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兆尹也知道是这样, 可心中还是怕啊。
“这飘渺谷谷主成名已久,长公主毕竟还年轻,若殿下有失……”
“你们卫国人都这么紧张她,那她上战场的时候怎么办?”
京兆尹擦了擦冷汗干笑道:“这如何能一样呢, 我们都相信长公主在战场之上绝无敌手, 可这京都……乃是下官的职责范围。”
“所以你只是担心将军在你的职责范围受伤连累你,其它的地方便无关紧要?”
“大……大驸马!”京兆尹惊恐道:“话可不能这样说。”
云宣巍笑道:“我说的不对吗?”
京兆尹这时倒不慌了, 遥遥看向正与老者交手的卫云倾,缓缓道:“自然不对, 凡我卫国之人, 谁不敬仰尊崇我们的长公主。既然殿下如今在京都,下官身为京兆尹,如何能不尽一份心呢。”
云宣巍一愣。
从这话中不难听出, 卫云倾在卫国的名望远比他想象的要大。这是一件好事, 可卫云倾的目的既然是让琅儿收拢大权,便算不上一件好事了……
思绪一乱, 又正巧看见卫云倾落到了下风, 云宣巍忍不住出声唤道:“老先生!”
高手相争,分心是大忌,可这两位并非以命相博都留了余力,又是同时分心。
“三王爷?”
老者先收手, 卫云倾也及时收住攻势,不悦地看了过去。
云宣巍摸了摸喉咙干咳一声解释道:“我没想到卫国飘渺谷谷主是相识之人。”
卫云倾依旧一脸不快,沉着脸收起长鞭走到云宣巍面前, “既是相识之人,刚刚为何不说。”
“一时没认出来……”
“没认出来?”
“不想搅扰将军兴致……”
“现在又想搅扰了?”
一旁老者抚着长须看看云宣巍又看看卫云倾,张口大笑道:“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这万人倾慕的风流王爷居然栽在了我卫国长公主身上。”
这话一完,卫云倾脸色更黑了,扯起唇角沉声道:“万人倾慕?风流王爷?”
云宣巍则被这话吓得面无人色,在卫云倾的气势下后退一步,看向老者慌张道:“老先生,你不要乱说话!”
“老夫哪里乱说了?万人倾慕不是假的吧,这风流……假风流真无情罢了,一个个对你芳心暗许的姑娘你是看都不看一眼哦。”
云宣巍这才敢看卫云倾,软声道:“将军听见了?”
“听见了。”
“那怎么……还生气?”
“你不能看她们,她们也不能看你。”
极霸道的话,其中醋意浓得让云宣巍心口发甜,喜不自禁弯起眉目,“她们现在看不到了。”
卫云倾这才脸色稍霁。
一旁老者等两人说完才开口道:“没想到来和亲是三王爷……长公主殿下,太叔渊老夫是一定要杀的!”
卫云倾往旁边一扫,冷笑一声,“人已经跑了……”看向老者态度又多了几分友好,“想必谷主也不想连累缥缈谷,莫急于一时,还是再找找证据才是。”
这云宣巍口中的老先生,想必就是为他配置解药之人。
“这当众袭击朝廷官员,还得请谷主与我走……”
京兆尹刚说了一半便被卫云倾出言打断:“谷主心怀侠义,时隔多年也未忘挚友之仇。今日一时冲动才失了分寸,想必……情有可原。”
这缥缈谷在江湖中名望极高,又和朝廷有交易往来,只要摄政王不发话,他也做不了什么,长公主又为其说话……
京兆尹颔首道:“确实情有可原,还望谷主日后在京中行事还是慎重些为好。”他说完便招呼着衙役们离开。
卫云倾这才看向老者,勾唇道:“早听闻谷主武艺精湛,却没想到居然还有一身胜过我太医院之首的医术。”
老者尴尬地一抚长须,“此处人多口杂,不知能否前往公主府一扰?”
“当然可以。”
卫云倾依旧是翻身上马,老者与云宣巍一同踏入马车。车帘一落云宣巍便道:“老先生没想到是我来和亲?”
“老夫能猜到会是你来,可也想不到会是你来。”
云宣巍垂眸淡淡道:“因为除了来卫国,我已看不到其他生路。”
老者惊道:“你想让长公主殿下为你取药?!”
“本来想,然后又不愿了。”
老者刚松一口气便又听云宣巍道:“可我愿不愿意已经无用了。”
一颗心再次提起,老者急道:“殿下已决定为你取药了?!”
“是的,想必您也不希望她以身犯险,还请助我。”
老者神情恍惚地应是。
待回到公主府,老者先应卫云倾所求,为云宣巍诊脉——
“看来殿下已然取到了雪莲王,大驸马腿上旧疾已无大碍,只需仔细养着便可恢复如初,对蛊毒也有些许抑制的效果……殿下确实很重视大驸马。”
卫云倾挑眉道:“没错。”
“老夫斗胆,敢问殿下可是准备择日为大驸马去月下圣山取药?”
“对。”
“殿下,这万万不可啊!”
卫云倾皱眉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老者,“为何不可?”
“以殿下的武功,又有常年行军打仗的经验,月下圣山的艰险,甚至那些剧毒冰蛇,对殿下确实都算不上必死之局……”
卫云倾微微扬首,“既不是必死之局,又有何惧?”
“对殿下最危险的,是那护山之人啊!”
“护山之人?难不成还能是顶尖?”
老者苦笑道:“那护山之人曾与老夫有过一段渊源。当年我们同时突破一等,相伴周游列国,后因……一些事情分道扬镳。说来惭愧,老夫心有杂念,于武学之上已多年无所获。之前离开云国之后,也想着望借旧情求得冰龙琥珀,却是被他打了出来,在谷中疗养数日……我能确定,他已是顶尖。”
“你若说那巨蛇已可堪比顶尖高手,我倒是要犹豫几分,可既然人才是最大阻碍,我定是要去的。”
“殿下!”
“多说无益,有劳谷主,林夕,送客。”
看着卫云倾甩袖离开,老者苦笑着对云宣巍道:“没想到一时心善救了你,却是害了我卫国长公主啊。”
云宣巍沉默片刻才道:“老先生后悔了吗?”
老者苦笑摇头,“这世间最无用之事便是后悔啊。”
云宣巍看着老者长叹走远,垂眸喃喃道:“明知后悔无用,可还是……”
侍书咬了咬牙,“我知道王爷后悔来卫国,可不来卫国,未见过将军,您又何来后悔呢。”
云宣巍笑着瞥他一眼,“你这些日子倒真是长进不少啊,会说这种我都无言辩驳的话了。”
“因是事实,王爷自然无言辩驳。”
“也对,已成事实之事多思无益,以后才更重要……”
“以后?”
“没什么。”云宣巍轻笑摇头。
不能只听京兆尹一人之言,还需再看看……
另一边,太叔渊其实并非半路逃跑,而是被摄政王秘密召入了宫中。可比起面对缥缈谷谷主,面对摄政王反而更让太叔渊心中忐忑。
他一进长宣殿,还未及行礼,便听见卫连冰冷的声音。
“当年武林百年世家林家为人所灭,后查得凶手为万姓家族,只是家主与其儿女在这之后销声匿迹……此事,你可知晓?”
头盔下太叔渊冷汗直冒,极力镇静道:“下官……有所耳闻。”
“这万家家主名为万渊,你可认得?”
“下官……不认得。”
“既不认得,你何处习到的林家刀法!!!”
卫连的震怒之下,太叔渊吓得双膝一软,以头抢地。
“下官真的不知道什么林家刀法,现在所习刀法是下官机缘巧合在黑市得到的!”
“真的?”
“下官怎敢欺瞒摄政王!”
卫连看似脸色和缓,实则眼中愈沉,淡淡道:“下去吧。”
看着太叔渊走出长宣殿,卫连冷笑出声:“不敢欺瞒?”
应修眉头一皱,开口道:“太叔渊今日刚死里逃生,又突被召见……想必是一时慌乱。”
“那你说……”卫连唇角轻勾,“若那些江湖人找到了证据,他是会想方设法杀人灭口隐瞒于我,还是前来坦白呢?”
应修沉默片刻再开口却是答非所非:“太叔渊与万渊明面上并无关联,怎会突然传出流言?”
“突然?”卫连轻笑,“他整日不取头盔早引人生疑,名字里又有一个同样的字,一双儿女也少有现与人前,这已经足够引发流言了。”
“若无人推波助澜,属下不信有如此巧合。”
卫连挑眉道:“你在怀疑谁?”
“属下不敢说。”
“我能查到的事她自然也能查到,更能为己所用……”卫连笑容越发愉悦,“倾儿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你说是吗?”
应修一愣,满眼震惊看着卫连。
主子知道……对,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为何……
“你说是吗?”
冰冷的眼神强行将他从沉思中拉出,应修颔首道:“是的。”
无论主子想做什么,他也有必须做的事……
太叔渊出了宫便策马赶回自己府上,召来亲信急切道:“你马上带少爷小姐离京……不,离开卫国,越远越好。”
他现在只想着拖一时算一时,只求保全自己一双儿女。在他眼里,已看不见生路,可应修想为他指一条生路,便趁夜前往他府上,却遇到了半途拦路的卫云倾。
“应大人的口才不错,已害死了一个方琦,今晚莫不是还想来害死太叔渊一家?”
应修也不想在这屋顶上和卫云倾大打出手,干脆撩衣一坐,遥遥看向灯火通明的统领府。
“他已无往日冲动,甚至不愿再精进武学,只望好好教养一双儿女……”
卫云倾也在屋顶上坐下,听见这话嗤笑一声,“你想说他现在只想好好生活?”
“对。”
卫云倾眼中一暗,沉声道:“他想忘掉过去?可有问过林家遗孤,林家好友,九泉之下的林家亡灵同不同意!”
“殿下手中染的血想必也不少吧。”
“对。”卫云倾紧盯着应修,眼神阴霾,“我们都是恶贯满盈之人,可我从未否认过这点。更不会做过当没做过,假装自己善良无辜!”
应修盯着卫云倾看了半晌,突然轻笑,“您确实与摄政王极像。”
卫云倾一愣,随后冷笑一声飞身离去。
而应修默默看着她的背影——
就算您不愿承认,可事实如此……
他也是因此,才次次有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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