气、越气越想,一时犯恶,又正好顺手,干脆赶在福宁郡主嫁人前故意找人玷污了她、以此来纾解胸中那不如人的不甘与恶意的原作女主郑惜,又有什么区别
或许就是裴无洙杀人的理由要比原作女主更充分些吧,毕竟裴无洙这算是杀母之仇、辱妻之恨
但是再一想,现在的原作女主还什么都没有做,如果裴无洙现在就把人杀了,倘若郑惜再重生了,那岂不是复仇、害裴无洙的理由也足够充分了完了完了,禁止套娃。
这最后难道是比她们两个重生的与穿书的谁再来的遍数更多么你以为你站在第二层、我才站在第一层,其实我已经站在第五层囧,千层大饼啃不尽了。
弄成这样事情就很没意思了,所以除非逼不得已、事情糟糕到在即将脱离掌控的边缘徘徊了否则裴无洙实在不愿意用这样“以恶制恶”、“以暴制暴”的法子。
但裴无洙选择“不做”,却又难免在原剧情与身边人的影响下,自我怀疑自己“不做”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会不会最后因为一时执拗、因为这个莫名其妙的坚持反而害得丧失先机、酿成大祸所以她便又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地去向周围人求证他们对此的看法。
宓贵妃的反应是你到底还是心太软。
赵逦文的回答是能狠得下心的话,就不是你裴无洙了。
男主阁下梦中哥,你不是蠢,你就是心太软、人太善了,像我这样恶心的烂人,你以后应该看也不看一脚踹到边上的
好像他们的回答无一不在向裴无洙申明你真蠢,真的。
至今没有收到过任何正面反馈的裴无洙,忍不住又把罪恶的纠结之爪伸向了东宫太子。
“君子可欺之以方,难罔以非其道。”东宫太子听得微微笑了起来,柔声反问裴无洙道,“迢迢,你只是心软,但真的有过妥协么”
“你认为你忤逆李母妃的意思,是在向那些恶人妥协么”东宫太子从容不迫地为裴无洙一一拨开迷雾,指点迷津道,“难道不是因为他们在你心里,算不得真正的恶么你其实从没有真正地向什么东西妥协过,反而一直是在坚持。”
裴无洙听得若有所思,忍不住追问道“那哥你觉得我心中所谓的坚持,是当真值得坚持的么”
“为什么不呢”东宫太子怡然反问,“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孤从不认为身居高位就可以随意俯视众生、视众生为蝼蚁草芥否则迟早会反受其噬。”
“更何况,越是上位者,本就得越是要自省自持才对。”
“因为一吏之坏,坏的是一个县;一府之恶,恶的是一个州,一国之君的失德失的却是天地秩序、人伦纲常。”东宫太子平静道,“所以孤自开蒙起,便知道处在孤这个位子上,才更是得要存圣人之心,志圣人之气,行圣人之道,二立圣人之德。”
“或许有很多人瞧不上,抑或者不以为然,但是在孤这里,迢迢,你不知道,你的圣人之心,在孤看来是多么难能可贵的美好。”
“所以孤完全能够理解你的愤怒、你的犹豫、你的茫然,”东宫太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间略微多了抹怅然若失之色,醒过神后很平淡地接续道,“因为让自己心中的底线一步一步向外界妥协的滋味,确实不太好受哥哥历过来了,所以才更不想看你去经受那份煎熬蹉磨。”
“所以有孤在一日,定会护着你一日,不叫你再遭那份苦。”
裴无洙心潮澎湃,觉得自己感动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裴无洙想,她原来单知道她哥人好,但从没想过会有这么好穿来大庄后,这还是第一回有人异常坚定而正面地告诉她你原先的想法是没什么大错的,错的不是你,而是那些对你“以方欺之”的小人。
好叫裴无洙知道,她并不是这群古人里唯一“不正常”的那个,只要她想,她也依然还可以继续坚持着做她的“正常”。
说句更矫情的话,裴无洙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微微振动,为方才所寻求到的共鸣。
“那,”裴无洙竭力抑制住自己哽咽的语气,喃喃道,“那如果有一天哥你不在了呢”
“那孤的迢迢真的该学得狠心些了,”东宫太子微微叹气,揉了揉裴无洙的额发,口吻散漫地轻笑道,“哥哥都不在了,难道还不够你学会人心险恶这四个字么”
“哥,我想我还是不太想学,”裴无洙握住东宫太子的手,凝视着他的双眼认真道,“所以你还是好好活着吧,你活着我们所有人都好,你也好,不,你是特别好,没有人能比你更好了,也没有人能比你更适合那反正你一定得好好活着,你要是出了什么事,那就是老天都没长眼睛”
东宫太子莞尔失笑。
“所以,我们一起去找国师吧,”裴无洙其实能感觉到东宫太子一直对牵星楼的人不太感兴趣,但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讳疾忌医要不得,所以顿了一顿,仍是异常坚定地仰望着东宫太子开口了,“他既然能算得出来劫数,肯定多少也能给指条破解之法吧哥”
裴无洙越和左静然打交道越觉得剧情中塘栖左氏的贪污案可能就是个小支线,东宫太子的离奇死亡应当还是别有内幕。
剧情中左思源后来还混得好好的,也完全有可能是因为当时在东宫动手前自己先倒霉得主子都没了,如此才侥幸逃过一劫
预感到靠自己一个人两眼一抹黑地胡来效率实在是太低,再联想到这是个未必有多科学的古代社会,能掐会算还精准算出“二十岁”的国师卿俦顿时第一个跃入了裴无洙的眼帘、勾起了她蠢蠢欲动的拉拢之心。
东宫太子不置可否,但看着裴无洙那忧心忡忡、仿佛他已经病入膏肓却还在任性不想看大夫吃药的眼神,不想屈服也得屈服了,无可奈何一笑,妥协道“孤的人近来好像有听到国师出关的消息,既然迢迢想见,那等孤叫人探明踪迹,就带迢迢一起过去见上一见吧。”
裴无洙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她知道她哥这种人,不答应归不答应,但一旦应允了,是绝不会故意敷衍拖延的裴无洙回去做了几天找到国师卿俦后三下五除二算出死局、就地破解的美梦,结果卿俦的踪迹没等到,反倒是另一边她埋了两个多月的线先动了。
先前裴无洙与左静然勾肩搭背做了一个多月的狐朋狗友,但其实一直以来,她真正的目标都从来不是这位原作里的男四阁下,而是左静然的堂弟,左可还。
左可还是左思源的独子、男四阁下的堂弟,用文雅点的描述,这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世祖,要不是左思源就这么一个儿子,估计早被边缘化、放逐掉了。
用再直白粗俗点的言语,这是位堪与红楼梦中贾府大老爷贾赦齐名的无耻之徒,贪淫昏暴、依势凌弱,平日里在欢场上摆弄那些风尘女子倒还罢了,一些出身平常的良家子都难逃其毒手
在原作里,就是因为左可还先瞧上了女主郑惜的美貌,但因为其时郑惜已嫁入七皇子府为妃,左可还心中惋惜,言语上借势调笑了两句,被郑惜分毫不让地怼回去后,气急败坏之下当众要强行讨郑惜的一个陪嫁丫鬟去,借此下郑惜的脸面。
郑惜心中暗恨,但最后还是迫于形势将人舍了,而那丫鬟跟了左可还没多久,左可还就马上风死在了她身上这下可是捅了马蜂窝了,左可还之母痛失独子,悲恸欲绝,一步步闹大最后闹到御前去狠狠告了男女主一状,只道她儿是遭奸人暗害的。
本来吧,真宗皇帝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乌七八糟的闺房秘事降罪自己亲儿子,但郑惜御前对答十分生硬地回怼了左夫人好几句,最后更是恼恨之下失口说出“左可还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该死么”这种大家心知肚明但没人敢说的大实话来这下更是扯皮得没完没了了。
惹得真宗皇帝觉得这儿媳妇性子太轴、也不给他这个做父皇的中间人留面子,当面没说什么,转过脸就将七皇子明褒暗贬了好几回,累得男主手头上正做到一半的差事都没了、让后面的人白捡了现成的功劳去。
之后便是男女主对彼此积压已久的不满的爆发,先是一顿大吵,接着便是长达十章的感情戏来来回回反复剖析,不然裴无洙估计还记不住“左可还”这么个出场两三回就领便当死翘翘的支支支线小人物。
左静然做事太滴水不漏了,滑得跟个泥鳅一样,要想在风月场上和他撕破脸、还得让自己翻脸的站得住脚,那可实在是太难了但左可还就不同了,一个贪花好色的无能儿子,一个溺爱到极致的亲娘,原作里左思源要不是有这对奇葩母子拖累,最后男女主还未必能推得动这个小boss呢。
既然原作都明明白白把最简单易行的通关路线加粗标注出来了,要是还不能借着好好利用,那裴无洙这个“穿书者”可做得太失败了。
之前裴无洙怕自己做得太明显,一直没敢主动向左静然提出结识下他那位坑爹小能手堂弟,而左静然估计也是对自己堂弟的脾气秉性心知肚明,也一直没敢把他引荐给裴无洙
但怎么说呢,人算不如天算,有时候事情就是能有这么巧,当晚在梨园阁暴揍郑想时,裴无洙没有多注意,其时跟在郑想身后的那一批纨绔二世祖里面,有一个,正正好是近期刚刚到洛阳城来的左可还。
这下倒是既不需要裴无洙主动,也无需左静然纠结了,梨园阁事件后没多久,被自己堂弟烦得忍无可忍的左静然,只好捏着鼻子将他引荐到了裴无洙那里。
如此,裴无洙与左可还两个人,可算是“金风玉露一相逢”呸,不是,王八看绿豆,一下子看对眼了,非常迅速就打得火热了起来。
瞧得左静然都略略纳罕,全然没有想像得到,自己那个在家中时历来乖戾孤僻、行事荒唐的堂弟还有这么听人话、这么百依百顺的一天
其实裴无洙自己也很奇怪,她有意容忍左可还的某些让她难以忍受的恶癖,是想着先混熟了然后故意抢他几个心头好,这样两边理所当然地翻个脸、最好决裂时闹得再难看点打一架、裴无洙再下手毒一点
以左夫人对自己独子的溺爱、再加上她本身那个半点不饶人的胡搅蛮缠性子,到时候自己再在宓贵妃那里哭一哭,两边女人搅合起来了,就不信那枕头风吹不起来、真宗皇帝还能毫无障碍地跟左思源继续“哥俩好”下去。
儿女都是债,从子女动手挑拨父母辈之间的感情,计划通。
但左可还为什么对裴无洙表现出非同一般的极大热忱裴无洙表示,她是真的没搞明白,但只要不耽误她的计划那都无所谓了。
一直到那晚在春莺里,左可还组的局,一群人都喝得醺醺然了,裴无洙半醉半醒间感觉到一只手好像摸到了自己脸上时,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前边左可还的“极大热忱”是热忱在哪里了
裴无洙醉意上头,起初只是下意识地拂开了左可还那只落错了地方的不规矩手,蹙眉不耐道“你干什么呢”
“殿下,”左可还微微倾身过来,把两人之间本就紧挨着的距离缩得更小了些,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裴无洙的脸,里面是赫然堆满的迷恋与沉醉,他的语调也一样是喝高了的迟缓,慢悠悠地拖长了调子道,“您长得可真漂亮”
裴无洙迟钝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
感情我本来打算走“抢你女人、翻脸成仇”的剧本,结果你反倒是先直接盯上我了
有勇气,够胆量,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得要闯进来,这么好的发作时机
裴无洙当即装作大怒,一把狠狠将左可还推翻在地,满眼痛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桌上所以喝高的、没喝高的;半醉的、不醉的全被裴无洙这惊天霹雳一嗓子给震醒了,一双双眼睛闻声望来,左可还似乎没想到裴无洙的反应会这么大,脑子里懵了一下,竟还下意识火上浇油地回了句“殿下千万别误会,我确实心有爱慕,但从无轻辱亵渎意”
刚刚从隔壁被这边的动静惊过来的左静然一进门,先听到了自己堂弟这么石破天惊的一句表白,顿时一个晴天霹雳,整个人被劈得想直接昏过去算了。
“所以说,”裴无洙满眼厌恶地俯视着倒在地上的左可还,冷冷道,“你是有断袖之癖”
同时心里默默对古代的龙阳之好们道了句歉,暗道我可真不是歧视你们,只是现在剧本需要、人设所限。
左可还一下子被裴无洙问得卡了壳,一时回答“有”也不是,“没有”也不是。
难道他还能直接对着明显是在盛怒之下的五皇子说,他原先从没碰过男人,但要是和你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毕竟这位殿下可真是长得太漂亮了,那是一种突破男女性别限制的美,当日在梨园阁惊鸿一瞥,左可还就再也按捺不住了。
左可还也是第一回知道,“牡丹国色”这种词,也是可以用来形容男子的。
“我,”事发突然,又是顶着一群人异样的眼光,左可还急得一句话也说出来,只会讷讷道,“我,我”
裴无洙也不打算再给左可还自我辩白的机会,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把人从地上拽起来,狠狠地一拳砸过去,愤怒地低吼道“本王把你当交心的朋友,这段日子以来,你都是在拿那种恶心的眼神在看本王的么”
左可还本不觉得自己有做过什么错事,但被裴无洙这么一说,莫名又羞又愧,半句话也不敢回口,一下手都不敢还裴无洙打了两下就觉得没意思了。
但这大戏既都开了台自然也得继续唱。
最后的最后,裴无洙一脚将人踹出门去,冷冷地放了最后一句狠话“本王平生最恨你们这些分桃断袖之人,有违阴阳,逆反人伦,恶心至极以后再也别让本王见到你,不然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言罢振振衣袖,一边忧愁地想着只把人揍到这个程度似乎还远远够不上翻脸成仇,一边冷着张脸出了门去。
然后正正对上一、二、三、四好多张正好从楼梯口上来、途径此处的熟人脸。
内阁首辅梁任、户部尚书梅叙、御史台的秦老爷子还有最最熟悉的那位,庄晗庄子期。
这下仿佛遭了晴天霹雳的换成裴无洙本人了。
“殿下,”似乎裴无洙脸上震惊的表情实在有些不忍直视了,庄晗清咳一声,委婉地向裴无洙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下眼前的局面,“梅二公子出翰林院外调,今晚是为庆他升迁之喜,请了恩师同袍一道来春莺里小饮两杯。”
裴无洙呆滞的目光缓缓移到如今恨不得把自己埋在人堆里不冒出来头来的梅二公子身上。
是了,梅二公子,梅叙的嫡次子、秦老爷子的乘龙快婿、梁阁老寄予厚望的门生后辈同行的这一波人里,除了裴无洙认得出脸的那几位常在她父皇身边出没的重臣,剩下的全是翰林院、行知堂、参政院的青年才俊、优秀后生。
换言之,就是下一届的重臣,权臣能臣预备役。
裴无洙只觉得自己还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一时深恨自己方才为什么不直接在屋子里揍完左可还赶紧走人就是了,还非得要造作地把人踹到屋外来
得,继五皇子与郑侯在梨园阁抢人逼得舞姬嫣娘子撞柱自戗后,新一轮的洛阳流言要来了,五皇子荤素不忌和身边友人乱搞男男关系
裴无洙一时只疑惑自己为什么还清醒,为什么不能干脆晕过去算了呢
更何况,这事儿叫庄狐狸撞上了,那就意味着离东宫太子知道也不远了
裴无洙一想起她哥优雅从容、怡然自若的微笑,就头皮一阵发麻,从后脖颈凉到了脚底心。
如果说裴无洙以为自己今晚已经不能更糟了的话
紧接着,气得浑身发抖的秦老爷子,一边重重咳嗽着一边痛心地高声喊道“竖子,岂有此理,竟然敢对五殿下如此不敬太过分了,简直是欺人太甚”
“左思源是怎么管教儿子的,污言秽语、真是污言秽语,这竖子分明是在蔑视皇室尊严,真是深负圣恩老臣现在就要回去写折子狠狠参他一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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