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如此情况下, 与谢野晶子看到森鸥外都会下意识的冷眼以待,她仅仅是瞥了眼对方,就重新低下头, 声音也没有丝毫感情。
“我没事。”
“是吗”
眼睛微微眯起,森鸥外却没有询问对方,他只是松开手, 不动声色的开口。
“那么治疗”
不等森鸥外说完,与谢野晶子的声音就已经急切道直接给出了结果。
“我会去的。”
她抬起脚步向卫生科的地方走去,始终没有再看森鸥外一眼, 只是重复着这句话。
“我会去治疗的。”
然后再想一想,再想一想自己究竟要怎么做。
这样的态度
森鸥外摸了摸下巴, 看着与谢野晶子的眼神都诡异下来。
和以前那种被“治愈”的样子不一样, 果然是在小小姐那边发生了什么吧又或者小小姐和她说了什么东西还是这次的情况对她来说太严重了
心里做着猜测, 森鸥外偏过头, 给自己的人形异能力下着命令。
“爱丽丝, 跟着与谢野。”
“是,主人。”
看着自己金发的人形异能追上与谢野,森鸥外转过身,毫不犹豫的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不管怎么说,事关治疗的状态,些许士兵倒是能补充, 但是他可不希望只有一个的与谢野出现什么崩溃到不能治疗的地步。
敲门的声音响起, 伴随着某个熟悉的声音, 来人毫不意外的是森鸥外。
“突然到访, 希望我没有打扰到小小姐。”
某个已经打扰的人一股子的说着开场白,随后的下一句,直奔主题。
“是这样的,刚才我遇到与谢野的时候发现她的状态有些不对,你也知道,她的情况总是能让我担忧。”
嘴里说着好似是关心至极的话,然而无论是谁都知道,比起与谢野晶子本人,他更关心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是和她说明了一些事情。”
还提了一些建议。
此时的三木希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她依旧坐在床边,看向森鸥外的目光分外平静。
“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
“消化”
森鸥外只觉得自己突然眼皮一天,顿时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能让与谢野有这么大的反应的,根本不可能是那些“安抚”的话,那么她所知道的,就很好判断了。
“可以告诉我吗。”
尽管是在说着疑问的话语,然而他的声音中却没有丝毫疑惑,有的只是不容拒绝。
“小小姐你和与谢野到底说了什么。”
“没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只是和她说了一些当下的情势而已。”
当下的情势那确实沉重,与谢野这个样子也实属正常。
很多时候森鸥外不得不承认,在与谢野晶子的面前,自己说再多遍,都不如小小姐说的一遍能让对方听进去。
就在森鸥外微微放下心来的时候,三木希的下一句话却如同惊雷响在耳边。
她说
“包括不死联队。”
森鸥外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竟然和与谢野说这个”
“为什么不呢”
三木希的目光里难得的透露出几分还未完全消散的锐利,她注视着森鸥外,一字一顿的反问。
“晶子她有知道的权利不是吗”
“但是这样会让她做出不正确的行为。”
已经顾不得什么,森鸥外几步来到三木希的身前,军靴触地的声音异常清晰,如同敲在人的心上。
“正因为她还小,所以她的行动大多是感情的一时冲动。”
而这是现在最不需要的东西
“这很正常。”
三木希毫不畏惧的反驳。
“她应该有自己的思想。”
“但是现在不可以”
森鸥外的神情异常严肃,甚至带出了一股冷厉的气势。
“这里可不是仁慈能够生存的地方。”
因为是战场,所以最容不得心软,一丁点的失误都会让人送命。
“她不一样。”
甚至你利用的不就是晶子的“心软”吗
三木希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无法和对方达成一致。
她可以因为情感选择那一个人,而眼前的人却会为了更多的那一方,放弃的毫不犹豫。
“还记得我说过的吗森医生”
茶色的眼眸里依旧平静,仿佛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了他的无力,也映照出了遥远却又正在靠近的未来,让森鸥外的心里都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句话。
“您,会失败的。”
我,会失败的。
依旧是一场没有胜负与对错的谈话,在此之后又过了堪称平静的几天。
然而还没等到更多的时间,让人意外又理所当然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士兵,开始自杀。
有的像是约好了一样,有的又像是一时兴起,他们没有选择在战场上死去,而是选择了在属于后放的基地。
甚至有的人在发现后,也只是面色麻木的在心底寄予祝福。
总之,在有人上报之前,这种情况甚至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砰”
拳头与墙壁碰撞的声音在这安静到死寂的地方异常明显,而森鸥外却也只能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眼中的暗色几欲破出。
无论是吊在半空中的士兵,还是眼中失去光彩一动不动瘫在地上的与谢野晶子,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诉说着什么。
又一个极限的到来吗
脸上的神色近乎阴鸷,在这一刻,他只能选择再度把与谢野晶子送到三木希那里。
然而一天以后,他等来的答复却是
“我无法让晶子好起来。”
黑发的女孩依旧是那副麻木的样子,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只有三木希引导着的时候,才会略微的给出一些回应。
但也仅限于此。
“如你所见,我没有办法。”
没办法怎么会没办法如果与谢野她不再治疗,那么这里
“不,你”
“森医生。”
近乎强硬的打断森鸥外的话,三木希声音平静却又带着悲哀的反驳着。
“您要知道,我并不是所谓的心理医生,我能做到的安慰是有限度的。”
当然,她没有去帮晶子承担也是一个原因,但是这一次的她是故意的。
没了晶子的治疗,这艘航母的选择只有一个,那就是撤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战败,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即使是晶子好起来,那也只是苟延残喘的拖延时间,说到底失败的结果无论如何都不会更改。
只要撤退了,那么即使晶子好起来也不会被再度送回来。
所以
三木希坦然地说着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谎言。
“我已经没有办法了。”
即使是与谢野晶子无法治疗,然而也不是说撤就能撤的,在这段空档的时间里,却又发生了一件事。
“咔”
门被打开的声音再度响起,三木希向门口看去,却发现依旧是森鸥外的身影。
他的情绪极尽内敛,让人看不清此刻的他到底在想着什么,但是三木希也没有时间来分辨了。
因为紧接着,他说出的话让她浑身一震。
“三木少佐”
他顿了顿,似乎是在观察着三木希的神情,嘴里说出了剩下的话。
“牺牲了。”
“牺牲”
三木希捏着书页的手骤然捏紧,让白色的纸张泛起了褶皱,然而此时的她已经没有办法顾及这些了,她不敢置信的注视着森鸥外,嘴里只剩下反驳。
“不可能”
自己的御守没有丝毫的反应,而父亲他也不可能不把御守带在身上,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事
即使是出事,出事的也应该是自己才对
“我不会拿这种事情骗你,三木少佐的就在卫生科,小小姐你”
不等森鸥外说完,三木希已经扔下书,跳到地上直直的掠过对方冲出门外,尽管卫生科那边是不允许她踏足的地方,但是在外围就连过那么多次,她当然知道方位。
走廊里还有疲惫到直接躺在地上的士兵,他们有的闭着眼睛,有的发出痛苦的,对于普通人来说,甚至像是地狱里才会有的景象。
被带到某个房间,三木希愣愣的注视着里面失去气息的三木爸爸,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自己的御守呢自己给出的,对方答应从不离身的御守呢
偏偏身后还传来了森鸥外的声音。
“但是临终前,三木少佐把你拜托给了我让我好好照顾你。”
是的,他说的是实话,这场意外就是他也是没能想到的。
也因为自己的刻意接近,他早已经是三木少佐在这里关系最好的朋友。
好到只有自己可以被对方托付女儿。
这样想着,森鸥外也不知是遗憾还是庆幸又或者是带着某种隐秘窃喜,可能还带着知道结果某种的复杂。他叹息一声,然后遗憾的说出了下一句话。
“本来还有些时间的,但是没有了与谢野的治疗,所以没多久就”
这句也是实话,原本还有一口气的,如果是原本与谢野能够治疗的时候,还是可以救回来。
如同是没有听到森鸥外甚至有些挑拨意味的话语,三木希深吸一口气,上前在三木清志的尸体上摸索着,在确定对方身上没有那个自己送出的御守后,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了房间。
森鸥外
等会儿,小小姐你就这么走了你父亲还在这儿呢
出于某种好奇与如今被转移的监护人的身份,森鸥外跟随着三木希的脚步,很快又来到了三木清志的办公室。
在随着三木希的进入以及寻找后,没一会儿,她就在办公桌下的抽屉里,找到了一个只有半干的御守。
红色的,触碰时还带着明显的湿润感,三木希定定的注视着手中被主人遗留在抽屉里的御守,几乎是瞬间就猜测到了真相。
昨天湿着衣服回来换的父亲,如今还湿润的御守,是因为想要晾干所以没有带在身上吗
偶然巧合还是不可捉摸的运气她已经没法去探究了。因为她只知道,她又一次失去了自己的亲人。
让她习以为常,却又无法不去悲哀。
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整个人被揽进一个温热却又带着血腥与硝烟味道的怀抱里。
“无论如何,还有我在这里。”
抱着着怀中散发着哀戚的幼小身体,森鸥外的眼中却没有什么哀伤,甚至有隐隐的兴奋跃然其上,在对方看不到的现在,隐隐流露。
他低头在她的耳边轻声开口,做出安慰的声音里更是带着明显的温柔。
让人不由自主的放下戒备的温柔。
“以后,都有我来陪着小小姐”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露出一抹古怪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混合了什么的复杂表情,剩下的话语声音轻到只有自己能听到。
“不,现在是我的阿希了。”
是如今注定失败的自己唯一可以留在身边,甚至带走的存在。
这样想着,森鸥外的心底甚至不受控制的重复着一句话。
这,是自己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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