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秋高气爽,摄政王携摄政王妃出游, 长公主与大驸马随行。
佟真真名义上虽是摄政王妃,但没有与他们共乘一车,甚至做着下人的活计, 受宫女冷嘲热讽。在宫中是如此, 来这皇家围场也是如此。
燕虎拿酒时见得佟真真在偏僻角落被欺,气得一磨牙想冲上去,却还是一扭头跑回了卫云倾面前。拉着脸道:“将军,佟真真算是鲜于翰转让给您了,您真不帮帮她啊?”
云宣巍正偷偷摸摸想尝一口酒, 却被一只手毫不留情地夺了过去。抬眼就看见卫云倾晃着酒杯看他, 心虚笑了笑别过头就当没发生过此事。
卫云倾将酒杯塞入了燕虎手中, 在飒爽秋风中伸了个懒腰,“帮什么,她又不是真的弱女子, 指不定是她故意的呢。”
“可是……”
游剑嗤笑一声,“怎么?看上她了?难得见你这么怜香惜玉。”
“胡说什么呢!”燕虎吓得四面看了看才瞪向游剑,“我是看她顶着和将军相似的脸受欺负!看得心里不痛快!”
游剑点了点头,“倒也是。”
卫连突然策马而来, 几人立刻闭上了嘴。
“倾儿, 今日我们来比比谁猎得多?”
卫云倾笑着应是,然后转头让游剑几人也全部跟上。林夕下意识扭头看了云宣巍一眼,“殿下, 我也去?”
“对,你不是每次出去疯都撒泼耍赖地想拉上我吗?”
这一提林夕当即把云公子忘在了脑后,牵着自己的马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云宣巍垂头丧气地看着几人相携而去。
“云倾都不问问我想不想去。”
“将军知道您身子不痛快自然不问。”侍书边倒着药边道:“您昨日刚毒发过,将军今日愿带你来散心已是难得了。”
云宣巍冷哼一声,“你现在是越来越胳膊肘往外拐了。”
侍书无辜眨眨眼,“王爷现在和将军是一家人,怎么能是胳膊肘往外拐呢。”
云宣巍一乐,“你这话中听。”
另一边,卫云倾等人一路策马疾行,已入山林深处。卫云倾精通各种兵器,一手弓术与鞭法一样出神入化,例无虚发。日头升到正中之时,已经收获颇丰。
林夕跟看见满地金子一样捡的兴致勃勃,还硬要拉着想自己去打猎的游剑燕虎一起。卫连看着他们忍不住露出笑容,“倾儿这般厉害,再过些时日的秋猎其他人怕是都无猎可打了。”
“有皇叔在,还需要我抢他们猎物?弓箭是您亲自教我的,我不过学得皮毛罢了。”
“皮毛?倾儿于武学之上天赋卓绝,不知让多少师傅汗颜离开,这是在抱怨我没有倾囊相授?”
“怎敢。”
“摄政王!”
听得应修惊呼,卫云倾眼神一凛猛地扭头,只见一只不知藏了多久的花豹自树丛间跃出,身形矫健扑向卫连。
身体先于意识,卫云倾一踩马背拉着卫连滚落草丛,一手飞快抽出腰间长鞭,包裹精铁的鞭尾狠狠击中花豹头颅,再顺势绕过其脖子,吊在树干上生生勒毙。树干也在卫云倾的长鞭下被拦腰截断,轰然倒塌。
卫云倾这才看向卫连,当即一皱眉,“皇叔?”
皇兄……
皇兄私下里极爱红衣,明明多是舞衣上的颜色,他却总能穿出一身正气,笑容也一直如阳光灿烂。记得当年他刚被救出来,不爱说话,皇兄便常带他来围场,教他骑马射箭,带他看曾难得一见的阳光……也用长鞭救过他。
只是和如今不一样,皇兄只以为他不通武艺,倾儿却了解他的一切……
泼墨般的黑眸专注地看着卫云倾,似是要将女子的身影深深烙印进心底,唇边是止不住的笑意,卫连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救我。”
“救?”卫云倾心中冷笑,面上不动神色道:“皇叔莫开玩笑了,区区一只花豹怎可能伤到您,莫要怪我多管闲事才是。”
“我怎会怪倾儿。”卫连笑着站起,看见卫云倾指尖一抹血色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卫云倾皱眉抽回手,“应是树枝划伤,不碍事。”
“先回去。”
看也到了午膳时间,卫云倾没再反驳。只是当几人回到扎营处的时候,看见的是一片乱局。卫云倾意料之中的乱局,只是在看到不住呕血的云宣巍时,她还是忍不住呼吸一滞,心口处的钝痛难以忽视。
林夕已惊慌地跑到了云宣巍身边,扶起云宣巍也扶起侍书。
“小少年,怎么回事?”
侍书腹部也被刺了一刀,脸色惨白气若游丝,哭着想拉云宣巍,听见林夕的问话眼含恨意看向也已昏迷的佟真真,“是她……她一定是云宣岚的人……不然不会有催发蛊毒的药!”
卫云倾闻言看向卫连,声含质问,“皇叔?”
卫连也是脸色难看,“倾儿放心,叔父会给你个交代。”
得了保证,卫云倾大步流星走到云宣巍身边,一弯腰便轻而易举将男子抱起。衣领被他轻轻拉住,男子声似蚊蝇,“将军……”
卫云倾眼神晦暗,低声道:“放心,你不会有事。”
士兵清路,马车一路疾驰回到公主府,已得到消息的陈泽连忙出来接应。一番抢救后陈泽沉着脸道:“这毒与上次年宴上刺客身上带着的一样,都可滋养云公子身上的蛊毒……以云公子的身体,最多再撑两次毒发。”
卫云倾垂眸掩住眼中情绪,淡淡道:“必须去月下国了。”
“殿下!”陈泽惊道:“可京中……”
“京中一切事物林夕都知道,现在护在琅儿身边的人抵挡应修等人绰绰有余……若是卫连亲自动手,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殿下……”
“你尽力帮他调养,我会带他一起去。”
陈泽愣愣地走回床边,垂眸注视云宣巍半晌,突然讥讽笑道:“初见你时我就诧异男人居然可以生得这般祸水之姿,却不想你居然能迷得我卫国长公主也失了理智。”
说完陈泽默默从药箱中拿出一个褐色小瓶。
“……那是什么?”
陈泽手一顿,面色却未改,淡淡道:“能杀你的药。”
“你若……杀我……想必会受云倾雷霆之怒。”
“这不重要,我也不在乎。”
“……你喜欢云倾。”
陈泽脸色终变,回眸看着云宣巍苦笑道:“我卫国以武为尊,长公主武艺非凡又有绝世之姿,何人不为之心生倾慕,我不过是其中一员罢了,我知道……你也不想害她。”
“……可我改变不了她的决定,也不想死。”
陈泽垂眸淡淡道:“那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药瓶倾斜,却突然被一只苍老的手牢牢抓紧,老者痛心疾首的声音响起,“孩子,医者的手,绝不可用于害人!”
陈泽认出了眼前老者,嘲讽道:“缥缈谷谷主?您不想害人,却害了殿下。”
老者苦笑摇头,“因由我起,所以老夫会尽力帮助殿下。”
云宣巍这才从震惊从回神,“……老先生?您怎么在这?”
“数日前,殿下已传信通知老夫前来。”
云宣巍呢喃道:“数日前……”
卫云倾这几日并未去看云宣巍,不是不想,而是没空。卫连将佟真真其实是云国细作的消息公之于众,果然引起卫国人满腔愤懑。又以云宣岚亲笔书信为由,革除段鸿庆武军统领一职,连累兵部尚书与一干与其交好的官员停职查办。
包括吏部尚书,刑部尚书……牵连甚广,比之之前卫云倾的雷霆手段,更让朝中人心惶惶。甚至觉得还是卫云倾更通情达理,至少有证可依。
而更让卫云倾心头震颤的是,卫琅遇刺,重归卫连管制的庆武军将盘龙殿团团围住,美名其曰保护皇帝……
卫云倾连夜闯宫,被卫连拦下,辗转带入了密牢。
她今日才知道,卫连那似一手就能捏断的纤细手腕不止有技巧,还有着如此大的力气。轻易地压制了她的一切挣扎,牢牢将她以铁链锁在了凳上。
卫云倾未再徒劳,只沉声道:“皇叔这是什么意思?”
卫连笑着坐在卫云倾身边支颚看她,“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才惹得我们叔侄离心。”
“没人说什么。”卫云倾淡淡道:“只是你也知道,你我目标不同。”
“倾儿既不愿说,就别怪叔父狠心了。”
“你想对我刑讯逼供吗?”
“不,我怎会伤你……带上来。”
卫云倾看着拖人上来的男子瞳孔紧缩,惊道:“段鸿?!”
段鸿轻笑道:“正如殿下所说,只是您与我目标不同。”
卫云倾闭上眼,任情绪沉入眼底才道:“皇叔若是想请我看一场好戏,大可不必如此。”她说着手腕一动,铁链清脆的碰撞便在惨叫声中奏响。
卫连挑眉笑道:“倒忘了倾儿的性子了,直接带云阳来吧。”
“云阳?!”卫云倾这才感觉到惊恐,“她不过一个有点蠢的闲散公主,你抓她干什么!”
卫连轻轻为卫云倾挽起散落发丝,声音低沉,“倾儿是个好姐姐,可若直接对卫琅动手,咱们叔侄也就再没缓和的机会了……”
卫云阳一脸惊惶地被段鸿拖来,看见卫云倾就哭出了声,“皇姐!皇姐我不怕疼的!你一定不能从了他!”
卫连:……
卫云倾:……
若非手腕被缚,卫云倾现在很想扶额长叹,这丫头的智商肯定随了她妈了。
被刺耳的哭声吵到头疼,卫云倾忍不住喊道:“行了!卫连!想干什么直说!”
“叔父只是希望倾儿了解,你现在的权势,地位,一切都是我给的,无论是你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都必须接受。”
“……你希望我怎么做?”
“倾儿不是想去给云宣巍找药吗?待你回京,诸事可定,对了,还要让你见个人。”
身着庆武军统领盔甲的男子自角落阴影踏出。
“我特地将刘将军从西境调来接手庆武军,倾儿手下的人也很希望倾儿坐上皇位呢。”
看着刘将军为她解开锁链,卫云倾神色已阴沉到了极点,脱困后猛地推开男子大步走出密牢,只留下一句,“我会马上离京。”
待离了密牢,她一脸令人胆寒的怒容却如潮水褪尽。
‘是想说她手下的人很好策反?’
卫云倾殷红的唇无声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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