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倾走出了马车, 却没看那些劫匪。一群乌合之众,只需谷主偶尔帮两把手侍书就能解决, 更何况还有持两柄巨斧大杀四方的钱娘。
她看的是这个城镇,作为一国边境,就算不富裕, 也绝不应该是如今这断壁残垣之景。
“从我皇爷爷那时开始, 我们便甚少与月下有所往来,没想到变成这样……”
同样走出马车的云宣巍道:“云国也是从那时起,流传开关于月下的传言。”
卫云倾奇道:“卫国都无此传言,云国与月下天南海北的,怎会有此传言?”
“因为……”
突然!
数枚银针朝云宣巍面门飞来!
长鞭似蛟龙出, 将其悉数打落, 卫云倾眼神一凛往劫匪中的一男子跃去, 一个照面便将人打趴,阴沉的脸色中带着怒意,“想必也不用问了……”卫云倾看向云宣巍, “你们云国皇帝手伸的可真长。”
说话间,她脚下已将男子踩得吐血昏迷。
老者拿着手帕捻起一根银针,“又是南疆的毒。”
卫云倾道:“想必云国皇帝有南疆血脉,不然这些人不会在被灭国后还为云国卖命。”
云宣巍沉默片刻才道:“我确有此怀疑。”
“怀疑。”卫云倾看向侍书, 淡淡道:“捂住那小孩的眼。”
侍书一懵, 不懂卫云倾的意思却也依言照做,下一瞬就见卫云倾一甩长鞭缠上了男子脖颈,接着一个用力……
侍书吓得猛颤了一下, 云宣巍也被惊得一挑眉,紧接着便听卫云倾道:“若无法令其全心归顺,必得斩草除根。”
猩红的血蜿蜒到卫云倾脚下,如曳地的长裙。一身红衣的卫云倾艳丽之余,一身杀气又似杀神临世,随意说出——
“侍书,将他们都杀了。”
战败的劫匪一听这话连连求饶,侍书也面露不忍,“少夫人,他们应该只是想劫财……”
“侍书,动手。”
“王爷?”
侍书犹豫不决的时候,钱娘倒是先不耐烦起来,“我来,儿子,来和娘一起。”
小豆丁一把拉开了覆在眼上了手,拿出小刀屁颠屁颠地跟上了他娘。看着小孩在血泊之中完全不露惧色,卫云倾诧异挑眉,轻笑道:“教的不错。”
钱娘嘿嘿一笑,“这是个鬼地方,在这的人也都是些鬼东西,若下手不狠啊……”她说着巨斧一指周围残垣,“不想死就快滚!”
果然周围出现了不少人,阴狠又惊惧地看了他们一眼便飞快离去。
侍书看得傻眼。
卫云倾淡淡道:“来此处的人想必只有两种,一种是为奇药而来,一种是为前一种人而来。无法度之地,是滋生穷凶极恶者的土壤。”
她说着揉了揉侍书垂下的脑袋,“小子,你若想帮云宣巍,不能习惯这种事,但必须适应。”
“……我知道了,谢谢少夫人。”
坐回车内,卫云倾道:“你手底下都是这样的?”
“不是,所以我带了他,一方面是担心他在云国会有危险,一方面私心不希望他变。”
“不希望他变?”
“因为他与我以前很像。”
卫云倾诧异挑眉,“你以前这么天真?”
云宣巍眉目一弯,“若能和你一样,年纪轻轻就像个老妖怪似的,我怎会落到这下场。”
卫云倾失笑轻踹他一脚,“说谁老妖怪呢。”
“说我自己呢,我是老妖怪,老狐狸精。”
一旁钱娘一戳袁盛,嗔道:“你看看人家,长得好看还会说话,你呢!”
袁盛倒没什么反应,因为他看着云宣巍在发呆呢。若论了解,他其实比云安王府的人更了解云宣巍,也更因现在的他震惊。
“以前喜欢你的姑娘这么多,你可都是不假辞色的。”
“她们喜欢我……”云宣巍握住卫云倾的手,“可我喜欢她……你呢?”
男人看过来的眼神如讨食的大狗,卫云倾轻笑一声,“还行吧。”
“只是还行?”
“你还想要怎样?”
“你就不能坦诚点吗,明明喜欢我喜欢到不惜为我以身犯险了。”
看着这两人越说话靠得越近,钱娘搓搓胳膊抖了下,“我出去坐。”
随后袁盛也干咳一声道:“我也出去。”
也幸亏这马车大,车厢前挤得下四个人。一时间里头只剩下云宣巍和卫云倾……还有个小豆丁。小孩往车外头看了看,又看了看卫云倾两人,又看向车外头,小脸上一脸的纠结。
车外好冷的,爹娘为什么要去外头吹风啊?
不过这个答案,应该只有他长大后才能知道了。
有袁盛的引路,马车直直往月下圣山行去,途中又有几波拦道的,却不用卫云倾出手。如此过了数日,他们终于到了圣山脚下,曾经月下的都城,如今唯一有人烟的圣城,也终于见到了月下人。
守城之人问道:“为长生不老之药而来?”
卫云倾回道:“为冰龙琥珀而来。”
闻言守城之人探究看向卫云倾,“姑娘如此年轻,何必自寻死路。”
“是不是死路总要走一走才知道。”
守城之人摇了摇头后道:“无论你们是为何而来,圣城之中,月下人不会伤你们。可若你们攻击月下人,后果自负。”
例行公事的言辞之后,守城之人放卫云倾等人入城。城门打开,荒芜变为繁荣,大地与冰川交汇,大门内外,就似两个世界。
里面银装素裹的景象,无人能不为之心生赞叹,纵然是来过一次的袁盛。
几人进城没多久,城门处又来了一人,只一人一马,轻装简从。守城之人依旧道:“为长生不老之药而来?”
那人轻笑,“为我在意之人而来。”
……
但凡能进圣城的人,不是护卫众多就是武功高强,因为外头那拦路的劫匪那是一波接一波,甚至已成筛选的关卡。若你连他们都对付不了,是没有来圣城,去月下圣山送死的机会的。
因此,这地方生人不多,但凡有新人来此,都会察觉到各方窥探的视线。
若是前者,会有人来试探一番,而卫云倾他们明显是后者。无人试探,却马车刚在客栈前停下时有人上前拱手道:“几位可是为圣山中的药而来?”
刚刚在城门的时候卫云倾就在想了,这的人还真直接啊。不过想想也是,来这除了为药又还能是什么呢,倒也不必装模作样。
于是卫云倾颔首道:“对。”
“那各位来得真是巧了,我们正准备明日一起攻上圣山。”
“一起攻上圣山?”卫云倾向周围扫视一圈,“这可有很多月下人。”
“你们刚来不知道,他们并不会管我们做什么,因为他们自信我们一定攻不上去。”
“一定?”
“这月下圣山滴水成冰冰川辽阔,又有很多月下高手阻拦,所以我们便商量好了结伴而行,希望至少能上山一看。”
接着男人又说了很多,话里话外都想说服卫云倾和他们一同行动。卫云倾随意将其打发掉之后要了房间,一行人一起上了楼。
卫云倾看向老者,“谷主怎么看?”
“人心难测,来到这的都不是什么善类,老夫觉得殿下不必与他们一起,毕竟会对您带来危险的,只有山中冰蛇与护山人。”
“可他们若能妨碍护山人一二,可以让我更方便去取得冰龙琥珀。”
老者摇头道:“殿下想必也看出来了,他们大多是云国人。月下圣山并非一座,而是群山,他们想必连圣山都找不到就能被活生生冻死。”
他说着拿起水壶倾倒,却未有一滴水滴出,“这里已是滴水成冰,圣山境内,冷到能将人的血液都冻住。”
侍书抖了抖,拢紧自己身上衣物有给云宣巍紧了紧披风,“在这我都感觉自己快被冻僵了,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冷的地方。”
“正因为是人间难得之地,才能生出能称之为冰龙的巨蛇,也难有南边之人能在其中生还,而殿下……”
老者看向卫云倾,眼中满是自豪赞叹,抚须感叹道:“我听在南境的朋友说过,当年殿下在西境被鲜于翰重伤,又与大军失去联系,冰天雪地,茫茫荒原之中,殿下不止活了下来,还赶在大军慌乱之前回到军营,伤好之后大败鲜于。”
虽是夸赞,卫云倾却面露不悦,“谁和你说的。”
老者大笑道:“若是其他秘密,我那老朋友定不会告诉我。可这样的事,他实在是憋不住,跟我说的时候兴奋得像说自家出息子弟一样。”
“……白老?”
“还请殿下不要怪罪于他。”
“他这么大年纪了,懒得和他计较。我明日一早出发,谷主你留在这保护他们。”
“殿下……这圣城并不算危险,有侍书和袁小子应该……”
“那守城之人只说月下人不会攻击,却没说其他人。”
老者苦笑道:“那我写一封信给护山人……上官清,希望能对殿下有所帮助。”
待几人离开房间后,云宣巍开口道:“当年你被鲜于翰重伤……”
卫云倾一挑眉,“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可还是会后怕。”云宣巍垂眸掩去眼中情绪,“你一定要说着回来,不然我会马上去陪你。”
“若我回不来,你确实只能来陪我。”
“就算未中蛊毒……我也会去陪你。”
听着男人微颤的声音,卫云倾呼吸一滞,低声道:“你不是还想回云国报仇吗?”
“那你呢,我母后九弟尚且足以自保,可琅儿……卫云倾,我数次警告自己,可你这人太霸道了,逼着我将心中其他赶走。”
“所以……”卫云倾轻按上云宣巍胸口,“现在这里只有我?”
“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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