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周的皇都周报被送入皇宫之时,登报了一件令贵族脸上蒙羞的丑闻。
摄政王前脚离开寝宫,邹礼咂嘴扫着这周的报纸,靠在椅背上笑道:“倒是够笔下留情的。”
书商波顿已经吓得浑身发抖,“冕下……我……这……这些事实在不是我们能够泄密的……”
邹礼笑了一声,让他从地上起来,“怕什么,如果有人来问你,你就说是我让你登报的,让他们来找我。”
邹礼摸了摸下巴,端起手边的红茶,“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这群纨绔子弟竟然还污蔑是我的人害了他们,这可真是够倒打一耙的。”
波顿连连点头,“是,是。”
太阳还高,这两日倒了春寒,窗外冷风呼啸,吹得国王懒得出门,只在房中点着火炉渡日。
邹礼打了个哈欠,让伊恩替他揉揉腿,慢悠悠扫完了这张鸡零狗碎的报纸。
“不用老是盯着一些八卦和奇闻怪志,版面乱成一团。下一期把记实和故事分栏,再加一个科普栏和广告位。”
波顿抹了把汗,稀里糊涂地应下。
“就按着这份样报吧,可以带回去准备印刷了。”邹礼将报纸还给书商。
如今的报纸还没有完全普及民间,即便是在皇都,销量也有限,再加之印刷技术的条件限制,无法日销,只能以周报的方式发行。
有了先辈早已想出的办法,改雕版印刷为活字印刷倒是不难,但帝国还未扫盲,有了书,百姓读不懂也是白搭。
邹礼问道:“报纸的定价是多少?”
波顿道:“十银一份,冕下。”
这个价格绝对不低了,一年竟然要在这种娱乐读物上消费五六金,要知道埃维尔城的民用水壶售价只有三十铜。
显而易见,这些报纸是提供给贵族富商们消遣的读物。
邹礼将红茶喝下,想了想,“十铜一份?”
波顿被他吓出一身冷汗,“冕下,纸钱都不够。”
邹礼听他一说,重新拿起报纸,用手指在纸面上捻了捻,纸张质地坚韧,愣道:“棉花?”
波顿点头,苦笑道:“就这一张纸的成本就在三银以上了。”
邹礼呛了半天,眼神幽幽,“奢侈。”一边合了报纸,“没想过改进吗?”
造纸材料需要用到植物纤维,从麦秆树皮到竹麻等都可以使用,不至于造不出廉价的纸。
波顿答道:“别的材料做出的纸张效果不如棉花好,老爷小姐们会不喜欢的。”
邹礼轻笑一声,这些无利不起早的商人,“改进造纸术和印刷术,把报纸价格压缩在五十铜一份之内。”
波顿大惊,“冕下,这……”
邹礼懒得和他再说,将他赶出门,“我会让人去协助你,半年之内我要见到成果。”
书商惶恐不安地退出门。
一阵风拂来,吹来了片片乌云,花园里又开始下起了细碎冰冷的雨沫子。
婚前婚后标记了一个月有余。
方达迎着风进门,又带着一群御医而来,替国王看诊,诊断他是否成功受孕。
第三批被注射了尿液的可怜青蛙仍旧没有出现排卵反应,引得御医们唧唧咋咋地围在一起讨论对策。
方达暗自发愁,正常Oga的受孕概率很高,若不做避孕措施,几乎是百发百中,两人同房了一个月还不受孕,实在有一些麻烦。
议长轻叹一声,劝着已经开始抗拒第四次验孕的国王,“你再加把劲,就会有宝宝了。”
邹礼白了他一眼,他腰都快累断了,还应该怎么加油。瞪了那群拿着玻璃瓶子上前的御医一眼,“一边去。”
邹礼抬起手,露出手腕,给自己摸了一下脉。
滑脉如盘走珠,往来流利,像一串小水珠接连滚过指尖的感觉,并不难摸,但同样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脉象上。
国王懒洋洋地倒在椅子上,只要能正常发情标记,就没有无法怀孕的Oga,“哥哥这些天在忙什么?”
方达道:“达罗塔的使者已经来使我国,陛下最近在处理此事。”
邹礼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免得这群庸医想要不着调地拿刀扎他,“两阁也该心疼心疼他,哥哥工作压力大,容易出现身理问题,你们应该去看看他。”
方达思索了一下国王的话,心里顿时沉甸甸,狐疑地带着御医出门,喃喃道:“陛下没让冕下满意?”
方达看看天色,已经临近中午时分,因为下了小雨,天灰蒙蒙的,寒风卷着冰凉的雨丝扑面而来,随即打起伞来,一行人接着步入行政楼。
“先去见见陛下吧。”
行政楼中的议会同样刚刚散场,大臣们神色凝重地走下楼来,走廊上有些沉默。
这些日子并没有重大国事,让大臣们焦头烂额的不过是家里的子嗣忽然被卷入一场赌博欠债案。
“别提了,我真该打死那个败家子!”
“还是你们心软,我早就让人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打了一顿。吃喝嫖赌,尽不学好,干他娘的,他今年就别想再出门!”
方达收了伞,从外而来,正巧听着这群人忿忿不平的骂声,打了招呼,“众位伯爵,陛下现在不忙吧。”
议院的几个臣僚笑道:“不忙,陛下去办公室批公文了。刚才还见贝内特从办公室里出来,去厨房吩咐午膳,想来陛下待会儿就要去和冕下用餐。”
有人扫了一眼方达身后的御医,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我看陛下与冕下相处得不错,冕下现在怎么样了?怀上没有?”
方达叹道:“大家都在等着呢。”
众人连连点头,“急不得,急不得,毕竟也才一个多月,两位陛下身强体健,调理好了身体自然就好了。”
“这倒是,不管如何,两位陛下恩爱就是帝国的幸事。”
几人会心一笑。
几个大臣走了过来,朝方达招手道:“方达议长。”一边说着,朝主楼的方向指了指,“冕下对赌场欠债的那件事怎么看?那个柏宜斯是怎么回事?”
方达揉了揉眉头,说道:“福勒伯爵,这件事谁也怨不得,让你们家里的少爷去把账填了吧,总不能冕下填账。”
福勒说道:“账自然是要还的,听那群混账东西提起,是冕下的侍从拉着他们进赌场,这……”
方达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柏宜斯这些日子都在宫外,不曾回宫。但冕下原来是有意替他找个夫婿,才让他自行交友的,也不知道他干出这些事。”
中午十一点的摆钟正好响了起来,悠然的钟摆报时声打断了几人的谈话。
方达紧着时间带人去给摄政王看诊,辞别了众人,“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罢转身上了楼。
大臣们陆续出门,仆从们打了伞迎来,出了皇宫,“我真咽不下这口恶气,那个柏宜斯是什么东西?听说本来就是个奴隶,只是运气好,被冕下带回了皇都,骨子里跟蛆虫一样下贱恶心。”
“毕竟是冕下的人,备好钱送回去吧。只怪那群傻子跟蠢驴一样,被人勾一勾指头就傻乎乎地上当,简直辱没了家族的名誉!”
“说得好听,几千金币难道是天父为我下的雨?那个混账东西,我早晚打死他!”
至少在雨停以后,地面上湿漉漉的水迹还未干去,在渐渐又开始拥挤的街道上,几辆马车还是拖着长长的车轮痕迹使了过来。
赌场里没日没夜的喧嚣,狂热的赌徒赌红了眼,大手一推,筹码金币在桌面上哗啦啦撞动的声音不绝于耳。
一阵阵昏天黑地的氛围之中,仆从们扛着金币箱步入赌场大堂之后的办公室。
深长的走廊上嵌着一排排拳头大小的夜明珠照明,越往里越安静,直到最底部的鎏金大门之前,已经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喧闹声。
雷哲·卡内基步入房中,皱了皱眉,一时间被屋里的景象震花了眼睛。
从正中央的桌椅板凳,到墙角的书架、画框、落地灯、大小家具摆件,非金即玉。
更是柏宜斯身下的椅子,仅是目测,长达一米半有余,像张小榻子一般,纯黄金打造,雕刻满了繁复精致的花纹。
就连皇宫都很少如此暴发户一样的装修,庸俗富贵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下抓住了来人的眼球。
雷哲回过神来,让仆人将金币放下,“把范伦丁的欠条拿来吧。”
柏宜斯抬起头,让仆人前去清点钱币,一边找出范伦丁的欠条,“借款是四千金整,加上欠下的酒水、住宿、女人的费用,另算五百金。”
“一共是四千五百金,您过目,先生。”
雷哲扫了一眼欠条,就将东西点火烧了,重新打量着坐在黄金椅上的人,冷冷吐出两个字,“魔鬼。”
在夜明珠和贵金属的光泽照耀下,柏宜斯的眉眼细腻清冷,漆黑的眼睛微垂,像一汪波古不惊的泉水。
静默之下。
屋中同样来还账的几个贵族子弟应合着雷哲,纷纷冷笑道:“真是只披着美人皮的恶魔。”
他们抚摸着满屋子金碧辉煌的装饰,啧啧赞叹,“竟然有这么多黄金,柏宜斯老爷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柏宜斯漠然,接过仆人递来的账,“我同样欢迎各位少爷前来玩乐。”
他扫了一眼账,又对仆人嘱咐道,“分出一半来,再去替冕下打一些玩具送进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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